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春庭(重生)—— by弦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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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徽澜走到长信宫长街宫门时,也不知要做什么去,只和宋絮清说了声有事就领着宫人小跑离去了。
看着她的背影,宋絮清弯了弯唇,不慌不忙地领着茗玥往前去。
宫人对内通传着,内里霎时间止住了声。
宋絮清走到宫门口,就对上坐在凉亭中闲谈的宫妃,徐槿澄被众人簇拥在中间的位置,右手边是柔嘉贵妃,左手边则是蕙妃,后头是几位能喊得上名字的宫妃。
徐槿澄掀起眼眸唇瓣噙着笑意,朝宋絮清招了招手,“快进来。”
宫妃们听闻声音侧眸向宫门看去,看到宫门口梳着少女发髻的姑娘,朝阳的余晖懒洋洋地撒落在她身上,随风扬起的纱裙如同春日柳絮般轻盈。
一颦一笑莞尔动人,顾盼生辉。
就像是春日初升的朝阳,惹人心生欢喜。
宫妃们眸光流转,不由得将眸光落在徐槿澄身上,宫中无人不道徐槿澄生得明艳亮眼,未出阁前更是被称为京中第一大美人,此刻盈盈而来的宋絮清,也丝毫不逊色于她,各有各的美感。
宋絮清缓步上前,双膝微微屈下,朝着众位宫妃福了福身。
不论是礼仪还是德行,都不落他人嘴舌。
蕙妃眼眸低垂,视线掠过她的容颜,笑道:“姐姐,咱们这位未来的瑞王妃,可真真是生的漂亮。”
徐槿澄嘴角微启,就听到柔嘉贵妃出声,不疾不徐道:“若是长得不漂亮,怎会在宫宴中一鸣惊人,勾了太子……”
宋絮清当即心中一凛,微微抬起眸子,瞥见柔嘉贵妃自以为说错话的抬手掩住嘴,满目无辜地看着她。
只是这无辜不过霎时间而已,下一刻便是刺人的傲气。
“妹妹。”徐槿澄眼眸冷了几分,斜眼淡淡地撇了眼柔嘉贵妃,上前扶起宋絮清把她牵到身旁,不冷不热地继续道:“说起来本宫还是要感谢妹妹,若不是妹妹组的局,本宫也不会这么快就能拥有可人心的儿媳。”
柔嘉贵妃本就因为裴牧曜捷足先登一事生着气,当下听徐槿澄这么一说,不悦之意顿时挂在脸上。
一双明眸扫过在场的众人,竟无一人开口,她心中涌起阵阵闷气,抿着嘴道:“妾还需回宫照看我那几株花,先行回去了。”
说罢不等徐槿澄开口,直接甩手离去了。
宋絮清双眸凝视着她的身影,眉宇微微皱起,但不过刹那间就舒开了。
“别管她了。”蕙妃捻起一朵花瓣放入手中的小篮中,“今日的主角可是咱们瑞王妃。”
今日能来长宁宫的宫妃个个都是人精儿,自然不会因为柔嘉贵妃耍脾气而落了徐槿澄的面子,纷纷应声。
徐槿澄笑了笑,侧头睨着宋絮清的容颜,越看越是满意,拍拍她的手心,道:“来了长宁宫就当回家,别拘着。”
宋絮清微微扬唇点头‘嗯’了声。
徐槿澄领着她一个个介绍了众位宫妃们,最后落在蕙妃这儿,语气明显要熟稔些许:“这是蕙妃娘娘,日后若是有花花草草想要了解的,她是最清楚的,你自去叨扰她就是了。”
“我这人啊,最不怕的就是小姑娘的叨扰。”蕙妃把手中的花篮递给宫女,眸光上下丈量着宋絮清,微微颔首:“瑞王妃哪儿都好,就是瘦了些许,日后可要多来长宁宫坐坐,这儿的糕点定是能把你养得润些。”
宋絮清听着这话,垂眸淡笑。
这点倒是不假,长宁宫小厨房做糕点是满宫中最适合姑娘家口味的。
“妹妹这口改得可真快。”站在后头的一宫妃笑道,言语间是善意的揶揄之意,“我们岂不是也要跟着喊瑞王妃?”
