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望春庭(重生)—— by弦珂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2

宋絮清清澈的眼眸逐渐染上了浓浓的郁色,心中闪过些许不安,不知这次能否拿下开刃的第一刀。
穿过石子小路后,秧婷领着宋絮清踏入了位于庄子右侧的院落,还未走近,阵阵花蜜的清香顺着微风徐徐飘入鼻中,荡去了心间的烦闷。
“这儿便是主院,您来前属下就收到了京中递来的消息,知道您喜欢夏日中喜欢蜜香,遣人移植了些许花株种植于此,也在城中为您寻觅了些许书册和话本子。”
秧婷走在宋絮清的身后,轻声细语地解释着。
宋絮清眼眸环过垂挂于路径两侧的灯笼,竟然也是雕刻成了梅花之形,可见工匠巧心,“辛苦你了。”
“属下不敢居功,属下只是遣人采买,至于采买些什么都是王爷的指示。”秧婷笑眸微扬,想起茗玥信中特意提及的事情,道:“若是王妃在此次闷了点,我们也可进城中逛逛。”
听到进城中逛逛,宋絮清的视线从灯笼上移至了秧婷身上,知道她既然这么说那就是有法子带她入陉州。
不过宋絮清还是摇了摇头,不想引人耳目,“我在此处看看书册就行。”
话音落下之时,忽然听到一阵脚步声,回眸望去就见裴牧曜行色匆匆地走来,少有看到他如此急色的模样,她愣了愣,还未开口询问他已经走到了自己的面前,秧婷有眼力见地退下。
裴牧曜步伐停下,深不可测的眸光在望向宋絮清时敛去了眸中的冷色,漾起丝丝温和,言语间却满是严肃,“我要去趟尹府,你可要去?”
他明知此行不宜带过多的人,但也知道宋絮清此次来陉州也有想要了解的事情,做不到带她来了之后便关在庄子这一番小天地中。
宋絮清思索了一下,垂眸睨了眼身上的丫鬟服饰,颔了颔首:“去。”
现下已是深夜,往回走时院落正门门扉外的辰漏沙沙流逝着,已然是翌日的丑时三刻钟。
陉州城中静谧无声,灯笼烛火笼罩下的繁华的街道空无一人,就连饮酒之人也早已归家离去,只有偶尔会瞧见有巡逻的守卫三三两两地走过。
许是闹鬼的传言深入人心,尹府周围并无巡逻的守卫,空荡荡的,呼啸拂过的狂风吹散了尹府高处的落败枝桠。
久未有人居住的尹府阴森寂静,落在石子路上的脚步声在此刻都异常清耳,宋絮清环视着院落中的环境,前日隔得远远的瞧得不真切,现下来看才真的有了这儿曾是百年家族之府的实感。
裴牧曜扣着她的手,领着她穿过院落,神情微凛地注视着周遭声响。
密道所在的小院并不算多远,不过十几丈之遥。
走入小院卧阁中,宋絮清一眼便瞧见了正堂之上的拨浪鼓,还有床榻之侧随风摇动的幼子摇车,皎洁的月色透过破旧的窗棂落在它们的身上。
余光瞥见裴牧曜站在一处架子前,想必后边就是密道,她抿了抿唇走上前,压低声问:“运送官盐的船只何时抵达港口?”
裴牧曜扫了眼卧阁中的装饰,没有急着打开密道,嗓音清冽:“五日后靠泊,此次是冰融通航后首次运送官盐北上。”
“首次?”宋絮清徐徐问着,心中闪过疑惑,“若是首次运送,盯梢的人定不少,别说是京中就是陉州官府也不会掉以轻心,他们真的有胆子如此行事?”
