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替身皇后不干了—— by鸽子飞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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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旭!放手!”
唐旭马上抓得更紧了,他漆黑的眼眸这会儿湿漉漉的,配着喝了酒发红的脸,特别无辜,又异常固执:“不放,我死都不会再放手了。”
云麒:“……”
众将士:“……”不得了,他们是不是真的听到了什么不该听到的?
大醉鬼没完没了,絮絮叨叨地说着:“我带你去看花灯好不好?给你买东西?吃不吃糖葫芦?不对,不对,你喜欢糖人,我给你买,我都给你买。”
他醉得吐字不清,旁人只能听到嘟囔,只有云麒,大概听出来这些都是跟云姝说的。
他也没奇怪。
其实在外人眼里,这俩人关系很好的。云麒也是这么觉得的,只是没想到唐旭还藏着这样的心思。
最后他送唐旭回去的时候,冷不防看到他的眼泪,这把云麒吓了一跳。男人哭得很无声,时不时地拿手去擦泪,让那通红的眼眶更红了,实在是憋着气了才哽咽一声,看起来十分可怜。
“对不起,对不起……”
他就一直重复着这句话。
第二日,云麒特意问唐旭,还记得昨天的事情不。小将军正整理铠甲,闻言脸上有些茫然:“什么事情?”
云麒说不出他这是什么状态,他总是觉着这人说不定下一刻就会崩坏,可本人又似乎毫无察觉。
于是他思索片刻后也没说了。
唐旭整装后才跟他说要去打邺埠,这太突然了,云麒愣住,那地方易守难攻,他们很久都没敢轻易出兵的。
可小将军坐在马上一脸认真、“皇上大婚,我们做臣子的,总得送上贺礼。”
他只带了一小队人马,云麒甚至觉着他是去送死的,他拦不住,但没想到唐旭又真的做到了。
如他所说,为他们的大婚,送上了贺礼。
小将军就是凭着这股不怕死的精神,一次次地立功,曾经细白鲜嫩的脸被晒成了小麦色,写上了沧桑,养尊处优的手一点点堆积上老茧,身上看不到的地方更是留下一道道伤痕。
高傲狂妄的少年,愈来愈沉默寡言,曾经惯是神采飞扬的眼睛,也愈来愈死寂。
唯一不变的是他腰间的一个护身符,里面装的是云姝的回信。唯一的一封回信。
白色的信笺上,只有寥寥几字。
“安好,勿念。”
真像是她会写的信。收到信的时候,唐旭这么想着,他的目光一遍遍掠过那几个字,就像是从那些字中,看到它们的主人,想象着那个女人写信时波澜不惊的眼神。
他将这封信随身携带着,再也没有打开看过一眼。
及至重逢。
她变了一些,又好像什么也没变。
但自己肯定是变了,所以她看了自己好久。
那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明明是清冷如雪,却让他的心,久违地有了温度。
他第一次感觉到了自己活着。
杨珩给他看了那些没有拆封的信。
“她是皇后,你如此落人口实,真若是被追究起来,朕也保不住你。”
杨珩这话,半真半假,唐旭知道,他是在说,云姝不仅没看,还将这样的把柄,放在了他这个皇帝面前。
唐旭已经不是他能随意拿捏的人了。他明白,杨珩和云太后,现在都在争取自己。
他将所有信件收回:“多谢皇上物归原主。”
大概是男人没有如他预料之中被激怒,或者是他太过傲然的态度,杨珩似是僵了一下。
龙椅上的男人,视线在年轻的将军与那捆信之间看了好一会儿,那只有男人能懂的敌意,让唐旭心里不知怎的生出警惕,他在想,杨珩喜欢云姝吗?
