替身皇后不干了—— by鸽子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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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有些奇怪,云姝心想着,若是替身,现在该有了个更合适的才是。若说是因为自己是云荼的妹妹,以往也没见他因为这个身份给过自己好脸色。着实费解。
“今日是太后邀臣前来的。”
“本宫知晓。”
“这几日,将军府的拜帖很多。”
“唐将军如今风光无限,真是可喜可贺。”
“皇后娘娘不想听听臣的选择吗?”
云姝:“……”
他们是能说这个的关系吗?说实话,她并不想知道,可不等她拒绝,唐旭的下一句话就已经响起。
“娘娘,臣想选您。”
这声音近了,云姝抬头,发觉唐旭已经走到了跟前。
他从上方俯视着云姝,身高与气场带来五年前不曾有过的压迫,幽深的目光更是看不清情绪。
但奇怪的是,那眉眼里,又有一种与他气质不符的温顺。可不是不符,不管是曾经天不怕地不怕的小霸王,还是如今威震四方的镇国大将军。怎么能跟温顺联系起来。
可他此刻,就是莫名让人觉着,放低了姿态一般。
云姝当然不会被迷惑,她升起的只有警觉。
不是皇家,不是云家,是她?她下意识觉着这其中是有什么蹊跷的。
唐旭仿佛看出了云姝的不信,他拿出一个信封,很是泛旧的信封,封面上画着一颗唐旭绝不会用的紫色兰花:“您不如看一看。”
如果忽略那有些莫名的眼神,与配合云太后的计划跟自己单处的行为,唐旭可以说是相当守矩了,隔着很合适的距离,言语更是尊敬得没有冒犯。
他手里的信,是云荼的专属,所以云姝迟疑片刻后便伸手接了过来。
那是云荼写给他的信,准确来说,是遗书。
“照顾好姝姝。”
那是她对唐旭的期望。
唐旭看她合上了信才开口:“您可以相信我。”语气从容不迫,又循循诱导。
云姝在这一刻终于了然。
能让小少爷低下高贵头颅的,果然还是云荼。
如果是云荼的遗愿,那确实说得通了。
即使如此,她也只信了两分。
“唐将军,”她将信递了回去,语气始终都没有变化,“后宫不得干政。本宫相信唐将军能做出正确的选择,以后,还请慎言。”
云太后若是知道自己拒绝了唐旭的投诚,该气坏了。但云姝并没有兴趣掺和。
她头也不回地走了,没有看到不久后,男人走到了她方才的位置,坐下。
他的鼻翼轻轻煽动着,似乎在嗅着什么,贪婪、渴望而偏执,一直到风把那人存在的气息,吹得一点不剩。
真是狼狈啊,他想着。
(她是独特的)
那日,云姝那般说了以后,唐旭也识趣地没再提起了。只是日后还是一天不落地去云太后那边请安。
云姝也是忙的。
选秀果真是提前举办的。
因为是杨珩登基以来第一次选秀,全国各地都送了不少秀女。
都是白搭,云姝想着。
今日是选秀的最后一项了,秀女们也都筛选得只剩了寥寥十几人,大多是贵女的,只除了卓汀兰。
也不对,名义上,卓汀兰如今也是云家的义女了。
今日考核的是字画。对于贫民出身的汀兰来说,无疑是弱项。其实汀兰的弱项远不止这一项,前边对于不擅长的,她还会惶恐不安,可如今看着已然淡定了许多。
她淡定的缘由,很快就现身在了场上。秀女们都停下了手上的笔,起身对着来人行礼。
“参见皇上。”
“平身。”
沉稳磁性的声音,引得一众人都微微脸红,但多是不敢抬头看的,只有汀兰,抬眸往杨珩那边看了一眼,果然对上了杨珩的目光。
那眼眸幽深得看不清情绪,却莫名得让人安心。
汀兰耳尖微红,低了头。
她每一关都能顺利通过,全靠杨珩总会在最后过来亲自批示。
如今,汀兰自然也知道了自己是独特的,不管是因为像谁也好,还是其他的,至少她是独特的。
云姝将他们的动作都看在眼里。
其实选秀是为汀兰设置的,她心知肚明。知道是知道,杨珩不说,她就只能按着规矩来。
明明跟自己说一下便好的事情,给皇上选秀当然要以他喜欢为主。只是她如今也是发现了,杨珩大概是故意借这样的行为,彰显对汀兰的宠爱。
倒是……也挺有心的。
云姝坐在他的身边,秀女们的作品也都被一一呈了上来。
杨珩依旧是不言不语,云姝倒也无意破坏他们这调情的方式,认真地将那些作品评了等级。
毫无疑问,卓汀兰被评为最低的丁等。
到了杨珩手里时,他颇为熟练地从最下面,将汀兰的作品抽了上来。
云姝注意到他眉头皱了皱,大概是在跟云荼比较。但终究是提笔在上面批了字。
“婕妤。”
这是杨珩给卓汀兰的封位。一进宫就是正三品,这待遇别说当朝,历朝都是少见的。
云姝盯着那两个字有些出神。她知道,如此一来,卓汀兰与顾淮安的关系,就彻底断了。
她的心里浮出一丝复杂的情感,说不清道不明但在一片平静无波中尤其突兀,让她下意识握住了袖口。
她忍不住在心中回忆着顾淮安提起未婚妻时的表情,揣测着他会不会难过。
“皇后?”
