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不干了—— by鸽子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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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卓正跪在地上。
唐旭在大燕素来是有威望,说实话,来的是他,陈卓是有些意外的。但关于此人到底是什么样的人,却无人说的清。
听说他极度残暴,冷血嗜杀,喜怒无常。
这样的人,会选择与百姓们站在一边吗?
唐旭翻看了两页后,眼皮抬了抬,扫了一眼在下面跪着的陈卓。
他原本的计划是,攻克易守难攻的烁关,再同叛民谈判。说是谈判,无非是给他们一个机会。
只要领头的死了,给朝廷一个交代,普通的百姓自然是要放了,这事便就此揭过。贪官污吏,再另行审理。
所以毫无疑问,背后谋划的陈卓,是必然要死的。
只是如今出了云姝这么一个变故。
想到这人也算是云霖的半个老师,他计划不得不有变了。
“陈先生如此大费周章,”唐旭将手里的册子放到了一边,“就是为了给本将军看这些的吗?”
“若非如此,百姓的心声无法传给朝廷。”
“谋逆可是株连九族之大罪。”
陈卓闭上了眼睛:“罪人无父无母,无妻儿,无兄弟。孑然一身,甘受任何处罚。”
“先生倒是高风亮节,”唐旭起身,踱步到他身边,“只是你这赌得可有些大,一不留神,尸横遍野也非不可能。”
若是朝廷来的人不管不顾诛杀叛民,也是符合律法的。
陈卓如何不懂这个道理?
他抬头,直视唐旭的眼睛:“敢问将军,罪人是否赌赢了?”
这份勇气还是让唐旭露出几分欣赏的。
他转过了身:“明日午时,我希望能看到临津大开城门,恭迎朝廷之师。”
陈卓便明白了,自己赌赢了。
唐旭离开的步伐略显急切,副将知道他是心系那名带回来的女子,这才分开了多久而已?
他心里十分确定,那肯定就是将军这么多年苦苦寻找的那个人了。
他去将还在地上的陈卓扶了起来,想到沉稳的将军也会有那么沉不住气的样子,不由失笑。
“陈先生运气倒是不错。你们临津,还藏着这么个福星。”
陈卓面露不解。
但副将也未再解释:“我送您回去吧。将军这几日心情不错,不会为难你们的。”
唐旭回了帐里的时候,桌上的饭菜早就已经凉了。
他眉一凝:“都凉了也不知道换热的吗?”
侍女身子一抖,赶紧照做了。
新的热腾腾的饭菜再次被端了上来。
唐旭亲自盛了一碗粥,走向床上躺着的人。
“我知道你不饿,但胃里一直空着也不好,”他将粥搅拌了几下,“今天就先喝这一碗。”
云姝只当作自己没听到。
一整天都只能躺在床上,宛若废人一般的感觉,让她心里生出了几分烦躁。
对唐旭的声音也就更加不耐了。
“姝姝。”
于是当他再次凑上来时,云姝一拂手,原本只是想让他离远一点的,却听哐当的一声,睁开眼,就见着原本在唐旭手里的粥被整个打翻到了地上。
除了地上,衣服上,男人的手也被烫得红了一块。
可唐旭的目光只在她的手上扫了一眼,确定没烫伤到她,就蹲到了上去拾被她打翻的碗。
云姝被子里的手指动了动。
如果唐旭还是当年那个小少爷,哪里受得了这个气,这会儿早就摔东西走人了。
她坐了起来,第一次,对别人的爱,感到了棘手。
“陈先生,你打算怎么处置?”她终于还是开口问了。
蹲在地上的人抬头看了过来:“你终于愿意跟我说话了?”
明明是战场上杀伐果断,被称作活阎王的男人,那深沉的目光里却藏着丝丝委屈。
这么看着,像是缩在地上的大型犬。
见云姝又要转头了,他才开口:“我已经让他明日开城门投降,我会留他一命,处置城中贪官。”
“若是留了他,”云姝也知道不简单,“就不怕其他人效仿?”
她这话,就像是在为自己考虑一样。甚至她说话的时候,目光还瞥了好几眼自己的手。
唐旭突然就觉着手上的烫伤没那么疼了。
“没什么要紧的,”他说,“再有下次,杀几个就好了。”
云姝一时间觉着自己真是想多了,居然忘了这活阎王的名声。
“这药效还有多久才能消?”