那个像云荼的女子出现时,唐旭并不惊讶。
权利的斗争里,兵权是最重要的但并不是唯一的,所以京城的眼线,他早就开始在培养了。
也一早就知道了汀兰的存在。
唐旭的心里毫无波澜。
在他看来,那个人再像,都不是云荼。
倒是借着云太后的心思,他如愿接近了云姝。
疯狗敛起了所有的锋芒,小心翼翼地想要认主,只可惜主人并不愿意接那根绳子。
他说选择云姝,是真心的。
唐旭了解云姝,哪怕她是喜欢杨珩的,这样的生活也不会是她想要的。
而今的自己,有了足够的能力给她想要的。
所以他甚至搬出了云荼的遗书,只为了能让她相信自己。他知道,比起自己说爱她,云姝更愿意相信云荼。
但显然,若是能那么容易,云姝就不是云姝了。她的拒绝,唐旭也不意外,这个人心思难猜,难猜也有难猜的好处,比如她的拒绝也不一定就是真的拒绝。
聚宝楼里,他本来可以争,他有钱,长乐争不过他的。
可他还是乖乖听了话。
东西怎么都可以搞到手,但两人对视时彼此的心照不宣,让他嘴角忍不住上扬。
他们的默契依然在着。
他已经接受了云姝喜欢杨珩的事实,他只是想给云姝自由。
可在那句“要不要考虑一下我”说出口,唐旭就知道,他心底,还是藏着卑劣的渴望。
他还是想拥有她,想要她,要她的心,要她的陪伴,要她的余生。
怎么可能不渴望,在那漫长的岁月中,她早就一点点侵袭了自己心里的每一寸地方。
可她说,她只要杨珩。
唐旭迷茫了。
她是真的爱杨珩。
如果她真的不想走呢?如果对于她来说,自由没有那么重要了呢?如果她拒绝自己的提议,是真心的呢?
男人在门外,站了一整夜。
他再次坠入了绝望之中。
如果她不要他,自己所有的努力,还有什么意义呢?

云姝醒得很早。或者说,她一夜无眠。
药效在后半夜就已经消失了,身上的男人没有停下来的意思,她也没有拒绝的理由。
至于那毒药,哪怕是服下了解药,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折磨。
按理说,她该很疲惫的。
可云姝意外地清醒。
对于云家与皇权的斗争,她更多的时候,就像是一个看客。冷冷看着他们斗下去,静静等待着结果,然后迎接属于自己的宿命。
可现在,她的心,就像是一只干涸许久的鱼,都以为死了,又突然蹦哒了一下,把她自己都吓了一跳。
是不是自己真的脾气太好了,让他们把主意这般明晃晃地打到自己身上。
身边有了动静,是杨珩起身了。他还要早朝,起得早。
这一起身,让云姝看到了他身上错落的痕迹,默默别开了眼,压下那一瞬间的不自在。
两人以往的□□中,她多是被动那个,别说在他身上亲吻出这些痕迹,便是指甲,都是修剪得整整齐齐,圆润无比,几乎不会留下任何抓痕。
如今那一片片斑驳,提醒着她昨夜的失控。
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居多,还是因为在她眼里,看到的是顾淮安。
“再睡会儿吧,晚些朕会让李公公接你回宫。”
许是错觉,男人的声音里带着餍足后的惬意,甚至是温存,对于药物一事,只字不提,似乎没有要追究的意思。
云姝坐了起来,当然,没忘记拢了拢衣物。
引得杨珩回头看了她一眼。
“皇上。”
杨珩已经收回了目光,一边系着黑金相间的腰带,一边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
“药,应该是云丞相下的,只为离间您与唐将军。”
这事,杨珩自然能想明白,只是从云姝嘴里说出来,多少有些耐人寻味。
云姝自是没错过他探究的目光。
“臣妾有个想法。”
天色已经微微亮了,淡淡的日光照进了屋里,让烛火都显得微弱了些。
外面传来李公公清咳的声音,是在提醒杨珩,时间不多了。
然而杨珩也不急,倒是在床沿处坐了下来。
他原本站着还好,这一坐,两人的距离就只剩了那么一点。又不是大床,他们几乎是挨着的,男人身上的龙涎香,混着一种糜烂的味道传来,让云姝手指动了动。
她似乎是有什么变化,这变化也被杨珩捕捉到了。
若是以往,她不会参与这些事情的讨论,明明是这场斗争的中心人物,她表现得更像是局外人。
也不会有多余的情绪。
从刚刚开始,不自在、羞赧、踌躇,她泄露了太多的情绪。
这是杨珩想看到的,但不知为何,他隐隐有种不安,对于这种变化背后理由的不安。
“皇上……昨夜是从良妃娘娘那里来的吧?”