杨珩的声音,让云姝回了神。
她极少这样失神的,尤其是在杨珩面前。杨珩顺着她的视线,也对着那婕妤二字看了一会儿,甚至在云姝来接纸张时,没有立即松手。
云姝从他眼里看出了一丝纠结与……怜惜?又转瞬即逝,杨珩很快就松手了,让她觉着自己大概是看花了。
她收敛起了所有的思绪,接过了纸,眼见着杨珩似乎是要起身,知道他要走,又问了他一句:“皇上,其他人当如何?”
今日是最后一天,去谁留谁,该有决断。哪怕她也知道,对于杨珩来说,其他人都是充数而已。
自从那日中秋宴后,两人私下里几乎未再说过话。杨珩看了她一会儿,才像是不在意地说:“皇后看着办就是。”
没有得到特殊命令,云姝就依着自己的惯例,按规矩行事。
从品行相貌到家世的考量,选了些秀女分别给予品阶。
方才急着走的杨珩,这会儿倒是不急了。云姝能感觉到他又坐回到了座位上,倚着靠手,在看着自己写。
云姝面不改色。
落笔以后,明知道答案,她还是转头问了句:“皇上以为如何?”
杨珩半晌没有说话,神情莫测。
他们的座位本就是挨着的,只是云姝的要稍稍矮上一些,一凑近,就仿若靠近他的怀里,让旁人看了,还以为是恩爱的帝后。
只有云姝知道,杨珩的情绪,古怪得很。也不说话,只是看着自己分好的品阶,眼底似是有怒气涌动。
两人像是对峙般沉默着,直到杨珩冷哼了一声:“皇后可真是朕的贤内助。”
语气太过莫名其妙,云姝就从字面意思理解:“谢皇上夸奖。”
杨珩的面色又沉了几分,最终丢下一句:“就按皇后想的办吧。”扬长而去。
卓汀兰没有立即进宫,而是被特意恩准可以在云家再待三日。
云姝提出了回家省亲。
杨珩听的时候,看她的眼神,让她觉着这人可能是怕自己去找汀兰的麻烦。
这时间确实是……不太凑巧。
但男人还是应下来了。
云姝每年都有回云家的时候,无不是兴师动众,这次她却低调地只乘了顶轿子就出去了。
连云家都没有提前告知。
以至于回了家里,云父都是大惊失色。
“娘娘您如今身份尊贵,万不可这般不小心,若是被有心人……”他话没说完,眉间带着明显的不赞成。但云姝毕竟是皇后,所以他语气还算恭敬。
“让府里的下人管好嘴便是。”云姝表情漠然地走在前方。
云丞相也不想再与她在这种事上争执。况且,回来了也好,有些事情,他也可以交代,便也未再多言。
只是不多时便发现云姝的方向有些反常。
“娘娘,您的院子在这边。”
云姝并未理会。
云氏也看出来了,她的方向是云荼的院子,云荼的忌日快到了,云姝回家,想来跟这个也有关系。
她的眼里闪过一丝慌张,却又想不到借口阻拦。
于是云姝到了云荼的旧院时,便看到了正在院里赏花的汀兰。
这院子自从云荼离世后,便被云家一直空了下来,但也是有人清理的,云荼爱花,院里的话都是她生前种的,如今也有人继续打理,开得十分灿烂。
站在百花中的汀兰,身着藕粉色曳地裙,正举着团扇与旁边的丫鬟说笑,眉目与云荼几乎是八成的相似,而且云姝认出了那是云荼的衣物。
