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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庭(重生)—— by弦珂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2

“那是我想了。”裴牧曜松开捏着她耳垂的手,温热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地拂过她的后背。
宋絮清神色怔怔地望着他,一时间都忘记了咳嗽,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抿住的嘴角微微张开, 好半响都忘记了言语。
她指尖下意识地在两人中间来回指着, “你……我……”
裴牧曜垂眸随着她慌乱的指尖回来转动, 不疾不徐地抬手将她的指尖笼入掌心中,顺势将她白皙娇嫩的手整个包住,眸光沉沉地抬起,“是我卑鄙,向来都抱有和你不同的心思。”
滚烫的掌心炙得宋絮清稍显怔愣,不知所措地看着眼前人。
“我和你说过我不是什么圣人,和你做交易是有所求。”
他的眼眸紧紧地锁着自己,眸中的幽光溢着赤色带着股她看不懂的神色,不轻不重地话语落在心尖宛若羽毛漫不经心地扫过心口,荡起阵阵诱人的涟漪。
宋絮清嗓音紧了紧,微微颤抖着道:“求什么。”
裴牧曜擒着她的手,稍稍一扯将她拉入怀中,不再凝着她的瞳仁溢满了幽深,若不是还算存在的理智拉扯着,下一刻就会将眼前的猎物柴吞入腹,“你。”
他的怀和他的掌心那般,深沉而又滚烫,烫得宋絮清的手不知要落在何处,紊乱的思绪在心中激荡对抗争执着,但她也未曾推开他。
宋絮清隐隐约约地察觉到,此景此境,她并不厌恶。
“宋絮清。”裴牧曜嗓音沉沉地唤着她的名字,微微起身。
温热的指腹掠过她的唇瓣,所到之处逐渐变得滚烫不已,就连冰凉的唇瓣亦是如此。
宋絮清唇瓣微启,绷紧的嗓子眼将将溢出,“嗯?”
裴牧曜眼眸恰如巡视疆土般肆无忌惮地掠过她的面容,最后落在她清亮的眸子上,道:“我心悦之人,向来都只有你一人。”
宋絮清心跳瞬时停了几分,覆在腰间的大掌拢了拢,狠狠地将她扣紧,紧到她觉得静谧的卧阁内汲取的空气不足,只剩下喷洒在颈间炽热深沉的气息。
她嘴角微微张开,“我不知道。”
“嗯。”裴牧曜松开箍在她腰间的手,“我对你的心思,向来不清白,但我也不是什么圣人君子,也想引诱你和我共同沉沦。”
两人的距离稍稍被拉开些许,倏尔入鼻的清晰空气钻入宋絮清的心尖,她怔然地望着眼前的男子,久久都忘记了言语。
裴牧曜抬手褪去她头上沉重的凤冠,握着她的手起身朝着桌案的方向走去。
宋絮清神情怔怔地任他牵着,亦步亦趋地往外走,直到落坐桌案的座椅上时,她才回过神来,抬眸望向他。
裴牧曜拾起竹箸,夹了些许菜肴落入她的面前的碟中,眸中已经恢复了清明,“一日没有进食,先用点东西再入睡。”
宋絮清还未从适才激荡的情绪中拉扯出来,听着他的话也不做动作,只是望着他。
“吓到了?”裴牧曜拎起细嘴酒壶,清酒不疾不徐地漫过酒盏,眼皮微微掀起,问着她。
“没有。”宋絮清哑声回道。
说吓到并不准确,更多的是震撼。
震撼于全然不知他何时对自己动了心思,而自己……
好像并不排斥。
裴牧曜端起酒盏,神态慵懒地灌入喉间,漆眸沉沉地凝着她的双颊,问:“日后我若激进了些,也可接受?”
