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by麦田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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祥文叔想着想着,便真的有些难受了。
因为心疼三个孩子,他眼中慢慢积蓄了泪水,终于进入了情绪中,摄像机在他身侧,他都没有注意。
冬树立刻下了指令,既生缓缓地将头歪向了一侧,祥文叔的情绪也到了爆发,眼泪正好流出眼眶。
罗起也不拖后腿,双目通红,口中死死咬住了衣袖,不让自己的悲伤溢出。
“可以了。”冬树长舒了一口气,终于是拍完了。
大家都很满意,只有姑奶不太高兴。
她站在旁边,看完了这场戏,心里嘀嘀咕咕的,这么看来,既生也在今天噶了啊?
怎么大年初一的,都是这种事?
她心里挺不满意,但一想既生比自己年轻,演了这种戏都没说什么,她一个老婆子更没资格叨叨叨了。
姑奶心里得到了一种隐秘的平衡,她什么都没说,只在心里一直念叨着:“新年大吉。”
钱岱演了个街上步履匆匆的行人。
他没有台词, 甚至没露脸,但妻子女儿在旁边看着,钱岱想着法子在不影响整体拍摄的情况下给自己加了戏。
演之前, 他和冬树沟通了一次,冬树认可了他的改动,也提了自己的建议。
开始拍摄之后,钱岱穿着褐色的戏服, 衣服有些破旧,但还算干净。
钱岱走在离镜头比较远的位置,他脚步看起来平稳,其实有些急促,向前走了片刻后,他便停了下来, 细细一看, 才发现他停在了一个卖小孩的虎头鞋的摊子前。
他看着摊子上的虎头鞋,摊主也恍恍惚惚地抬起头看他,但他们彼此间并没有沟通, 片刻后, 钱岱空手离去。
背影仍然和刚刚一样平稳, 但他悄悄伸出手来,抹了一把脸。
钱岱全程出现在镜头中的, 只有背影, 甚至他的背影离镜头很远,隔着人影重重,他的身影偶尔被遮挡, 片刻后才会再度出现。
若是不注意的话, 便根本无法察觉到他的存在。
但寥寥几个身影, 便展示了一个普通百姓一生中最痛苦的经历。
钱岱加的这些戏,对拍摄没有任何影响,并且还能丰富镜头内容,冬树自然是同意的。钱岱演得极为认真,脚步和身体姿势都拿捏得很到位。
虽然看不到他的脸,观众却能想象到他的表情。
钱岱的妻子和女儿就在不远处看着,他的女儿紧紧地盯着爸爸的身影,平日里爸爸是培训班老师,对学生们很温和,对自己和妈妈也很温柔。
偶然间,爸爸和妈妈也会有生活上的小小争执,但只是轻声地争论两句,爸爸便让了步。
在女儿眼中,爸爸总是没有脾气、没有棱角的,虽然是个很好的爸爸,却也极为普通。尽管妈妈说过,爸爸曾是个很出名的大明星,但她却没有什么真实的感受。只觉得这是妈妈因为爱对爸爸生出的滤镜。
直到这一刻,女儿才认识到,爸爸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是真的在发光。
她和妈妈一起安静地看完了爸爸的戏,虽然混在人群中,却让她们感受到了爸爸用背影表达出来的东西。
等拍完后,冬树在那边纠错的时候,钱岱的女儿扯了扯妈妈的衣袖:“妈妈。”
她小声说:“现在我信了,爸爸真的是个很厉害的演员。”
妈妈脸上露出了骄傲的表情来:“那当然,在学校的时候,你爸就是最厉害的了。”
他们是同校,只是当时一个大三、一个大二,一个是全校最厉害的校草,另一个是声乐系的系花。
本以为两个人毕业后都能在自己擅长的领域有所发展,但之后遭遇了困境。
钱岱当时已经当红,他在红遍大江南北时,身周围绕着不少诱惑,从未动过抛弃她的念头,那么当他身处逆境时,她也不会抛弃他。
他们回了老家,生了女儿,过上了与普通人无异的生活。
现在,看着丈夫再度和在年轻时一样神采奕奕,她心里满是感动和酸涩。
