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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不干了—— by鸽子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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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哥学坏了。
云姝也不去点了,反而向他开口:“哥哥,放花。”
一如当年。
小时候的自己,也是这样的,又爱又怕,每每过年,便抱着花炮追着顾淮安央求:“哥哥,哥哥,放花!放花!”
“我把这篇文章看完了好不好?父亲要考的。”
“不,就要现在。”她抓着顾淮安的衣角不依不饶,最后总是以顾淮安的妥协为终。
“好好好,走,先陪姝姝放花。”
愣住的顾淮安脸上有一刻的恍惚,许是也想起了这往事。
因为如今的相爱,曾经的记忆便更加可贵了。顾淮安脸上的笑,多了几分甜蜜,轻轻念叨了句:“怎么这么会勾人?”
便笑着走过来了,从云姝手里把火折子接过去。
“怎么这么多年了,还是怕这个。”
所以这么多年了,还是需要哥哥。云姝这句没有说出来,只是走到一边坐着了。
云霖就依偎在她怀里,小家伙没见过这个,漆黑的葡萄籽一般的眼睛满满的都是好奇。云姝手搭在他的肩上,防着他跑出去伤着了。
顾淮安开始点烟花。
烟花的种类繁多,有飞上天上绽放的,也有就在地上盛开的。
“哇。”
小家伙的一声惊叹,引得旁边人都笑了:“哎哟,我们小公子还知道哇呢。”
云霖也听不懂,就只是开心地拍着手咯咯地笑。
顾淮安跑着将院里的烟花都点燃了,最后一个点燃时,人已经跑到了院子另一侧。看来姝姝是真的把他买的都搬出来了。
他站在这侧,隔着正在地上向上簇拥燃烧的烟花,看着对面的一大一小。
云姝已经完全褪去了平日里的冷淡,大家都在看烟花,只有她是在看顾淮安。
许是多年以后,顾淮安都能记着眼前这幕,满院的火花映在那女子的脸上,让她的笑是如此温柔,那眼里璀璨的烟火,就像是在诉说她的爱意。
云姝嘴唇动了动,顾淮安辨认出了。
“回去吧,我等你。”
他的鼻腔,蓦然一阵酸涩。
烟花放完以后,满院只留下一堆垃圾,与空气中弥漫的硝烟味道。
顾淮安走了过去,在云姝旁边,单膝跪了下来。
“姝姝。”
云姝了然,他们都要遵循内心最真实的本能。
“哥哥,我希望我们成亲那天,是你最快乐的时候。”她说,“没有任何顾虑的开心。”
顾淮安也终于不说留下的话了。
“我会回来的。姝姝,你一定要等我。”
云姝看着他炽热真诚的目光,不忍他想太多,于是终是点点头:“好。”
阿青端着托盘过来了,上面是两杯酒。
云姝拿过来一杯:“哥哥,你我之心,山河为证,日月可鉴。虽然没有拜堂成亲,但喝了这杯酒,你便是……我认定的夫君了。”
顾淮安在她的眼神中,端过了另一杯。
他们在静檀与阿青的见证中,喝了交杯酒。
顾淮安看着近在咫尺的容颜,心里暗暗发誓。等他确认了母亲的安全,就立刻赶回来。
一定会给姝姝一个完整的婚礼。
他亲了亲云霖的脸蛋,又亲亲云姝的额头。
既然已经决定了走,自然是早去早回。顾淮安决定连夜赶路,实际上云姝已经让阿青替他收拾过行李了。
一行人看着马上的顾淮安渐行渐远。
“爹爹,爹爹。”懵懂无知的云霖看着他离开的方向叫了两声,倒没有什么对于离别的忧愁。
只有云姝目光哀伤。
静檀在一边劝她:“没关系的夫人,公子很快就会回来的。”
云姝没有说话,阿青也没吭声,他们都知道,回不来的。
唐旭在凤州已经待了有些时日了。
他在顾府不远处买了宅院,是哪个文人的旧府邸,如今也是精致文雅。
以至于唐旭一身肃杀的下属走在其中,有些格格不入。
“唐将军。”
“嗯。”庭院里,唐旭正在看着手中的信。他哪怕远离了京城,京城里的动向也不得不关注着。
“顾府那边传来消息……”
唐旭视线抬了起来,京中杨珩已经大动作地开始动云家了,看来这次对他刺激不小。
“说是顾夫人的身体,拖不得了。若是再没有解药,恐怕……”
唐旭目光沉了沉:“拖不得了,是能拖几日?”