“富贵险中求,若此次走私的官盐不随船运送北上,再等就要等到个把月后,他们等不及。”裴牧曜掌心落在架子的书册之上,不疾不徐地转动些许。
“也在险中丢。”宋絮清缓缓地接着话,不等她思索记忆中的裴翊琛行事作风,就看着架子后的墙体缓缓地往右方移动,瞪大了眼眸。
正要挪开架子之时裴牧曜眼眸一凛,当即转动书册牵着宋絮清的手往床榻左侧边挪去,借着衣橱挡住了月光躲在衣橱和床榻后边的位置。
宋絮清不明所以地跟着他走,怔愣地看着他。
裴牧曜的指节竖起抵着她的唇,无声地摇了摇头,扬眸示意她看向屋外。
宋絮清呼吸落了几分,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静谧无声的环境之下,脚步踩过衰败落叶发出的吱吖声在此时此刻如同撕破天际的惊雷那般刺耳。
不多时,她便听到了熟悉的声音。
“明日寻个由头,派人来清扫院中的落叶,吱吱吖吖作响怕不是要引起他人注意。”
宋淮安嗓音冷了些许,也不知是对着谁说的。
话音落下后,那人连忙应了声是,听着声音似乎有些许熟悉,可是就是说不上来曾在哪儿听到过,没等她细想,又听到了他们的对话声。
“瑞王殿下那边,确认已经离开陉州边境?”宋淮安脚尖扫过落叶,将它踢到一边。
“跟着的人已经回来,说是日落之际就已经出了陉州境内,现下应该到了釉庄,若是不出意外就会在那儿落脚。”
“嗯。”宋淮安不紧不慢地应了声,想起那日在绛月阁遇到宋絮清,他敛了敛神,“遣人送文书过去,让跟随的侍卫务必盯紧了离去的车马,不可掉以轻心,若瑞王殿下撤回陉州,你我二人都吃不了兜着走。”
“宋大人大可安心,除了京中派出的侍卫队之外,昨日收到殿下消息之后,我也遣派了一队死侍跟上,若真有任何不测他们定然会以命拦下回程的瑞王,就是……”
宋淮安还是头次听闻死侍之事,他不由得皱了皱眉头,也不管他刻意留下的话题口子,“你收到京中的消息,为何不告诉我?”
“宋大人息怒。”随着他来的人赶紧安抚道,“我想着瑞王妃是您的妹妹,怕您不忍,这才没有告诉您,还请大人降罪。”
闻言,宋淮安神色淡淡地瞥了他一眼,知道他不过是替人顶了名头,真正不想告诉他的另有其人,他眼眸拧了拧,“李大人何出此言,你我二人都是为殿下做事之人,论官职我更是在您之下,何来的职责降罪于李大人。”
宋絮清听到这个称呼,漆黑的瞳仁倏地瞪大,落在了随着宋淮安身边走进来的男子,正是贺林知身边的别驾李军。
她倏地偏头看向裴牧曜,可他一点儿震惊的神色都没有,神色温和如春日徐徐微风,就好似许久之前就已经知道这件事。
“宋大人何必自谦说笑,谁不知您才是殿下身边的红人,我们这些远离京城之人,哪能和您相提并论。”李军笑言,言语中带着吹捧之意,不过话锋一转又是落回了原处,“就是不知若是真起了冲突,死侍可要心顾宋大人之妹?”
直白丢出的话题不似适才那边委婉。
宋淮安落在书册上的手不疾不徐地收回,负手在后,不答反问:“李大人觉得呢?”
李军借着月色打量着他的神色,见他眸间未有愠色才道:“殿下的意思自然是不顾,不过我还是跟他们说了,若真是起了冲突定然会避开宋姑娘,若她出了事,我猜侯爷也不会善罢甘休。”
闻言,宋淮安轻笑了声:“伯父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但是冤有头债有主,李大人觉得,若是瑞王殿下带王妃出行,王妃死于途中,你猜宣武侯会找谁的事,是你?是我?是太子殿下?还是瑞王殿下呢。”
冰冷的嗓音刺骨,宋絮清沉默不语地望着他,心中冷笑了声。
指节被人穿过扣紧之时,她醒神般侧眸看去,睨见裴牧曜眸中的愠色,摇了摇头无声道:“我没事。”
“谁!”
