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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庭(重生)—— by弦珂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2

茗玥怔愣地接过草把子抱在怀中。
宋絮清看着眼眸都快要贴上草把子的丫鬟们,不由得扬唇笑了笑,“多谢王爷的糖葫芦,让我好生夺目地走了一条街。”
明媚耀眼的神情熠熠生辉,裴牧曜望向她的眸中带着些许克制之意,嗓音喑哑:“你是我的妻子,何须言谢。”
他嗓音喃喃入耳,明明不过是个即将成为事实的话,落在宋絮清耳中怎的听出了些许暧昧之意,暧昧得让她稍显怔愣无措。
耳根处的红润逐渐蔓延至双颊,她轻咳了声:“我先走了。”
说着忙上了马车,颇有些落荒而逃的意味。
坐上缓缓驶离的马车,宋絮清静静地凝着手中的糖葫芦,嘴角何时噙上的笑她都不知,只是定定地看着它。
琅汀轩所在的街道距离侯府并不远,不过一盏茶的时间就到了侯府门口,宋絮清下马车时,碰巧撞上领着张嬷嬷准备出府的徐氏。
徐氏一眼就瞧见茗玥手中举着的草把子,上边镶嵌着串串反射着烛火的糖衣,她不明所以地问:“怎么把人家铺子都搬回来了,你们是准备明日上街叫卖吗?”
茗玥和画屏采桃对视了眼,嘴角紧抿着,生怕笑出声来。
宋絮清举着糖葫芦小跑过去,送到徐氏嘴边,“今天的酸楂不酸哦。”
“不酸的酸楂做糖葫芦不好吃。”徐氏往后仰头蹙眉道。
“甜的也很好吃呀。”宋絮清又往前递了递,非要让她尝一口,“试试嘛。”
徐氏是了解自家女儿的,她今日要是不尝一口,是不会让她走的。
只好如了女儿的意,凑上去咬了一小口,咬开的那一瞬间,浓烈的酸意袭来,徐氏本就蹙起的眉梢更加拧紧,掩着嘴问:“这你都能入口?”
宋絮清见她酸得直皱眉,也咬了点,“还好呀。”
徐氏惊讶地看她,不过她也还有事情要去忙,也顾不上女儿的口味是什么时候转变的,点了点她的额头道:“你这几日少吃点甜腻的,小心嫁衣不合适。”
宋絮清闻言抿了抿唇,看了眼右手的葡萄糖葫芦,又递到嘴边咬了口。
徐氏:“……”
京中众贵女的婚服多是未及笄前家中就开始准备起来的,不说其他的,仅仅是京中缝制婚服的绣娘们手中的活都可以排到两年后去了,若是不早点准备,临近时连绣娘都找不来。
宋絮清的婚服早在去岁年前就开始着手准备的,徐氏寻来京中十位绣娘,耗费了大半年的功夫,堪堪完成婚服的缝制工作,前世这件婚服束之高阁近三年才得以见世面,这一世倒是快了点。
临近出阁前夕,徐氏才命张嬷嬷把墨绿色的婚服和头饰团扇等物件取出来送去暖玉阁,徐氏还未踏入暖玉阁院中就听到里间传来的笑声,主仆几人不知是在聊着什么,有声有色的。
晌午时分用完膳后,采桃和画屏两人在收拾着宋絮清的物品,寻出需要带去王府,趁着夜色朦胧提前送去王府。
谁知收拾着收拾着竟然翻出个柜子,打开一看里边装着的都是宋絮清儿时的玩物。
宋絮清寻思着这些东西也不可能送去王府,掏出来个个把玩了圈,徐氏来时,她和采桃正在院中踢着毽球。
看着额间满是碎汗的女儿,徐氏笑着叹了口气,掏出帕子擦过她的额头,“明日都要嫁人了,今日还在这儿蹦蹦跳跳,也不见你有丝毫紧张。”
宋絮清不解,倒不知有何需要紧张的。
不过徐氏转念一想,这二人也并无感情,又是协议关系,宋絮清并无多大的感触也是正常的。
思量及此,趁着宋絮清弯身净手时翻开婚服,取出压在最底下的小册子捏着手中藏起。
谁知宋絮清恰好净手完转过身,就看到她还未来得及放好的小册子,狐疑地走过去:“这是什么?”
