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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by麦田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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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妈最最厉害!”
“我姐最最最最最最厉害!”
“我妈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
之后,便变成了保护姐姐和妈妈的生死之战,谁都不愿意认输,最后两个孩子都打得哭起来。
小草疲惫地看着他们,盼着明年快点到。
晚上,冬树和许老师一起从学校回来的时候,便看到了白浩黎一个人气鼓鼓地蹲在家门口。
许老师一猜便是孩子闹了小矛盾,根本不放在心里,和冬树招了招手,告别了。
回到家,冬树便看见小花也气鼓鼓地蹲在地上。
“怎么了?”
小草怕妹妹说不清,先出口解释:“我们今天玩游戏了。”
“睡美人的故事。”
小花抢过话头:“然后我们都是勇士,去打恶龙了。”
“我说我是姐姐,但小吉说他是他妈妈……”
冬树:?
她觉得吧,首先,睡美人的故事里,首先得有个睡美人……
其次,小花和白浩黎怎么就变成她和许老师了?
过了会儿,冬树终于搞明白了。她心里有些感慨,慢慢的,她便成了小花小草心里最重要、最厉害的那一个。
她很珍惜小花对她的信赖和爱意,她摸了摸小花开始有了点肉的小脸蛋,又扯了扯小草的衣角。
“小花和小草也是姐姐心里最最厉害的孩子了。”她拉住两双柔软的小手,将他们呵护在手心里:“所以我知道,我在小花心里也是最最厉害的人了。”
“但是啊,小吉的妈妈也对他很好啊,也是他心中最重要的人了。就像你们总想让他认可我是最厉害的一样,他也希望你们能觉得他的妈妈是最厉害的。”
“如果你们愿意承认小吉的妈妈是很厉害的,我相信小吉也会承认我是很厉害的。”
“当你想要别人珍惜你的宝贝,那你也要珍惜别人的宝贝。”
“姐姐不在乎是不是最最最厉害的,能看着你们好好长大,就是姐姐最高兴的事情了。只要小花小草在心里觉得姐姐厉害,姐姐就是最厉害的,不用说出来,姐姐也是。”
小花陷入了沉默中,她将头靠在了冬树的肩膀上。
“我愿意承认小吉的妈妈很厉害了……”她小声说:“但姐姐还是最最最最最最最厉害的。”
“和小吉和好,可以吗?”冬树抱了她一会儿,才问她。
小花低着头,浅浅点了下,同意了。
冬树便带着小花去许老师家和好,小草跟着他们后面。
小吉并不是小花那么好说话的孩子,小花主动去和好之后,他仍然犟着,不愿意和小花说话。
然后……他就被他妈打了。
最后哭着和小花和好了。
晚上,小花心情一直很愉快,她悄悄和哥哥说:“我发现看小吉的妈妈打他,比我和他打架更高兴。”
她隐隐约约的,明白了一些姐姐没教给她的东西。
冬树晚上睡得很踏实,觉得自己教育弟弟妹妹很成功。却完全不知道妹妹点亮了其他的技能树——借刀杀人。
小孩子就是这样,当你教导他“一”的时候,他也许会领悟到“二”,也可能会领悟到“三”,但还有些孩子,会学习到“干”。
小花和白浩黎和好了,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冬树在学校里表现也很好。
她之前不知道竟然有这么多门课,每天都有不同的课程,这让她很是兴奋。
阿拉伯数字和拼音刚开始学时,需要花时间来记忆,但她现在是孩子,记忆力很好,很快便记住了。
剩下的课程对她来说,便显得过于简单。
他们还发书了,冬树本来以为没有自己的课本,但后来发课本时,班里的同学每人都有,谁都不差。
