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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by麦田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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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卉天生一张好嘴,将当年复杂的事情,简单地总结了出来,剧组的人一片哗然:“这么不是人啊……”
“这是人能干的事吗……”
这事说出来,江姑姑无从辩驳,她身后跟着的人鸦雀无声,虽然他们从没听说过这事,但他们相信老板能干得出来这事。
江姑姑被气得手抖,指尖颤抖着,指着清卉:“当年就该弄死你,贱人!”
她当年不好好学习,社会阅历也浅,语言丰富度不如清卉,这责骂在清卉听来不痛不痒。但冬树不喜欢。
冬树十分厌恶这句话,她放弃了既生,守护了很多个日夜,才换来得清卉的性命,是世界上最珍贵的东西,并不是江姑姑说弄死就要弄死的小玩意。
冬树伸出手来,动作飞快,啪得一声将江姑姑一直指着清卉的手打开。
她这一巴掌很快,力道也很重,江姑姑被打得有点懵,冬树平静地告诉她:“没家教的人才这么做。”
冬树看着她,认真问:“你不是有爹有妈吗?他们没教过你?”
江姑姑被气得全身颤抖,但现在说不出话来,这场会面,到现在她都没来得及将自己的来意说出,但看形势,已经没了缓和的余地了。
江姑姑身后的人看情势不对,终于鼓足了勇气,两个人站到了前面,小声讨好地劝她不要生气,委婉地和她讲清利弊。
另有两人看她没有责骂,趁机上前,将她拉到了一边去。
这些人做事的时候,对冬树露出了客套的微笑来:“误会,误会……”
这自然不是什么误会。
但这些人都是工作罢了,冬树不会为难他们,她只是没有理他们,转身进了营地。江姑姑很明显被气得不行了,清卉的心情十分明媚,她哼着歌,也走了进去。
小宜和贺林一直在里面观察着动向,刚刚听到她说当年的事情,小宜和贺林都觉得十分心疼。现在看清卉走过来,她们两个立刻迎上去,将今天编好的最大的花环隆重地戴在了清卉的脖子上。
旁边小央十分给面子,用嘴伴奏,哼出了小时候运动会上台领奖的曲调。
清卉的表演欲十分旺盛,现在装模做样地摆出了芭蕾舞的谢幕造型:“谢谢大家,我今天的成功也是多亏了你们……”
她洋洋洒洒,说了一大通获奖感言,若在以前,媚媚肯定嫌她烦了,但今天媚媚也十分给面子,在旁边啪啪鼓掌。
这边气氛欢腾,闹成了一片,但营地外,情况便十分不乐观,这边越是热闹,江姑姑脸上的表情便越是阴沉。
冬树骑着马在栏杆附近溜达,装似无异,其实一直注意着外面的情况。
她看得出来,后面两辆车里下来的人,其实是练过的。像江姑姑这样的地位,身边肯定有几个保护的人。
冬树下意识觉得不会出什么大事,但江姑姑那人,不可用常人思维来判断,于是,冬树不走远,就逡巡在栏杆附近,牢牢观察附近情况,做好了准备保护大家。
清卉也知道江姑姑那人坏得彻底,蠢得也彻底,她也有些担心,但一扭头,便看到姐姐守护着他们。
清卉便什么都不怕了。
她情绪激昂地继续发表自己的获奖感言,媚媚和杜疼一边给她鼓掌,一边悄悄感叹清卉怎么屁话这么多,手都拍疼了。
江姑姑那边情绪激动了很久,对着身边哄劝她的人又打又骂,那些人很明显习惯了,并不在乎她的打骂,继续低声和她讲利弊。
又过了一会儿,有人来找了冬树,礼貌地问她:“我们江总想……”但这人刚开口,冬树便制止了他:“她想做什么,就让她自己来说。”
这人回去后,转告了冬树的话,江姑姑又发了脾气,片刻后才调整好情绪,走了过来。