宋淮安冷冽的嗓音霎时响起。
宋絮清跳动的心口倏地一窒,屏气凝神地瞪大眼眸看着往回走的宋淮安,他面若冰霜,警惕地一步一步往回走,眼看着就要冲着这个方向来了。
紧握的掌心紧了几分,她愣愣地看去,撞入裴牧曜沉静如平静的湖波的眼眸,清冷的眸光在夜色中愈发的平静。
良久,宋絮清擂鼓般的心跳声也渐渐地放缓了些许。
“是只野猫。”李军的声音再次传来。
宋絮清闻言挑了挑眉,生怕再次引起他们的注意,小心翼翼地侧过头。
他们二人站在门槛的地方往外探,看到是野猫经过后当即往回走,不再多言径直走向架子前,打开密道探身入内。
也不知宋淮安进入密道后是进行了何操作,挥开的石门又缓缓地合上。
过了一小会,确定他们不会再回来之后,裴牧曜才带着宋絮清穿过间隙走出小院。
宋絮清提起的心也在往外走的时候落到了实处,她缓缓地呼了口气,眼角余光瞥见裴牧曜慵懒随意的神色,心中由衷地佩服他的心境,这是她万万做不到的。
似乎是感受到她的眸光,裴牧曜微微侧过眸来,清冽的眼眸中浮现过一抹笑意,抬手擦去她额间的碎汗,“吓到了?”
宋絮清理所当然地点点头,“宋淮安突然往回走时,我的心都停了。”
“不过是蝼蚁而已,若不是留着有用……”裴牧曜音色冷冽地说着,漫不经心地耻笑了声,“狐假虎威的废物。”
虽然有些不合时宜,但宋絮清还是被他的话逗得哧地一笑,撩起眼皮:“还是头次见你这么折辱别人,倒也新鲜。”
裴牧曜眸中闪过些许忍俊不禁,抬手捏了捏她的鼻尖,“日后可还有很多机会……”
“王爷。”
岘文不冷不热的嗓音传来。
宋絮清眼疾手快地拍下裴牧曜的手,挪动小步走到他的身侧,耳根处染上了血色。
岘文看到王妃突然走出的身影时瞳孔狠狠地颤动了下,再看到王爷似笑非笑的眼眸,“……”
他硬着头皮喊道:“王妃”
此处不是能久留的地方,裴牧曜牵着宋絮清的手,带着她往下一处院落走,“何事。”
闻言,岘文松了口气,好在王爷并未追究他出现的不适时,跟在身后道:“适才接到消息,船只不日后靠岸,码头已经布上了重兵把守,其中有些人,我们并未见过。”
“宋淮安今夜既然来了,说明这趟船有他们想要的东西。”
裴牧曜抬手挥开落败垂下的枝桠,顿了顿,瞥了眼身侧四处环望的宋絮清,牵着她手的指节不轻不重地弹点着她娇嫩的手背。
宋絮清收回视线,见他欲言又止的神色,“嗯?”
穿过破败花园走入林间小道,裴牧曜停下了脚步,神色微凛地凝着她的眼眸。
良久,道:“我此后几日需外出不在庄子中,你——”
“我会顾好我自己的。”宋絮清嘴角扬起丝丝缕缕的弧度,截断了他的话,“你放心去吧,我会顾好我自己不会出事的,那处并不是多么引人注意的庄子,我闲下来就在那儿看看书不会乱跑。”
宋絮清知道事情的轻重缓急,更何况……
她微微俯身靠近,眼眸掀起笑意吟吟地盯着他:“等你的好消息,我等着他倒台的那一日呢。”
闻言,裴牧曜沉思的眼眸缓缓扬起,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好,那便送个好消息给你,当作七夕之礼。”
七夕之礼?