宋絮清拾起竹箸的动作微微停滞,“什么激进。”
“想诱你和我沉沦的激进。”裴牧曜道。
宋絮清喉间一紧,不知从何处漫起的酒意冲昏了头脑,竟然觉得自己醉了。
渴得她不自觉地端起酒盏,仰头灌入,清酒刺激的辣意滑过喉咙,但却给她带来了丝丝清明。
良久,她缓缓地颔了颔首。
裴牧曜摩挲着杯盏云纹的动作停顿须臾,喉间溢出一抹沉沉的笑。
笑得宋絮清耳根红红,她垂头小口小口地用着碟中的菜肴,却也知他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眸从未移开。
她状似无意地掀起眼皮,预备悄悄地看一眼,抬起眼皮的那一瞬间却径直撞入他的摄人心魄的眼眸之中,惹得她忍不住又饮了口清酒。
酒盏落下的刹那间,瞥见他的手朝自己神来,宋絮清愣在原地不动,呆呆地看着她。
裴牧曜的指腹扫过她的唇瓣,掠过清酒晕在唇上的水珠,指腹不紧不慢地将其带走。
宋絮清的心口狠狠地跳了下。
案上的辰漏一点一滴地流逝着,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敲钟声也回荡在王府中,无一不在提醒着,夜已深。
今夜是洞房之夜。
宋絮清本以为这一夜是不会有任何的事情发生,他们不过是合作关系而已,可此刻又有些不确定了。
她垂眸咬了咬唇,眼角余光掠过不远处的床榻,稍稍失了神,案榻之上燃着的红烛忽而发出一声爆响,唤醒了飘荡的思绪。
空气中回荡着似有似无的紧张,裴牧曜嘴角微微扬起,“走,睡觉去。”
宋絮清:“……!”
她神情有些绷不住了,思考着该如何跟他说,要不再等等,是不是太着急了。
下一瞬,耳边就传来裴牧曜低沉的笑声,他道:“夫人,我还没有那么禽兽,刚刚和心上人表明心意,就要强掠着她和我共赴巫山云雨。”
宋絮清本就漫着绯红之意的神色轰得一下上了头脑,看他眼眸中满是揶揄的笑意,确定他的神色不再似适才那般引人心魄,紧绷的心也逐渐落下,抿唇问:“我睡哪里。”
裴牧曜望着她,唇边噙着的笑意扬起的弧度再次往上扬了几分,挑了挑眉:“夫人,若是分房睡,为夫的声誉怕是会受到影响。”
“啊?”宋絮清茫然,“什么声誉?”
裴牧曜笑而不语地看着她。
宋絮清因醉意上头漫过的思绪逐渐反应过来,只觉得这儿是待不下去了,连忙起身唤来茗玥等人,收拾着桌案。
守在门口等候通传的茗玥等人推门进来,踏过门槛时瞧见自家姑娘白皙的脸庞满是绯红之色时,都不由得愣了下。
瞧见她们怔愣的眼神,宋絮清不自在的侧过身去,故作镇定地掩嘴轻咳了下。
丫鬟们动作极其迅速,不过一会儿就将所有的东西都撤了下去,满是脚步声的卧内再次静下。
已经褪去外衣只剩下里衣的宋絮清静静地坐在床榻侧,眸光扫过床榻上仅有的一床丝衾,纤柔单薄的丝衾不堪一揉,若是两人共用一床丝衾,势必是会碰撞到一起的。
宋絮清环视床榻一圈,迷离的双眸睨见最里侧的长枕,褪下鞋子手脚并用地爬了进去,取出长枕扫过床榻中间,比着距离将长枕放在了正中间,细细地打量了须臾,甚是满意地颔了颔首。