回家的时候,冬树和许老师一起。“你祥文叔给钱了。”许老师告诉她:“他可能觉得你年纪小,就把钱给我了,让我交给你老师了。”
冬树没说话,只是悄悄抓紧了书包的肩带。
许老师叮嘱她:“你这书好好保留着,等小草和小花上学时,便可以给他们用,省下买书的钱了。”
冬树记住了,她没往书上写过字,甚至连名字都没写,郑重地包了书皮保护起来。
这样子,等小草用的时候,就是一本新书了。
除了学习之外,她还需要担负起班主任小沈老师的殷殷期望。
学校老师们都知道,小沈老师运气不好,第一次当班主任,班里便有最多的刺头学生。
但除了开学第一天,小沈老师表演了一次身心俱疲、精神崩溃之后,班级竟然一直安安静静。校长几次从一楼经过,都没觉得吵闹,甚至还在会上表扬了小沈老师,说第一次当班主任能有这样的效果很不错。
小沈老师自然是做不到,她性格太软和了,又是个天生的娃娃脸,她很清楚,这事得感谢冬树。
冬树担负着整个班的纪律。
孩子们忘性大,开学第一日冬树对他们心灵造成的冲击在慢慢消退,班级里有了说小话的迹象。冬树需要其他的事情来加深自己的权威。
这时候,一年级新生们在学校里慢慢熟悉了,他们对二楼的二年级和更高的楼层充满了敬畏,每天都跃跃欲试,但一个多月后,才有人敢上去。
“我去上了二年级的厕所!还尿尿了!”勇士耀武扬威地从二楼走了下来,获得了大家佩服的目光。
勇士还是那个楚霸王,他叫王星星,自称王霸霸。
霸霸这个名头对一年级孩子来说,是非常厉害的,每次冬树听到有人叫他“王霸霸”,她都眉头皱得厉害。
但课间的小事,她不管。
每层楼都有厕所,学校的本意是为了孩子们课间方便些,结果成了王星星这样的学生的冒险乐园。
冬树不明白,上个厕所有什么好骄傲的?
但她立刻利用了孩子们的这种畏强心里。
冬树在一个课间去了教师的卫生间。
这可是非常了不得的事情了。王星星的战绩被彻底打败了,他垂头丧气,但实在不敢去教师的卫生间。
其实冬树只是在人多的时候,进去待了会儿便出来了,一个卫生间罢了,她自然不当回事。但此后她管理班级更加简单了。
他们有学习课,自己在课上练字写作业,这个时候也是王星星他们容易作妖的时候。这时候,冬树只要威严地抬头,看上他们一眼,他们便立刻如小鸡崽一般,不敢说话了。
那可是一下子就掰断了厚木板的冬树啊!是去过教师卫生间的厉害人物!
作者有话说:
冬树:一
小花(掷地有声):干!

冬树的同桌叫程择兰,是个可可爱爱、但神神经经的小女孩。
下课铃响了之后,程择兰便神神秘秘地凑了过来,她凑得太近,几乎趴在了冬树的身上。冬树往另一侧躲了躲。
程择兰鬼鬼祟祟看了一眼周围,小声问她:“冬树,你上厕所吗?”
冬树不想去:“不去。”
程择兰有些遗憾,但立刻问起了其他感兴趣的事情:“那你上次……”程择兰表情严肃起来:“去老师的厕所。”
“是做什么去了啊?”
程择兰的声音不够小,周围的同学也听到了,立刻将耳朵竖了起来。
冬树无语地看着她,程择兰再接再厉:“你尿尿了吗……”
冬树实在不想讨论这个话题,于是简单回答:“你平时去厕所做什么,我就做什么。”
程择兰脸上露出了敬畏的表情:“你好厉害啊,要是我的话,看见老师,肯定尿不出来。”
够了,冬树拿起了书,开始认真地在本子上练字,终于终止了这个话题。
现在其他年级的学生也慢慢知道了一年二班有个去过教师卫生间的女班长了,但二年级以上的学生都已经成熟了,不会专门来看她。
王星星有些怕冬树,因为他是唯一一个直面了木板折断的人。
开学三个月了,老师上课会提问,他们也经历了期中考试,冬树很明显就是那种标标准准的好学生,严守纪律,成绩优秀。
这些好孩子特点,让王星星他们更是对她敬而远之。
平日里,坚决不和冬树有交集。
在期中考试之后,学校还开了一次家长会。冬树考的全是一百分,拿着试卷回家的冬树让大家看了一圈之后,说起家长会的事情。
荷花婶子和祥文叔还没当上爸妈,很是心动,想去参加。但被姑奶拒绝了。