不用太大的名气,不需要太多的钱,只要他还能有戏演就好。这么多年来,他一直都是她眼中那个最完美的师兄。
钱岱的女儿还想再说些什么,但她一抬头,便看到妈妈出神地注视着爸爸,眼中是抑不住的爱意,而爸爸拍完了,向妈妈回了头,脸上也都是笑意。
于是她识趣地没再说话,将这份温情留给了爸爸妈妈。
大年初一这一天,忙忙碌碌的,姑奶跟了一天,本来心里还有些埋怨,但看到冬树带着大家那么忙,大家都没有休息的时间后,姑奶便慢慢变了想法。
中午时,宝宝哥开着商务车,将秀宁姐做好的饭送了过来,商务车里有空调,能给饭保温。
姑奶无事可做,帮着宝宝哥和小禾将饭从车上搬下来。
其他的孩子们也看了一上午了,知道了父母的辛苦,也懂事地过来帮忙。
等匆匆吃了饭,大家便又开始忙了,小央和小宜也在给杜疼帮忙,将拍摄中的更改全部记录下来,包括剧情、台词和服饰妆容,给后续做提醒,免得出现漏洞。他们配合默契,吃饭时都在谈这个。
这一忙就到了晚上,拍完夜景后,终于是结束了。姑奶忍不住絮叨:“大年初一呢……”
“大年初一不能做这么多事,”她认真说:“原来的时候不管有多忙,大年初一大家都闲着,在家门口蹲着说闲话。老话说了,大年初一最紧要了,这一天忙,今年都忙,这一天闲,一整年都能清闲。”
她是真的心疼,害怕这些年轻的孩子们真的会辛劳一整年。
冬树手里拿着相机,摄影师今天不容易,她能帮就帮点,听姑奶絮絮叨叨的,大家不在意,一边听一边笑。
冬树接了姑奶的口:“姑奶,要是能一整年都忙是好事,总比闲着没戏拍强。”
这话倒是击中了不少人的心思。
余渊感叹:“要是能一整年都和今天一样忙,就好了。”
贺林也不住点头。
他们已经沉寂多年,十几年的雪藏中,甚至已经遗忘了片场的滋味,他们无比享受现在的忙碌。但他们知道,拍完这部电影之后,估计又是长久的沉寂。
至于姑奶说的,一整年都能和今天一样忙?
他们不敢做这个梦。
但这股突然而来的惆怅,并没有让他们难过太久,只是消沉片刻,他们便又快活起来。
人生最奇特的就在于此,你总是无法猜测下一步会发生什么,也许如日中天的人会忽然坠落,也许沉寂多时的人也会忽然飞升。
人生是由际遇组成,你所遇到的每个人都构成了你所遭遇的一部分。
当年的余渊、当年的贺林、当年的钱岱,当年的很多人都没想到自己那时遇到的人会将自己击入尘土,从此一蹶不振。
因此,他们也没有预料到,现在遇到的这个女孩,穿着黑色的羽绒服,安静地走在前面,手里拎着重重的摄像机,也即将把他们再次带入一片从未奢想过的新天地。
现在大家什么都没想,没去想这部电影到底能怎么样,没去想能不能上映,没去想会有多少人去看,没去想自己的未来。
他们只是快活地走在一起,点评着今天自己和朋友们的表现,想着明天是不是还有能够改进的东西。
他们心无杂念、志同道合,走在同一条笔直的道路上。
而冬树不说话。
她哄了哄姑奶后,确定姑奶没有再乱想,冬树便不再说话了,她走在最前面,脚步沉稳,听着身后人的聊天和笑声。
她以为自己现在没什么存在感,但身后的每个人都追随着她的脚步。
既生和清卉走在她身侧,微微落后她半步,亦步亦趋,唯她是从。
大年初二这天,还要忙碌的。
昨天干净的雪地已经被他们踩得到处都是污泥,谷导自然是对这样的雪地没什么好感的,但冬树倒是想再补几个镜头。
战争哪是那么干净的,谷导追求美,冬树支持他,观众想看的也不是全然的真实。但这样满是污泥的雪地,才是最为真实的场景。
第二天补拍几个镜头就好,这是冬树要的真实。
大年初二倒是不用起那么早了,镜头少,大家可以睡个懒觉。
但还没起床的时候,营地外便有了轰隆隆的汽车声。
被吵醒的大家纷纷从帐篷里探出头,好奇会有谁来这里。黑色的车走出了一个人,大家并不认识。
既生微微蹙了眉头,穿好衣服走出来:“不是不让你来了吗?”