连云丞相与云氏看到时,都有一瞬间的恍惚。
只有云姝,面色不改。
在她看来,替身着实是一件无聊到愚蠢的事情。一个人之所以是她,相貌占了一成也不到而已。
性格、气质、爱好、学识,她的经历,她的情感,她与人建立的羁绊,林林总总,最终成了这个人。
只是容貌,再像,都不是她。
云姝胸口莫名地有了几分不畅。
“她怎么在这里?”出口时,语气便有些冷了。
而发现了他们的汀兰,面上露出了几分惊慌,笑容一敛,忙走到了跟前。
“姐……姐姐。”
那双受惊的眼睛,睫毛扑腾扑腾地闪,语气更是惶恐不安,看着好不惹人怜。
云姝见过她真正惶恐的样子,知道她此刻的不安,多半是装的。
云丞相神情微微松动,还是云氏先忍不住了:“左右这院子也空着,汀兰就只是住几日而已。”
哪怕是利用,这张与云荼太过相似的脸,也引起了她的怜惜。
云姝无意争执,说得也简洁:“搬出去。”
云氏还想说什么,被云丞相一个眼神制止。
汀兰是什么?说多了也就类似于一个宠物,送过去讨杨珩欢心而已,但云姝代表的是云家。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没必要因这种事忤逆她。
将他们的反应尽收眼底的汀兰马上抢先开口:“对不起,汀兰不知道会惹得姐姐不快,”她似是局促,“我马上搬出去。”
就像云姝想的那样,她这会儿的姿态,多半是装的。
汀兰从以前就知道了,自己很美。所以她很擅长利用自己的美貌,也不甘心嫁与寻常人家,连顾家,于她而言也只是跳脚石。
云姝在她眼里,则是高不可攀。哪怕喜欢杨珩,情敌这种词,她想都不敢想。
可如今,突如其来的身份,云家对她的宠爱,杨珩明目张胆的偏爱,都无形给了她底气。
皇后又怎么样?她也只是空有这个身份而已。再甚至,兴许有一天,这个身份都可以是自己的。
云姝对她的想法与惺惺作态都毫不在意,直接略过她走向屋里。
屋里的陈设倒是没变,但到处都增添了陌生人生活的气息。
胸口的那股烦躁,似乎又强烈了几分,也没了旁的心情。
再出来的时候,汀兰已经不在了。云丞相开口向她道歉:“是老臣欠缺考虑了。马上就会让汀兰搬出去,房间也会恢复原样。”
只有云氏在一边,眼里带着不满,兴许是觉着云姝小题大做了。
云姝只嗯了一声。
夜里,云姝与云丞相在书房交谈了一会儿。
大概是因为在私下里,他没有像白天那般恭敬了,语气随意了许多。
“你也不要太在意那个丫头,不过就是个玩意,与其让皇上宠幸其他人,倒不如放上我们的人。我自会嘱咐她,到了宫中,一切都听你的。”
云姝并不觉着她会听自己的,但也没有反驳,因为那个并不重要。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子嗣。只要你生下皇子,为父会立刻联名群臣,立你的孩子为太子。你这个皇后的位置,才会坐得安稳。”
听听,这样的想法,杨珩会让她生下皇子吗?