宋絮清认得这位宫妃,是十皇子的生母淑妃,也是个恬静之人。
蕙妃理所当然地‘嗯’了声,问她道:“迎亲之礼可有定下日子?”
宋絮清这倒是不清楚,昨日送来的圣旨中只道择日完婚,至于是择哪日并未提及。
这时,就听到徐槿澄道:“已经命祀天阁择了日子,这两日应该就会有消息传来。”
淑妃笑了笑,“总归是瑞王急,不是我们急,我们就只等着迎亲那日凑凑热闹咯。”
说罢,众人眼眸都落在宋絮清身上,笑得尤为温柔。
宋絮清双颊微微润起,饶是没这个心思,都被众人打趣得耳垂绯红。
“好了好了,时辰也不早了。”蕙妃拍去手中的泥尘,眼眸挑起示意众人离去,“再坐不久瑞王妃就要出宫了,咱们可得识趣些,给点时间给娘娘和王妃聊聊。”
徐槿澄也不拦着她们,叫来宫女送她们离去。
待众人都离开只剩下她们二人时,徐槿澄抬手捏了捏肩膀,余光睨见宋絮清略略松了口气的神情,嘴角扬起,“累着了吧?”
“没有。”宋絮清抬眸,眼眸中冽着因欠打不出来的水光,对上她温柔的眼眸,就像是儿时娘亲哄睡自己那般的眼神,不由得开口道:“只是今日醒得有点儿早,有点儿发困。”
徐槿澄闻言神情愈发柔和,唤来宫人取来清茶,牵着她的手往凉亭去,“别担心太多,今日就是来宫中见见各宫娘娘,认认脸日后好相见,别太紧张了。”
停顿须臾,温柔的眼眸中染上些许凉薄,缓声道:“柔嘉贵妃说的话你也不必放在心中,他是否动心本宫也看得明白,你无需在乎他人想些什么。”
宋絮清听懂了这话中指得他是谁,微微颔首。
她并非傻子,心情松懈下来后也渐渐回过神来,斟酌着众人口中的话语,也是知晓宫中定是流言四起。
如同前几日的她一般,众人看似并不知晓裴牧曜入宫请婚一事,只道本是裴翊琛去求的赐婚圣旨,怎的好端端的变成了裴牧曜,这其中是有何深意。
别说是不知情的宫人,就是稍稍知情的她,也是满腹狐疑。
不过有些事并非一定要知晓内幕,现下也满足了她所求,再去窥探圣心怕是会引来祸端,在这件事上只需当个傻子。
徐槿澄见她应该是把这话落在心中,也不再此事上多言,又拉着宋絮清说了好一会儿的话,将近正午时分才松了口,让她赶紧归家。
离开时,还叫花意取来了装满糕点的食盒给她。
“听曜儿说你喜好甜食,一早就叫小厨房备着,带回家中温度许是正正好。”
宋絮清接过食盒,一拎便知道里边装着不少的糕点,轻声道谢。
徐槿澄摇摇头,目光闪了闪:“你是曜儿的妻子这一点,我心中也很是欣喜。”
最重要的是,裴牧曜喜欢。
为人父母,最想看到的莫过于儿女此生顺遂欢愉。
更何况她很喜欢宋絮清,若是真叫她嫁入东宫,不说日后宫中日子难捱,只怕是也要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如此一来,就是再喜欢也是不好言说。
宋絮清闻言莞尔一笑,把食盒递给茗玥福了福身,在徐槿澄的注视下离开了长宁宫。
来时是尹公公领着入宫,离开时是宁保公公送到的翎嘉门。