她满脸的冷漠:“我给你钱,你让江怀屹停止对我公司的调查。”
很明显,既生的调查已经查到了不可触及的部分了。
冬树摇头:“那是既生的事情,我不管。”
江姑姑面露讥讽:“他的事?你以为我不知道,他最听你的话。别说停职调查,你让他去死,他都不可能愿意活到第二天。”
她是在谭总那件事后,既生撞了谭总,宁愿冒着自己进监狱的风险,也要把自己和谢冬树捆绑的时候,才意识到谢冬树对江怀屹的重要性。
“你要什么,我都给你,钱好商量,”她摆出公事公办的态度:“只要你和他说停止调查。”
“这事对你和他都没有坏处。”江姑姑冷静下来,终于有些了商人的气质:“你得了钱,当然了这钱你愿意自己留着,还是给他都行。”
“钱不会少,还能商量。”
“你拿去拍电影,或者给江怀屹都不亏。”
“但是如果调查下去,对他其实也没什么好处。”
“我公司肯定不干净,”这些信息瞒不住冬树,江姑姑索性摊开说了:“但要是真的查下去,他也得花不少钱和时间,这事对他没什么好处,其实就是泄愤。”
“所以,你和他说说,想要什么,我都给你们,调查让他停了。”
冬树忽然想到了前些日子既生打来的电话,他在电话里问她当年是不是很难受。
这是既生的报复,也是他给她的礼物。
冬树豁然开朗,知道自己应该怎么做了,她看着江姑姑:“你是在求我。”
这是陈述句,表述了一个事实。
江姑姑不想承认,但她张了张嘴,无法辩驳。
“所以,”冬树缓缓开了口:“求人要有求人的态度。”
江姑姑仰头看着她,明白这事没有什么余地了,她低着头沉默很久,终于开了口:“当年,是我不对……”
“等一下。”冬树叫停了她,转头叫了清卉过来。
清卉戴着她的花环,快活地跑了过来。
“好,你说吧。”冬树告诉江姑姑。
时光轮转,她们身份变换,当年的少女遭受的欺辱终于有了反击的时候。
江姑姑不想说,但半晌后终于开始开了口:“当年……是我不对。”
“对不起,”她小声说:“所以这次你能帮帮我吗?”
这是冬树和清卉从没奢想过的致歉,在院长办公室里感受到绝望的少女在这一刻终于走出了那间满是枝叶暗影的房间。
清卉专注地听完了这则简单的致歉,然后她不再看江姑姑,哼着歌走开了。
冬树沉默地看着江姑姑,看着她的不安,看着她的惶恐,看着她的乞求。冬树忽然想到了既生问自己是不是难受时的那天。
她再次感受了一下胸腹中的情绪,右手轻轻贴在胸脯处,隔着坚硬的盔甲,恍惚也能感受到了心跳的节奏。
好像……也没有难受了。
她终于微微笑了起来,对过去无法改变的一切感到了一丝释然的轻松。在给了江姑姑足够的焦灼后,冬树终于松了口:“我给既生打个电话。”
江姑姑猛然抬头,眼中迸射出希望的光,拼命地点头。
冬树想,当年的自己,在听到她松口的时候,是不是也是这副模样?
她走远了一些,然后拨通了既生的电话。
刚接通,她便告诉既生:“她来找我了。”
既生很明显知道一切,他静了片刻后问:“你现在还很难受吗?”
“好多了。”
既生微微笑起来,已经不是当年少年的声音,而是有些低沉:“那就好。”
“你要怎么办?”冬树问:“她想让你停止调查,你会吗?”
既生回答:“调查这事其实……是我吓她的。”
他嗓音低沉地笑起来,冬树也忍不住笑起来:“所以本来就没事,是吗?”
“不。”既生说:“你不难受了,但我其实还是有些不舒服的。”
“相信我,之后的事情,会让我们很高兴。”
挂了电话后,冬树将既生的话转告了江姑姑:“他说可以停止调查,但有条件。”
“你去找他吧,他现在愿意见你了。”
江姑姑慌忙点头,她向来都不是一个很有素质的人,事情办妥了,便立刻上车离开,并没有和冬树说上一句谢谢。
几辆车再次轰鸣着离开,只剩下刚刚被江姑姑丢弃的玻璃矿泉水瓶在地上熠熠闪光。牧民走过去,十分可惜地将瓶子捡起来:“不保护草原的人,会被草原惩罚的……”
清卉和冬树一起看着那些车走远:“就这样了吗?”