徐氏垂眸睨了眼册子,一时间不知从何解释起。
宋絮清右手搭在册子上,抽了抽没抽动,“不是给我的吗?”
“是准备给你的。”徐氏笑容尴尬,用了点力气将册子收回拢入袖中,“但是你好似用不着,就无需给你了。”
宋絮清本是不解的,但看着娘亲愈发红润的耳垂,倏时间好像明白了些什么,她就好像被册子烫到手那般,当即收回了手,徐氏耳垂上的红润通过空气的传播,蔓延至她的脸颊处。
她摩挲着适才碰过册子的指尖,脸颊烫得发红,垂着眼眸道:“这样子的东西,娘亲可要收好。”
要是哪日不小心被裴牧曜看到了,误会了她心思,岂不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徐氏轻笑,笑着笑着就笑不出声了,她睨着女儿盈盈羞涩的神情,叹声道:“怎的就要嫁人了呢。”
“我会经常回来的。”宋絮清闻言,仰起头道:“都在京中,又算不上多远。”
“那可不行。”徐氏指节轻轻地点了点她的额头,“王府后院虽然没人,也不需要你操心过多,但毕竟还是王府,外边无数人盯着,我和你爹商量了下,你日后还是少回来些,不要日日往家中赶。”
“若是被有心之人拿来大做文章,不说是你,只怕也会连累到王爷。”
“你和王爷说是合作关系,这段婚事不长久,但是你既然进了王府,且还是王爷出面帮的你,你进了王府后,也要学会帮他打理府上的些许事情,这些娘亲以前都不曾跟你说过,日后你要打点起来。”
徐氏声音沉沉,落在宋絮清心中也不是什么滋味。
“不过好在王爷不是个拘束之人,我的清儿在王府也不会太拘着。”徐氏扯了扯嘴角,扬起一丝笑容,掌心揉着宋絮清的头顶,“若是进了些深门大院,日日拘着你,这不能做那不能做,我还不乐意呢。”
宋絮清挽着娘亲的手,侧头搭在她的肩上,听她窸窸窣窣地讲述着幼时的事情,再告诉自己该如何去操持府中的事宜。
前世她是嫁入的东宫,整个婚期都无需侯府插手,或者说侯府根本就不能够插手,只能是听从宫中的安排,大婚前几日宋絮清更是被接到了宫中,别说是贴己话,就是叮嘱都说不上几句。
不似这一世,是在侯府出嫁。
天色堪堪暗下,宣武侯府满院都亮起来,张灯结彩的甚是耀眼,侯府上下也开始为翌日的大婚做准备,还有不少的亲戚好友今日就已经到了侯府拜喜,偌大的侯府四处都是欢悦的氛围。
待嫁的宋絮清静坐在卧阁中,听着家中女眷们的闲谈,不过也没听上几句就被喊去休息,说是翌日早早的就要醒来做准备。
然而睡了还没有一个时辰,她就被喊醒,任由大家摆弄。
祀天阁看中的吉时在清晨时分,天将将亮的时候,就是上门迎亲的时候。
作者有话说:

(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现下几近寅时时分, 宣武侯府张灯结彩,灯火通明若清晨朝阳初升时,憧憧人影随烛火摇曳于单薄明亮的窗棂纸上。
身着淡青色里衣的宋絮清半眯着眼眸, 任由宫中遣派来的妆娘在脸上涂抹着, 本还带着倦意的她在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中逐渐清醒,混着些许迷离之意的眼眸望着妆镜中的人影。
茗玥端着长木案走来, 案上摆着两小碟果仁, 望着镜中唇红齿白明媚生辉的姑娘,看迷了眼,半响才道:“姑娘, 稍稍用点吃食,用膳还要等到礼成后呢。”