“最多三日。”
“消息都散播出去了吗?”
“是。”
这次半天没得到回应。
唐旭起身,走到了栏杆前,看着湖面良久。
若是依着他心中所想,干脆由着她死了,还怕顾淮安不回来奔丧?
但是想着云姝,他只能把那份杀意一压再压。
有时候人就是这么可笑,说着不要心了不要心了,也不舍得真的全把后路断了。
“继续盯着,三日后,让她服下解药。”
幸运的是,还没等到三日,就等来了顾淮安的消息。
顾淮安还是特意避开了大路人群,一路乔装打扮。却不知整个凤州都已经布下了天罗地网,他一来,就马上有人发现了。
于是,还没到顾府,就被先绑着来了唐旭的跟前。
再次看到这个人,唐旭回想起自己之前还不错的评价,心里的恼怒就已经更盛。
杨珩有一句话倒是说对了,若是早知今日,他当初就由着杨珩杀了他,也算是除了一大祸害。
就不至于他一边追着两人的行踪,还要一边从偶尔的只言片语中了解到他们是多么亲密,那个女人是怎么亲呢地叫他哥哥。
长久以来无处发泄的嫉妒,在看到嫉妒的来源后,伴随的杀意也达到了顶峰。
但是已经错过了最佳的机会,如今这个人,杀不得。至少他杀不得。
唐旭不得不捏紧了拳头来平息这股杀意。
面上,依旧是不动声色。
“你的母亲没事。”
他第一句话,先回答了顾淮安最想知道的,果然,就见顾淮安不着痕迹松了口气。
然而下一句,就是:“她在哪里?”
顾淮安知道他问的是谁,自然就不会说了。他低下头以沉默示之。
唐旭往后靠了靠,细细打量着面前这个人。
不若自己好看,优柔寡断,懦弱无能。到底是哪里吸引了云姝?
“你做出了选择不是吗?”他的嘴角勾出嘲讽的弧度,“在她和你的母亲之间,你不是已经做出了选择吗?既然已经抛弃了她,还要这样霸占着吗?”
“我没有!”听到抛弃,顾淮安立刻反驳,他直视那双带着杀意的眼睛,没有任何退却。
说起来,唐旭还欣赏过这份勇气。
他站起来走到了跟前,没有任何话语,突然一脚踢过去,顾淮安从未习武,哪里受得住这个?一时间人被踢出两米开外,心口剧烈的疼痛让他躺在地上半天动弹不得。
情敌像一只蚂蚁一样能随时被自己碾死,这让唐旭心中的郁气终于舒了一点。
他慢慢走过去,一脚踩在男人那带着痛苦的脸上。
“没有什么?没有抛弃她?”唐旭嘲讽地笑出声,“你别告诉我,你不知道出现在这里意味着什么。还是说,你以为你还能回去继续和她卿卿我我?”
他一边说着一边加重了脚上的力度,仿佛就是要用这种方式,把心中压抑到快要爆炸的情绪发泄出来:“你既然已经选择不要她了,就把她乖乖还给我。”
地上的顾淮安也笑了,明明痛到麻木,他却笑得像是唐旭才是那个可怜之人。
“我没有抛弃她。唐将军,她也不是物品,不归我所有,更不属于你。何来还之说?”
“好……很好……”
唐旭收回了脚:“我不会杀了你,却有的是办法让你开口,就看你能不能一直这么硬气了。”
他后退了两步,马上有人上前架住地上的顾淮安。
唐旭已经坐回了原位,淡淡吩咐:“别弄死了。”
“是!”
话音刚落,突然一人从外面急匆匆地进来了:“唐将军,顾老先生在门外求见。”
消息还挺灵通的,想来救他的孙子?
唐旭头也未抬:“不见。”
“那个……”属下有些迟疑,“顾老先生说,他有一封信,要交给唐将军。信是云姑娘寄来的。”
一番话,让唐旭和顾淮安同时一惊。
顾淮安的呆愣是写在脸上的。
云姝寄的信?为什么?这样不就会暴露她的位置了吗?不对,她是不是,早就预料到了?