杨珩微怔,目光有一瞬间的闪烁,随即便嗯了一声,听不出情绪。
果然如此,云姝得了肯定,心下倒是慢慢安稳下来,其实昨晚一抱住杨珩,她就闻到了他身上属于良妃的味道。
既然如此,她也说得出口一些。
“皇上不若……让良妃,怀上皇嗣吧。”
一时间,满屋寂静。
空气中还飘荡着他们抵死缠绵一整夜的证明,可她却让自己的夫君,给别人留下子嗣。
身边的人气场骤然冷了下来,很明显,至少到刚才为止,云姝能感觉到,他都是心情不错的样子。
但云姝已经找回了平日的自己。
唐云两家,关系太过密切,盘根错节,杨珩如何对付得了这两家的联盟。
与其想着策反自己,倒不如挑拨他们的关系来得更好。良妃原本就不满屈居自己之下,如今唐旭也是风头正盛,再有个皇嗣呢?还是杨珩的第一个子嗣。
唐家,当真就愿意一直匍匐在云家之下吗?
这个主意,不是挺好的吗?
云姝是这么想的。
可杨珩的态度,就像是听到了什么让人恼怒的事情,眼神冷得可怕,他难道以为自己有什么其他的目的吗?
“皇上。”李公公的声音,打破了两人的对峙,他大概是真的急了,“再晚,就赶不上早朝了。”
杨珩笑了出来,是往日里那样三分嘲讽,漫不经心的笑。
“皇后这是……在向朕投诚吗?”
“是。”云姝毫不避讳。
“你的提议,朕会好好考虑。”
深秋的早上已有寒意,杨珩出去的时候,唐旭还站在那里。似乎就这么站了一整夜。
杨珩颈部的痕迹无法遮掩,他大概也没想遮掩,就这么明晃晃地落在唐旭眼中。
他想起离京之时,哀求杨珩离云姝远一点,杨珩也是如此,像是对他求之不得的东西满不在乎:“我并未待她特殊。”
是的,并未待她特殊,那又怎么样?云姝还是喜欢他。这个男人不过也是知道这一点,才如此肆无忌惮。
原本就面色不虞的杨珩在看到他时,眉心的烦躁一闪而过。
但终究是没说什么,径直从他身边离开。
昨夜的事情,杨珩没有追究,他不能和云家撕破脸皮,又没有真正的证据。
云丞相自然知道昨夜来的是杨珩,来见云姝时,目光微闪,倒也没有挑破,只是抱拳简单地行礼:“娘娘。”
坐在上位的云姝,清冷的目光里透出凌厉。
她只身着简单的白衣,一根玉簪简单地挽起发髻。明明是简单得不行,却无形中给人以压力。
云姝的冷淡向来只是让人觉着疏离,第一次露出这样的攻击性,云丞相心一凛,知道她这是动怒了,又改为跪下:“老臣向皇后娘娘请罪。”
云姝没有让他起身。
她向来都知道这个家有多恶心的,却不知能到这个地步。
“父亲是把本宫当什么了?”
“娘娘……”
云姝不等他说下去,便打断了:“父亲既然这么做,是不是也不介意好好让外人看看,本宫是怎么私通外男。到时候是白绫毒酒还是株连九族,舍我这一条命,一层脸面,本宫可以不在意,父亲也不在意吗?”
云丞相听到株连九族时,脸色就已经大变,虽有恼怒,但还是先俯首认错:“老臣知罪。”
云姝依旧没有让他起身,端起茶杯静静看着跪在地上的人。
他犹豫了片刻,估计着云姝气消了些,才开口解释:“此事也非老臣本愿,只是……”云丞相叹了口气,“是太后娘娘传了话,猜测皇上许是……无法生育。”
云姝秀眉一拧,倒是也没打断他。
这事是真是假无从分辨,但是这么多年,后宫无所出倒是真的。
所以他们就选择了这样的方式?借外男生子?哦,还不是普通的外男,有什么比孩子更能让唐旭死心塌地呢?
就不怕杨珩揭发吗?还是他们觉着,若真是无法生育,杨珩比他们更想隐瞒,否则定会失了一大批老臣的支持。
“若皇后娘娘不喜,臣以后绝不会做此事。只是……”云丞相也是压着自己一个老父亲还要跪她的怒气在说着,“唐将军不可不拉拢。如今,军中大将都是他提拔的,唯他是首。朝中他的力量也不可小觑,已不单单是一个唐家了。他若是站在皇上那边,局势就完全变了。”
他还特意安排了云麒在军中,结果别说抗衡,反而云麒对他也是言听计从。
“娘娘,云家如今就只有两个结果,要么站得更高,要么……死无葬身之地。”
从先皇开始就是如此了,好在他们斗赢了先皇。如今一个杨珩,又何足畏惧?
