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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by麦田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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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卉挺忧愁的:“不是我出去拍戏了,就是姐姐去拍戏了,我们什么时候能拍一部戏啊?”
这种机会可能不多,清卉和冬树目前走的路不一样。
冬树参演的一半都是剧情向的正剧,而清卉参演的是爱情剧。
就像现在,冬树拍的是历史破案悬疑剧,而清卉演的是比较苦情的爱情戏。清卉还是女主角,也是单纯善良那一挂的。
中间参杂了一些常见的爱情片元素,车祸、失忆、误会之类的。
但是男主演是顶尖流量,配角也有很大数量的粉丝团,基本播出就是热搜预定。
清卉的长相和妆造都很适合女主演,但她的演技在戏中有些不合时宜。
当大家都是四五十分的时候,忽然冒出来一个六十分刚及格的,其实也没有把么明显,但现在不是六十分对四五十分,而是九十八。
这大大增加了导演的拍摄难度。
刚开始选角,导演就是倾向于选择清卉的,金昭玉的演技实在是太差了。但当时金昭玉搞小动作的时候,导演也没办法说什么,毕竟有背后大佬在呢。
现在清卉如导演所愿进组了,导演痛并快乐着。
如果大家一样烂,播出之后,观众只看脸就好了,但现在有了个演得好的,对比便惨烈了起来。
导演多少还是有些地位的,他很欣赏清卉,便只能费尽心思调教其他人。
其他的戏份还好,但只要和清卉有对手戏的,导演要求就一定要演得好,起码和清卉站在一起,不能肉眼可见的拉跨。
因此,每次到了和清卉的对手戏,都是大家最为紧张的时候。
男主演之前也只是盲眼演法,不管是情绪激动,还是含情脉脉说情话,眼睛里都没什么情绪,但现在也被逼出来一些感情来了。
她们姐妹两个现在每天的行程都很固定,拍一天的戏,回酒店后打打电话。
冬树想好了,拍完这部戏之后,她正好要去参加学校的毕业答辩,然后她等等清卉,一起去港城看看虎爷爷。
还有虎爷爷心心念念惦记的那个武术比赛,她也要找时间参加了。
之前是实在没钱,现在有钱了,她一定要实现虎爷爷的梦想。
清卉剧组拍戏一直挺顺利的,每天都有些剧组的琐事分享:“男主眼睛又呆了,最后还是用了眼药水。”
“他约了我几次拍完吃饭了,我都拒绝了,结果转头看见他去约女三了。”
冬树问:“他不是走的纯情人设吗?”
“是啊,粉丝们以为他多纯情呢,戏拍到现在,整个剧组漂亮点的女孩快被他约完了。不过大多数女孩都挺理智的,知道他就是这样的人,找了理由没答应。”
“对了姐,我们又增加角色了。”
“什么角色啊?”拍摄中增加角色的情况比较少,冬树有些好奇。
“本来设定男主妈妈早逝,现在给他增加了一个视他如亲子的阿姨。其实没什么必要,对我的戏份没什么大影响,但是姐,你知道来的人是谁吗?”清卉的语气充满了八卦的兴奋。
“是老牌港城明星翟明俐欸。”
翟明俐?冬树有些印象,虽然现在港城明星的黄金时代已经过去了,但是各种论坛里还是会谈起那些已消失不见的老牌港城明星,一些网友自发组织的明星颜值点评中,一些港城明星每次都会入选。
翟明俐前辈就是其中一个。
她颜值说不上是最好的,但是每次提到港城明星时,也都会提到她一句。
翟明俐其实没什么特别好的代表作,就靠着一些带着时代滤镜的照片,现在仍然在网络上保持着存在感。
冬树记得她,是因为小时候,清卉总是能趁写作业的间隙跑出去,趴在摄像馆的玻璃上看电视,里面就有翟明俐演的戏。
但是很久之前,她就退圈了。
港城女星基本上都这样,趁着风华正茂,名气正盛的时候嫁户好人家,自此相夫教子,徒留一段美人来过的回忆。
听说翟明俐嫁的是豪门,已经很久没出现了,现在怎么又出来了呢?