宋絮清数了数,确实不日之后就是七夕时节,没想到他竟然记得此事,唇瓣微启时余光瞥见石门之上的门匾,勾去了她的注意力。
久未有人打扫的门匾早就布满了灰尘,但还是隐隐能够瞧见‘珞笙堂’的字眼。
岘文听闻王妃对尹家之事稍感兴趣,见她眸光灼灼地望着那道门匾,适时道:“这儿是尹家小姐居住的院落,很是壮观,尹家小姐幼时喜画喜游玩山水,是以尹家老爷便把高山流水之景搬入她的院中,和对面的尹家小少爷未来的院落遥遥相望。”
尹家小少爷的院落也是一处高山流水的观景。
经过珞笙堂时,宋絮清眸光扫过里边的光景,夜色之下并不能看清多少,但从少许被月色露出的观景而言,已经是京中些许世家小姐所求的院落。
若不是裴翊琛,何至于此。
宋絮清心中微微叹息,抿唇离开这个看一眼便会觉得心涩之地。
七拐八拐之后,一行人自侧门走出了尹府,宁己在门外等候多时。
裴牧曜看到他之后,掌心微抬勾了勾,道:“加派人手秘密南下跟着祈安他们,若是有事及时来回报,命他们务必平安归来。”
“是!”宁己凝着神色领命下去。
想起李军所言的死侍,宋絮清神色微凛,心中的紧绷令她不由自主地捏了捏裴牧曜的手心,微微抬眸,落入他深邃漆黑的瞳仁中。
她紧抿着唇瓣,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化作了一句话:“出门在外,万事多加小心。”
澄澈水汪汪的鹿眸恰如光亮,一闪一闪的,倒映着裴牧曜的面孔,倒映出他不疾不徐靠近的视线。
看出她心中的紧绷和担忧,裴牧曜抬起手,掌心抵着她的发梢稍作安抚,“好,会多加小心的。”
心境问题,导致喑哑的语调落在宋絮清的耳边显得稍微凝重,看了眼裴牧曜,指尖隔着衣裳静静地摩挲着他右臂的伤口。
思索须臾偏头她看向岘文:“盯着点他,莫作危险的事情。”
岘文眨了眨眼眸,下意识地看向王爷,他们王爷哪次行事不是以身探险,可看到王爷的神色时,他连忙颔了颔首:“王妃您放心。”
宋絮清视线在主仆之间来回转悠,好半响儿,补了句:“我知你武艺骑射皆在裴翊琛之上,若是你回来之时身上带着伤,那便是你故意为之。”
闻言,裴牧曜低低地笑了笑,笑出了声。
他凝着她的眼眸,郑重其事道:“为夫谨遵夫人所言,定会平安无事地归来,若是违背了你的旨意……”
宋絮清踮起脚,眼疾手快地捂住他的嘴:“不准违背,我不允许。”
作者有话说:

“此处是庄内密道, 通往五百丈开外的村庄外废弃水井。”
烛火点点扬起点亮了黑暗的厨房,裴牧曜掌心擒着宋絮清的手腕抬起,落在橱柜顶层的角落处, 拔起那儿的某处微小不可见的石块, 带出了跟竹筷般纤细的短棍。
宋絮清抓着短棍,目不转睛地凝着橱柜后的墙体, 可石墙挪动发出的声响, 竟然是身后传来的,她循声看去,目光落在灶台侧边已然打开的石墙, 漆黑摸不见底的通道透过烛光映入她的眼帘。
“进入密道后,将手中的短棍插入右壁上方的烛台,密道会合上。”裴牧曜边说边将短棍插入烛台, 大开的石墙慢条斯理地往回移动, 紧紧地贴合在一起, 密不通风。
宋絮清的指尖摩擦过贴合紧密的墙体,眸光中满是震惊的色彩, 仰头借着烛火看向裴牧曜,“这是什么时候挖的?做工如此精细,连一丝缝隙都没有。”
裴牧曜取出烛台上的短棍, 石墙再次挪动,他牵着宋絮清的手,微微弯身走出密道,“去岁开始准备的。”
宋絮清惊讶地看了看合上的石墙, 再看向走向橱柜处放好短棍的裴牧曜, 越看越觉得不可思议, 她知晓身为皇子若想扳倒太子需要花费多少的心思, 但饶是如此,现下真正地知晓这些事情都觉得诧异。
这使她不禁想起了前世未婚的裴牧曜,抿了抿唇,问:“若没有遇见我,你可会成婚?”