云姝看出了他的野心勃勃。
她心里冷笑,起身走了过去。
也不知是不是因为一个站着,一个跪着,云丞相只觉着了无形的压力,这让他突然发觉眼前这个女儿并不是完全任由人摆布的。
“父亲,”她的声音带着寒意,“您既然是需要本宫来做事,就要守着本宫的规矩。再有下次……这皇后,您就再找个人来做吧。”
云姝回宫里没多久,赵嬷嬷来传话,说是顾太医请脉。
每月太医院都会定期有太医来诊脉,给云姝安排的,自然是她一向信任的顾淮安。
原本是再平常不过的事情。
“让他回去吧。”
赵嬷嬷正打算应下呢,才反应过来自己听到了什么,她愣了一下,抬头看去,云姝正在翻看她新买回来的医书,看不出什么表情。
“这……那太医院那边……”
每月请脉的情况,是要在太医院记录在案的。
云姝又翻了一页:“那就换个人来吧。上次来过的那个,挺不错的。就他吧。”
虽然不解其意,她的话,赵嬷嬷也不敢置喙。
等她走了,云姝放下了举着书的手,在聚宝楼里买回的书,静静安置在腿上。
她其实,一个字也未看进去。
不该这样的,若只是中了普通的媚药,若只是普通地与杨珩共宿一宿,她不会这样思绪不定的。
偏偏那药,让她现在一闭眼,眼前就是顾淮安的脸,亲吻的是他,动情的是他,在她耳边喘息的也是他。
云姝扶住额头,眼里闪过懊恼。
这样不行,像是要把她的所有心思,都扒在阳光之下,这样可不行。
听到云姝不想见自己,顾淮安明显愣了一下。
他毕竟不是普通的太医,也是顾家的人。再想到云姝上次说的信,赵嬷嬷下意识有几分愧疚,便多说了几句:“皇后娘娘许是心情不好,怕牵连了顾太医。你也知道她的,向来最信任您。”
她越是这样说,顾淮安就越担心。
但是除了担心,还有另一种情绪在心中蔓延,他说不出那是什么,除非自己不在,否则云姝从没有像这样替换过大夫。
一丝酸涩在心中蔓延,但很快被压了下去。
“有劳嬷嬷了。”
赵嬷嬷目送顾淮安出了殿门才回去,云姝已经换了位置,她坐到了窗边,桌上的茶水已经烧开了,正咕噜噜冒着泡。
但是皇后娘娘的视线,却在窗外。
如今那窗外已然没什么好景致了,只剩了光秃秃的树枝,一片萧索。
赵嬷嬷也不知她在看什么,她的视线只被云姝吸引着。
诚然,皇后娘娘的容貌,确实及不上大小姐绝色,但这世间像大小姐那样容貌的,能有几人呢?
况且,皇后娘娘身上,更有一种独特的气质。
她越是冷淡,就越是想让人接近。
她只需要露出一点点亲近,就会让人诚惶诚恐,甘之若饴。
这样冷漠面容,露出其他的表情,该是怎样的风情?只要是看到她的人,都会这样想的。
一如现在,她什么也没做,但笼罩周围的淡淡愁绪,莫名就让人抓心。
赵嬷嬷还是鲜少见她如此。
“皇后娘娘。”
云姝回眸,那周身的异样,也在瞬间消失了踪影。
“顾太医已经回去了。”
云姝的视线转到了桌上的茶上。
“嗯。”
这样就好。
最后给云姝诊脉的是上次顾淮安不在的时候来过的孙太医。
顾淮安在太医院,一整天都是心神不定。
孙太医一回来,他就看了过去。
得了皇后的青睐,孙太医自然是春风得意。旁边有人问的,他也一脸笑意地答。
这笑容落在顾淮安眼里,多少是有些刺眼。
“孙太医。”
他一开口,孙太医就敛了笑意。倒不是不想在顾淮安面前炫耀,只是顾家家世在这里,他也不能太得罪。
“顾太医。”
“皇后娘娘凤体可有不妥?”
“皇后娘娘一切安好。”
顾淮安皱着眉:“心情可有不愉?”
这孙太医噎了一下,就皇后娘娘那张脸,谁能看出来愉不愉?