“大概明天就会失去药效了。”
“你打算一直这么关着我吗?”云姝又问。
她看着唐旭坐回了床边,一双幽深的目光盯着自己:“其实一开始,我是这么想的。把你抓回来后,就打断你的双腿,把你关在屋子里,让你哪里都去不了,干什么都只能依靠我,除了我以外,看不到任何人。”
他专注的眼神在告诉云姝,他说的是认真的。
云姝打了个寒颤。
若真是如此……
“你一定会死的,”唐旭就像是知道她在想什么,接了她脑海中的下一句,“云姝怎么会变成这样去依赖一个人呢?所以我没那么做。”
他停顿片刻后,才问:“我们都退一步怎么样?没有自由,你会死,但是没有你,我也会死。我们找一个,都能活下去的平衡点,怎么样?”
如果不是这话是从唐旭嘴里说出来的,而自己没有任何抗衡的筹码。
云姝其实是想说,她为什么要平衡?
但事实是,他愿意平衡,就已经是让步了。
唐旭将空碗放了回去,正想要叫下人进来收拾,冷不丁看到自己躺椅上,那条熟悉的毛毯不见了影踪,神色微微一变,看向了云姝。
云姝甚至看到了他的怒气,虽然在对视的一瞬间又委屈巴巴地压了下去。
“我看着不喜欢,”她知道唐旭是要问什么,“就吩咐人拿出去扔了。”
唐旭眸光暗了暗:“你是看它不喜欢,还是看见了我有多喜欢你所以不喜欢?”
见云姝不说话了,他转身去了帐外。
侍女正候在一边:“将……”
“我的毯子,扔了吗?”
“没……没呢!”侍女赶紧回答,又不是不想活了,哪敢扔将军的东西,“因为您说过,夫人的一切吩咐都要遵从,奴婢就给拿出来了。需要再给您拿过来吗?”
唐旭微微松了口气。
他看了眼里面:“算了,既然她不喜欢,你收好就行,不用拿出来了。”
夜半时分, 药效就已经完全散去了。
云姝一直未眠,她从床上坐起来,帐内只点了一盏灯,离云姝比较远, 是放在唐旭那边了。
屋里点着香炉, 这会儿注意分辨才发现了, 是之前在唐旭身上闻着的那股草药的味道。
她倒是第一次知道还有这种香。
云姝坐在黑暗里, 看着躺椅上的唐旭, 屋外能偶尔听到巡逻士兵的脚步声。
因为她睡的是唐旭的床,男人又不愿意去别处睡,便这么对付着了。
毯子被自己扔了, 他便什么也没盖,就着单薄的衣衫,闭着眼睛, 细看还能看到摇椅还在慢悠悠晃荡。
明明是很悠闲的动作, 但也不知怎么的, 被他做出来,自带着旁人学不来的矜贵与从容。
白日里他说的话让云姝也思索了一番可行性,与其真的惹怒了他被他关起来, 确实退到一个大家都能勉强接受的平衡点是现在最好的方法。
许是夜晚太容易让人卸下防备了,她莫名就想开口了。
“为什么?”
云姝知道唐旭没睡。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才反问:“什么为什么?”
“为什么……喜欢我?”
她不是唐旭认识时间最长的,也不是他先喜欢的类型,甚至在最初之始,他是那么讨厌自己。
是怎么变成喜欢的呢?
唐旭睁开了眼睛。
他看清了云姝眼里的疑惑,仿佛自己的喜欢对于她来说是一件很费解的事情。
“你为什么喜欢他?”