闻言,裴牧曜摩挲着指尖尘沙的动作滞了一刹那,回身对上黑夜之中异常亮眼的眸光,一闪一闪的,恰如天上的繁星。
问题问得很突然,可那双真挚眼眸中一闪而过的心疼裴牧曜并未错过,他大概知晓她是想起了记忆中的自己,走上前捏了捏她的双颊,如实道:“不会。”
“为何?”宋絮清直白地追问,顿默须臾,补了句:“我想听实话。”
想知道他前世那么多年,到底在想着些什么。
精致亮眼的双眸恰似那年满天烟火下的鹿眸,带着些许期冀,但又有些许难过,裴牧曜盯着她看了些许时候,道:“行差踏错一小步便是无尽的深渊,何必将人牵扯进来,就算是你,若不是他逼急了我也不会将你拉入这充斥着危险的地方。”
是以他只能一再的小心,不仅是为了成事,也是为了能够护她周全。
宋絮清听出他话中的意思,复杂的思绪在心中奔涌着即将要溢出来,垂落在身侧的手不自觉地颤动了一下。
良久,她伸出手微微俯身,勾住他的小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晃动着,眼眸径直地望着他,道:“朝你走出这一步时我便知前方难处重重,但也像我和你说的,若是不朝着你走出这一步,等待着我的便是万丈深渊。”
“裴牧曜,选择你的时候我也是抱有私心的。”宋絮清嗓音微痒,嫁给他是自己的选择而不是被他所迫,“这是我们俩的共同选择,有我有你,我既然做出了这个选择就不会再后悔。”
就像她前世直到最后,其实都没有后悔过。
因为宋絮清很明白,裴翊琛就是冲着侯府来的,前世的她没有开天眼并不知等待着自己的是死亡,但她很清楚,若是那时抗旨拒婚,侯府的消亡日期便会提前。
身为宣武侯府长女的她,别无选择。
所以选择嫁给裴牧曜,宋絮清不会后悔,心悦于他这事,她也不会后悔。
至于未来会发生什么她并不清楚,但能做的都做了,就算结局不如意,她也认了。
勾着他指节的小指像小蛇那般滑动着,裴牧曜垂眸睨了眼,抬起指节拉住了扭动的小指,反手一扣将她的手包入掌心之中,眼眸掠过一丝笑意,“放心,我也不会给你机会后悔。”
清澈真挚的眼眸中滑过一丝笑,宋絮清心尖微微跃了一下,她笑着颔了颔首。
听闻窗外传来的鸟啼声,宋絮清侧眸睨了眼窗棂,垂挂于高处的月牙已经下移,宁己等人也候在院中等待,她晃了晃手指,“去吧,我在这儿等待你的消息。”
“嗯。”裴牧曜嗓音沉沉地应着,但迟迟都没有挪动过一步,他垂眸借着月光细细地凝着她的容颜,就像是要把她刻在心中那般,不愿离去。
顷刻之间,宋絮清踮起脚尖,在他唇边落下轻轻的一吻。
羽毛扇过都要比她的动作重上些许,但也令裴牧曜眼眸暗了几分。
他满是眷恋的眸色中极快地掠过一丝情.欲,修长有力的长臂一揽环过她的腰身,迫使宋絮清踉跄地行进了几步,抵着他的脚尖。
明明什么都没有发生,宋絮清却隐隐觉得有些紧张,紧绷得她的掌心不由自主地抓住他腰间的料子,张大眼眸任他肆无忌惮地巡视着,心跳如同擂鼓。
浑沌之间宋絮清并不知过去了多久,可能是一瞬,也可能是一盏茶的时间,全然没了时间的意识,她清了清嗓子,嘴角微张之际唇瓣忽而被咬住,仔仔细细一寸不落地扫过口齿。