顾淮安突然想起唐旭方才所说的抛弃。
是不是,云姝也是这样认为的?认为自己抛弃了她?认为自己选择了顾家。
在他这样愣神的时候,唐旭已经径直起身向外走去了。
那阴沉的脸,让人看着便觉着下一刻就要人头不保了。
为什么?为什么写信?唐旭此刻一点也不想收到这封信。因为这意味着,她连顾淮安,也抛弃了。

云姝的信里丝毫没有提及顾淮安, 反而像是故友一般寒暄叙旧。
甚至提起云荼的忌日,还请他帮忙祭奠。
写了许多许多,是她对自己从未有过的热情。
唐旭来不及去想象,她是如何斟酌用词, 小心谨慎地写了这封信, 只为让他能够放了顾淮安。
他捏紧了信:“查出来, 信是从哪里寄来的。”
他心里其实是有预感的, 但还是为着那一丝幻想, 日夜兼程地来到了发出信的位置。
果真是早就人去楼空。院子里被打扫过了,没留下什么痕迹,但是窗户上粘贴的大红喜字, 还有的没有撕下来。
唐旭盯着那个喜字看了很久。
“你们成亲了?”
他的声音缥缈到像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的。
顾淮安没有回应,他同样看着这满屋的空荡,失魂落魄, 仿佛可以看到不久之前, 两人还坐在院中讨论成亲的细节;云霖还扒着自己的裤腿叫爹爹。
可是现在……
原来自己临行前, 云姝带着哀伤的那个眼神,竟然是诀别。
她是做了这个打算的吧?自己走了,就不用再见了。
唐旭伸出手, 撕下了那张喜字紧紧拽在了手中,随后推开了门。
无需问,他就能看出来哪个是云姝的房间。
没有点灯,他在空荡而黑暗中的房间里坐了下来。
用顾家能威胁顾淮安,却无法威胁到云姝。
她就是这样的,她本该就是这样的。
无牵无挂, 无情无心。连顾淮安, 也不过如此, 她随时都能割舍了。
也或许是有心的,至少对云荼,对顾淮安,对顾家,她还是有情的。哪怕不是最重要的,也是被她放在心上。
而自己所有的机会,都已经丧失在那年松开她的手的那一刻。
她曾经看着天空说:“云家给我的,我唯一喜欢的东西,就是这个姓氏了。”
因为她喜欢,所以唐旭也喜欢。那五年的时间,他最常做的事情,就是坐在沙丘之上,看着天上的云,就像是在看那个同样可望不可即的女人。
她说的每一句话,唐旭都用心记在心里了。
他的记忆,每一个角落都被这个人填满。
谈婚论嫁的年纪里,父亲恼怒地问他到底是想找个什么样的,正在练字的他几乎是无意识地写下那个“云”字,而后慌张不已地将纸揉成了一团。
父亲没有看到那张纸,却语重心长:“云家那丫头不行,她是要做未来皇后的。哎,若是云荼那丫头没生这个病就好了。”
他当时急急忙忙地否认了,父亲也没有再说什么。
现在想想,云太后利用她来拉拢自己,云荼姐以为她喜欢自己,连杨珩,也在防着他。
所有人都知道他们的关系匪浅,所有人都知道他的心意。
回头望去,在他还没有认清自己感情之前,他的目光所及,就只有这个人。
可是她说,你不是喜欢云荼吗?
唐旭手搭在了额头上,他的眼睛酸涩到想要流泪,她是不是从没有看过自己的眼睛,若是她回头看过,怎么会看不出来,少年望向心爱之人时,无法掩藏的熠熠生辉。
“若你对我,只是无端的占有欲作祟,”信的最后,她是这样写的,“那我此生,不会再与任何人再有瓜葛,你会不会好受一点。”
“云姝。”
他想要的,是什么?
少时的婚宴之上,新人拜堂入洞房,同桌的好友打趣他也该抓紧了。
他面上装作不在意,视线却不自觉瞥向不远处女桌的那个白色身影。
她鲜少穿鲜艳的颜色,唐旭忍不住想象着,大红的嫁衣穿到她的身上,会是什么样的光景。
似有所感,云姝看了过来。
两人隔着满堂宾客,遥遥对望了一眼。
他的心在那一刻,酸胀饱满,彼时的自己还不知道,那充斥其中的是渴望,对那个人的渴望。
唐旭已经几日都不眠不休了。
心理与身体的承受,似乎都到达了极限。
他闭上了眼睛,在这个云姝待过的房间,挂着喜字的房间,终于放任着紧绷的神经松懈下来。
在梦中,唐旭如愿看到自己奢望的人。
她穿着大红嫁衣,凤冠霞帔,安静坐在铺着喜被的床上。唐旭半天动弹不得,还是女人催促了他一声:“呆着做什么?”