宋絮清走出翎嘉门,正要上马车时,余光瞥见宫道树林荫下的身影,他背对着自己,半倚着树木,不知在和祈安说些什么,祈安脸上的神色很是严肃。
她抿了抿唇,竖起食指冲祈安比了个噤声的手势,缓下了步伐轻手轻脚地走过去。
将将靠近之时,背对着自己的裴牧曜蓦然转过身来。
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似乎是早就知道自己一步步朝他走来。
祈安的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势在证明并非是自己透露的消息。
裴牧曜垂下眼帘,抬手取下落在她发梢处的嫩叶,“心情似乎不错,看来还算顺利。”
倏然靠近的身影令宋絮清呼吸放缓了些许,她不动声色地往后仰了仰,“瑞王殿下特地入宫打点过,还有什么会不顺利的。”
裴牧曜把手中的枝叶扔在泥土中,也不反驳,只道:“我适才去李大人府中,他道最近的良辰吉日是下个月十六,你觉得如何。”
“下个月?”宋絮清惊诧地眨眨眼眸,转念一想,也觉得不错,颔首表示同意。
若按照正常的流程来,就是平常人家的婚期都要花费上近小半年的光景,莫说是皇子的亲事,宫中细细操办起来,也需要近一年的时间。
不过他们这桩婚姻和常人婚姻并不同,更多的是要利用这场婚事堵上他人的心思,自然是越快越好。
是以李大人定下的这个时间,宋絮清也觉得可行的。
只是她不知道的是,裴牧曜说去李誉府中,是在李府待了将近一个时辰,盯着李誉寻个良辰吉日。
李大人顶着他如炬般炽热的眼神,把年历翻了个遍,数道着不少的良辰吉日,但是都不用抬头就知他不满意,最后心一横,硬着头皮地指着年历上距离今日最近的日子。
只见这位王爷神色淡淡地瞥了眼,没再说些什么。
李誉便知他这是满意了,这是让他就按照这个日子去禀告皇上皇后的意思,不论耗费多少口舌,都要是这个日子。
日子提前可以,但晚一日可不行。
作者有话说:
只要我不在评论区请假,就一定会更新。
今天家中有点事,来晚了,实在抱歉。
不过现下距离下个月十六, 也仅有三十日的时间。
宋絮清又一想,便也不抱有多大的希望,想着若是能够在下个月十六完成定亲礼, 那速度已经是极快的了, 然而她并未想到的是,宫中翌日就传来了旨意, 定下了下月十六完婚。
听闻这道旨意, 已经在准备出嫁礼事宜的徐氏,也愣是被打了个措手不及,也不知宫中为何如此着急, 夜里思忖半响都想不通,隔日清晨鸡鸣时分,朝阳还未露出头来时就跑到暖玉阁。
宋絮清艰难地眯开睡意迷离的眼眸, 懒洋洋地趴在蚕锦上, 废了好一会儿的劲儿, 都睁不开眼眸。
徐氏扒拉了她好一会儿,问什么她都只会‘嗯’一声, 惹得徐氏皱起了眉,伺候在侧的几个丫鬟忙取来清水和帕子。
这一连串的动作下来,宋絮清再是困意满身也已然清明。
她端坐在妆镜前任画屏给她簪着发, 抬眸望镜时瞥见徐氏来回踱步嘴边念念有词的模样,忍不住问:“娘,这一大早的是要去哪儿?”