“你们都得上班,我去。”
去参加冬树的家长会是一种享受,自家孩子被老师简直夸到天上去了。姑奶那么凶的人,开完家长会之后的几天里,脸上都带着一点隐约的笑意,还大手笔地给冬树买了一双白色运动鞋。
姑奶心情好了,是好事。
但这也让荷花和祥文有点担忧起来,这么优秀的冬树和懂事的小花小草珠玉在前,以后他俩生出来的孩子万一笨一些、调皮一些,那落差可太大了。
王星星家里人很疼爱他,但是家长会后,还是批评了他。毕竟他是全班成绩最差的,离倒数第二都有很远的距离。
小学一年级成绩那么差的话,其实不是智力的问题,而是态度的问题。
老师严肃地和王星星的家长说了这件事。
他的爸妈回家后批评了他,有时候还会拿冬树来教育他。
王星星从小是没受过这种委屈的。他觉得成绩差才是最酷的,但他不想因为这种酷而被批评。他不痛快,便有些埋怨冬树了,但他胆子小,埋怨也是悄咪咪的。
他的爷爷奶奶都是退休的,每天都会给他零花钱,虽然只有一块,但对于小学生来说,已经很足够了。
那可是一块钱啊,能买五包小辣条,或者买两包带卡片的干脆面。
孩子们对贫富没有很真切的理解,但他们能知道谁的零花钱多,谁的零花钱少。
冬树属于没有零花钱的那一种,唯一在这件事情上,能让王星星自豪。
每次考试被老师批评,第二天上学时,他就要带着干脆面来,经过冬树的位置时,就把干脆面捏得嘎巴响。
虽然冬树没有一点反应,她听到了声音,却没意识到干脆面是为了自己而捏的,但王星星已经觉得很解气了。
……他也就这点出息了。
王星星太招摇了,他是第一个去了二楼卫生间的一年级学生,放学后,还和人大声地走在路上,说要请吃辣条。
王星星自诩是一年级的坏学生,觉得自己威武又霸气。但他想到最坏的,也只是上课悄悄发出一声怪叫,以及考试空着试卷。
但每个年级都有坏学生,坏得比他更彻底、花样更多。
没多久,王星星便被人堵在了路上。
第二天上课时,他便有些蔫蔫巴巴的了。“怎么了?”同桌问他。
王星星趴在桌子上,侧着头叹息。他这副模样很像成熟的大人,让同桌心中油然而生出了敬意。
“你说,人怎么就能坏成这样呢?”
这话听着更有深度了,同桌认真思考着这话的意义,佩服得五体投地,早就忘记了继续问王星星发生了什么。刚好,王星星也不想让别人问了。
其实,他昨天被人堵在了墙角,五年级的几个学生把他的钱都要走了。
因为王星星每天都很固定地将零花钱用完,所以这几个学生对标小卖部的物价,计算出了他每天的零花钱。
“一块钱。”为首的五年级学生说:“以后放学后在这里,每天给我们一块。”
王星星平日里猖狂,但也仅限于在家里,或者面对班里比他矮的同学。现在他被五年级学生围着,每个人都比他高出很多,王星星下意识感到了恐惧。
另一个学生拍了拍他的肥脸蛋:“少一分,我们打你一顿。”
王星星咬着牙,坚持了几分钟,在又挨了几巴掌之后,他最终还是将自己的一块钱乖乖奉上了。
不过,即使他交出去了那一块钱,他的屁股仍然被狠狠踹了一下。
“别告诉任何人,尤其是你爸妈和老师。”那些五年级的学生威胁他:“要是说了,你等着吧,我们连你爸妈一起揍。”
“别和老师说,你成绩那么差,老师不会信你,还会骂你说谎,听见了吗?臭胖子。”
这是王星星出生以来最大的危机。
他当真不敢告诉老师,也不敢告诉爸妈。他虽然时常做梦,觉得自己是楚霸王,但他毕竟只是个孩子。成年人总是将孩子的世界想得很单纯,也不会教给孩子们遇到坏事之后应该怎么做。
所以,当孩子们遇到了坏的事情之后,便会下意识地自己决定。但他们发育不足的小脑仁子和完全为空的社会经验,只能让他们做出百分百为错的选择。
五年级啊,在王星星眼里便是超级厉害的人了。并且,他在学校里悄悄打听过,那些五年级学生在学校里是令老师都感到头疼的坏学生。
他害怕被打,也害怕爸爸妈妈被他们打,还有爷爷奶奶,爷爷奶奶年纪大了,如果被打了,就要去医院治疗。