他不愿提及顾淮安的名字, 但云姝自然也是知道“他”是谁。
她思考了片刻。
“没什么为什么, 只是因为他是他而已。”
太多细小末节的片段支撑了整个感情, 哪里是只言片语说得清的。
而在她看不到的地方,唐旭的手因为捏得太紧而青筋暴露。
他真是在自找苦吃,他以为接受了,听云姝说她怎么喜欢别人,胃却还是疼得像是痉挛在了一起。
他也无法将“我也同样如此”说出口。
想到云姝的喜欢也如同他这样,体内隐隐的那股暴虐让他几乎压抑不住。
云姝倒是不知道他的想法,寻因无果后又重新躺了回去。
第二日的受降一事唐旭全部交给副将了。他自己带着云姝轻装上路往京城赶。
一路上不用刻意去打听,都能听到大燕太子回归这一轰动全国之事。
杨珩他们倒是编了一整套完整的理由,都以为已经薨了的先皇后并没有死,只是帝后恐奸人所害,不得不暗里生下皇子,如今皇子已然五岁了,才让他出现在世人面前。
至于先皇后……在生皇子的时候不幸难产去世。
听起来,唐旭是没有再让自己以云姝的身份,出现在世人面前的打算。
从滴血认亲,到上皇家玉牒,册封太子。
总言而之无论云姝走到哪里,听到的最多的都是这个。
“要我说啊!什么恐受奸人所害,怕不是皇上原本不想认这个带着云家血脉的皇子。”
“我看还真有可能,云家可是一条根都没有了。要不是皇上迟迟再生不出来皇子,只怕当真不想认他。”
“那这么看来,皇上是不是真的……”
不行了这话,也没人敢说,但旁边的人都已经是心照不宣地懂了。
雅座的云姝默默用着餐,冷漠的脸看不出表情,就仿佛底下那些人高谈阔论的不是自己的孩子。
突然,旁边伸出一双筷子。
是唐旭夹了一块距她比较远的鱼块。
“你不是爱吃吗?”
他似是不在意,但言语间又带着一份小心翼翼。似乎是害怕她拒绝。
云姝盯着碗里鱼块看了一会儿后,终是说了声谢谢。
她看见唐旭似乎也是一愣,尽管已经努力压抑了,眼里还是可以窥见丝丝喜意。
当作没看到,她继续吃着碗里的食物,却始终没有去动那块鱼。
尽管也察觉到了旁边的人总在似有若无地瞥向她的碗里。她是喜欢吃鱼,也不是针对唐旭,只是对这种夹菜行为没什么好感。
等她放下筷子用手帕擦拭嘴角的时候,唐旭在旁边问:“吃好了?”
他方才确实有一瞬间的错觉,但是想想也是可笑,居然天真地以为三言两语就能让云姝软化。也是,男人的眼眸暗了暗,这才是正常的。
“嗯。”
听到云姝这么回答,唐旭于是将那块鱼又夹了回去,放自己嘴里啦。
云姝觑了他一眼。
男人身上可以感觉到不明显的受伤,却没有她意料之中的恼怒。
“你跟以前,变了许多。”她若有所思。
唐旭吐出了鱼刺后,也用手绢开始擦拭,听云姝这么说,他突然问了句:“那你更喜欢现在的,还是以前的。”
想了想,云姝到口的都不喜欢,变成了:“以前的。”
男人愣了愣,随即嘴角与眉眼都在上扬。
尽管已经刻意压抑住了,他的愉悦还是明眼人都看出来了。甚至让人恍惚地觉着看到了后面摇得十分欢快的尾巴。
掐头去尾,唐旭自动过滤掉其他的话,那就成了云姝以前是喜欢他的。
即使他心里也是清楚的:“喜欢以前那个没脑子的我,不想理我的时候就故意气气我?”
哪怕说这个的时候,他的眼里也是带着笑意。
被戳中的云姝:“……”
确实,她以前如果觉着唐旭烦了,就会故意气他。作为“惩罚”,高傲的小少爷会好几天不来找她。
现在……这招行不通了。似乎她不管做了什么,唐旭都会寸步不离地跟在旁边。
便先回了京城再说吧。
皇宫里。
云霖面前摆着的是宫人连夜缝制好的礼服。
与皇帝同样的尽显尊贵的明黄色,各种玛瑙珍石的点缀,不难看出下命令的人有多么重视。
当然,云霖对这个并没有触动。
他不懂这些,只知晓自己已经离开娘亲很久了。
娘亲定然会担心他的。
对于一旁伺候的下人们,他就像是小幼兽一般,冷着脸拒绝任何人的靠近。
“我要我的娘亲。”
自进了宫以后,他唯一说过的话,就是这个。
跪了一群的下人束手无策,眼前这人的金贵不言而喻,谁敢硬来?但是换不上受封大典的礼服,他们也是要被责怪。
“皇上驾到!”
门外响起的声音,让他们惶恐之余也松了口气。
明黄色的身影已经快步走进来了,众人跪下行礼:“参见皇上!”