“我知道。”
得了她的回应,云丞相也安心了些,没有在意她自始自终的冷淡。
反正云姝向来如此。
虽然如此,但到底是一直站在云家这边没有二心,或者说他们本就是一条船上的,所以云丞相也放心。
“既然回家了,便好好休息几日。”他语气也缓和了许多,俨然一个慈父。
“好。”
所以第二日,她一早就去了聚宝楼。
聚宝楼,恰如其名,汇聚了天下各式各样的宝物,且定期会举行拍卖。
今日就是他们三月一拍卖的日子。
云姝今日穿得低调,但也不俗,混在一群非富即贵的人群里,并不引人注目。
只是她没想到会遇到一个意料之外的人,云太后独女,长乐公主杨灵瑶。
云姝带着面纱,只露出了眼睛,但身边却带着半烟,两人遥遥对望一眼,看到女子眼里升起的熟悉的厌恶,她便知道了,对方这是认出来了。
云姝没有理会,冷淡地转过眼,进了自己的雅间。
杨灵瑶讨厌她也不是一日两日了,在云姝的印象里,她是个天真得过头的人,她喜欢云荼与杨珩之间的爱情故事,而云姝就是这个故事里的恶毒角色,自然地被她厌恶着。
从以前开始也没少与云姝作对了,只是两年前嫁了人,进宫时间少了些。
坐在雅间里,云姝往杨灵瑶那边看了看,碰着她了,怕是今日要波折些。
不过这姑娘脑子不复杂,也不碍事。
她重新看向了台上。
聚宝楼倒是不负它的声望,拿出来拍卖的,个个都是宝贝。云姝手指漫不经心地轻点桌面,到一个芙蓉石蟠螭耳盖炉时,她手指停下,微微示意,旁边的半烟马上了然,开口叫价:“五百两黄金!”
这个价钱,已经比前一个叫价翻了两倍不止。
场上马上安静下来。
只有长乐公主,提起了精神。
哪怕已经嫁了人,与云姝接触也少了许多,跟她作对的习惯却似乎是刻在了骨子里。
如今一看那盖炉,通体粉红,晶莹剔透,确实好看得紧,当即也叫了价。
“五百五十两黄金!”
云姝毫不意外,示意半烟继续往上加。
如此三个回合后,价钱已经到了七百两黄金。
这已经是让众人不能轻易下决心的数字了。
长乐公主紧紧盯着云姝这边,只见对方沉吟半晌,像是在犹豫,眼里闪过一丝不舍,却终究是没有再开口。
公主脸上浮出得意的笑容,她赢了。
此后云姝又如法炮制,挑了几个叫价,无一例外长乐公主都要争一争,例外的是途中又来了一人。
皇上刚封的镇国大将军唐旭。
他来得晚,黑色烫金条纹的男人一出现,就引起了一阵小小的轰动。他是如今这京城风头正盛的人,又一身肃杀,一进来,就宛如往暖房里吹进了一阵冷风,气氛陡变。
好在他坐下后不久,氛围这才又慢慢热起来。
唐旭的视线略一搜寻,就落在了云姝身上。
云姝垂眸,又多了个变数。
果真,当她再叫了价,长乐跟上时,唐旭那边叫价的声音也响起了。
云姝点桌子的手指已经停下来了。
她往唐旭那边看了一眼,对方也在看她。视线相对,他对着云姝微微颔首,就算是打过招呼了,看不出什么异样。
只有长乐气得要死,这唐旭来捣什么乱?
于是杠上的两人,就变成了唐旭与长乐。
到一件玻璃莲花托盏,这两人几乎是将价钱提到了云姝都皱眉的程度。
长乐肯定是不会理会她的,所以她看向了唐旭,不论关系如何,到底是相识多年,一个眼神便能理解的默契还是有的。
那托盏确实好看,流光溢彩,玲珑明艳,宛若一朵蓝色的睡莲。但明显已经不值这个价钱了。
云姝觉着唐旭应该理解了自己让他停止竞拍的意思。
唐旭那间里,有一会儿的沉默,旁边的侍卫也拿不准他的想法,正犹豫着,就见他摆了摆手:“算了吧。”
直至最后,是此次拍卖的重点,场上的老人在众人期待的目光中拿出一本泛旧的书。
“此书乃医圣张鹤儒穷毕生所作,虽然只有上册,但仅仅是这个,如今世间已然失传,仅此一本。现在拍卖竞价,起价八百两黄金!”
现场一片哗然。
这个压轴宝物已经足够让人失望了,这个价钱便更是匪夷所思了。
八百两黄金,在场的人大多还是拿得出来的。只是且不说那东西是真是假无从考证,一本医书而已,用处也不大。
云姝在这一片嘈杂中,再次动了动手指。她今日,便是为了这个来的。
半烟于是叫出了价。
只是这次并没有往上升,八百两便八百两。
那边的长乐公主正要不甘示弱叫价,却被身侧的丫鬟急急忙忙拦住。
“夫人!您今日的花销已经……”
丫鬟不敢明说,但也不得不拦了,方才长乐已经竞拍了不少价值不菲的宝物,为了与云姝争个高低,又加上唐旭的掺和,价钱还都提得不低。
她们已经是听得心惊肉跳了。
这回去,可不得被老侯爷、老夫人念叨。不敢罚这位公主,却饶不了她们这些下人。
于是另一名丫鬟也劝:“是啊夫人,就一本破书而已,哪里值这个价?”