她觉得还有些不够:“既生就只让我们爽快一下吗?”
“不是,还有。他说让我们等等。”
“等什么?”
“他说,再过段时间,我们能看到烟花。”

既生的烟花果然没有让冬树和清卉等太久。
没多久, 冬树便得到了消息,江姑姑和江二叔之间出了些问题,闹得挺难看。
罗倾向来是八卦的, 之前她八卦的重点在行业内,但既生和冬树有关系,罗倾自然也关注着。这消息是她最先告诉冬树的。
“你猜怎么着,”罗倾兴致勃勃:“听说既生二叔去了他姑的办公室里, 进去就摔了柜子上的摆件。”
“既生姑姑好像有些理亏,但挨了骂之后,也生起气来,回骂了几句。”
“之后两个人便打了起来,电脑都摔烂了。”罗倾口中啧啧:“动静实在太大了,外面等着的人就算不敢进去也只能进去了, 一群人连拉带劝的, 终于拉开了。”
“不过既生他姑挨了好几拳,我有朋友在那公司,据我朋友说, 她眼圈都被打青了。但既生二叔也没占到多少便宜, 脸上好几个血道子。”
“被拉开之后, 就赶紧送医院了。”
罗倾终于讲完了她知道的事情,问起了重点来:“所以, 冬树, 到底怎么回事啊?”
但冬树并不知道怎么回事。
她明白,这应该是既生做的,但怎么能做到这种地步的, 她就想不清楚了, 于是她空闲的时候给既生打了电话。
“我做的倒也不多。”既生坦然承认了自己的作用:“本来是想等事情尘埃落定再告诉你们的。”
既生做的确实不多, 他不过是得知了姑姑那边一些违法的事
情罢了。
但其实也不过是得知,没有什么证据。
不过,既生表现出来的,便不仅仅是得知了。因此,江姑姑才发起疯来,千里迢迢来找了冬树,希望能和既生说和。
她以为,既生手里的东西,能够将她拉下来,即使家里还有能量,不会让她进监狱,但也足够让她声名扫地,天之娇女接受不了这样的打击。
在她向冬树道了歉之后,既生终于同意见了她,这次既生的态度已经和之前完全不同。他亲热地叫了她姑姑,说知道当年的事情她并不是主谋。
既生说他知道姑姑是家里对他最好的,只不过很多事情她都被推在了前面,被当成了主谋。
江姑姑顿时以为自己得到了既生的原谅,松了口气。只要既生不把她的事情爆出去,她便很愿意和既生继续扮演亲密姑侄。
在她精神松懈的时候,既生说起了自己的意图,他是这样说的:“但姑姑知道的,我和我姐,还有我妹,是分不开的亲情。”
“当年的事情其实对她们伤害很大,我总得给她们些安慰才行。”
“但姑姑知道,我向来不怪您,您是家里年纪最小的,是我父亲最小的妹妹。我和爷爷相处不多,但我觉得爷爷说得很对,他说您秉性纯良,不过有些天真任性罢了。”
所谓的天真任性,就是把清卉的命当成了轻飘飘的筹码的肆意妄为,把班里同学的尊严投掷于地面的霸凌。
江姑姑的张扬跋扈,就这样被既生说成了孩童一般可以被原谅的无心之过。
既生不着声色,早就学会了虚与委蛇。
但江姑姑确实天真,在她的天真之下,是对不如自己的人的残忍。她一直被父亲描述为最好的女儿,即使做了错事,也从不是什么大事。
现在听了既生的话,她几乎要热泪盈眶了,感觉自己被这个侄子看懂了内心。
既生接着继续了下面的话:“姑姑其实错处不大,让姑姑这么做的人,才是最应该负责的。”
是谁让江姑姑这么做的呢?
江姑姑的脑中还没来得及回想,既生便压低了声音:“还有这次,姑姑公司那边的事情这么隐秘,我怎么可能知道?”
“姑姑就没想过,是谁将这些告诉我的吗?”