宋絮清睨见精致小巧的粉辉琉璃碟中装着的板栗子,上边撒着被碾得细细碎碎的糖霜, 她捏起一颗装入嘴中, 淡淡的板栗清香夹杂着绵密的甜味没入口中。
她嘴角翘起一道靓丽的弧度, “你们也去用点东西,怕是和我一样要等到傍晚时分呢。”
吉时是朝阳初升时刻, 行大婚之礼后裴牧曜需前往南涧寺朝拜礼佛,再入宫祭拜先祖,方才完成吉礼回府休息, 最后在宫中嬷嬷的操持之下,迎入洞房共用膳食才算是真正的礼成。
这一连串的流程下来,清晨到深夜并不只是说说而已。
望着盈盈莞尔一笑的姑娘,那双水汪汪澄澈见底的眼眸注视着她, 茗玥看花眼愣了好一会儿。
宋絮清抬起手指, 打了个响指, “想什么呢, 都看愣了神。”
“姑娘今日可真漂亮。”茗玥听她一问,下意识地回答。
正在为宋絮清勾勒着唇瓣的妆娘微微抬眸,嫣然一笑:“新娘子哪有不漂亮的。”
“是我家姑娘本就生的漂亮,稍稍绘上妆粉更动人了。”茗玥一本正经地反驳道。
妆娘很是赞许的颔首。
宋絮清咬着板栗子微微鼓起的双颊,因二人的打趣不经意间染上了绯红的颜色,被夸赞漂亮哪有人是不欣喜的,她嘴角噙着些许笑意,默默地咬着板栗子。
用了些吃食后,新婚妆容也完成得差不多,墨绿色婚服随着烛火飘荡,层层叠叠的内衬紧紧得勾勒着宋絮清的身形,换好婚服的她在张嬷嬷的牵引下,走出了暖玉阁。
徐氏盛装打扮在暖玉阁外院等着她,瞥见女儿靓丽的面孔,面上的笑意愈发得浓烈。
伫立在她前头的是双眸稍显激动的宋老夫人,自京郊赶回的老夫人望着慢步而来的孙女,眸前闪过幼时娇俏可人的身影,眼眸中多了些许动容。
宋老夫人牵过宋絮清的手端握在手心中,小幅度地拍了拍她的手背,领着她一步一步地往宋家宗祠而去。
磨蹭打理了大半个凌晨,宋絮清都没有要嫁人的紧迫感,直到踏入宗祠望着内堂中不知何时点燃的灯火,宗祠桌案上摆放着新鲜的瓜果等吃食,她跪在侧听着父亲的祭拜词,外头的朝阳不知何时已升起。
宋祎瞥见雕窗之外的朝阳,挺直的背脊再次弯下,头叩着冰凉的地面,随即起身走向桌案侧,端起细嘴云纹酒壶往酒盏中斟入清酒。
宋絮清在徐氏的搀扶下起身走向宗祠外,把她的手递给了等候在侧的花意姑姑,颔了颔首。
花意姑姑弯了弯膝,接过宋絮清的手抬起,柔声叮嘱道:“姑娘,莫要回头。”
宋絮清微微一怔,抿着唇瓣随着花意姑姑往侯府正门走去,即将踏出正厅院门时,等候多时的画屏递上了挡脸用的团扇。
她接过团扇遮挡着面容,一步一步地走出侯府大院,迎亲的人已经在外候着。
裴牧曜一身红衣打扮,高坐于马骑上,身姿挺拔,就算是身着夺目耀眼的红衣,身姿也宛若冬日雪松般,在侯府外观望不前的百姓们也悄咪咪地讨论着,生怕稍稍大声了点儿,就会打破此时的宁静。
不过实在是太静了,除了时不时响彻云霄的唢呐锣鼓声,无声无息,隔得前头远远的百姓们才敢悄悄讨论些许。
望着这一幕,终于有人忍不住道;“瑞王是不满意这门婚事吗?怎么也不见他笑一笑。”
“听说这是瑞王殿下亲自求来的婚事,怎么可能不满意呢。”他的好友道。
“自古以来女子高嫁,男子本是可以不用亲自来迎亲的,尤其还是瑞王殿下,若不是他心甘情愿,怎么可能会亲自来,他都亲自来了,又怎会不满意这桩婚事。”
“你们是没有听说前些日子,有人在京中撞见王爷和宋家姑娘,好生甜蜜呢。”
“说起这个,我家夫人听说后,非要我也去把长安街云糕铺子中的云糕全都买来,不若就是不心悦她。”
“哎哎哎别说了,新娘子出府了!”