裴牧曜贴着她腰侧的手紧了紧,微微往上拎了些许,将她的惊呼声全都咽进喉间,滚烫的喉咙上下滚动着,汲.取着属于她的温度。
宋絮清踩着他的脚背,拽着他衣裳的手心缓缓地攥紧,被迫仰头接受着他炽热的温度,浑然不知天地为何物。
即将要呼吸不上来的瞬间,相交厮磨的唇瓣微微拉开,新鲜的空气倏地闯入,宋絮清垂眸急促的呼吸着。
望着她晶莹剔透的的唇瓣,裴牧曜微微阖上眼眸深吸了口气,嗓音深沉喑哑:“我走了。”
宋絮清因呼吸涌起的胸脯停滞了须臾,静静地望着他,‘嗯’了声。
可他这么说着但实际上也没有迈步离开。
直到阖拢的门扉被人从外边敲了敲,宋絮清才回过神来,推了推他的手臂,“走吧。”
“我送你回房。”裴牧曜道。
宋絮清摇了摇头,“我想看着你离开。”
静默须臾裴牧曜颔了颔首,推开了合拢的门扉,静谧的院子中站着一群人。
宋絮清垂眸望着站在最前头的裴牧曜,在他转身上马的刹那间挥了挥手,道:“不要受伤,不要以身涉险,我在这里等你。”
跃上马匹的裴牧曜‘嗯’了声,策马扬鞭离去。
宋絮清在院落门口站了许久,直到秧婷挪动步伐时发出的响声拉回随之飘走的思绪,她才回过神来。
转身回府之时,又转头看了眼早已看不到人影的道路,凝视着沉重的红木门板,宋絮清对秧婷道:“无需闭门谢客,正常生活不要刻意行事,引人注意。”
秧婷颔首,示意守在门后装扮成小厮的侍卫关门。
宋絮清回了房,望着空荡荡的卧阁她眸中漫起些许落寞,但也仅仅是一瞬间而已,“取笔墨纸砚来。”
铺着床榻的秧婷愣了下,起身前往卧外取来笔墨纸砚,又取来两盏烛火放在长案的两侧,摊开宣纸后垂头研磨。
宋絮清目光落在如同落幕夕阳之色的宣纸上,取过毛笔沾上些许墨汁。
极细的狼毫挥散于宣纸之上,印出利落清秀的字眼。
长案角落处的辰漏一点一滴地流逝着,即将进入下一个时辰之际,挥洒自如的狼毫渐渐停下。
宋絮清落下毛笔轻轻地转动着手腕,从头到尾仔细读了一会儿才将宣纸折叠整齐装入信封之中,取来浆糊糊住信封,又在信封黏贴之处用胭脂画上红梅,递给秧婷,“命人秘密将信送入京中给我父亲,亲自交到他的手中。”
顿了顿,她扯下垂挂在腰间的香囊,“香囊中有半块玉坠,你们把香囊给杨业,他自会领着你们去见我父亲,脚程要快,务必赶在货船靠岸前送到父亲手中。”
秧婷拱了拱手,捏着信封和香囊走出卧阁。
看着她离去的身影宋絮清松了口气,往后拉了把椅子缓缓坐下,捏了捏疲惫的眉心。
希望父亲看到她的来信之后,能够当断即断处理了侯府和宋淮安的关系,若不然日后还有事情纠缠不清。
秧婷再次回到卧阁,看到宋絮清倚着椅背眼眸阖着,放慢脚步走过去,轻柔地摇了摇她垂在椅把上的手臂,唤了唤,“王妃。”
宋絮清并未进入深眠的状态,听到声音后微微掀起眼眸,嗓音沉沉地‘嗯’了身,起身回了卧榻上躺下,进入了梦乡。
一连七日,除了必要的行事外,院落中的人都不曾外出过。
但自打货船靠岸的那日起到今日,也已经过去了整整两日,宋絮清捧着书册坐在凉亭中,秧婷摇晃团扇带来凉风,可她的心却始终静不下来。
这册书籍已经停留在这一页有个把时辰,宋絮清心中叹了口气,眼角余光睨见岘文走来的身影,她倏地站起身,拧着眉问:“可有消息?”