徐氏停下脚步,侧眸打量了道她的长发, 寻了个素雅的簪子替她簪上, “北澈寺。”
“去那儿做什么?”宋絮清茫然不解地起身。
徐氏见她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 不由得啧了声, 无可奈何地点了点她的额间,道:“自然是去还愿。”
闻言,宋絮清思忖了半响。
徐氏也不管她有没有想起来,风风火火地带着她出了府,走到了半路她才记起来,为何要去北澈寺还愿。
京中自古以来就有道风俗,姑娘家及笄前一日,家中的夫人需要独自前往寺庙为其祈福,绝大多数的夫人在祈福时,都不会落下好姻缘这一项。
是以,宋絮清及笄前日,徐氏便去了北澈寺祈福,也求了道姻缘。
但徐氏并未想到的是,这还愿的一日竟然来得如此之迅速。
北澈寺是京中人烟气息最为旺盛的寺庙,不论是求功名还是求姻缘甚至是求子嗣,京中百姓都会来此处,侯府马车停靠在北澈寺门口侧边时,已有不少人拾阶而上,走过三百道台阶方可踏入北澈寺院门。
宋絮清跪坐在蒲团上,听着徐氏闭眸念念有词的读着词。
不多时,等候在一侧的僧人将一道立牌递给她,单手立起微微颔首:“小施主,请您自己前往院中将其挂上。”
宋絮清微微颔首,起身接过他手中的立牌,侧身穿过汹涌的人群走出去。
这是徐氏不久前来供起的姻缘牌,姻缘一事实现之后,要由本人将其抛上院中的百年老树中,前世的时候,宋絮清也做过这件事,现下倒显得熟门熟路的。
走到挂满姻缘牌的树木前,树木四周满是抛着姻缘牌的女子,挤也挤不进去。
现下已经是夏日时节,宋絮清也懒得和大家挤,领着丫鬟们走到阴凉处,准备等人少些了再抛上去。
倚着立在池塘外围巨石站了一小会儿,隐约听到陌生嗓音的讨论声,言语间似乎有宣武侯府和王府的字眼,宋絮清耳朵微微竖起。
“我听说婚期就定在下个月。”
“不是前几日才下的圣旨,怎的下个月就要完婚了,这也太赶了点。”
“我听别人说,好似是王爷的想法,说是要尽早完婚。”
“等那日到了,我可要去王府外凑凑热闹沾个喜气。”
几道脚步声不疾不徐地走过,似笑非笑的讨论声也随之慢慢地离去。
其实别说是其他人,就是画屏和采桃二人都觉得不可思议,前几日才听说皇上下了圣旨,不久后就听闻婚期定在下个月十六,霎时间侯府上下都忙得团团转。
不过看自家小姐神色自若的模样,和待嫁的新娘子甚是不同,别说是焦急,就是点点待嫁闺中女的思绪好似都没有。
思绪停滞下来,困意也渐渐漫起,宋絮清用团扇掩着,打了个欠。
眼眸瞥见不远处树木下的人渐渐散去,道:“走吧,早点挂上……”
“宋姑娘。”
婉转悦耳的嗓音从右侧传来截断了她的话,不急不躁的嗓音甚是耳熟。
宋絮清微微侧眸,瞥见徐徐走来的谢子衿,在她后头跟着的,是将军夫人邓氏。
邓氏本是垂眸叮嘱着丫鬟,听到女儿的声音,也抬起了眸,视线越过女儿落在了长阶上的宋絮清,笑了笑,道:“你怎的一个人站在这儿,你娘亲呢?”
宋絮清眼中的雾气渐渐散去,飘在半空中的思绪倏地落到了实处,凛神颔了颔首算是打了招呼,“娘亲在院中,我先出来挂道牌。”
邓氏睨见垂挂在她小指上的姻缘牌,了然道:“不日后再见,我们可就要唤声瑞王妃了。”
这话说的,宋絮清也不知该如何回答。
然而邓氏也不在乎这个,睨了道伫立在侧垂眸不语的女儿,抬手将她拉了过来,“听子衿说,你们在昭庭司时也曾同窗段时日,现下在这儿遇见了,想来也是个缘分。”
闻言,宋絮清偏了偏头,恰好接触到她温婉可人的眼神,与上一世临死前瞧见的眼眸,尽是如出一辙!