宋絮清垂眸凝着侯府门槛,跨过这道门槛就意味着她走出了侯府,往后他人再提及她时,也会说是瑞王妃,不再是侯府长女宋絮清,更不会说她是徐氏和宋祎的女儿。
她心中稍稍叹息,稳稳当当地跨过门槛,迎头看向不知何时已经下马走来的裴牧曜。
隔着蚕丝勾勒成型的团扇,宋絮清看他看得不太清楚,隐隐约约瞧见他嘴角往上扬了些许弧度,靠近几分后,耳边都能听到他溢出的笑声,清透沉稳。
花意姑姑见状也笑了笑,往前稍稍一递手。
裴牧曜垂眸凝着静躺在掌心中的白皙透亮的手背,这双手的姑娘,往后便是他携手同行的妻子,也是他曾经爱而不得之人,可这一世,她走到了自己身边。
他牵过宋絮清稍稍发凉的手,紧握在手中。
温热的余韵透过肌肤丝丝缕缕传递至心间,冰凉的掌心逐渐变得和他同一温度。
轿撵穿过长街长道,满京的百姓都听闻了风声,跑到街边候着新人的到来蹭蹭喜气,皖庭轩二楼围拦处也挤满了人,欢呼声雀跃声一层叠着一层。
三层右侧厢房被人从里间推开些许,裴翊琛的身影时闪时现的掠过,不多时,一道柔若无骨的手拎起茶壶,慢条斯理地往他的茶盏中注入清茶。
裴翊琛收回眼眸,扣住她的手腕,“宁儿,对不起,是我没法……”
“你的处境我明白,你知道的,我要求不高。”顾沁宁嘴角噙着淡淡的笑意,不过若是细看,都可看到她掠过窗外时眼眸中一闪而过的悲伤,她另一只手握住裴翊琛的掌心,“我本就是一孤女,能够在你身边已经是万幸,我怎么还会觉得是你的错。”
裴翊琛不是没有看到她眸中闪过的悲哀,听着她故作无所谓识大体的话语,心中对她的疼惜更是多了一分。
“父皇已经允诺我,不日后就可以迎你入东宫。”
用皇帝的话来说,也算是对他婚事上的一个小小的‘赔偿’。
顾沁宁闻言,静若池水的眸子倏得亮起,“真的!?”
“这是自然的。”裴翊琛反手叩住她的掌心,握在手中,有一下没一下的摩挲着。
顾沁宁精巧的唇瓣稍稍扬起。
裴翊琛抬手,指腹滑过她唇角的水珠,拉着她起身:“走,和孤一同去王府。”
顾沁宁眸中的笑容愈发浓烈,宛若夏日繁星那般炯炯有神。
裴翊琛越看着,越觉得心中对不住她,但到了此刻,也无法再要求太多,他牵着她起身,沉声道:“先进了再说,我不会委屈你的。”
“好。”跟在他身后的顾沁宁娇声应道。
外头守着的侍卫听到声响拉开了门,静静伫立在侧的茗音抬起眼眸,等顾沁宁走出来后,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地离开。
走到楼梯拐角处时,顾沁宁唤了茗音过去,道:“莹儿,我想吃城南那家铺子的花朝露米酿,你去帮我买些许放在府中,嗯……”她沉吟须臾,继续道:“要记得跟掌柜的说,米酿不可是沉酿,我最近就要用。”
被唤作莹儿的茗音垂下的眼眸倏时抬起,不过须臾少顷间又垂下了眼皮,“奴婢这就去。”
说完后,顾沁宁便下了楼阶,和裴翊琛自后院离开,前往王府。
瑞王府内人声鼎沸,随处可见的人影都拥在院中,想要一睹新娘子的芳容。