他不敢承受这种后果,宁愿自己忍受恐惧。于是只能每天将一块钱交到那些五年级学生的手里。
但恶意是会被纵容的。
苔藓在阴暗的地方更容易生长,恶意在恐惧中便会放大。
“你能拿一块钱,就能拿两块钱。”一周后,那些五年级学生便有了新的要求。
王星星经过了艰难的思考,尝试了不同的方法,他更换了放学的路线,然后和其他的同学一起回去。
但他在课间被堵在了厕所里。
“嗯?臭胖子胆子大了?”领头的学生将他的作业本撕掉了一页:“你试试能不能跑掉,再有别的想法,我去你家杀了你爹妈。”
刚刚王星星已经上过厕所了,现在他两腿战战,仍然几乎要尿湿裤子。
王星星最终还是怕了,他和爷爷奶奶撒了谎,他说自己要买文具,要来了二十块钱。
他计划得好好的,他去将这二十块钱破开,分开给他们,再加上自己每天的零花钱,便能持续二十天了。
他小小年纪,在恶劣的情况下迸发了极大的智慧,无师自通地发明了分期付款。
但所有的想法都终结于放学后。
王星星课间悄悄溜去了小卖部,将二十块换成了零钱。
小卖部的老板不想给他换钱:“换不了,你必须买东西才行。”
这都是王星星的买命钱,但老板很执着,他便只能咬牙买了点东西:“买一块最便宜的糖吧。”
王星星曾经是小卖部的稳定客户,但已经很久没来了,店主已经在学校附近干了很多年了,对孩子们的事情心知肚明。
他知道这孩子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但他也知道,这孩子身上的钱不管过了几手,最后都会到自己这里。
店主什么都没说,给他拿了块糖,将二十块钱破成了十九元九角。。
王星星心痛地拿着钱,小心抽出来一张一块的,便将剩下的全都藏在了书包的夹层里。
他满心以为自己靠这些钱能安稳一段时间,没想到放学后,他刚到了约定好的地方,便被一下子推倒在地了。
那些五年级的学生一哄而上,将他的书包夺了过来,他们从夹层里翻出来剩下的所有的钱。
他们笑嘻嘻的:“小胖子挺有钱啊。”
“有钱了还瞒着我们?”
“记住了,以后你的钱就是我们的钱。”
为了惩罚王星星这次的“隐瞒”和“欺骗”,他们对王星星施予了惩罚。他们五年级了,做这种“生意”,已经很长的时间,所以早就有了自己的套路。
如何威胁,如何惩罚,如何适当地给些甜头,如何榨取更大的价值。
柔软的小胖子被推到了无人的墙角里,几双脚落在了他的身上。他无力挣扎,只能本能地伸出手,护在了自己的头上……
王星星回家时灰头土脸,他是家里的小宝贝,爷爷奶奶和爸爸妈妈自然过问了。
他很怕,怕那些人真的和他们说的一样,闯进家里来杀了爸爸妈妈,于是他什么都没说,还编出了一个体育课摔跤的谎言。
王星星变了很多,课上也不捣乱了,整日里闷着头。他时常将头埋在衣服里,趴在课桌上,在黑暗中发呆。
直到有一天课件,他蒙在头上的衣服被人拉开了。
“最近怎么了?”冬树认真地看着他:“你是不是好久没吃干脆面了?”

冬树是班长,小沈老师没脾气,性格太好,冬树便对班级很上心。
班里人数不算多,所以她能关注到每一个同学。
她重点关注的便是王星星他们——怕王星星欺负其他同学。但王星星虽然不是个好学生,但总体来说只是个略有些调皮的普通孩子罢了,并且不是很聪明,因此坏也坏得很有限。
最近,王星星变乖了,但冬树却感觉到这并不是一件好事。大人对孩子的变化其实心知肚明,他们总要为孩子的变坏找个理由,而对孩子变乖心满意足。
“长大了,所以懂事了。”
但总有一件事、一个由头,让孩子发生这个变化。
冬树生活在孩子的群体中,便更明显地看出来,王星星与其说是变乖,不如说是陷入了不愿声张的沉默。
于是,在一个课间,她走到了王星星的身边,轻轻将他包在头上的衣服扯开。她想问他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事情,但她很怕这会让他对她抗拒起来。
于是,她找了个话题。
“你是不是好久没吃干脆面了?”