做完这一切后,跪坐在小腿上的宋絮清心满意足地往后颠了下,余光瞥见倚着墙垣望着她的裴牧曜,背脊一僵。
她故作镇定地转过身,拍了拍长枕里侧的位置,往一旁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你睡这儿。”
不过不如她的意思,裴牧曜只是半倚在床榻外侧,并未往里靠,下颌微微扬起,示意她睡里侧,似笑非笑地说:“若是你夜里翻身不小心跌落下榻,我还得起来捞你。”
“……?”宋絮清哑然地瞪着他,反驳道:“我睡相可好了,从来不会动一分一毫的。”
“这样吗?”裴牧曜似乎有些失望,“我还想着你若是翻身惹我难眠——”
听着他含笑的话语,宋絮清倏地上前捂住他的嘴,定定地看着他,叮嘱道:“要时刻记着你说的,你不是禽兽。”
裴牧曜眸中的笑意愈来愈强烈,挑眉顺着她的话点点头,嗓音自她的指缝边溢出,“睡吧。”
滚烫的气息喷洒在掌心中,宋絮清收回了手默默地握了握,在他的注视下爬进里侧钻进丝衾中,笔直地躺下闭上了眼眸。
适才的场景回荡在眼前,沉沉的思绪被它们拉扯着,今夜之前,宋絮清从未察觉到他的心思,可他说出口时,她却并不觉得他是为了缓解今夜的尴尬,逗她开心,而是清晰的感知到,他是认真的。
她的脑海中闪过彼此间相处的一幕幕,曾经被她忽略的细节如同尘烟那般荡回思绪中。
他说他有所求时,宋絮清从未将这个‘求’落在自己身上,就算是曾经落在身上,也觉得是自己身上有所价值,得以和他合作,但从未想过他求的是自己。
她更没有想到的是,当裴牧曜说出这一切时,自己并未有过分毫退却之心,就是一丝不喜也没有。
宋絮清抬手捂了捂心口处,被拉扯的心口闷闷的,但这股闷感并不似前世她得知要嫁给裴翊琛时的不悦,而是有种似有似无的期冀?
一股对未来的期冀。
思及此,她捂着心口的手紧了紧,掌心扣住了里衣,慌了神。
身侧时而轻缓时而急促的呼吸声逐渐变得平和,裴牧曜微微掀开眼眸,动作轻缓地翻过身,借着烛火凝着她恬静的神情,嘴角微微勾起。
宋絮清本以为一夜间思绪震荡会导致难眠,可她却一夜无梦,直到阳光透过随风飘动的帐幔洒落在她的眼眸上,刺得她思绪渐渐回笼变得清醒。
指尖曲起时滑过一道温热,稍稍扯过时似乎有些重,她愣了下。
原本平平稳稳搭在心口处的左手,不知何时落在了长枕之上,和他的手交缠在一起。
昨夜发生的事情渐渐回笼,宋絮清深深地吸了口气,瞥了眼身侧还未醒来的裴牧曜,小心翼翼一寸一寸地将掌心扯回来。
可谁知纠缠不清的掌心在即将抽出的那一刹那,倏尔被人握回了手中,忽如其来的动作吓得她怔在了原地不敢动。
男子的清笑声回荡在耳侧,沉睡苏醒后的嗓音带着些许喑哑,“要去哪里?”
他的嗓音由远及近的传递过来,宋絮清都不用侧眸就知道他在靠近,心口倏地绷紧,慌乱中还不忘抽手,“要入宫,我得去梳洗。”
不过她的掌心被紧紧地扣住,愣是抽了好几下,都没有抽出手来。
裴牧曜捏了捏她的掌心,而后才松开手下了榻。
宋絮清抽回的手落在了身后,顶着他含笑的眼神爬到床榻边穿鞋。