游街的接亲长龙在翘首以盼下,不疾不徐地出现在王府外侧长街中,等候多时的管家刘巍忙对内传话,内院听闻消息的王公大臣们也不再闲话,纷纷注视着王府大门。
跟在轿撵外的花意姑姑俯身,扬手掀开了帐幔,“王妃,落轿了。”
宋絮清‘嗯’了声,双手指尖捏着团扇把子,利用其挡住容颜,弯腰曲背探身出轿撵,才站稳,忽而有一只手摆至身前,下一刻,耳边传来裴牧曜的声音。
“走吧,夫人。”
他嗓音喑哑沉沉,宋絮清也不知有没有听错,甚至听出了些许紧绷感。
不过夫人二字也令她紧张地抿了抿唇,白皙透亮的耳垂被朝阳晒得红彤彤的,跟时令季节的樱珠似的,坠得血红血红。
然而更令她惊讶的是,帝后竟然也出了宫,静坐于高堂之上凝视着二人。
徐槿澄瞧见眼眸含淡淡笑意的裴牧曜,心中也欣慰了些许,只觉得总算等到了他成家的这一日,儿媳妇还是合他心意之人,望着一步接连一步走来的新娘子,越看越觉得满意。
听到陈深公公高呼夫妻对拜时,宋絮清不由自主地闭了闭眼眸,明知这一切都不过是一场戏,可身为戏中人的她,在此时此刻也不免俗的紧张起来,心口一跳一跳地撞击着她的胸膛。
拜堂过后还不算是礼成,王府中的宾客们还需在此等候新人前往南涧寺朝拜礼佛,入宫祭拜先皇归来方可入席,如此一来,他们也是需要整日都在王府中等着。
行大婚之礼结束后,宋絮清就在丫鬟的搀扶下回了主院,她端坐于床榻上,静静地等候着来来往往端入物品的丫鬟小厮们散去,她毕竟是王妃,也不会有宫妇冒然前来闹洞房,不多时,主院便安静了下来。
宋絮清缓缓地落下已经有些僵硬的手臂,中途时还不忘将团扇递给茗玥。
画屏轻柔地捏着她的手臂,“现下不过巳时,只怕是要等到酉时三刻王爷才会回来。”
宋絮清任她揉捏着酸涩的臂膀,前世她是太子妃,是需要随着太子前往南涧寺朝拜再入宫中祭祀先皇,再回到院中时,她都已经累得不想再多说一句话,这一世这些事情只需裴牧曜独自一人前去,倒是轻松了些许。
她嘴角微启,正要开口就听到院中传来轻盈而急促的脚步声,
少顷,裴徽澜娇俏的嗓音穿过石墙而来。
“嫂子!我来陪你说话了!”
屋内的三个丫鬟对视了一眼,忙退至一侧候着。
宋絮清还没有来得及站起来,裴徽澜已经风风火火地跑进来,进门时还不忘从宫女手中取过带来的修整亮眼的花枝。
她上前接过花枝,插入画屏递来的花瓶之中,疑惑地问:“公主不应该也去南涧寺吗?”
“咿,你都是我嫂子了,怎的还喊我公主呢。”裴徽澜拉过她走到桌案前坐下,暧昧地眨了眨眼眸,道:“三哥说你一个人应该会无聊,把我喊回来陪你。”
宋絮清被她疯狂眨动的眼眸搞得笑出声来,“连累你不能去南涧寺了。”
“那儿没什么好去的。”裴徽澜无趣地摆了摆手,“以往三哥在那儿时,我才会经常跑过去,现下他不在那儿,我自然也没有了去那里的心思,去听和尚念经,可无聊了。”
宋絮清知道她不信佛也不信神,递了杯水给她,“那你来和我聊天,岂不是正好。”
“嗯!”裴徽澜重重地颔了颔首,端详着宋絮清喜庆的装扮,忽而想起不久前的事情,嘴角微微张开时,余光瞥见伺候在卧中的众人,坐直身挥了挥手,等丫鬟们都离去后,她才道:“你可知谢子衿被幽禁在家中一事?”