杨珩看也没看,径直走向云霖。
云霖是昏迷着被带进皇宫的,没醒的时候,他就已经来看过很多遍了,但父子俩正式的照面,这还是第一次。
杨珩打量着这个粉雕玉琢的小娃娃。
真是奇怪啊,像他这样的人,手足也好骨肉也好,都能毫不犹豫杀掉的人,在看到云霖时,却被汹涌的父爱填满了胸腔。
这是他的孩子,他和云姝的孩子,是云姝拼死生下来的,流着他们共同的血脉。
血缘可真是神奇的东西。日后,哪怕自己死了,只要这个孩子还在,他就永远……永远在云姝心里,有着一席之地。
还好,还好他活下来了。
这样的庆幸,让杨珩抱住他的手都有些发抖。
云霖挣扎得厉害:“放开!”
他冷漠又排斥的眼神,跟云姝如出一辙,让杨珩非但不生气,反而心情大好地笑了出来。
“你叫云霖,是吧?”
哪怕皇家玉牒上,已经将他的名字改为杨霖,杨珩也还是这么叫他。
云霖冷着脸不回答他,仍旧挣扎着不想被他抱住。
但一个五岁的小孩子,哪怕杨珩的病情已经越来越严重,也还是能轻易制服的。
他将软软糯糯的小孩子抱在怀里,眉眼里都是慈爱。
“云霖,”他轻哄着,语气是下人们从未听过的柔和,“我是你的父亲。叫我一声爹爹,好不好?”
他甚至没说父皇这个称呼。
任谁看了,都不会怀疑这是亲生父子。
他们长得太像了,尤其是与杨珩小时候,简直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而他那显得有几分清冷的眼眸,又跟云姝十分相似,引得杨珩心中对这个儿子无限怜爱。
云姝从没有对云霖提起过他的父亲,云霖也从不好奇,从不羡慕。
即使现在,这个前段时间还被自己说了是坏人的人,现在说是自己的父亲,他脑子里也只有找娘亲的念头。
毕竟是小孩子,在这个陌生的环境,对着陌生的人,他大大的眼睛很快就红了,只倔强地不哭出来。
倒是杨珩,马上就慌了。
“好了好了,”他急忙将云霖放下来,“爹爹不抱了就是。李泉!”
李泉赶紧上前:“哎哟小太子,您可别哭了。来,看老奴给您变脸。”
他用着一般哄小孩子的方式,不停地做着鬼脸。
云霖根本不看,只执着地说着:“我要娘亲!”
杨珩心里也不是滋味,他又何尝不想见云姝?只是唐旭那个人,怎么可能轻易让云姝进宫里来?
“乖,”杨珩只能亲自给他擦拭着眼泪,然后一边哄道,“你娘亲很快就会来了。只要你乖乖听话,爹爹便让你见到娘亲怎么样?”
云霖是五岁,但并不容易被哄。
“我要先见娘亲。”
小小年纪,思路倒是挺清晰,杨珩心里好笑又自豪。
“你换一个行不行?”他打着商量,“除了这个以外,你再随便提一个要求,爹爹都满足你好不好?”
因为他叫云姝娘亲,杨珩便刻意地始终以爹爹自居。
这次,云霖没有再固执己见了。
他睁着还有些湿漉漉的眼眸,想了想,才开口:“那我要阿青叔叔。”
阿青叔叔?
杨珩也是知道的,云姝身边确实有这么一个人。
看到儿子这么信赖那个人的模样,他心里不太高兴。
但好歹自己也是君子一诺了,况且这事也不难。所以他思索片刻后,便应下了:“好。”
作者有话说:
虽然已经评论区宣传过了,还是再宣一边,推个预收,希望感兴趣的小可爱收藏一下。《借种》【文名暂定】戚钰的命不好,嫁了个纨绔二世祖。婚后丈夫冷落,小妾欺压,婆婆刁难。
不过她也不在意,无人知晓,她为夫家生的嫡长孙,是借种生子,日后,这家里的一切,还不是他们母子的?