岘文摇了摇头,知道她心中的焦躁不安,和秧婷对视了眼,道:“王妃您放宽心,主子这次虽然没有带多少人离开,但您还是将人派了出去,若是真的有什么事情,他们会护主子周全的。”
那日宋絮清醒来后,明显察觉到院内的人似乎多了些许,追问之下才知道原来除了宁己等三人外,其余人将裴牧曜护送入陉州城便回来了,都留在她身边守着。
不多做思量,宋絮清连忙遣派一部分人秘密跟在他们身后。
岘文双手伸出,递了封信件和熟悉的香囊出来,“王妃,京中的回信。”
宋絮清闻言眉梢微微挑起,凝着信封须臾时刻抬眸看向岘文,见他点了点头,拆开密封紧实的信封,一目十行地阅读着上面的字眼。
在看到一路护送侍卫此刻就在庄子后山,已去信他们可供调用之时,她根根分明的眼睫颤了颤,一股酸涩之意自心间涌起,眼眸漾起点点温热的水光。
宋祎的来信之中,表明了在此之前裴牧曜就曾来信提过宋淮安之事,他早已有了谋划,让她不必担心,倒是独自一人在外身侧遍布野狼,务必要照顾好自己。
看完信件,宋絮清呼了口气,双眸一闪一闪的,噙着些许水光,良久未语。
岘文和秧婷对视了一眼,默不作声地往后退,听到王妃叫住他们,又不约而同地停下脚步。
宋絮清叫岘文取来烛火,又最后看了眼信件上的字眼,慢条斯理地点燃了折纸,顷刻之间,干净工整的宣纸化为了灰烬。
她净了净手,“附近的村落近日可来了陌生人影?”
“并无。”秧婷回道,递了帕子给到她,“我们在此处有些时日,和村民们还算是熟悉,远在郊外的村落若是来了陌生人,村内也会提起警惕心,热心肠的还会奔走相告。”
宋絮清擦干手上的水珠,将帕子搭在铜盆边缘,睨了眼不远处大开的门扉,“货船已经靠岸整整两日了。”
秧婷端起铜盆递给守在凉亭外的侍卫,道:“王妃可还记得王爷在陉州港口被刺伤一事。”
“自然。”宋絮清回眸,自然记得。
那是裴牧曜命祈安射的箭,她怎会不记得。
思及此,宋絮清微凛的神色怔愣须臾,脑海中迅速地闪过一道思绪,眼眸微眯看向秧婷,而后便听到她笑着开口。
“听前两日外出采买的村民道,货船靠岸那日,官府码头巡视的侍卫要比平日中多上近五十人。”
宋絮清闻言若有所思地看了她一眼,明白这话中的意思,轻笑了声,“必然是瑞王殿下无缘无故在港口被刺伤,引起了上边的注意,加派了人手。”
秧婷点了点头,继续道:“所以这趟货,对方若是想在众目睽睽之下运作送走,怕是要花上许多功夫。”
宋絮清心知秧婷说的话并没有错,只是不知重兵把守之下宋淮安会不会为了保身而放弃这次行动,但宋淮安说得话并不算数,真正算数的是上头吩咐下来的命令。
“那便等吧。”宋絮清坐下,望着桌案上摊开的书册,将它合上,“等他们等不及的那日。”
话音落下之时,三人忽而听到院外传来的马蹄声,顿时凛神看向门口,各自忙着打扫的侍卫们也放下了手中的清扫工具,拾起放在草丛之中的剑刃,屏息凝神盯着大门口。
下一瞬,一道浑身上下满是血迹的身影出现在众人眼前。
秧婷倏地松了口气,道:“是派去祈安大哥他们……”
说着说着,她缓缓地停住,瞪大眼眸看着被侍卫搀扶进来的暗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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