听了这话,长乐也迟疑了。
若说云姝先前叫价的东西她正好也喜欢,那这本破书,确实提不起她的兴致。
若是买了回去,免不了又是与侯爷争执。
罢了,最后一本破书,就让给她好了。反正还是她赢了。
她收了手。
云姝没有往那边看,却能猜到对方怎么想的,最后,她自然是如愿拿到了想要的东西。
至于旁的,无非是她故意抛出的障眼法。也只有长乐那傻丫头……
出楼时,又与长乐碰了面。
“皇……”她原本是想叫皇嫂的,大概是意识到场合不对,又改了口,“这位姑娘,真是抱歉,像是抢了你不少东西。”
“无妨。”云姝淡然的声音表示她并不介意。
长乐一阵气闷,但转念又想,这人惯会装模作样,只是装着淡定,心里指不定怎么恼呢。
她倒也没傻到揭穿云姝的身份,只是这样一来挑衅也不痛快了,只能阴阳了几句便离开了。
云姝到了车上,将那本得来的医书,放在手上慢慢看。
自从入了深宫,她少了许多真正接触病人的机会,但医书看得不少。
如今一个个品着书中的方子,觉着颇有妙趣,这书,大概是真的。
她最近也召见过顾淮安,他虽然神色无太大变化,但又似乎总有哪里不妥。
也是,未婚妻突然变成了皇帝的女人,怎么可能没有一点波动。
他向来醉心学医,但愿送他这个,能让他暂时忘却这些糟心之事。
云荼的院子,又重新打理了,抹去了外人住过的痕迹。
夜里,云姝一人坐在院里。
花香扑鼻,哪怕是已经深秋了,这里依旧有各种各样的花卉。
最初之时,云姝大多时候对她都是异常冷漠,在发现云姝喜欢医书后,为了与她拉近距离,云荼刻意寻找话题。
“姝姝,这木槿花也是药吗?”
云姝瞥了一眼。
也许是因为确实是她感兴趣的话题,倒也回了:“可以入药,止泻止痢。不过,我没试过。”
对于云姝来说,没有试过,就是存疑。
云荼笑了笑,当即摘了一朵:“那就试一试。”
云姝愣了愣,云荼很宝贝她的这些花,不分贵贱,只要是种在院子里的,都尤其爱惜。
还没见过她这样直接摘了。
只是这人真是傻子,试也要在病人身上试。
此后也是如此,云姝爱探究这些花花草草,于是云荼的百花园,后来俨然成了草药园。
只要云姝采了什么,云荼都像是做了什么有价值的事情,十分有成就感。
“姝姝将来肯定能成为神医。”
她曾经无比自豪地说着。
云姝抿了一口酒,她又想起这些事情了。
无可避免。
她这小半个人生,快乐屈数可指,离开顾家后,更是少得可怜。云荼是之一,若是抛开医术,就是唯一。
她捏紧了酒杯,月光清辉,缓缓而温柔地披在这满院的花朵上。
身后突然传来异动,云姝立刻收敛了所有的思绪,警惕地回头。
站在那里的,是白天见过的唐旭。他一身黑袍,几乎融入黑夜之中。与记忆中的小少爷相比,如今这个人,总觉着身形高大了许多。
“唐将军如何在此?”
“受邀前来。”唐旭回得坦荡。
“受谁的邀?”
“云丞相。”
云姝:“……”
云家可真是……
罢了,她又倒了杯酒,就像云太后说的那样,该死的时候怎么都会死,无非是再加一条罪名,□□后宫?私通外男?无所谓了,也没什么区别。
身后传来唐旭渐行渐近的脚步声,他坐到了云姝对面的位置,云姝抬头,只见他从怀里拿出一块玉佩,是今日在聚宝楼拍的,放在了桌上。
“皇后娘娘喜欢?”