段季笑起来:“你可是我老大,过年不来看看你,我怕我就不是你最信任的了,我怕有人抢了我位置。”
段季开着玩笑,但刚刚说的倒也是几分真心话。
他在商场打拼了一辈子,终于得了既生器重,拿到了自己想要的权利,现在许久没见总裁,他自然是来来问候一番的。
但也不仅如此,既生其实比段季年纪小得多。
当年段季在过年前去找了既生,让他过了个不怎么快乐的年,又在清卉生死未卜之际,将他带回了江家。
即使后来既生颇有手段,从豺狼般的江家硬生生撕扯来了不少好处。
但因为之前经历的缘故,段季仍恍惚间觉得既生还是当年那个穿着旧毛衣、拄着拐、忍着泪的瘦弱少年。
段季最重利益,但他和既生这么些年处下来,彼此知晓了对方不少秘密,其实多少有些真心。
更何况,既生给了段季他想要的一切。段季当年能背叛江家人,给了江家狠狠一刀,但现在绝不会背叛既生了。
他这次来,主要还是因为,他有些想既生了。
但段季不会说这种话,他只会说利益。
既生其实很敏感,他能察觉到姐姐笨拙行为下的很多温柔,现在也能察觉到段季口中利益下的一点真心实意。
既生笑起来:“来了就来了吧。”
段季过年前就说要来,既生拒绝了,但他既然来了,既生也不再说什么,而是带着他在营地走了走。
既生和段季刚转了身,段季那辆黑车的后排门开了。
封年委委屈屈的一张脸探了出来。
他大喊:“没良心的,一个都没惦记我的!”
既生小声问段季:“遇见个傻子?”
段季小声回复:“对,捡了个傻子。”
段季的车是从这里的公司拿到的商务车,他一个人开车走在路上,看到了封年。段季记人很准,他在意既生,因此记住了关于冬树的一切,自然也知道了封年。
段季将封年捡上车,带了回来。
封年没告诉任何人自己要来的事情,准备偷偷在车站打个车过来,给大家个惊喜,没想到大年初二,根本租不到车,只能向前走一走,看能不能碰碰运气。
幸亏遇到了段季。
封年满心以为自己到了营地,能听到大家在想念他,他可以跳出来给大家惊喜。结果他在车里坐了片刻,也没听到有人提到他名字,只能愤而起立。
对于封年的回来,大家相当讶异。
原以为他会在家里多待几天,没想到大年初二就来了。
罗起是个实在人,连忙出来说自己想他了,这才让封年心里好受很多。
大家心里其实都是高兴的,只是他来得太早了,大家还没做好准备。
封年挺委屈:“我这不是想你们了吗……”
荷花婶子在旁边看着没说话,她思维发散了,想到了当年自己结婚的时候。回娘家,就是大年初二。
封年这个时候回来……
倒也挺合适。
封年既然来了, 那也用上,杜疼立刻开始构想有没有他能演的群演角色。
小央性格好,现在封年因为觉得自己没有被思念, 磨磨唧唧地闹别扭,大家被折腾了会儿,现在都不愿意理他,小央倒是好脾气地安慰他。
“都想你呢。”小央一本正经地说:“除夕夜放烟花的时候, 大家都在说要是你也在就好了。”
其实当时热闹得很,大家都看着既生放鞭炮,聊着天,说着自己小时候放鞭炮的趣事,没几个人想起封年来。
但小央表情真诚,眼神直视封年, 把自己扮演多年温情男配的演技拿了出来, 他能折服万千女性,自然也能折服一个不怎么聪明的封年。
果真,封年原本低落的心慢慢欢腾了起来。
“真的?”他忍不住问。
小央打包票:“我骗你干嘛。”
为了验证自己的话, 他拉来了冬树:“冬树, 你说是不是?”