“不知道,”清卉也不清楚:“也许是在家里闲了,贵妇也得消遣不是。”
冬树叮嘱她:“那你对人家尊重点,毕竟都是前辈了。也保持点距离,不知道性格怎么样呢。”
清卉应答:“我知道,放心吧姐。”
清卉确实已经是大人了,但冬树还是习惯性地叮嘱她很多事情,有些孩子会嫌家里人说得多,但清卉从不这样。不管姐姐说什么,她都乖乖应着,甚至巴不得姐姐对自己更关心一点。
清卉心里对既生是带着气和恨的,听着姐姐在电话里嘱咐着自己要好好吃饭、好好睡觉,清卉心里忽然便想起了既生来。
你走了也好,姐姐的爱,便全是我的了。
这样想着,她心里便有了些报复成功的快感。
但既生并不是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了,他的年纪也越来越大,逐渐显露出自己存在的痕迹来。
和清卉抢角色的金昭玉出事了。
清卉和尽姐这边一直记着金昭玉做过的事的,但她背后毕竟有大佬,尽姐把事情解决了,其实根本没办法报复她,只能想起来时便骂上两句。
冬树还在拍戏,今天有场黄昏郊外纵马的戏,因为马是从其他地方运过来的,到了新的地方,有些不太配合,冬树只能牵着它,走了一大圈,它才熟悉了冬树的气息。
等她上马的时候,太阳都快完全落下去了。
等她拍完这个镜头的时候,已经六点多了,回去后她疲惫地洗了个澡,就已经七点多了,因此她不知道,在五点到六点一小时内,网上忽然出现了大量的金昭玉的照片。
她挽着男人的手,走进了酒店里。
一个,便是她和男人在房间内缠绵。
拍摄的角度很好,将金昭玉的脸完整地露了出来,而那个男人的身份不露分毫。
这和她一贯以来的纯情人设大相径庭。
这和上次清卉的事不一样,针对清卉的大多是文字形式的谣言,并且当时清卉正在争取角色,因此很容易知道是谁做的。找到背后大佬说和,然后清理网上,双管齐下,便解决了问题。
但金昭玉不是。
这些照片是真的。
更何况,她现在正闲得在家里练瑜伽,没进组,没竞争,老老实实等着伺候金主。
等照片在网上传开的时候,金昭玉的团队才反应过来,他们花了半个多小时,才找好了公关。
但是他们公关开始发力的时候,那些照片便已经悄悄从网上消失了。
这些照片的消失毫无征兆,金昭玉的法律函已经发出去了,严辞声明不要诋毁金昭玉女士的名声。但网上照片已经没了,看到她律师函的很多人都很懵,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而之前那些已经保存了图片的网友,便颇为大方地将照片拿出来分享,甚至为了方便共享和讨论,还建立了无数小群,热度不降反增了不少。
公关,公了个屁。
这一出整的所有人都很懵。
金昭玉下意识地想到了也许是清卉,但没待她想想清楚,大佬的老婆便上门了……
这便是另一段故事了。
下手挺狠的。
清卉也猜,是不是大佬的老婆发现了,要整整金昭玉,或者是她又得罪了其他人?
但远在港城的小吉并不这么想。
他手里有一份几天前的内部财经报纸,上面写着江氏股权变更,传媒相关的几家公司已经转交到江家最神秘的长子一支……
不是吧,小吉默默想着,既生拿到了业内顶尖的传媒公司,第一件就做了这事吗?

封年挺紧张的:“有可能是疯狂的粉丝邮来的, 别拆了。”
冬树捏着薄薄的快递袋:“不是,是我朋友邮来的,和我说过了。”
封年放了心, 随口问:“男的女的啊?”
“男的。”这是小吉邮过来的。
冬树拿着快递进了片场的休息室休息会儿,封年不好进去她的休息室,自己站在外面,他站了会儿, 觉得心里不得劲。
“男的?”他小声嘀咕:“怎么会是男的呢?”
冬树进去之后,便将快递拆了,里面有个文件袋。
小吉只发了信息,说自己会邮点东西来,其他的什么都没说。冬树从文件袋里将里面的资料抽出来,是几张财经类的内部报纸。
挺奇怪的, 小吉邮这个来做什么?