“娘娘的心思,臣等如何敢妄自揣测。”
“非是妄自揣测。七情与五脏六腑,原本就息息相关。情志与身体怎能分得开?孙太医若是摒弃这个,如何看得了病?”
孙太医差点就想骂出来“你有病吧”?他难道要去跟皇后谈谈心?问问她高不高兴?
而说完这些的顾淮安,大概也意识到了自己的失言,勉强将那烦躁压下后,缓和了语气:“抱歉,是在下失言了。”
孙太医笑得勉强:“不打紧,不打紧。顾太医也是忧心娘娘。”
还不是嫉妒自己得宠了?他心里得意地想。
顾淮安已经退去了一边。他其实并非攀权附势、争宠之人,他也不知这心中的不痛快来自哪里?是因为自己医术不够吗?他忍不住这样想,手里的医书又捏得紧了些。
他要努力提高医术才行,才不会……被她嫌弃。

汀兰几日后进了宫,进宫的当日,杨珩便留宿了。
她至少面上还不像之前丽嫔得宠时那般嚣张,反倒是第二日早早随着众嫔妃给皇后请安。
新入宫的没有入座,而是站在中间,由赵嬷嬷代云姝训诫宫中的规矩,个个低眉顺眼。
良妃的视线在汀兰身上打了打转。
她是唐家人,跟云荼她们哪怕说不上相熟,那也是颇为了解的。
若说云荼的容貌比过了云姝,那是没话说。但眼前这个明明与云荼有个七分像的人,任谁也说不出比云姝美的话。
美则美矣,到底是差了点什么。
也就是占便宜在杨珩对云荼的情义了。
云姝也注意到了,从选秀开始就火气颇大的良妃,今日却是淡定得很,倒是之前受宠的丽嫔,手里的手帕搅得像是要撕碎了。
赵嬷嬷的宫规还未说完,外面就传来了“皇上驾到”的声音。
一屋子人都是神色各异。
品阶高的,想明白了皇上为什么来,自是嫉恨不已。倒是那些平日里默默无闻的,难得有机会面见圣颜,露出喜色。
只云姝面色如常,起身与众人一起行礼。
“都起来吧。”带着些许慵懒的声音响起,杨珩就站在汀兰身边,所以说完这话后,顺手就将汀兰扶了起来,至少看上去是顺手。
云姝看过去,男人扶着汀兰起来后便已经松开了手,说不上多亲昵,更不见深情款款。
但偏生就是那流露出的丝丝在意与特殊,和那深不可测的眼里浮现的点点偏宠,让人忍不住动心。
杨珩虽然不得先皇宠爱,但到底是云太后一手带大,礼仪风度自是都挑不出差错。
原先的时候,他总是温文尔雅的,也可能是因为有云荼在的原因,自登基以后,那份温和增加了上位者的威严,惯用手段心机的深不可测,以及掩藏一切情绪的从容闲适。
毫无疑问,落在旁人眼里,只会更吸引人。
他坐去了云姝旁边时,云姝也看到了汀兰还红着的脸颊。
赵嬷嬷还想继续念宫规,被云姝用眼神示意她下去了,而后又吩咐将准备好的金银首饰分发给新进宫的人。
汀兰名义上也是云家出来的,但显然云姝没有特别关照,赏赐都是一视同仁。
众人谢过后落座。
有杨珩在,其实云姝还落得自在,因为众人都是恨不得与他多说几句话。丽嫔从一开始便用着哀怨又楚楚可怜的眼神在偷瞄杨珩,只可惜杨珩视线都没往那边落过。
这宫里就是这样了,哪有什么真情?都是利益。哪有长盛不衰的宠爱,只有新人笑,旧人哭。
哦,或许也有例外,比如这位新晋的兰婕妤。
云姝端起茶,看着里面漂浮的茶叶。她早就习惯了的,习惯这日复一日的蹉跎,或许哪一天,云家败了,她就能迎来解脱。
不期然地,她想起在顾家时,顾爷爷问她以后想做什么。
她说想开一间医馆。
顾爷爷乐呵呵地笑:“好,等姝姝长大了,爷爷给你开一间最大的医馆,一间最大的药铺好不好?”