冬树看着小央饱含深意的眼神, 和封年期待的脸,只能点了点头。
众所周知, 谢冬树是最实诚的一个人, 她是不会撒谎的。
于是封年信了。
他高兴起来,颇为骄傲又扭捏地从自己背包里拿东西:“我给你们带了礼物。”他没什么钱,回家后虽然侄子侄女心疼他, 给了他一些零用, 但封瑞对孩子们管教严厉, 封年的侄子侄女们也没多少钱。
封年是家里活得最自由的一个,家人疼爱他,管教得也少,因此也是家里最没出息的一个了。但他不坏,没舍得拿侄子侄女太多钱。
这点钱,在他给剧组邮酒的时候,也花得差不多了。
他自然没什么钱去买礼物。
但他家不是有钱吗,他爸和他妈是两个挺爱花哨的人,很爱购物,家里有不少花里胡哨的小东西,有的图新鲜买了,但没用过就收起来了。封年临出发前从家里储藏室拿了不少。
他背包不大,装不下太多,于是他只给剧组的女性们带了礼物,全是他妈买来没用过的小首饰,倒也不算是特别贵重,但也挺好看的。
当然,礼物送出去的时候,他没说这是自己从妈那儿顺来的,只说是自己的。
大家倒是都很开心。
不开心的只有封年他妈。
他妈虽然现在是个富太太了,但之前也是过过苦日子的,要是少了几件东西,她可能发现不了,但现在少得也太多了。
封年他妈发现儿子走了,自己的东西也少了之后,颇为难受:“人都说女儿大了不由娘,没想到儿子大了,胳膊也往外伸。”
老头子坐在沙发上,闻言看了小妻子一眼:“最近又看什么片了?古装剧?”
说话这个调调不对劲。
老头子倒是想开了:“儿子吧,从小没什么压力,当时我们也有些对不起他,好好的孩子,一下子就没了精气神。虽然不怎么聪明吧,但天天也好好学习,但那时候之后,就变了,天天嬉皮笑脸混日子。”
这说的是封年小时候发现自己的爸爸竟然不只是自己的爸爸那件事。
老头子对封年还是有些愧疚的。
“年年什么事都没好好干过,一直混,就算是进了娱乐圈了,也是懒散得很,累点难点的事情都不愿意干,什么话都不愿意和我们说。”
“但你看,”老头子说:“这才大年初二,他就急着跑回去了,你可曾见过他对什么事这么上心?”
封年妈皱眉想着:“也不一定是为了拍戏,说不定是为了那个妖……”她想说妖艳贱货,但一想上次亲眼见过的冬树,再一想之前冬树从圈内消失的原因,她也说不出这个词了。
只能含含糊糊说:“说不定是为了什么人。”
老头子听得懂妻子的话,他的手摸摸索索地从地毯下掏出来一个烟盒,顺手就想抽上,小妻子愤怒地将烟盒抽走。
老头子只能喝了口茶水:“你也别置气,刚开始年年肯定是为了那姑娘去的,但后来你看看。”
“他过年回家的时候,是不是和我们说他拍戏认识的好多人,是不是在说他们的戏有多好,是不是在说什么钱哥、什么林姐演戏多厉害,他有多向往。”
“你是当妈的,我不信你没注意到他手上的伤,我不信你没看见他眼睛都在发光。”
这倒是真的,封年妈否认不了。
年年的眼睛确实发着光,真心地认可自己现在所作的事情。
这样的年年,让她想起了之前,满心以为爸爸妈妈和他只是普通一家三口的时候,年年全心全意地爱着他们,努力学习,用自己不聪明的小脑瓜背诵诗词,想当一个好孩子。
时隔这么多年,她终于又看到了孩子热爱一件事的模样。
并且,年年这次回来,竟然给家里带了东西。
这是冬树准备的,她让既生准备了很多小箱子,装了古城当地特产,有人回家的话,就拎一份给家人。
这些东西对封年爸妈这种富贵惯了的人来说,自然不值什么钱,也没什么新鲜。
但这是封年这么多年来,第一次往家里带东西。
封年妈心里的郁结慢慢消散了,她没再说话,老头子偷偷看了妻子一眼,确定她没有生气了,才敢说:“你坐下吧,刚刚走来走去,晃得我头晕。”
封年妈瞪了他一眼,但还是坐下了。
夫妻两个沉默片刻,她又开了口:“年年还是不懂事。”
老头子看过去,生怕妻子还计较,但是她缓缓开了口:“给同事的礼物怎么能用旧的呢,我那些都买了多少年了。”
“那就买些新的邮过去。”老头子宽慰她:“你挑,我买单。”
其实他们早就想把封年的银行卡解除冻结了,但生意场上那么多人看着呢,他们必须显得和年年立场不一样才行,只能接着冻结,做出这个样子来,装作是对孩子不满意。
封年妈终于有了笑模样,
转身打算上楼换衣服出门购物,老头子松了口气,但她又转了身,严肃警告:“我不在家,你可别抽烟,小心我告诉封瑞,他现在忙得很,心情可不好。”
封年把礼物给大家一送,眼巴巴地到了冬树身边,小声喊她:“冬树姐,冬树姐。”
冬树正在和杜疼商量今天的台词,回头便看到了小狗子一样的封年。
“怎么了?”她问。
封年满是羞涩地从背包里拿出来一条围巾来:“这是给你的。”
其他的礼物都是封年从他妈那儿搞来的,只有这条围巾,是他买的。因为身上没有多少钱了,他去不了品牌店,只在小店里,精挑细选,选出来这条来。
他的审美不错,是红色和黑色条纹的,很柔软暖和。
封年觉得冬树姐适合这个颜色的,冬树姐最适合的就是黑色和白色了,但他觉得在这样寒冷的冬天里,冬树姐就应该像朵不一样的花。
冬树道了谢,她身体十分健壮,并不觉得冷,但封年眼巴巴地看着她,她只能围在了脖子上。
“很舒服。”冬树再次道谢。
封年心满意足。
他乐颠颠的,甚至开始了发疯,神经兮兮地想着,下次自己是不是应该自己织一条给她?