她按照日期顺序一张张打开, 看到第一张上写了嘉明集团的股份转移问题。她明白了,小吉是在给她看既生所在的江家的现状吧。
有些报纸比较严谨,说金融便只说金融, 但有些报纸嘴碎, 说金融的时候, 便什么都扯点。
说着嘉明集团的股份,便会扯到集团的所有者江家的一些内部情况。
江老爷子现在有四个孩子, 长子早就去世了, 但家中还有人,最为势弱,二子现在拥有大多数股权, 基本上是内定的继承人, 三子是混仕途的, 四女也拥有嘉明的一些产业。
几张报纸的时间跨度很大,冬树认真看下来,看到三子从不参与集团的竞争,但拥有足够的分成。
四女和二子已经内斗了很久,终于惹了老爷子生气,施舍一般将一些不多的利益给了长子一脉,算是对四女和二子的惩罚。
她一路看下来,发现最为势弱的长子那边,竟然慢慢也争得了不少东西。
冬树最后打开了最后一张报纸,也是日期最新的。
在嘉明集团传媒相关产业转移的仪式上,高二那年的寒假,出现在武馆的那些人再度出现,对着镜头倨傲地笑着,拍出了一张看似亲近的照片来。
江老爷子坐在了轮椅上,笑容和蔼,但冬树知道,他并不是这个样子。
江二叔西装革履,面容真诚,手中牵着自己的儿女,做足了好爸爸的姿态。江姑姑穿着新出的套装,靠在自己丈夫身边,仍然优雅又得体,但比那年显出了一些老态来。
但冬树的视线并没有停留在这些人的脸上,在江家这些人的身后,最不引人注意的地方,露出了一个人的身影来。
他戴着眼睛,面无表情,明明是一家人,却和这些人都保持了距离,孤零零地被排挤在人群之外,像是不小心被拍进来的陌生人。
既生啊,冬树的心里密密扎扎的疼。
报纸上的照片有些模糊,她只能看到既生的轮廓。
她找到了自己的钱包,夹层里放着一张照片。
这张照片,他们四个每人都有一张。只是,清卉的那张,人越来越少,现在只剩她和姐姐了。而冬树的照片上,一直都是四个人。
她将这张照片放在报纸旁边,细细端详着。
四个孩子,笑着、期盼地张望外面的世界,既生站在姐姐身边,他靠得太紧,以致于挡住了自己的大半身体。
不像是现在一样,他站的位置,与所有人都没有接触,像是冰山之外一片无定所的浮冰。
就算是在需要表演和睦的时候,那些人仍然显而易见地将他排挤在外。
冬树大概能知道,既生是真的很忙,日子过得艰难。他没了爸爸,母亲也许活着、也许死去,和一群各怀心思的所谓亲人呆在一起,又能做些什么。
冬树手机响了,她按了接通键,小吉的声音传了过来:“冬树姐,我这边提示你签收了,你看完了吗?”
“小吉,我看完了。”
“我是专门找了这几年的报纸,给你邮来的。”小吉碎碎念着:“我担心你讨厌既生,觉得他忘恩负义。”
“但其实这段时间,我打听了一些消息。”
“他挺不容易的,冬树姐,我才知道原来江家老爷子不是他的亲爷爷。”
“江家老爷子是入赘的,之前江夫人有个丈夫,很恩爱,但是因为意外去世了,只留下既生的爸爸。”
“后来啊,江夫人遇见了现在的老爷子,老爷子长得和江夫人上一个丈夫很像,后来便入赘了,为了显示感情好,还随了妻姓。”
“既生回去后,确实很艰难,具体的我不是很了解,但是那边对他管得严,刚开始的一段时间,不让他回国。”
没办法回国,所以根本没办法联系冬树和清卉。
“他家里对他其实没多少亲缘,很多原来江夫人去世前给既生一家的东西,全都被江老爷子后来生的孩子拿走了。”
“现在,他刚刚把传媒相关的产业收回来,之后啊,我觉得他还会有别的动作。他一直不联系你们,肯定也是出于保护,江家的人手黑着呢。”
“冬树姐,”小吉告诉她:“你知道吗,那个曾经对你不轨的李总,是被江家二叔下的手。但我觉得啊,应该是既生透的消息,不然李总不会刚刚好掺和到江家二叔的那块地的投资里。”
“还有清卉这次的事情啊,我觉得应该也是既生做的,他刚接手的那个传媒集团,是业内最顶尖的。”
“既生其实一直都很想你们,他看过你们演过的所有剧,还把你们的镜头截图,打印成照片放在了卧室了。”
冬树安静地听着,一直没有说话,小吉小心翼翼地问:“姐,我和你说这些,是为了让你别生他的气,你还生气吗?”