是嗔怪又有些害羞的语气。
唐旭知道这是梦,可他虔诚地用颤抖的手挑开了红盖头,盖头下的人,粉面桃腮,一双杏眼里含羞带怯,眉眼俱是含情。
男人在她的注视下红了眼眶,猛然将她抱进了怀里。
他苦苦相逼,步步紧随。
只是因为太过思念啊。
带上我吧,无论跟谁,无论去哪里,云姝,带上我吧。
回程的路上,顾淮安的待遇要好了许多。
有专门的马车,吃穿住行都没有了之前的故意刁难。
即使如此,顾淮安却看着更加憔悴了。
他想起了云姝曾经问过自己,她与顾家之间,自己要怎么选。
也许从一开始,她就已经知道了会是这样的结局。却一时心软,留下了自己。
这一段时光,是她的恩赐,也是自己偷来的。
如今只是,全部回到了起点。
唐旭亲自把顾淮安送回了凤州。
“先前的事情,是本将军多有得罪。”嫉妒仍在,但是再次失去找到云姝希望的人,已经没有力气憎恨了,“顾公子年纪也不小了,就娶妻吧。”
顾淮安愣住。
这也是唐旭最后的让步,他看着顾淮安,目光冰冷:“你娶妻以后,我就不会再为难顾家。像令尊突染恶疾这种事,不会再有下次。你的几个哥哥,仕途也不至于被中断。”
“唐将军!”顾淮安听出来了之前母亲的病是他所为,家人被威胁的愤怒让他声音在发抖,“你如此行径,岂是君子之为?”
“我从不是什么君子,”唐旭冷笑,“倒是顾公子,如此风光霁月,难道不知不孝有三无后为大。我这可是,在成全你的君子。”
顾淮安不为所动。
“你可以自己挑,若你不挑,那……”
“我与她,早就结为夫妻,”顾淮安打断了唐旭的话,“怎么可以另娶她人?还请唐将军不要强人所难。”
唐旭的气场再次变得低沉。
那被刻意遗忘的大红喜字,再次浮现出来,他怎么能不知道那意味着什么。他甚至不敢去想,这两人到了哪一步。
这个不知死活的东西还敢激怒他。
“成亲?”唐旭冷笑,“有三媒六聘吗?有高堂见证吗?去衙门户籍部登记过吗?”
他的问题,问得顾淮安哑口无言。
“你成亲,以前的事,我就不再追究。顾淮安,这是我最后的耐心,不要再不识好歹。”
说完,就拂袖而去了。
最终这门亲事是唐旭亲自牵的线。
顾家二老都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可牵线人是唐旭,他们也不敢轻易反驳。
而消失了这么久才回来的儿子,如今一天到晚就把自己关在房里,问什么也不愿意说。
唯一通透的顾老爷子,知道自己什么也不能说。
只能等顾淮安来选择。
顾淮安翻遍了房间,也没找到云姝送自己的医书。
问了下人才知道是唐旭拿走了。
他当初走得急,才没有带走的。如今回来得也急,同样什么也没带。
结果到头来,什么也没留下。甚至没有任何,他们相爱过的证明。
顾淮安失魂落魄地躺在床上。
他什么也做不到,无法舍弃一切只随着云姝浪迹天涯,两边都不想选,两边都不想弃。
可他却没有足够的能力,来两个都保全。
几日后,一直躺在屋里的顾淮安,突然出现在了饭桌上。
他不复前几日的颓废,头发梳得一丝不苟,一身整整齐齐,像是终于恢复到了希望那个温文尔雅的顾家六公子。
顾夫人也不知怎么的,只觉着心更慌了。
“淮安,你……”
她甚至不敢问出口,怕刺激到了希望。
顾淮安只是笑了笑:“娘,我没事,之前让你们担心了。”
顾夫人看着他的笑容,心也未完全放下,但为今之计也就只能顺着了:“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一家人默默吃饭,却又听顾老爷问了句:“唐将军说的亲事,你考虑好了没有?”