画屏和祈安早就听到了里间的声响,一声不吭地站在帐幔外等着,直到宋絮清挥开帐幔走出,画屏忙跟了上去,泽川也走入里间等候裴牧曜的吩咐。
王府中并无长辈在,自然是无需晨起敬茶的,宫中也体谅两人昨日操劳了一整日,故而将入宫的时间推至晌午时分,只要入宫用午膳即可。
画屏替宋絮清更衣,时不时地抬眸睨她几眼,担忧地问:“姑娘,你是不是用错了什么东西,怎的脖颈处漫着不正常的红。”
“嗯?”宋絮清闻言,俯身往镜中一看,确实如画屏所说的,脖颈和脸颊处都冒着绯红,她轻咳了声,“没事,下榻时动作大了点导致的。”
画屏狐疑,并不懂下榻动作大为何能够引起身上潮红。
并非是画屏不懂洞房之夜,而是她们昨天守在院中,别说是叫水,就连细微末节的声响都没有听到,是以她们也知昨天夜间并未有任何事情发生,故而不解漫在她身上的潮红从何来。
与里间窸窸窣窣的谈论声不同,卧榻之侧祈安守在一旁,一件一件地将衣物递给裴牧曜,直到他整好衣物泽川才道:“王爷,茗音昨天递来了消息,皇上已经同意了太子殿下的请求,近段时间将迎沁宁姑娘入东宫。”
梳洗归来的宋絮清踏入内卧时,恰好听到了祈安的话语,她眼疾手快地拉住画屏的手,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伫立在里间门扉侧。
她并未等多久,就看瞥见裴牧曜整着衣襟淡淡地‘嗯’了声,“继续盯着。”
祈安领了命,大步流星地离开。
宋絮清眸光沉沉,不曾想到这一世她的婚事提前,顾沁宁入东宫的时间也随之提前,不禁想着,所有的事情是否都会提前。
她抿了抿唇,站在原地良久都没有入内。
直到耳边响起细微的脚步声,她才敛了敛眸中的深思,望向来人。
裴牧曜眸光落在她的脸上,“在这儿做什么呢。”
宋絮清摇了摇头,也不瞒他:“无意间听到了祈安的话,顾沁宁怎会这么早……”她顿了顿,换了个说法,“顾沁宁不久后就要入东宫了?”
裴牧曜听到这儿,明白了她心中的思量,道:“父皇为了弥补皇兄,故而应允的。”
宋絮清眉眼微微蹙起。
裴牧曜走上前,指节轻轻地叩了下她的额间,“今日是大喜的日子,不要将无关紧要的人放入心中。”
宋絮清颔首,知道他说的是对的。
今日最重要的事情,便是入宫请安。
以往她都是以宣武侯之女的身份入宫,可此次入宫身份不同,落在她身上的目光也会比以往多上许多。
然而万幸的是,寻常人家女子嫁人后最为担忧的婆媳关系,在她这儿并没有多大的压力。
长宁宫内早就已经准备好了一切,只等二人到来,在他们将将抵达宫门时,消息就传到了长宁宫。
早早就来长宁宫等着的裴徽澜听到消息之后,便带着宫女一溜烟地跑到长宁宫门口,只是还未跑到宫门口,眼眸中就已经出现了兄嫂的身影。
“嫂子!”裴徽澜紧赶慢赶地跑过去,倏地揽上宋絮清的手臂,娇嗔道:“你们怎么才来,我在母后宫中等了许久,都快要将母后特地命小厨房给你准备的糕点吃完了。”
宋絮清佯装了然地颔首,垂眸撇了眼裴牧曜拎着的油纸,笑了笑:“我出门前还特地命人去给你买来了桂花糕,现下你应当是吃不下了吧?”