后来她的日子越过越好,儿子乖巧懂事,夫君改过自新仕途通达,婆婆也更是对她百般顺从。却不想,在御花园院内,她遇到了原以为一辈子也不会再见到的人,那个一夜春风的外男,竟是当朝的皇帝。
唐旭并没有把她带回唐家, 而是安置在了一处宅子中。
宅子里下人不少,但也许是唐旭提前交代过,并不会过多地在云姝面前晃悠,只在她吩咐的时候才会出现。
唐旭大概要忙的事情多, 一整天也看不到人影。
他是在晚上突然出现的, 云姝眠浅, 隐隐约约中觉着屋里多了个人, 马上睁开了眼睛。
从隐隐的月光中, 能看到坐在床边的唐旭,他的手就在自己脸边不远的距离,似乎下一刻就要落下来。
回过神后, 云姝闭上眼睛吸了口气,压住那一瞬间的火气。
“唐旭,”她问, “你是不是有病?”
被抓住的男人顿了顿, 又收回了手。
“我就是看看你。”话里有几分理亏的心虚。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他激烈的吻外, 这段时间唐旭倒也守规矩,眼里危险的光也慢慢散去了些,就仿佛灼热的感情已经慢慢冷却。
再加上回京后又把自己安置在了这里半冷落下来。
云姝甚至松了口气。
她想着或许唐旭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只是因为太长时间的求而不得所产生的执念。
如今真的得手了,热情说不定很快就褪去了。
然而她不知道的是饿狼只是收起利爪,披上了一层温和的外皮,却无时不刻都在想着怎么把自己的小白兔叼回窝里。
“我这几日事务繁忙,可能会很少来看你。”
云姝听着他带着歉意的语气,难道他觉着自己会因为这个不高兴吗?
现在这样平淡的状态还是挺好的, 为了就这么平淡到唐旭没了激情, 不会再被刺激得发疯, 云姝斟酌了一下语气才回应:“没事,你公事重要。”
“在这里住得习惯吗?”
“挺好的。”
“下人们有没有让你不满意的?”
“没有。”
他们这样聊了几句,云姝觉着就像是例行公事一般,对于唐旭来说,却是心都被顺得平展了。
五年没见都过了,如今分别一天他都觉着难受。
好不容易忙完过来了,她却已经睡下了。
原本想着看一看就可以了的,没想到还能说几句话。
察觉到云姝兴致不高,他还是放弃了说下去:“时候不早了,你继续睡吧。”
云姝看了一眼没有要动意思的男人,心里生出几分警惕:“你呢?”
“我睡地上就可以了。”
在外面一个眼神就能吓坏一群人的男人,好像没有意识到这话里有什么不妥,也没觉着睡地上是什么丢人的事情。
他只是想着好不容易带回了人,总不能每天就这么见一面就走了。
只要能离得近一点,睡地上也没有问题。
云姝不说话了,她觉着自己或许该找个时间给唐旭把把脉,看看他是不是脑子坏了。
她的沉默也让唐旭意识到了她不高兴。
“那……我睡外间。”多少有点不太情愿的意思了。
云姝看着挡在中间的屏风,勉强同意了,也没说话,就闭上了眼睛。
唐旭习惯了她的冷淡,自己去了外间。卧榻的位置离屏风还有些距离,让他微微不满。
男人睁着眼睛,他听力极为敏锐,在黑夜里能听着云姝的呼吸声一点点变得匀称、绵长。
他已经习惯了彻夜彻夜地失眠,无论点什么香,喝什么药,都无法安睡。
最严重的时候,他甚至只能靠酗酒才能入睡。
而此刻,云姝的呼吸声,却成了最好的助眠曲。
她只要在这里,自己就能心安。
唐旭闭上了眼睛,再等等,再等等,他想要一个名正言顺的身份。
此后一连几天,他都是如此。
每次云姝醒来的时候,唐旭已经不在房里了。
她完全没有听到男人是什么时候离开的。
女人在床上坐了好一会儿。
这种感觉有点糟糕,就像是唐旭踩在自己忍耐的底线,反复试探一般。
也许等某一日习惯了,自己都察觉不到底线被他推着往下降。
云姝揉了揉额头,自己起床穿了衣。
宅子里的下人就像是会隐身术一般,在她不需要的时候,绝不会多余地出现在她面前。
但她还是在散步的时候听到了有三两个丫鬟聚在一起议论。
“这夫人到底是什么身份啊?”
“谁知道呢?看着像是将军养的外室。”
“我看十有八九就是了,不然怎么不接回唐府?”