顾夫人赶紧用眼神暗示他先别说。
倒是顾淮安,没有露出太排斥的模样。
“既是儿子的婚事,总该见见再说。”
他如此说,也说明了是有回旋的余地。但不知为何,二老却隐隐更加不安。
顾淮安将碗里的饭吃得一粒不剩了,才起身,像往日那般行礼告退。
他回了房里,将自己的医书都整理完毕,与下人说一声要采几味药便出了门。
顾淮安在山里逗留了好一会儿。
这山,他小时候与云姝经常来,处处都是两人的回忆。太阳快落山,顾淮安才坐在悬崖上,看着远方。
就像他当初回答云姝那样,他没办法置家人于不顾,也不会背叛她。
所以姝姝,原谅懦弱无能的哥哥,只能选了这样的方式,来结束这个两难的问题。
唐旭让他娶妻,无非是想断了他的念想。
那他死了也是一样的吧?
只是……亲生孩子若是自杀,对爹娘来说又该是怎样的打击,会怎样懊悔?
所以他选了此地,就当他是失足掉落悬崖,意外,总比自杀更能让他们接受一点。
他又坐了好一会儿,终于走到了悬崖边上,闭上眼睛,没有犹豫地跳了下去。
然而,意料之中的坠落感只持续了一瞬间,他似乎是被人抓住了。
顾淮安一愣,抬头就看到了沉着脸的唐旭。
男人没客气,抓住他的衣领重重一拽,强大的臂力就将他整个拽了起来,下一刻,又狠狠地扔到了地上。
顾淮安忍着疼,从地上站了起来。
“唐将军。”
他怎么会在这里?难道一直在跟踪自己吗?
唐旭的手仍旧捏在一起,云姝也就算了,他连这个男人,如今也毫无办法。
“顾家,我不会动了。”
顾淮安有些反应不过来,他看着唐旭面无表情地从自己身边经过。终于明白了,他这是妥协了。
再强的人,有了软肋,也会被束手束脚。
姝姝,他比我想象中的,要更爱你。

四年后。
寂静的夜里, 云姝是被屋顶一阵噼里啪啦的清脆声惊醒的。那声音就像是石头砸向了瓦砾,随时都要将瓦片击碎,让人听了便心里不安。
云姝起身披上一件外套去了外间,一开门, 那刺耳的声音也愈发明显了。院子里的东西被吹狂风得到处都是, 一颗颗拳头样大小的冰雹正狠狠砸在地上, 院子里种的花草, 更是早就被摧残成残根断茎。
她马上向着云霖的房间去了, 正碰着出来的阿青。
“夫人!”阿青还没见过这种天气,脸上露出惊叹,“这是冰雹吧?哇, 真的能有这么大?”
倒还是孩子般的天性,引得云姝不得不嘱咐了一句:“别去院里被砸到了。”
阿青爽朗地笑:“知道了知道了。”
云霖今年才五岁,已经自己一个人睡了, 只是需要留彻夜点一盏油灯。
云姝一进房间, 就看见床上的被窝里探出一颗小脑袋, 大眼睛露出一丝光亮,欣喜的声音中带着一丝谨慎:“娘亲。”
跟爽朗爱笑孩子天性的阿青和温柔宠溺的静檀都不同,云姝平日里不爱笑, 对他也严厉些,所以云霖平日里最怕她,但偏偏也最亲近她。
吹进来的风引得烛火摇晃,云姝马上将门关上了走到了床边。
“害怕吗?”她问云霖。
云霖将被子裹得紧紧的,只露出粉雕玉琢的小脸,他的父母长相都是百里挑一的, 所以小小年纪的他五官都长得尤其精致。平日里只要出了门, 路过的无一不是要回头看几眼的。
云霖其实是怕的, 但是他是要保护娘亲的男子汉,怎么能怕呢,于是认真地摇头:“不怕。”
他一直都比同龄人要成熟一些,很久以前就几乎不会哭闹了。
可云姝看他抓着被子的手,就知道他还是怕的。
倒也没有拆穿他男子汉的自尊心,她坐到了床边:“娘亲怕,云霖陪娘亲一起好不好?”