裴徽澜:“……”
她撇了眼兄长手中的油纸,轻咳间不忘抬手取来交给身后的宫女,“我还是吃得下的。”
宋絮清扑哧一笑,乐不可支地抬眸撇了道裴牧曜,正要开口时余光撇见不远处躬身等候的陈深,悄悄地扯了扯裴牧曜的衣角。
裴牧曜垂眸睨了眼她的指尖,顺着她的视线望去。
陈深公公见他们俩看来,远远地躬身请安。
宋絮清收回目光:“你去吧,我在长宁宫等你。”
和她不同,她入宫只需前去拜见皇后娘娘,裴牧曜则需则先前往承天殿,方才回来。
裴牧曜低头慢声道:“有事叫徽澜去找我。”
“就在长宁宫,不会有事的。”
裴徽澜推了推他,拉着宋絮清的手头也不回地往里去。
徐槿澄已经在正殿等着,指挥着宫女们将吃食摆放整齐,还不忘叫花意姑姑去里间取来昨天夜里备上的锦盒,而后不忘探头往外看:“徽澜都跑出来了,怎么还不见……”
说着说着就瞧见裴徽澜牵着宋絮清的手走来,二人不知道是了些什么,脸上都挂着些许笑意。
宋絮清走进去,有条不紊地行了礼,“儿媳见过母后。”
徐槿澄亲自抬着她的手,拉着她起了身走到榻侧坐下,“以后就是一家人了,不要和本宫见外。”
“嗯。”宋絮清颔了颔首,嘴角噙着淡淡的笑容。
“府中就只有你一人,打理起来也不算是什么难事,日后要是遇到了棘手难以解决的事情,也可遣人入宫和本宫说,本宫派人出宫帮衬你一把。”徐槿澄娓娓说着,“本宫也是姑娘家过来,也曾在皇上未登基前处理过东宫的事宜,知晓其中的不易。”
宋絮清听着她的话,稍显动容。
若要说她前世在宫中慢慢难捱的长日中,遇到最为心善的人,莫过于徐槿澄。
那时宋絮清不过是她名义上儿子的妻子,可徐槿澄在她进宫觐见的那日,也同她说着大岔不差的话语,唯一不同的就是瑞王府只有她一人。
她微阖双眸,笑道:“多谢母后。”
徐槿澄眸光闪了闪,心中漫起点点欣喜,柔声继续道:“王府内也没有那么多的规矩,本宫也不要求你必须拘在府中处理那些繁琐磨人的事情,趁着还喜欢外头的世界,就多出门走走,别到了本宫这样时,就是想走也走不动了。”
宋絮清闻言心中一凛,准确地抓住了徐槿澄话语中的重点,惊诧地抬眸望着她。
徐槿澄初见这个儿媳妇时,就知她不像外界传言那般,反倒是个是个聪明人,不过她也是个随意自在的人,若是用心在某处,聪明劲儿就会落在那处罢了,此刻凝着她倏尔抬起的头,更是确认了。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
若今日徐槿澄不说这些话,她本以为裴牧曜与裴翊琛之间的争夺徐槿澄并不知情,可现下看来,她不仅是知情,也更是默许裴牧曜去争。
如此一来,她是否知晓二皇子和大公主的死因?
宋絮清注视着徐槿澄的双眸,她眸间带着淡淡的笑意,笑意前迷漫着丝丝缕缕雾气,令人看不清她心中的所思所想。
不过裴徽澜在侧神情炯炯有神地看着她们俩,宋絮清也不便止话过久,应下了适才的话语。
徐槿澄笑了笑,道:“不日后曜儿要去韶州,你若是在府中无聊,可多入宫坐坐。”
“韶州?”宋絮清拧了拧眉,满腹狐疑。
这个地方,不正是李锦躲藏之处?
作者有话说:
6k双更合一,还有一个双更合一在今晚十一点半左右
大家不要等,明天早上睡醒就能看到啦。

韶州不仅是李锦所在之处, 更是裴牧曜将他押送回京中之地。
宋絮清不知前世裴牧曜是何时得知李锦在韶州,可她还是不由得想到,是否是因为自己前些日子爬墙找了他, 将李锦的藏身之处告知他, 才促使一切提早到了这个时候。
出宫回府的路上,宋絮清就一直在想着这件事, 就连裴牧曜在旁边眸光灼灼略带探究地望着她, 她都没有任何的反应。
直到下了马,在王府前看到裴翊琛的贴身侍卫平阳,宋絮清才敛下思绪, 谨慎地看着来人。
平阳拱了拱手,恭敬道:“王爷,王妃。”
裴牧曜神色淡淡地掠了他一眼, “何事。”
“皇上特许侧妃今日入东宫, 殿下特地命属下送来请柬。”平阳说着, 双手捧着请柬递上前,道:“殿下嘱咐属下, 若王爷今日午后无事,可在申时携王妃前往东宫做客,以贺侧妃入宫之喜。”
半翻开的请柬之上, 赫然写着谢子衿的名字。
宋絮清微微拧眉,顾沁宁这一世的入宫时间,和前世大岔不差,都是在她大婚的第二日, 就好似她的婚事和顾沁宁的事情是牵扯纠缠在一起的。
她定神一想, 还是觉得不对劲。
宋絮清眸光扫过跟在身后的茗玥, 又想起早间时分听到祈安所说的话语, 都和茗音扯不开关系。
平阳说是申时,而此刻恰好就是申时,仿佛是特意在此蹲守他们,不管如何都要他们一定要前往恭贺顾沁宁入宫之喜。
裴牧曜指腹捻过请柬伤的字眼,垂眸若有所思地问:“要去吗?”