冬树没吃过干脆面,她现在所处的处境,不足以让她去享受这一份奢华的零食。
但她前段时间时常能听到王星星走过她的桌子前面,兜里发出了清脆的声音。
应该很好吃,冬树想着,以后她也要给小花和小草买干脆面吃。
王星星抬起头,看到那个一向严肃板着脸的女班长站在他身前,弯着腰盯着他的眼睛。他忽然觉得有些心酸。
“没事。”他这样说着,眼睛却几乎要落下泪来。
冬树皱着眉,认真地看着他,希望能得到一个答案。但在上课铃响起之前,王星星都没再说出一句话。
其实王星星知道自己现在陷入了很奇怪的情况中,在家里洗澡的时候,他淋着淋浴头,将眼睛对着水流,有些疼,但他不想动弹,脑中一片空荡。
之前,饭后他总是闹着去玩,现在却喜欢将自己关在屋里。他说是在写作业,父母便有些高兴,没有再问。
小小年纪,他忽然懂得了什么是无助的痛苦。世界那么大,他却只有自己了。
放学后,冬树还想找他问一问,但她被小沈老师留下来,安排了明天晨读的事情。等她再一转头的时候,王星星的位置上已经空了。
小男孩低着头走在路上,他昨天再次尝试换条回家的路线,但很快又被发现了,然后又被打了一顿。
他很感激今天冬树能问他,但他不能说。冬树虽然厉害,但终究只是个一年级的学生。他不想把她牵扯进来。
王星星知道,学校里还有一些一二年级的学生在遭受和他一样的事情。那些同样可怜的学生的存在,让他的心里得到了一点安慰。
他踢了踢路边的小草,马上就要到那个地方了,他的心已经开始狂跳了起来。
那些人说今天想要五块钱,但他只有两块。爸爸妈妈说他最近花钱太多了,让爷爷奶奶不要一次性给他那么多。
他知道今天将会很难过,但他绝不会去偷家里的钱,这是他最后的坚持了。他觉得自己根本摆脱不了这些人,于是犹豫再三,最终在兜里揣了一把从家里拿来的折叠小刀。
他想着,如果这些人真的不满意,打他就算了,但要是真的要去他家打他的爷爷奶奶、爸爸妈妈,那他就拿出小刀与他们同归于尽。
王星星把最后一段路走得很慢,但再慢,也终有到达的时候。
等那些人看到他的时候,他便逆来顺受地被推到了墙角里。
“钱呢?”那些高年级的学生问。
王星星慢慢地从兜里拿出来两块钱,那些人接过去,但仍然看着他:“不是说好了五块吗?”
王星星小声说:“实在没有了……”
他的话被人打断了:“没有了!”那人高声喊:“怎么会没有!我打听过,你爷爷是工程师,你妈妈是会计!”
“你是不是不听话了?”
有人推搡了他一把,王星星一声不吭,任由他们推搡着。
他站得不稳,被推倒在地。几双脚落在了他的身上,王星星抱着头想着,护住脸不要受伤,不让爸妈看到伤口就好。
他甚至咬着牙,苦中作乐地想着:幸好我很胖,肚子也很软,其实也没有那么疼。
但是这两块钱让那些高年级学生非常不高兴,他们今天商量好了拿了五块钱去游戏厅玩的,现在只有两块钱,他们的计划完全被打乱了。
“你是不是真的以为我们不会去你家啊?”
“我们半夜去你家,趁你家里人睡觉,从窗户溜进去,把你爷爷奶奶揍一顿,他们年纪大了,打一顿骨头就断了!”
王星星受不了爷爷奶奶受伤,奶奶去年刚做了手术,若是真的被打了,后果他都不敢想。
王星星心中恐惧又愤怒,他相信他们真的会去自己家里打爷爷奶奶。他觉得这样痛苦的日子其实没什么意思,若是能为爷爷奶奶解决了这个麻烦,他觉得自己就算是被抓起来判了死刑也没关系。
他的手在兜里已经握住了那把爸爸用来削苹果的小刀,心里悲壮地想着自己死去之后,妈妈会不会再生一个孩子,也起名叫星星?