她眸色沉了几分,并未言语。
不过宋絮清稍显淡漠的神情并未将谢子衿劝退,她轻笑了声:“确实是有缘。”
邓氏神色满意地睨了女儿一道,眼角余光撞见从主殿中走出的徐氏,不疾不徐地回过眸来,对宋絮清说:“正好我寻你娘亲有点事,你们姑娘家间聊聊。”
说着递给谢子衿个眼神,领着丫鬟就走了。
凛神对待这对母女的宋絮清并未错过细小的眸光,就好似今日的‘巧合’,都是刻意而为的。
思及此,她眼眸微微冷下。
邓氏离开些许时刻,谢子衿好似看出她在想什么般,嘴角挂着笑意,道:“实在抱歉,娘亲听说你们今日来还愿,这才带我来这儿,就是为了寻你们。”
宋絮清眉心倏然蹙紧,不过须臾时刻松下,状似无意地‘哦’了声,“将军夫人来寻我娘亲,那你是来寻我的?”
“我只是随娘亲来的而已。”谢子衿拨弄着垂落下来的柳枝,“你是未来的瑞王妃,娘亲想同你们打好关系,这是自然的。”
宋絮清没有想到她会将话说得如此直白。
但谢子衿这话好似也不是要她回应什么的,停顿少顷后,问:“不过我听说你日后都不再去国子监了,不会觉得无趣了些吗?”
宋絮清脸上笑着,听出她话里有话,彻底搞明白了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个地方。
这是为了即将落在她头上的头衔来的,或者说是为了裴牧曜来的。
她淡声道:“自然不会,若是有心学习,便是在哪儿都能学,这一点想必谢姑娘要比我明白些。”
谢子衿眼神一怔,随即笑出了声:“你说的是。”
宋絮清和她也并没有什么好谈的,见姻缘树下的人流散开,手中握着姻缘牌上前,在僧人的指引下完成了垂挂之礼后,把姻缘牌递给了小僧人,看着他三下五除二地爬上树梢,紧紧地将立牌捆在树上。
谢子衿本就是来寻她的,自然是跟着走了过去,看着宋絮清不慌不忙地行垂挂之礼,眼眸暗了暗。
围着树木的石头打磨得并不光滑,甚至可以说是粗糙的,若是稍有不慎磕着了脸,不说头破血流,也定是会在脸上留下疤痕。
她眼眸扫过几个丫鬟的背影,垂落的手微微抬起之际,忽而听到宋絮清唤她的名字,顿时眼疾手快地收回了手,状似无事地走过去。
“谢子衿。”宋絮清不疾不徐地接过茗玥递来的手帕擦擦手,“若是有人哪日忽然笑眯眯地给了你一击,你会如何做?”
谢子衿闻言,若有所思地望着她。
眼前的女子眼眸闪烁着光亮,似乎是真的好奇,她敛了敛神,道:“人非圣贤孰能无过,若不是什么重击——”
“这一击会要了你的命。”宋絮清笑意吟吟地打断了她的话,“你觉得这当如何是好。”
“……”谢子衿默然,微微蹙起了眉,不知宋絮清问这些话是什么用意,但见她目光盯着自己,思忖须臾才道:“既然能要了我的命,若是有机会,我定当以命换命。”
“这样呀。”宋絮清漫不经心地微微一笑,沉默片刻,话锋一转:“不过我倒觉得以命换命并不是什么好方法,若我遇到这个情况,当然是得好好活着,再伺机递给她一刀,你觉得这个方法如何?”