既生和清卉在不远处看着,下意识的,既生有些不舒服,但他没有多想,或者说潜意识不愿多想。
他脑子比封年好用很多,在姐姐现在没觉得什么不对劲的时候,他自然不想出头讨这个嫌。他看了眼清卉,确定清卉也在巴巴地看着姐姐。
既生轻咳一声:“他给姐姐买了围巾……”
一句话将清卉的注意力转移了过来,既生说了下一句:“……倒是显得我们对姐姐不用心一样了。”
清卉的怒气值噌得一下上升了。
她从小就这样,被姐姐惯得从来不受气,有什么不满直接就说了,后来和既生吵嘴,学得一手阴阳怪气的好本领。
现在清卉径直上前,她拉着一个工作人员家的孩子向姐姐走了过去。
孩子小名泉泉,正快乐地撅着屁股,在地上玩雪,冷不丁被清卉拽去,满脸都是懵逼。
泉泉年纪小,帽子总是带歪,现在脸上红通通的,还吸着清鼻涕。
清卉拉着他到了姐姐身边:“姐,孩子们不如我们大人,有些受不住冷。”
泉泉又吸了一把鼻涕,倒是佐证了清卉的话。冬树点头:“是得给孩子们再买些防寒的。”
清卉点头:“那就帽子、围巾、手套,再买些吧。”她颇为心疼地看着泉泉:“就是现在孩子受罪了。”
她佯装不经意般,视线瞥到了姐姐的新围巾上:“呀,姐姐戴上了围巾,是冷吗?”
冬树回答:“不冷。”
清卉立刻把后一句接上了:“泉泉挺冷的,姐姐这围巾要是用不着,给孩子吧。”
冬树犹豫地看向了封年:“这得问问封年,这是他送给我的。”
清卉也看向了封年:“我们年哥最善良不过了,怎么可能舍不得一条围巾,看着孩子受罪呢,是不是啊年哥?”