云姝还以为傻的只有长乐。
她看着面前人,男人的眼里带着一种莫名的执拗,就像是陷在什么里面执迷不悟的人。
其实他们四人中,以往就数唐旭最为好猜,高兴了就会对你好,不高兴了就是天翻地覆,让大家都陪着不高兴。
任性,但一眼能看到底。
不像现在,难以捉摸。
云姝也不想琢磨。
云荼走了,她的爱慕者疯两个也正常。只是这位疯的方式有些独特,感情的转移吗?
“喜欢这些的是长乐。”
她故意挑的都是长乐喜欢的。
唐旭收回了玉佩:“看来您想要的就只有那本医书。”
云姝的酒壶已经见底了,她没有回答,只是将最后小半杯喝完后起身。
现在看起来,云太后没有放弃她的计划。
她也不知道这双方的争斗中心怎么就打到了自己身上,只是无意奉陪。
刚起身,突如其来的晕眩让她站立不稳,身子直直向后倒去,身后立刻伸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肩。
“皇后娘娘!”
隔着几层厚厚的衣物,那手掌接触的位置,却让云姝觉着格外灼热,热意还有向全身蔓延的趋势,带着一股酥酥麻麻的痒意。
女人只有眸色是冷的。
她几乎是下意识狠狠甩掉唐旭的手:“滚!”
没有人能甩开唐旭的力度的,但因为是云姝,如今一身蛮力的唐旭后退了两步,他的手维持着伸出来的姿势,抿着唇,还没开口,面前的人再次倒了下去。
男人再次上前,云姝这次是彻底软在他的怀里。
“我说让你滚!”
云姝冷着眸子,沉声道。
唐旭看着怀里正努力让自己很有气势,其实就像是小猫在发脾气的女人。
“臣滚了,是您又倒下来了。”
他的手明明在一点点收紧,掌心传递过来的的温度几乎要将人灼伤,偏偏那语气还正经得很,仿佛真的是不得已而为之。
(今晚,什么都不要说)
云姝自然也察觉到了自己的不正常。方才她还有力气甩开唐旭,可这会儿,她能感觉到身体软绵绵的,那仅剩的一点力气,也在不断流失。
她看了一眼桌上的酒。
大意了。
或者说,她低估了云家的野心,原以为就是为她和唐旭制造机会罢了,谁能想到连药都敢用上。
男人浓烈的气息将她整个笼罩住,如同一张密不透风的网,束缚得她透不过气来,身体的那份空虚也愈发明显。
云姝想要挣脱唐旭的手。
然而那手一察觉到云姝的动作,便下意识握得更紧了,让那原本就没力气的人重新回了怀里。
他的目光很是沉寂。
比起狂热,比起欲生欲死,比起那些轰轰烈烈的感情,他如今更像是认命后的坦然。
他在静静看着怀里的人。
此刻女人那双永远冷冰冰的眼睛,氤氲着一层水汽,大概是为了保持清醒,薄薄的唇瓣被她咬得嫣红,脸颊处染上酡红衬得她更像是娇艳欲滴的花朵。
她在轻轻地喘息着,若有似无的声音,像猫叫似的,勾得人心痒。胸口处的高耸也随着喘息在明显地起伏着。
没有一处不是软的。
连记忆中清冷的香气,都变得甜腻了。
唐旭的眼里闪过晦涩。
“唐将军。”
清冷的声音如同加了一层蜜水,绵软无力,只是说出的话就没那么甜了。
“请帮本宫叫下人来,准备一桶凉水,您可以离开。”
她知道,自己这话落在唐旭的耳里,多少是可笑了。
药,是云家下的,他,是云家邀请来的。一切的一切目的太过明显,更糟糕的是,还是在云荼的院子里。
唐旭该在想什么?定是觉着自己在欲擒故纵,觉着这一家子都在压榨云荼最后的价值,连她死了都不放过。
云姝甚至能想到他会说什么。然而……
“能站起来吗?”
略带嘶哑的声音响起时,云姝愣了愣,她看过去,视线正对着唐旭的微微滚动的喉结。
哦,对了,她想起了来了,这已经是……不一样的唐旭了。
云姝摒弃了杂念,试着动了动,然后确信了自己是不可能站起来。她咬了咬唇,终是开口。
“不能。”
唐旭没有意外,甚至他的手都已经做好了准备,似乎就等这句略等于默许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