谢子衿怔然,好半响才说:“你说的没错。”
宋絮清眼眸一弯,迎着娘亲的身影走去,经过谢子衿身侧时,不忘说:“昨日收到了本话本子,里边有个傻姑娘不清不楚地被人暗算了着,失了性命,看得我不由得想,若是我会如何做。”
“话本只是话本罢了,宋姑娘不必放在心中。”谢子衿道。
宋絮清回眸撇了她一眼,似笑非笑地‘嗯’了声,小跑着上前挽住徐氏的手,“娘亲,我们什么时候回府,我昨日的话本子还没有看完呢。”
徐氏失笑,掏出手帕擦了擦她额间的碎汗,对身侧的邓氏道:“这孩子散漫惯了,让谢夫人见笑了。”
“姑娘家这才可人心。”邓氏笑道,“不像我家子衿,整日整日只会读书,别说是和我撒娇,就是说个贴己话都不曾。”
她话虽是这么说的,但也不难听出语气中的骄傲之意。
徐氏视线掠过谢子衿,笑了笑,“府中还有事需要处理,我们就先行离开了。”
邓氏颔首:“好,我们改日再聚。”
直到宋絮清和徐氏的身影走出院门,邓氏才敛下了挂在嘴角的笑。
她斜眼睨了道自家女儿,抿了抿唇:“聊得如何。”
谢子衿摇了摇头:“她看似天真烂漫,心思却并非如此,我递过去的话她随口接过了,也不落坑。”
“看出来了。”邓氏掌心微笼,捏着适才从殿中取出的姻缘牌,“你日后多多和她走动,务必要打好关系。”
“娘,我——”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她是未来的瑞王妃,你若是想入王府,撑死了也就是个侧妃,就要做好看她的脸色过活的心理准备。”
邓氏嗓音淡漠,落在谢子衿耳中却像是生了刺那般,刺得她耳膜生疼。
她眸光沉沉地望着宋絮清的背影,紧抿着唇不语。
邓氏一看就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随手将姻缘牌递给她,扬扬下颌让她去挂上。
谢子衿凝着她摊开的掌心,姻缘牌字眼缭乱,如同她的思绪那般。
见她许久都没有接过,邓氏牵过她的手腕把姻缘牌强行递过去。
就是如此,谢子衿都不肯接,她倔强地看着娘亲,“我为何要低她一等。”
“你就是不想低她一等,你现下也必须要低头。”
邓氏塞进去,紧紧地扣住她的掌心,示意她赶紧去挂上。
谢子衿垂下眼帘,不肯罢休。
邓氏见状叹了口气。
懒声道:“是人就总有生老病死的那日,日子还长着,你还怕没有那一天吗?”
谢子衿闻言倏地抬起头。
作者有话说:
今天只有一更,另一更周末补给大家。
明天肯定是双更!之后也肯定是!
(我认识她,更不喜她。)
将近晌午时分, 萦绕着湿气的朝阳变得愈发毒辣,就是如此,北澈寺仍是人影攒动的光景, 额间碎汗打湿了发梢, 依旧卖力地往攀爬。
宋絮清落在徐氏身后,伫立于树荫荫凉处等待马车驶来, 她视线越过憧憧人影, 乐得清闲自在地眺望着半山腰风景。
“姑娘,属下适才分明瞧见谢家小姐抬起了手。”茗玥亦步亦趋地走近,站在她身后, 抿着眼眸,口吻严肃:“是否需要属下把她扣下。”
谢子衿的小动作看似无人知晓,实则也落入了宋絮清和茗玥的眼眸。
和她站在同一处, 宋絮清根本不可能卸下心防, 毫无防备地背对着她, 谁知她会不会阴上一手。
事实证明她并未猜错,若不是她骤然出声, 谢子衿怕就是会上手将她推倒在地。
后来她也曾细细地丈量了下石雕树池,谢子衿选的角度倒是刁钻,不至于让她没了性命, 但若挣扎间稍有不慎就会磕到眼角。
“不用。”宋絮清眸中涟着笑,漫不经心地睨了她一眼,言语间漫着缕缕漠然:“她今日倒也是心慈,只想要我受伤倒没想要我的命。”
“姑娘。”茗玥蹙眉, 被她的话语怔住, 心中涌起股气, “属下今日夜里就去把她扣下!”
宋絮清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知道她的好意,不过……
“稍安勿躁,你若将她扣下用的是什么理由?我和她不过都是臣子之女,又以何种身份审问她。”
茗玥目光顿了顿,垂眸抿唇。
另外两个小丫头愣愣地听着对话,茫然的面色渐渐地变得愤怒不安,若不是听自家小姐话中的意思,都想要冲回去。
宋絮清默了半响,眸光转向茗玥,淡淡道:“这事不急,不过现下倒是有件事需要你去办。”
闻言,茗玥抬起头。
“谢子衿想要进王府,你就将这个消息散出去。”宋絮清嗓音温柔似清泉,泠泠悦耳,思忖片刻,道:“就说谢家小姐心悦瑞王,得知瑞王不日将迎娶王妃,心生念意。”
“将军府应该也是有此意,大夫人已经带着她来北澈寺求姻缘了,以她的家世才情,怕是在我入王府不日后,就要以侧妃的身份踏入王府大门。”
茗玥发怔:“……?”