听到这句话,宋絮清眼眸中的笑意敛下了几分,点点头,她自然是知道的。
谢子衿欲意嫁入瑞王府为侧妃一事在京中闹得沸沸扬扬,别说是已成家的男子女子,未出阁的各家小姐,就是京中的幼童们也都有所耳闻。
而不巧,也正好撞上了张缪回京上朝的第一日。
张缪和谢将军虽一文一武,但速来并未有过多的纠葛,彼此之间的关系还算是不错,然而在此次参将军府教女无方一事上倒是用了极为苛刻之言语,直指邓氏与谢子衿所作所为非为人能够做出的。
谢子衿作为未出阁女子妄图插手皇家事宜,乃是大不敬之罪,邓氏作为夫人,不好好管教子女反而放纵子女,罪高一等,但念在谢将军戎马一生,可酌情处理。
皇帝在朝堂之上也并未有任何的言语,只是下了朝后单独将谢将军叫去了承天阁,训斥了整整一日。
谢将军回府之后,当天便夺了邓氏的主理交由侧妃,同时将邓氏和谢子衿送去京郊宗祠。
不日前才刚刚回到将军府,谢将军又命府中小厮们将谢子衿的院落层层围起,没有他的命令,谁若是放谢子衿出院门半步杖一百。
这些消息,谢将军也有意放出给京中百姓知晓,也当是对此前的事情做了个了断,是以宋絮清也听闻了这些个消息。
“不过你可能不知道,皇祖母实际上曾有意于她,想让她入东宫,都已经喊人去看了她的八字,但现下出了这桩事,皇祖母也就没了这个念头。”裴徽澜幽幽道。
闻言,宋絮清颇为惊讶地惊讶地挑了挑眉,“东宫在选太子妃?”
裴徽澜理所当然地点头。
宋絮清长睫微微敛下,垂眸望着茶盏上的花纹,心中不由得生起了疑惑之心。
这一世不是她又会是谁,没了谢子衿的挑唆,还会走上和她相似的路子吗?
想起长剑刺入胸口时的痛,嘴角溢出些许闷哼声,钻心的痛感没过她的眼眸,眼眸中的笑意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些许沉闷的冷意。
不过好在裴徽澜并未察觉到她的不适,也真的是怕她无聊,拉着一连串的事情出来和她说道,说到夕阳衬出的晖光落入院中,她才口干舌燥地止住了嘴。
裴徽澜将茶盏中的清茶一饮而尽,茶盏落下桌案发出啪嗒声的同时,她猛地站起身,捂着肚子道:“我去更衣。”
言闭后匆匆离去,头也不回。
宋絮清凝着她推门小跑离去的身影,笑着摇了摇头。
这时候,茗玥探头进来:“姑娘,王爷回府了,在院中被太子殿下拦下,现下正在宴客。”
宋絮清端着茶盏饮茶的动作停顿须臾,不疾不徐地呷了口茶水,“让她们把东西准备起来吧。”
茗玥应了声,领着命而去。
众人的速度也还算是快的,没一会儿就将吃食和酒水都已经备好,所有的事情都备好后,也都退至院中等候,只留花意姑姑一人在门外等着。
梳理好妆粉的宋絮清回到主院卧中,端坐在床榻侧边等待着裴牧曜回来。
也不知为何,坐着坐着,宋絮清舒缓的心尖不知何时悄悄的绷起,等她意识到之时也不懂该如何做才能压下这股莫名的紧绷感。
她轻轻呼了口气,也无济于事。
听到院中传来的脚步声时,绷紧的心口再次提起,已经到了嗓子眼的位置,若是一张嘴,只怕就要跳出来了。
宋絮清不动声色地垂下眼眸,紧扣的双手也被她用长袖盖住,掩盖着心中的紧张。
清冽熟悉的嗓音由远及近地飘来,听声音好似已经到了外侧厅中。
“时辰已不早,姑姑回宫罢。”
花意姑姑显然是愣了一下,“娘娘……”
“姑姑回去即可,母后那边我明日入宫解释。”
“王爷,这不合乎常理。”花意姑姑显然陷入了纠结之中,但是不过一会儿,她道:“娘娘也知王爷不喜如此,也只是和奴婢提了一嘴,您若是坚持我便可回宫了。”