小吉担忧地等着电话这边的回应,他等了良久,终于等来了冬树的声音:“是既生要回来了吗?”
她声音冷静:“是不是他要回来了,怕我责备他,所以让你来告诉我的?”
既生一直都很乖,从没有做过错事。
冬树之前没想过,如果既生做了错事之后,会怎么样,但现在她知道了。既生也会害怕,即使已经是个大人了,经历了很多很多的事情,但仍然感到了畏惧,生怕姐姐会责备自己。
所以他找了小吉。
如果不是既生告诉小吉的话,小吉怎么会知道,既生看过了她们所有的剧?还将剧照摆在了卧室里?
明明小吉上次还说,他和既生没什么接触。
小吉语塞,刚刚根本没意识到自己说漏了,现在才察觉到自己的漏洞多么离谱:“……是,姐,他最近可能会去见你和清卉了。”
当时他看到了既生接受了传媒相关的产业,又联想到清卉的事情,小吉便有了猜测。他打了既生的电话,问了到底是不是既生做的,还问他现在是不是有了些能力,在江家有了话语权,能不能去见见她们。
既生迟疑了很久,还是拒绝了,他说怕自己给她们带来麻烦。
但小吉一句话说服了他:“你再不去,她们就把你忘了。”
这个电话,让冬树这一天都心神不宁。
她一直都觉得,早晚她都会见到既生,但她并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时候。
也许是明年,也许是后年,也许是十年后,或者都变老的时候。
她无法知道确切的既生无法联系她们的原因,因此也没有办法估计出一个具体的时间来。
冬树沉静地将报纸收了起来,想了想,她又展开,拿了身边的小剪刀,细细将最新的一份报纸上那张合影剪了下来,放在了钱包夹层。
小学时的谢既生,和现在的江怀屹,便隔着这这些年飘零的岁月,就此重逢。
冬树将剩下的报纸团了团,扔进了垃圾桶里,之后,她在休息室内睡了一觉,便精力充沛地开始了下午的拍摄。
小吉说既生可能会来,为了这个可能,冬树便想展示出自己最好的状态来。
之前冬树便已经拍得很好了,现在更是出色,几乎没有过失误的时候。她演的女侠实在太服帖,角色和她本人几乎没有偏差。
男主角和女主角的演技都在平均水平之上,冬树更是超过了他们,她和封年的副CP的表现简直超过了主角的风头。
导演十分高兴,拍完一个镜头后说:“说不定封年有可能冲击最佳男配角呢。”
冬树的表现其实比封年还好,但听说同期还有两部剧要上,其中一个女配角资历更老一些,拍的还是符合今年宣传口的剧正能量剧,另一个粉丝量更大,尽管冬树的表现值得,但她得奖的可能性便不大了。
冬树并不在意,她认真拍戏,间隙里便在一心一意等待着那个既生会来的可能。
她了解既生,既生从来都很稳妥,清卉最讨厌的便是既生考完试估成绩的时候。若他说还行,那便是极好。
若他说一般,便那是正常发挥。
也有些时候,他说感觉不好,应该是考砸了,清卉便会嘲笑他,表示自己考得不错。最后成绩出来后,既生仍然是年级第一,只是超出第二名分数不多,而感觉良好的清卉,仍然在班级倒数前十挣扎。
这次也是一样的,冬树觉得,既生说了可能,那便是一定能来了。
没多久,剧组便收到了消息。
“大投资商要来看看拍摄进度,”导演说:“到时候大家好好表现,道具组把多余的道具收起来,只留当天用的,我看到时候能不能哭哭穷,再搞点钱来,到时候把钱放在宣传上。”
没说投资商是谁,导演具体也不太清楚,但冬树隐隐有了感觉,这大概就是既生了吧。