他言尽于此:“姑姑确实生性善良,即使到了这一步,也没有想过对他做些什么。不过……唉,我是心疼姑姑的,觉得那人是有些对不起姑姑……”
“我姐和我妹当年的事情,总得有个说法,那人已经做出了选择,希望姑姑这边也能有个抉择吧。”
既生将一头雾水的江姑姑客气地送走了。
但他并不怕她一直糊涂着,糊涂人也有点脑子,尤其是这种自诩聪明的,只要发现些苗头,便会坚信自己的想法。
更何况,即使江姑姑一直想不到,既生也早就安排好了人手。
那边的人,能让江姑姑的想法朝着既生想要的局面发散。
“所以,”冬树听完了既生的话,已经想明白了:“她把江二叔那边一些不能见人的资料送给你了?”
“对,”既生笑起来:“我这姑姑倒是个实诚人,送来的资料有纸质版,还有电子版,十分齐全,有些重点资料,还标记了颜色。”
只能是江二叔了。
爷爷已经退出公司了,现在身体不好,总是在家中不外出,既生即使想对付他,也担心自己下了手,老头子会当场去世。
他在冬树的熏陶下,同样地喜欢强大的敌人,并不觉得对付一个风烛残年的老头子是多么光荣的事情。
老头子的手不干净,当年既生父亲的死,老头子是参与其中的。
既生觉得,让这么大年纪的老人,看到自己亲生的儿女自相残杀,应该也是很赏心悦目的画面。
江家还有个江三叔,但是三叔从政,只从家中生意中获利,并不参与决策,也甚少和家中沟通,只在一些大事的时候,提供对江家的保护。
三叔甚少掺和到江家事情中,既生和他保持了十分良好的关系。毕竟,只有敌人的人,根本无法胜利。
三叔是一个十分优秀的政客,在意的并不是家人,而是自己的仕途。既生在得知他将自己刚毕业没几年的女儿嫁给了年近五十的大领导之后,便知道三叔是个能当盟友的人。
这次的事情,既生有把握,三叔多少会管,但不会偏帮谁。
因为,三叔需要的只是打点的钱。
而这些钱,既生也能给。
一个省事又知进退的侄子,可比惹事又猖狂的哥哥妹妹好多了。
冬树已经明白了,这些法子,她想不出来,她向来只会直来直去,明枪比暗箭更好应对。她没有既生这样的脑子,只能觉得佩服。
她默默想着,要是当年她身边能有既生的话,是不是她就不至于落到那种地步去。
“江二叔违法的证据你已经交上去了吗?”她问既生。
既生听着她的问话,都有些心疼她了,觉得姐姐确实应该生活在无害的环境里,不应该有任何阴谋诡计的存在。
他觉得骄傲起来,这边是他存在的意义了。
“当然不能由我来交了。”既生并不嫌弃姐姐笨,细细和她说:“这个从我这里出去,那便是我和二叔结了仇,比起姑姑,二叔更想解决我。”
“所以,那些资料只能从姑姑那里泄露。”
“她给我的资料,我都收了起来,从未给过任何人。但她公司里出了内鬼,将那些资料拿去要挟二叔了,但是在这个过程中,资料泄露,已经到了上层,估计很难简单了事。”
至于江姑姑公司的内鬼是谁安排的,这已经不重要了。
江二叔多疑,找过既生,但既生那边的措施很完整,监控和保险箱都在,十分有说服力,证明既生真的没有泄露过。
既生在剧组待过,比起其他的商人,他甚至多了些娴熟的演技,十分愕然地对二叔表示,自己根本就没想到过姑姑会将这些资料送过来。
但他又不知道怎么处理,便只能藏了起来,并不准备让这些资料现世。
事情肯定有问题,江二叔不会这么轻易相信既生。
但已经很明显了,他的亲妹妹在这桩事件中,并不无辜。比起一直提防的既生,还是来自亲妹妹的刀更加令人难以接受。之后便是罗倾听到的版本了。
这些内情,冬树并没有全部转述给罗倾听,她简单地描述为“江家人内部出了些纷争,江姑姑出卖了二叔的信息。”
这个描述十分断章取义,把既生摘了个干干净净,但已经足够令罗倾叹为观止了:“果然豪门心狠。”