小女孩笑得灿烂:“好!哥哥也要一起。”
她叫旁的哥哥,都是二哥,三哥如此地叫,哥哥是独属于顾淮安的称呼。
又想起了顾淮安。
云姝将茶杯又放了回去。
杨珩坐得不甚端正,上身稍稍斜在椅靠处,却显得随性而贵气。他似是在与妃嫔们交谈,可旁边人端了茶半天,一口未喝,又放回去的举动也全落在了眼里。
哪怕面上不显,也知云姝心绪不宁。
这人仿佛天生冷情,那被压下的心思,也只有偶尔的这些细节才能窥探一二。
似是察觉到了杨珩的目光,云姝也看了他一眼,看到了对方眼里尚未完全隐去的一丝心安。
她正想着,就见杨珩起了身。
“朕有事,你们继续吧。”
众人又忙着起身相送。到了汀兰身边时,他果真停下了。
“兰婕妤与朕一起。”
一直还算淡定的良妃眼里也忍不住露出凶光。
汀兰则是诚惶诚恐,但小女儿的甜蜜姿态亦无从隐藏,低低应了一声是,也不敢抬头看,就这样隔着小些距离跟在身后,随着杨珩一同离开。
良妃真是咬碎了银牙,若不是顾忌着这里人多,她差点就要发脾气了。
但也没太忍住。
“皇后娘娘,臣妾身体不适,今日就先行告退了。”
云姝也知她心中不快,点头应允。
汀兰跟着杨珩没走多远,就见他步伐缓慢了些,转头看自己。
“往前面来。”
短短一句话,让她的心已经是止不住地快速跳动,快步上前了些。
“皇上。”千娇百媚的婉转之声,她特意学的,杨珩却皱了皱眉。
汀兰没发现他的不快,满心满意地想要多亲近他:“皇上特意把臣妾带出来,是怕娘娘为难臣妾吗?”
听了这话,男人好看的脸上露出几分散漫的笑容:“你若是能得她的为难,也是难得。”
这是在说皇后不善妒吗?汀兰没想到随口一句话倒是让皇上夸起了皇后,她咬唇,掩下心中的不甘。如今尚且不是时候与皇后对峙,她挖空心思想要转移话题,却听杨珩又问了。
“送你的书,喜欢吗。”
汀兰的表情有一瞬间的凝滞,刚好,这个话题她也不怎么喜欢就是了,但还得恭恭敬敬地答:“喜欢。”
她家里穷得很,自是没机会识字,便是在顾府学了学,哪能对这些四书五经感兴趣。
偏生听说那位云家大小姐虽是女子,亦是学富五车。
杨珩似是满意地点头:“左右你闲来无事,可以打发时间。朕给你留了位嬷嬷,你有不懂的可以问。”
汀兰压下心中的酸涩:“是。”
“如今已是入冬了,朕移了梅花在你院里。等开春,再种些其他花。”
他像是极为体贴,可汀兰只觉得喘不过气。
杨珩丝毫不掩饰把她当做一个替代品的意图,甚至要努力往这方面引导,让她能跟那位云家大小姐更相似。
“多谢皇上。”
杨珩偏头看了她一眼,眉眼甚是柔和。
“你听话一些,”他唇角上扬,像是在笑,“朕自会保你。”
汀兰只觉着寒冷。
方才皇后殿里的人都在嫉妒她,第一日入宫就得了圣宠。但只有汀兰知道,杨珩没有碰她。反而只是盯着她的眼睛看了好一会儿。
“你这双眼睛倒是像她。”
像谁?汀兰自然下意识觉着是那位大小姐。只是既然这么像,为什么不碰她呢?
听说他与那位云家大小姐并未成亲。
是因为这样吗?那位在他心中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的仙子,所以他也这样对待自己?
人果真都是贪心的,曾经她想着,能再见他一面就好了。却没想到,还能成为他宠爱的妃子。
如今,她又想要更多,想要杨珩真正的爱,而不是谁的替身。
往后,兰婕妤更是盛宠不断。
唯一能与之较量的,竟是良妃。杨珩这两月宿在她那里的时间多了些。
云姝觉着杨珩应该是听从了自己建议。如此也甚好。
倒是殿里的下人们,愁眉苦脸的。
“娘娘,”顺德跪在一边,他是真的想伺候点云姝啥,可惜云姝不喜人近身,要不然他便想将自己学得的按摩揉捏之术都用上才行,如今也只能托着果盘,等云姝时不时伸一伸手,“听说,良妃娘娘正跟太医院打听求子的方子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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