云霖有些意外,他小脸红扑扑的,往里让了让,还特意将床褥稍稍整理了一下,把被子让出了一半。
云姝躺下来后屋顶正好又是一阵咚咚的冰雹砸下来的声音,旁边一只小手拍了拍她的肩:“娘亲,别怕。”
她的心里蓦然一软。
有时候她自己也不知道,云霖这是像了谁。连自己小时候也是活泼难缠的,但云霖小小年纪,不哭不闹,懂事又听话,静檀常常说这孩子是来报恩来的了。
冰雹打得谁也睡不着。
云姝叹了口气,被云霖听到了,他仰着小脸问:“娘亲,你不高兴吗?”叹气就是不高兴的意思,他知道的。
“下个月就是收麦的季节了,偏生这个时候下了冰雹。”那田里的麦子如何受得住?
今年收成又是堪忧。
云姝现在所在的地方,是临津下的一个小村庄,名为榆林村。去年她路过此地,适逢这里发生瘟疫,这病罕见得很,她也就留下来了救治灾民。
如今好不容易瘟疫方才结束,又出现这样的天灾。
云霖在努力理解母亲的话:“那麦子就收不了吗?”
一本正经又奶乎乎的声音让云姝心情缓和了一些:“嗯。”
“那二丫是不是就没吃的了?”
云姝有些意外云霖的敏锐和聪慧,点点头。小家伙平时不喜欢跟人玩,也认生。同村的二丫算是他唯一的玩伴了,也因为这个,云姝才迟迟没有离开。
果然,便见小家伙皱着眉头,二丫说她好久没有吃饱过了。
他学着云姝的样子叹了口气。
如今也只能往好的想了,云姝想着,今年收成如此,朝廷大概会赈灾,免除赋税,如此他们也能好过一些。
翌日云姝起身之时,阿青已经从镇上的集市回来了。
他肩上扛着一袋米,腋下抱着一袋面,却也没见半分吃力,轻松就扛进屋里来放下。
“夫人,您是不知道,”他一放下就开始抱怨了,“这米价,涨了三倍都不止!我还是去得早才抢到了。”
云姝听了他的话,暗自皱眉,如此一来,这村里的平民百姓,就更难了。
云霖正在跟着整理院子里的杂物,他小胳膊小腿倒是帮不了多大的忙,却一直也没闲着。
“云霖。”
听到呼唤,云霖到井边将手洗干净了才过去:“娘亲。”
静檀看到他的动作,心都已经化了:“怎么会有这么乖的孩子?”
阿青也笑:“还是夫人养的好。”
这边,云姝捂住了他有些冷的小手::“今日二丫过来吗?”
云霖点头。
云姝想了想,嘱咐阿青多准备几个馒头等会儿让孩子带走,又转过头来问:“云霖,若是我们现在……”
她话未说完,就见着了门口探着头的一颗小脑袋,是二丫。
她比云霖长了两岁,长期的营养不良让她看着十分瘦,身上依旧是那身破破烂烂的衣衫,但好歹脸上没有初见之时脏兮兮的模样了。
她是村里的人,却只是个孤儿。住在山顶的庙里,那里像她这样的小孩子有很多。
毕竟经历了瘟疫与饥荒,那些孩子要么就是家里人都死了,要么就是二丫这样的被遗弃的女孩。
平日里也只能靠着大家接济接济。
云姝止住了自己想说的话,拍拍儿子的肩,眼里带了笑意:“你的朋友来了。”
云霖一回头,与二丫对视上,二丫脸上露出灿烂的笑容。
她顾虑着云霖那个像仙子一般洁白不染一尘的母亲,不敢大声叫自己的朋友,但小孩子眼里的开心是藏不住的。
云霖倒是沉稳了许多,跟母亲道过别后,才向着门外去。
还是那欢快的小步子出卖了他的好心情。
云姝示意阿青跟着,自己则与静檀一同清理着剩下的杂物。
二丫带着云霖在村子里闲逛。
大部分时候都是二丫在说话。
云霖话很少,若是二丫不来找他,他就会在家里认字、读书。他跟二丫认识的那些村里爬树掏鸟蛋或者下河捉鱼的人都不一样,就是跟镇上的孩子,也不一样。
二丫见过镇上员外家的儿子,长得肥肥胖胖的,动不动就打骂下人。可讨厌了。
云霖就不一样了。
他长得白白净净,身上永远都干净的,还带着好闻的香气。虽然不爱说话不爱笑,却对自己特别好,听自己说话也耐心,更不会欺负别的人。
二丫正想着,突然看到不远方穿着官兵样式的人,赶紧一把拉住云霖,拐到了旁边的小角落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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