怎的还和殿下扯上了关系?
停顿少顷,宋絮清意犹未尽地补了句:“宋家姑娘若论起才情,自是不如她的,日后在王府怕是有得争的。”
茗玥眨眨眸,话是都记住了,言语间传达的意思愣是没听明白。
她仰首对上自家姑娘含着笑意的眼眸,眸底却隐隐泛着冷意,倏时凛住神应声离去。
望着茗玥离去的身影,宋絮清扬起的嘴角敛下,回眸深深地看了眼北澈寺正大门前熙熙攘攘的人流,瞧见人群中拎着裙摆走出的谢子衿,冷冷地笑了声。
守着这处的画屏和采桃两个小丫头,听到这抹冷笑后,心中皆是一颤,垂着眼眸悄悄对视了几眼,不敢多言。
侯府马车靠近,宋絮清踩着马凳入了舆,掀开珠帘帐幔睨见徐氏端坐在内时,下意识偏头看向另一驾标准宣武侯府标记的马车。
“娘亲,你怎么会在这儿?”
“有点事想和你说。”徐氏唇瓣敛着,动作轻盈地拍拍垫子,“坐我身边来。”
宋絮清入舆的身影顿了下,心底含着疑惑,扬眸注视着她的神情,沉默不语地坐到了她身侧。
徐氏眼眸若有所思地端详着女儿,想起适才特地入殿和她打着招呼的邓氏,心绪繁杂。
她抬手将宋絮清发梢上摇摇欲坠的发簪稳了稳,才不疾不徐地说:“清儿,你和娘说句交心的话,你和王爷……”
她顿了顿,眸光紧盯着女儿,“你们到底是什么个情况,你可有对他动过心?”
顷刻之间,宋絮清就明白了娘亲为何来这儿,问:“可是谢夫人和娘亲说了些什么?”
徐氏闻言,微微一扬眉,下一刻渐渐皱起:“谢子衿也来探你的底?”
宋絮清摇头:“猜的罢了。”
徐氏拧着眉梢‘嗯’了道,语气不明地道:“如果如你所说那般,你和王爷只是合作关系,若日后真能和离我就不说什么了,但和离之路若是漫漫,怕是要多多注意谢子衿。”
适才邓氏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说着两家姑娘要多多走动,要相处融洽才行,就像是在提点她那般。
徐氏眼眸暗了几分,“将军府人多耳杂,十多年前,将军原配夫人逝世,府中侧室妾室不少,最终是邓氏稳稳坐住正室之位,她的手段不见得有多么高明,但可见足够心狠,倘若日后谢子衿真的入了王府,我怕你……”
将军府和侯府并不相似,宋祎这多年只有徐氏一位夫人,将军府除了邓氏外,仅仅是侧室就已经有三位,更别提妾室,真要细算起来都有数十位。
原配夫人逝世后,最为受宠的邓氏坐上了正室之位,本是纷争不断的将军后院,这些年也没了妾室争宠的消息传出。
同是当家主母,徐氏自然明白邓氏得多么有手段,才能够越过家世显赫的侧室坐稳正室之位,震住那群争奇斗艳的妾室,心若不狠这个位置也不见得能坐稳。
徐氏不曾接触过谢子衿,但对她的才情也略有耳闻,宫宴那日一见,也觉得这个姑娘是担得上才貌双全,只是偶尔递来的眼神,并无清澈之意。
自己女儿心性如何徐氏是最清楚的,若日后真的共处一院,怕是对付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