封年就这样被她捧上了高台,根本下不来,尽管心里十分不舍,但也只能咬牙同意了。
这围巾刚在冬树脖子上暖热,便到了红脸蛋的泉泉身上。
大人间的交锋,泉泉并不明白,他平白多了条围巾,只觉得十分快乐,并且这围巾是从他最崇拜的导演姐姐身上拿下来的,上面还带着姐姐的温热气息,泉泉就更高兴了。
他快快活活地跑到了小朋友的队伍里,继续撅着屁股玩雪。
孩子们堆好了雪球,围在一起的时候,泉泉很得意地介绍起这条来自于导演姐姐的围巾,其他的孩子听了,不住地哇一声,表示自己的羡慕。
虽然脸蛋红红的,但泉泉其实不冷,围巾让他身上甚至出了汗,但他仍然不愿摘下。
晚上睡觉的时候,这条围巾被泉泉郑重地放在了身边,此后他不管做什么,都要带着这条围巾。
他知道自己之后要上小学、上中学、上大学,但他已经做好了决定永远都要带着这条漂亮的围巾。
封年有些郁郁寡欢,他鬼鬼祟祟地盯着自己那条围巾,瞅着时机看能不能偷回来。
但他看了两日,便发现那孩子实在太过喜欢,封年根本没有下手的机会。
这份喜欢,倒是让封年心软了。
冬树姐戴过了,便算是礼物送出去了。现在围巾到了一个极为珍惜、爱护它的人手里,倒也不算是什么遗憾了。
既生什么都没做,只是站在一边看着,便达成了自己的目标,除去了碍眼的东西。
他仍然和平日里一般温和地笑着,对每个人都十分友善,看起来最是良善,最是无辜。
没有人知道,私下里,他也有一副无法对外人言说的坏心肠。
因为围巾的缘故, 封年倒是和泉泉关系更加熟络了。
封年自己就是个孩子样,其实不会哄孩子。他的侄子侄女都比他年纪大,他从来都不需要哄任何人。
现在即使想和泉泉说两句话, 封年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封年琢磨着,和孩子说话是不是得用叠词,他见过侄子家的阿姨哄孩子,都要说“吃饭饭”
、“玩球球”。
所以, 当他试图和泉泉亲近一些的时候,尽了自己最大的努力。
他严肃地问:“要不要叔叔帮你爬树树?”
大冬天的,树枝干巴巴地支楞着,泉泉前几天在树下团雪球,被树枝扎到了额头上,要是他个子再高点, 说不定有可能扎到眼睛, 因此他被妈妈狠狠批评了。所以他不想爬树。
泉泉畏惧地看了封年一眼,觉得这个叔叔可能是要害自己。
于是,他顶着封年的围巾, 转身撒腿就跑。
封年郁结在心, 没了办法, 他只能转头去找了自己的好兄弟罗起。
封年带来的礼物不多,但他的好兄弟罗起怎么都得有一个。封年送他的是领带夹, 没办法, 老头子全是这些没用的漂亮东西。
但罗起不穿西装,自然也没有领带,但他很珍惜好兄弟的这份心意, 于是郑重地夹在了领口上, 在羽绒服里若隐若现。
虽然封年在家过了个十分富贵的年, 但他现在又没钱了。
罗起也没钱,但给封年买零食还是足够的。
两个人今天没有戏份,无所事事地蹲在营地里嗑瓜子,像是两个年少失学的街溜子。孩子们玩累了,倒是愿意跑他们两个这儿来一趟,罗起便大方地给孩子们抓上一把瓜子。
封年惦记着泉泉,专门给了他一大把瓜子,泉泉终于对着封年露出了点笑意。
冬树刚忙完,出来便看到他们俩这副颓废样,冬树眉头一皱,不打算让他们在这里白瞎时光,于是给他们安排下午好好看戏份。
等拍完了这几天的戏,他们就要回京市了。
在京市,封年可是有重要戏份的,冬树了解封年,知道他惰性重,很怕他这段时间把台词全忘了。
为了节省时间,冬树一边进行拍摄,一边查漏补缺,将之前拍摄的内容全都检查了一遍,若是有问题,便重拍。
但几天后也全部忙完了。
段季在这里陪既生了几天,他们两个有时候鬼鬼祟祟地坐在车里,关上门,像是在密谋些什么不可见人的东西。
不过走出了车后,既生从来不和冬树说关于他事业上的事情。
他努力地给冬树帮忙,似乎全心全意都放在了姐姐的小剧组里。他不说,冬树也不问,她大抵能猜到,左右不过是和江家的纠葛罢了。
既生现在拥有的,其实已经很多了。但既生的父母亲,两条性命横亘在这里,他怎么对江家都不算过分。
冬树总是很温和,但对一些事情,也有着固执的坚持。
当年躺在病床上、生死未卜的清卉,被迫远离多年的既生,这都是她心里过不去的坎。
因为见惯了生死,她极为珍视生命。生死之外都是小事,很多事情都不计较。她善良又宽容,但绝不是没原则的蠢蛋。
好意就要回报,那么恶意就一定要有报应才对,这才是她信奉的法则。
虽然现在的既生也是很好的既生,但错过的那些年,便像是她真的失去了那个小小的少年,时光归还给她一个也许更强大、更优秀的。
但当年那个少年,便真的永远走远了。
冬树也想对江家施予一些报复,但现在既然既生已经在做了,他们是一家人,那她便不管了,若是既生需要,那她自然出手帮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