在一个普通的晴朗的上午,冬树穿着侠女的戏服,对着对面的官员严辞:“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拿着刀对着对面瑟瑟的贪官刺了过去,不远处走来了一队人。
血袋在贪官演员身上绽开,道具组的实习生经验不足,把血袋放多了,她刺的是腰间,却仿佛刺了动脉一样,血就像管不住的水龙头一样,往外喷溅。
扮演贪官的演员也觉得这个血量有些离谱,已经预感到要重拍了,但仍然尽职尽责地扮演一具天生异禀的尸体。
在血花中,冬树愣愣地看向了前方。
在树下,站着的男人微笑着看了过来,五官仍然熟悉,但脸庞已然陌生。
他看着她,眼中有些热,心中也是滚烫,烫得他手脚都有些无意识的颤动,只能勉力维持住平静,嘴唇微张,无声说一句:“好久不见。”
“姐姐。”
刺杀贪官的镜头果然补拍了。
导演哎哎地叫着,道具组的姐姐轻轻拍了拍紧张的实习生的肩膀,以示安慰。
然后血袋重新装上,冬树重拍了这个镜头。
拍摄的时候,她心绪狂乱,但表现平静,和刚刚一样说出了台词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
她的剑刺过去,血袋裂开,在贪官的官袍上迅速氤氲出大片血迹来,贪官捂着腰腹,不住地颤抖:“你……”
剧组的大家都很认真,要把这一幕拍好,给今天来的投资人一个好印象。
江怀屹站在树下,被很多人簇拥着,神色从容,视线扫过整个场地,其实余光一直紧紧锁定了人群中的女孩。
有高管高谈阔论着,谈论着整个电视剧行业的市场和广告植入的收益,想获得新上任的年轻总裁的认可。
他们指指点点的,一边说话,一边以江怀屹为圆心走动着,没一会儿便站在了江怀屹和冬树的中间。
他们挡住了他的视线,因为讨论得太过专注,因此没注意到江总的眉头微微皱起。
段季上前几步,笑着插进高管们的对话中,不着痕迹地给江总清出了面前的一点空地。
江怀屹忽然听到了那一句:“你做那些事的时候,就早该想到今天这个结局!”他心里忽然有些忧愁,他知道是台词,但又觉得这话有些太合时宜。
因为很多原因,他没敢联系姐姐和清卉,那么当时他做出决定的时候,又会导致什么样的结局?
他的姐姐,是否还愿意当他的姐姐了?
被这样无端的忧愁驱使着,江怀屹一直面色有些阴沉。今日跟来的一些高管,对他并不熟悉,现在也觉得有些担忧,不知道这个江总是否容易相处。
剧组今天没安排太多的戏份,又拍了男女主的一幕戏后,便结束了,导演找了几个人便要去陪投资人吃饭了。
临去吃饭的时候,一个高管揣摩着江总的心意,大胆地开了口:“光我们男的吃饭有什么意思,导演叫几个女演员一起来吧。”
旁边立刻有人接口:“是啊,有女孩在,能热闹点。”这都是投资人去剧组的常规操作,熟悉了流程的高管顺手指点:“女主角和女二女三肯定得来,其他的导演安排吧。”
导演堆着笑的脸微微有些僵硬了,叫女主角和女三来都是小事,其他的也能安排。毕竟之前他和女主演和女三拍过戏,知道她们对这样的场合很熟悉,能应付得来。
但冬树……导演和媚媚发生了一切能发生的事情,也听媚媚讲了冬树的事情。
尽管自己见惯了所有,也觉得一切理所当然,但他仍然尊重还愿意干净活着的人。
导演不想让冬树来,更何况,他也觉得冬树伺候不好他们……
导演犹豫着开了口:“女二的身体不太舒服,实在没和您吃饭的福气,我叫几个活泼点的来。”
高管还想说什么,他们那个一直不怎么开口的江总终于说了话:“全是男的,就吃不成饭了?”