脚仍然落在了他的身上,他身上沾了灰尘……
在王星星把兜里的小刀拿出来那一刻,他忽然听到了有人跑来的声音。
是谁?他想着,是不是过路的人?这里是个死角,怎么会有路人呢?
在他茫然思考的时候,忽然间,他听到了凌厉的破空声,继而便是有人倒地的声音。
踩在他头上的脚没有了,王星星战栗着抬头,看到了一个纤瘦的背影伸长了手臂,呈出守护的姿态站在他前面。
“王星星,”冬树微微扭头,带着一如既往的平静和认真问他:“他们为什么要欺负你?”
王星星没反应过来,楞楞回答:“他们要我的钱……”
被冬树一脚踢翻的学生懵懵地坐在地上,刚刚她飞奔过来,干脆利落飞踹了其中一个,他们没站稳,一个倒下,其他的便都倒下了。
现在这些人倒在地上,手用力撑住地面,刚刚蹭破的皮肤火辣辣得疼。他们没反应过来,一时有些害怕,以为是被大人发现了,但当他们看清只是个小女孩的时候,便立刻放松了。
“小兔崽子!”他们骂骂咧咧地站了起来。
等他们站起来时,王星星才发现,原来冬树那么矮,和高年级的学生对比起来,简直真的像个小兔崽子了。
王星星忍着心里的恐惧,从地上站起来,他从兜里拿出小刀来,将小刀对着那些人,把冬树护在了身后。
“等他们过来的时候,我就拿刀冲过去,你就赶紧跑。”他小声告诉冬树。
冬树回头看了他一眼,王星星没看懂她那一眼是什么意思。她只留下一句话:“把你的刀收起来。”
王星星不明白,刀收起来还怎么和对面打啊?
他一晃神的时候,冬树就已经从他身后走出去了。
说实话,冬树有些愧疚。
她向来不打孩子的。
但如果这些孩子实在没有家里人管教的话,她也只能代劳了。
冬树这段日子一直吃得很好,长得壮实了很多。每周她都会去虎爷爷的武馆打上几套拳,现在她能感受到自己气息绵长,身体里有无穷的力量。
对面伸手打过来的学生,比她高,也比她壮,但总是比不过武馆的阿丁哥。
冬树呼吸甚至都没变节奏,在对面杂乱的攻击中,她灵巧地伸出手,便拽住了其中一人的手腕,轻轻一拉,便将他再次拉倒在地面上。
她身子微微一歪,便飞起左腿,将一侧愤怒跑来的学生击倒在地。她是经历过枪林箭雨、战场厮杀的人,这些攻击在她看来实在幼稚得可笑。
冬树冷静地闪躲,每次出手都按趴一个学生。
她觉得自己多少有些堕落了,现在竟然打起孩子来了,在围攻中,她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些怀念又荒谬的笑意。
王星星站在墙角,手中还握着他那把水果小刀。
他看着前方,看到他视为世间最邪恶的坏人在疯狂地围攻冬树一个人,而冬树甚至连脚下都没腾挪一步。
王星星忽然意识到,他是做末日一般的痛苦,也许对冬树来说,只是小事一桩。他心中生出了一点点的后悔,如果自己早点告诉了老师或者冬树,是不是问题早就解决了?
冬树已经将那些高年级学生全都打趴在地上了。
王星星赶紧胡乱地抹了一把自己的脸,不让冬树看出异样。
冬树站在他面前,看着这个刚开学时还目中无人的小胖子,现在却变得惶恐又沉默。她轻轻叹了口气:“……总得把事情说出来啊。”
“多久了?”
“很……很久了……”
王星星从包里拿出手绢,想和往常一样将自己的衣服清理干净,但冬树拉住了他的手:“不要清理,就这样回家。”
王星星不明白,但他现在愿意听冬树的。
冬树伸出手,将他的头发揉得更加凌乱:“对,就这样回家。”
“回家将这段时间的事情全都讲给你的爸爸妈妈听。”
王星星之前不敢告诉父母,他怕这些坏学生会去打自己的爷爷奶奶,但冬树刚刚将他对那些人的恐惧滤镜慢慢打出了裂缝来。
“不要怕,我能打得过他们,你的爸爸妈妈也能打得过他们。”冬树将他的手绢放回书包里:“你要相信你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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