“去。”宋絮清毫不犹豫地应下。
她自然是要去的,前世她对顾沁宁并不放在心中,可这一世就好像是有人刻意为之那般,时不时地顾沁宁的消息就会传递到她这儿。
除了第一次见面时无意间撞见,此后的多次见面,都像是顾沁宁蓄谋已久而为,就连端阳佳节那日在酒楼相见,她随手递来的三个香囊,囊中的花香,都和她们喜欢的香气是一致的。
宋絮清前世只觉得顾沁宁聪慧之余温柔恬静,并未有多大的心计使在她人身上,可现下却不免得怀疑了些。
此刻有这个机会刻意去会会顾沁宁,她自然是要去的。
舆内静谧地落下根针都可以听见它和木横相撞发出的轻声,眼前的人眸光沉沉地注视着纠缠交叠在一起的指尖,裴牧曜若有所思地抬起手,双指稍稍摩擦,‘啪嗒’一声。
宋絮清眼眸稍稍掀起些许,迷茫地看向声源处。
裴牧曜的手顺势落下,拉开她紧紧扣在一起,因过于用力而稍显红润的双手,“想什么的,如此入神。”
宋絮清静了半响,思忖须臾,抿唇沉声问:“你是何时将茗音送去的顾沁宁身边。”
问出口后,她才后知后觉地想起来,裴牧曜似乎并未和她说过茗音的事情,她这世唯一曾在一个人面前提过茗音,那便是茗玥,除此之外并无任何人。
思索至此,宋絮清心中微凛,呼吸都慢了几分。
可谁知裴牧曜并未问她为何知道茗音,只是不紧不慢地松开她的手,道:“三年前。”
“三年前?”宋絮清神色一怔,不想到竟是如此早。
想起茗玥曾说过的,顾沁宁入京不久后茗音就到了她的身边,而那时,她早就已经和裴翊琛有了纠葛,无名无分地跟在他身边三年,若不是自己的婚事提前,她还需再等一年,这对女子而言,已然是漫漫长夜。
宋絮清不可思议地摇了摇头,又问:“她是如何躲过裴翊琛的追查?”
裴牧曜默了默,道:“是顾沁宁点名要的她。”
茗音和茗玥相似,因家境清寒无法供养,自幼便入了裴牧曜的手下成为了暗卫,即是暗卫,也自然是有身份的。
外人所能查到的茗音身份,也仅仅是她爹娘是京郊村落做长工种田的淳朴村民,下边还有两个妹妹两个弟弟,家中无法供养起多人的口粮,便选择来到京中专门为王公大臣及富商所挑选丫鬟小厮的暗阁。
也是入暗阁不久后,裴翊琛命暗阁掌柜的送一批丫鬟前往京郊院落,茗玥便是其中一人,也是那日,顾沁宁点名要了‘莹儿’作为她的贴身丫鬟。
宋絮清静静地听完这段故事,眸中的思虑却也没有散去。
她沉沉地呼了口气,将尘封在心中的疑惑娓娓道出:“据我所知,大理寺少卿顾长风是株洲人士,沁宁姑娘本是孤女,因她是株洲籍,裴翊琛才寻了顾长风,命他将沁宁姑娘认作妹妹,是以才有了顾沁宁。”
“可顾沁宁却有意无意地向我透露,她是陉州人,而你也知情。”宋絮清眸光不轻不重地扬起,双目一眨不眨地凝着裴牧曜的神色,“如此,裴翊琛是否也知情。”
“或许知情,或许不知情。”裴牧曜指尖点了点请柬,语调极淡,“可若他真的知情,顾沁宁便不会再在他的身侧待着。”
裴翊琛是不知情的。
宋絮清心中默想着,上一世直至最后,顾沁宁都在他身侧陪伴着他,未曾离开过一步。
也正是因此,她多少也能品出些许二人伉俪情深之意,若是顾沁宁的身世再好上几分,说不定就没有她什么事。
想着想着,宋絮清忽而觉得不对,双眸狐疑,“为何知情后,顾沁宁就……”
“王爷,王妃,东宫到了。”
祈安摇了摇马车横梁上的铃铛,打断了两人之间的对话。
宋絮清抬手掀开窗柩帐幔,东宫恰如往常般冷清,若不是收到了请柬,都不会知晓这儿进了侧妃。
她自知这儿并不是谈话的好地方,闭唇噤声不语。
倒是她要起身掀开帐幔走出时,拎着裙摆的手腕被人从身后擒住,他嗓音没过不大不小的车舆,将她笼罩在其中,“三日后我将出发去陉州,你可要去?”