说这话时,江总语气平淡,没什么情绪,似乎只是单纯的好奇。那个高管有些高兴,以为自己勾起了江总的好奇,江总刚上任,年纪小,听说之前经历也单纯,要是自己能让他有了些爱好就好了,投其所好是最简单的事了。
高管兴致勃勃刚想开口,说一说有女孩的饭局和没女孩的饭局的区别,但他一抬头,便看到那个传言中什么都不太懂的江总,脸上有些笑意,但眼中全是审视。
高管的心猛然一缩,忽然回过味来,干巴巴地应声:“也是,这不是照样吃饭吗。”
最后,一个女演员都没叫,只导演带着几个剧组的人一起去吃了。
他们分开坐了几辆车,导演有些拿不准现在这个江总的性子,但看现在这样来说,也许是个干正事的人。
因此,导演有些纠结起来,他想再搞些钱来,原本想着好好讨好,多说些俏皮话,多逢迎,也画画饼,说不定能有用。
但现在来看,要是江总是个干实事的,那这些花哨些的东西,可能就用处不大了。
导演纠结挺久的,最后决定赌一把,实诚点。
这段饭吃得寡淡,之前都有些女孩子在场,冷场了也有话题。但现在一群中老年男人,地位最高的,还是个不怎么爱说话的江总,没人敢开玩笑,事情谈完了便没什么话题可聊了。
导演将剧组的情况说了说,隐约表达了自己想要钱的想法,但没敢说得太明显,江总看着他,只是点了点头,一句话都没说。
导演觉得悬了,钱应该是要不到了。
一个小时多点,这段饭便结束了,导演恭送着各位往外走,他和带来的几个工作人员留在最后离开。
把人送完之后,导演微笑着看向外面,不停地摆手,给他们送别。忽然间,他看到江总身边的助理折返了回来。
导演知道这位,叫段季,资历挺深的。
“段总助,”导演迎上去:“您怎么回来了,是落什么东西了吗?”
段季笑得客套:“您这边是缺钱了?”
“多少?这两天提交给预算表给财务那边,我们这边看看。”
导演晕晕乎乎的,回到了酒店还有些不明白:“这是怎么了?”他在电梯里小声问身边人:“第一次有人主动问我要多少钱的……”
导演都想不明白,其他工作人员就更想不明白了。
司机将车开得很稳,到了投资人入驻的酒店门口后,司机从后视镜里看向江总和段总助,应该下车了,但他们两个都没动。
段总助摆摆手:“你先回去吧,待会江总还有行程,别和其他人说。”
那就是私人行程了,司机点了点头:“我知道了,段总助。”
司机下车之后,段季坐到了司机的座位上,车子开动,向着另一个目的地而去。
“导演挺高兴的。”段季告诉江总:“我和他说了之后,他都有些呆了,没想到我能问他这句。”
江怀屹“嗯”了一声:“到时候你让财务管这事就行,金额不过分的话,就直接给他了。”
车内安静下来,他们两个不再说话。
段季一边开车,一边觉得好笑,现在导演应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拿到这笔钱吧。也许会觉得是自己在饭局上说得好?
段季心中有些知道了秘密的隐秘快感,他相信,导演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能拿到这笔投资的原因在于,在高管们想要女演员陪酒的时候,导演为那个不善言谈的女二说了句拒绝的话。
很多事啊,都是说不准的。
命和运是两件事。
段季信命,他天生就该母亲早逝,有个糊涂的爹,但他也知道运在人为,所以他一路走来,真的成了个人物。
就像现在他身后的江总,天生同他一样不怎么幸运,死了爹,病了娘,还少了一条腿。
但运在人为。
段季也没有想到,当年他受了江家老爷子之托前去糊弄的那个小瘸子,竟然成了江家那些人最为头痛的对手,而他自己也开始为这个孤苦伶仃的小瘸子卖命了。
这个命,段季卖得心甘情愿。
他相信着,只要江怀屹活着,那么嘉明集团早晚就是他的。毕竟,他从未见过如此优秀、坚毅的人,明明年纪不大,段季却从他身上看到了商场和官场浸淫多年才有的气场和心智。
段季对江怀屹充满了钦佩,他的视线不着痕迹看向了身后自己的总裁。
然后,他便看到那个向来沉稳的江总,脸上有些明显的焦虑,不停地挽着自己的衣袖,又放下。
这一下子,江怀屹便变成了谢既生。
既生折了一会儿衣袖,然后他又弯腰开始折裤脚。
这些毫无意义,因为他折来折去,都是刚开始的模样,只是平白多了一些不怎么好看的浅淡的折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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