这话之后,宋絮清就听到了细微的脚步声,下一瞬,紧闭的卧阁门扉被人推开,她紧忙挺直了身姿。
裴牧曜迈着长步入内,阁内燃着龙凤呈祥的红烛,端坐于卧榻之上的宋絮清手持着团扇,隔着团扇并不能看清她的面容,他静静地伫立在原地,眼眸不深不浅地落在她的身上。
门扉被合上之后,宋絮清迟迟未听到声响,却能够明显地感受到落在自己身上的视线,就像是七八月的炽阳洒落在身上,照得她有些许发麻。
等了也不知有多久都没有听到音,她悄咪咪地把手往下落了些许,想要看看他做什么去了,然而团扇移下的刹那间,骤然撞入一道深邃不可测的眼眸,跟令人难以拔脚的沼泽地似的,深深地将她吸入。
宋絮清的心狠狠地跳了下,忙不慌地将团扇移上去。
裴牧曜嘴角扬起一抹淡淡的笑容,眼眸定定地看着她,一声不响地走过去。
宋絮清听着落在耳边的响音,心跳随着他沉稳的脚步声跳动着,直至他缓缓走近,右手轻轻地扣住她的手腕,带着她的手缓缓地向下移动。
先是眉梢,再是眼眸,没过鼻尖,凝住唇瓣。
他的视线随着他的动作一寸一寸地往下落,落至唇瓣时,宋絮清的呼吸都滞了几分,悄悄地屏息不语。
裴牧曜视线凝在她娇嫩细腻的唇瓣上,眼眸渐渐地暗了几分。
就在宋絮清快要喘不过气来时,他才微微挺直了身往后走,望着他的背影她急促的吸了几口气,在他转过身来顿时止住。
裴牧曜手中端着两盏酒杯,慢条斯理地走至她的身侧,他挑了挑眉,眸中含着笑意:“合卺酒还是要喝的。”
宋絮清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听出了些许勾引之意,引着她抬手接过了酒盏。
大红色婚服和墨绿色婚服不紧不慢地纠缠交织在一起,摇曳生姿的烛火洋洋洒洒地掠过,落在地面上的两道影子颇像是交颈鸳鸯戏水那般,错落纠缠。
宋絮清余光悄悄地凝着裴牧曜的侧颜,扬起的下颌线映入她的眼帘,惹眼而又精巧,她抿了抿唇松开手。
起身的不经意间,滚烫的薄唇扫过她的耳垂,连带着呼吸时带出的热气也落在她的耳根处,震得她的心口微微发麻。
她都还没有反应过来,炽热的气息状似漫不经心地将她层层罩住。
喑哑低沉的嗓音荡在宋絮清的耳侧,他笑道:“洞房怎么办。”

(那是我想了)
他嗓音嘶哑性感, 落在宋絮清耳侧,就像是有根绒毛有意无意地往她耳内钻入,轻盈而又带有目的性的将魂魄勾引出来, 痒得她浑身发麻, 非常没有骨气地咽了咽口水。
世人都道狐狸精勾人,宋絮清恍惚间隐隐觉得遇到了摄人心魄的男狐狸精。
这分明是场交易, 她为何被人勾了心魂?
明明才喝了一小杯清酒, 却好似醉了那般。
意识到自己将裴牧曜比喻为狐狸精,她脸微微红起,往后仰拉开两人的距离, 慌乱间支吾道:“我不知道。”
凝着眼前人逐渐染红的耳垂,娇俏的神情宛若春日间绽放的桃花,裴牧曜眸光中冒起难以察觉的隐忍, 他低低地笑了声, 抬手滑过她的耳垂, 温柔而又刻意地摩挲了小一会儿,“想?”
宋絮清的脸唰得漫起了绯红, 对上裴牧曜蕴那双笑意愈发浓烈的眼眸,酒水自喉间漫起,呛得她接连不断地咳着, 还不忘道;“我不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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