他擒着手腕的动作很轻,就像是羽毛落在掌心滑过那般,可语调中却带着些许不容拒绝的意味。
宋絮清愣了下,落座回眸看他,“你不是去的韶州吗?”
裴牧曜漫不经心地‘嗯’了声,“名义上是去的韶州,但实际落脚点是陉州。”
若不是今日提到顾沁宁的事情,裴牧曜都未曾想过问宋絮清是否要一同前往陉州,毕竟此去路程遥远不提,只怕在陉州会遇到些许刀刃相见之事,将她带去,要是稍有不慎便会让他后悔此生。
可是放她独自一人在王府之中,倘若王府中侍卫保护不周,出了事他都不会知晓。
宋絮清眨了眨眼眸,颔了颔首。
帐幔外响起马蹄踩踏板砖发出的哒哒声。
透过随风飘动的纱帐,只见来人跃身下了马,把手中的长鞭一扬,跨着长步走来过来。
宋絮清抿了抿唇,直到他将将走近,才看清了他的身影,倏地松了口气。
在距离马车还有一丈之隔时,裴子程停下了脚步,眼眸扫过在外垂头等候着的丫鬟侍卫们,落在祈安的身上,“三哥今日怎会乘马车来?”
话音落下时,他漆黑的瞳仁中倒映出宋絮清探身出舆的身影,当即了然地颔了颔首,拱手道:“原来是三嫂也一同过来了。”
宋絮清嘴角微微扬起,朝他笑了笑。
“果然是有了家庭的人……”裴子程开口调侃,余光瞥见自家兄长沉若死水的眼眸,溢到嘴边的话转了个音:“来得早不如来得巧,正好在这儿碰到三哥,还可以有人陪我一道进去。”
宋絮清见他话锋语气转得极快,就跟有人在他身后追他似的,不由得笑了笑。
平阳也早早就回到了东宫外,他守在门口,见三人走来后,也就领着他们往东宫内部走去,走到分岔路口时,他忽而停下脚步道:“王妃,您若是不介意,还要劳请您前往侧妃院中小坐片刻。”
都不等宋絮清反应,裴牧曜眉宇清冽地掠过垂头的平阳。
宋絮清敏锐地察觉到周遭的气氛倏地冷下,余光瞥见裴牧曜冷若冰霜的神情,她悄悄地拉了拉他的衣袖,仰头无声地看着他。
她心中门清,裴翊琛请她过去顾沁宁院中小坐,为的不是别的,而是给顾沁宁撑腰,也是用行动告诉世人,这个女子是他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不说是宫中的侍妾,就是宫外的人也不应动她分毫。
前世裴翊琛就是请来了柔嘉贵妃母家的大夫人,只是这一世找了她,营造妯娌关系融洽之举。
僵持良久,裴牧曜才颔了颔首,示意泽川跟上去。
泽川自然是不能进院中的,但是也守在了院门外,目送着宋絮清在宫女的带领下进了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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