“而且好多天也没见来看一次,说不定忘了都有可能。”唐旭每次都是悄悄地来,悄悄地走,她们并不知晓。
“她来的那天,我叫了声唐夫人,将军还不高兴了,说叫夫人就好。”
云姝看了眼,说话的那丫鬟,她确实有些印象,自己来府第一日,她便叫了唐夫人。
云姝当时对这个称呼很是排斥,好在也不等她说什么,唐旭就先开口纠正了。
“可是……”她们还在继续说着,“听说唐将军向来不近美色,便是能当他外室,那也是很厉害了。”
“而且……夫人生得也太美了。兴许是门不当户不对,将军家里人不同意,才没法带她回府吧。”
另外有丫鬟笑:“将军想做的事情,谁敢不同意啊?说到底还是没有多喜欢嘛。”
她们聊得热火朝天,云姝也只是想听听局外人的看法,才多逗留了一会儿。
甚至对她们的结论表示同意。
正准备离开时,却冷不防被一个丫鬟看见了。
“夫人!”她惊呼了一声。
云姝只得又回了头。
一群小姑娘吓得面色惨白,低头不语。哪怕是在一般人家里,这么八卦主子也是死罪。更别说这样猜测外室什么的,夫人若是发怒,打发她们去窑子里都是正常的。
但云姝并不在意她们怎么议论自己。
她思考了片刻才问:“我能出府吗?”
众人愣了一下,才有人赶紧回答:“自然是可以的。夫人若是要出府,奴婢这就去准备。”
看来唐旭并没有限制她的外出。
云姝点点头。
自始至终,她都没有提起刚刚的事情,也让一众人松了口气。
马车、出行的婢女侍从很快就准备好了,云姝也大致扫了扫,这配置在遍地权贵的京城里并不算惹人注目,但是很明显,这些侍从个个都不简单,想跑肯定是不可能的。
云姝收回了视线。
这京城,她离开了五年,但算上入宫的五年,其实已经十年没有好好逛过了。
其繁荣的程度,果真是她去过的每个地方都无可比拟的。
云姝开始逛着入宫前记忆中的店铺,她的脸上看不出太高的兴致,但又每个店铺都认认真真地逛着。
在一家银楼里时,她看到了一对金镯,云姝原本是不太喜欢金色的。
但这个金镯设计得过于巧妙,丝毫不显俗气,反而精细秀气。
掌柜的在旁边也是大力介绍:“姑娘您眼光可真好!这镯子啊,都是姐妹买得多。你看,”他将两个金镯扣在一起,还当真扣上了,“这连接的地方,是不是就是一朵并蒂莲?象征着姐妹情义深呢!”
姐妹……
这话要是说给云荼听,她定然想都不想就要买下来了。
一旦涉及姐妹之类的,什么哪个地方菩萨灵,什么哪个东西寓意好,她都要傻傻地信。
便是对她自己的病,都没有这般上心过。
云姝手抚摸着那朵并蒂莲,因为想起了云荼,一时也没吭声。
这让掌柜的以为她有兴趣,更加兴起地介绍着。
却不想,云姝突然放下了,看着没什么兴趣的模样,跟前几个店铺一样,什么也没买,就走了。
虽然这样的客人也不是没有,但掌柜的还是难免有些失望。毕竟看她气质不凡,又流连了半天,还以为会买呢。
“买不起看什么看啊?”他轻声抱怨了一句。
走在最后,一只脚正要踏出去的侍卫突然回头,凌厉的目光扫了过去,吓得他多一句话也不敢说了。
云姝已经准备打道回府了。
下人给她在马车下边放好了脚踏板,就等着她上去。
一个似曾相识的身影,却让她停住了脚步。
云姝一直不知道,该怎么定义,思念。
她似乎从不会特意去想谁,包括云荼。
她可能只会在特定的时间,特定的环境下,偶尔这么一瞬间联想到而已,就像是方才在银楼里。
这算是思念吗?在见识了唐旭那钻心刻骨般的思念后,她不太敢轻易定论了。
对顾淮安呢?
云姝不知道,仿佛也是如此,会不经意地想起,又很快地放下。
是不是自己的感情……也不过如此。
云姝来不及思考,当她回过神时,她的脚已经动起来了,向着那个身影,甚至叫不出口,只能快步地穿越人群,向着那个身影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