冬树不再掺和,只有清卉对这事十分感兴趣,经常问既生现在是什么进展了。
冬树也能从清卉那里得到最新消息。
“送医院了,可惜,没留疤。”清卉觉得有些遗憾:“不过两个人都得带几天伤了。”
“听说江姑姑先回了家,哭着和老头子说她哥打她。”
“江二叔的资料泄露,现在挺麻烦的,他没时间回家,忙得很,老头子大为光火,在家里发了好大的脾气。”
“老头子亲自去了江二叔的办公室,当着江二叔下属的面,把他骂了。”
“江二叔挺生气,听说他手里也有些江姑姑的信息,现在也准备动手了……”清卉对现在的进展十分满意,一边和姐姐转述,一边催促:“赶快点,赶快点。”
她现在对既生也满意起来,觉得这个烟花不错,爆了好几次,每次都挺好看。
但江二叔毕竟还有理智,知道现在家里的资源还能全力为自己解决问题,要是妹妹那边也出事了,他得到的资源就没有那么多了,最终克制地选择了没有公开妹妹的违法信息。
老头子明白了现在的情况,逼迫着小女儿去帮儿子解决问题,江姑姑十分不情愿,但仍然十分肉痛地拿了不少钱和资源出来。
不过,在做事的时候,她对父亲开始有了不满,觉得自己都被二哥打了,父亲还让自己帮他,父亲很明显在意二哥比自己更多。
之后,江姑姑便很少回家了,不怎么想见自己年迈的父亲。
既生不言不语,看上去与事情无关,其实一直在暗中煽风点火,导致江二叔的事情一直没有压下去,还有闹大的趋势。
最终,江三叔出手了,使用了自己的能量,将全部事情平息。
但在这个过程中,江二叔和江姑姑已经付出了不少钱和股份,以及在这个混乱的过程中,失去了不少得力人手。
这些钱、股份和人,消散在市场中,根本无法追踪痕迹。因此,他们根本不会得知,他们失去的一切,最终的归处,大多和既生有关。
“这是个双赢的事情。”清卉总结:“既生得到了好处,我和姐姐看到了烟花。”
她心情十分好,于是无视了失去了很多的江家,以及他们已经出现了明显裂缝的家庭关系。

第154章 旧血袋
段季现在意气风发, 他第一次见既生的时候,既生才高中,但那时段季已经工作多年, 到了总助的位置上。现在既生都已经成了喜怒不形于色的稳重男人,段季也有点上了年纪。
但段季觉得自己比之前状态更好了,他头上甚至没有一根白发,每天都精神矍铄, 还能再干个百八十年。
他能力极为突出,不然也不能被江家老爷子看上,年纪轻轻便成了总助。
但说实话,在江家那些人身边干活,并不是一件十分舒心的事情。
江姑姑情绪不怎么稳定,段季平白无故受过好几次骂。江二叔看起来是个体面人, 其实也看不起下面的人。
段季是来工作的, 但很明显在江二叔的理解中,段季是来伺候人的,理应为了他们家付出全部。
在那些年里, 段季得到的钱不少, 地位也有, 但说实话,心里并不怎么舒服。
因此, 后来既生对他伸出了橄榄枝后, 段季并没有犹豫太久。他想成功,但他也想有尊严。
既生给了段季想要的一切。
段季本来已经知足了,没想到这段日子里, 他更加舒爽了。作为既生最得力的助手, 在对付江家的过程中, 段季的身影自然不可或缺。
他是既生的人,这事所有人都知道,因此段季隐藏起来,默默地看着事情的进展。看着江二叔和江姑姑争吵,之后兄妹离心,他高兴极了。
当年段季在会议室里被江二叔泼到了脸上的热咖啡,那股子热气一直萦绕在段季的心间,虽然他从未提起过,但在夜深人静时,那股气热气会忽然加重,烫得他难受。
但看到了江二叔和江姑姑在他的暗中操纵下,撕破了脸,两个人都挂了彩,狼狈地被送去了医院。
江二叔也曾给段季打过电话,试探着能不能从他这里得到什么信息。在电话里,江二叔的态度十分友善。
那股气咖啡的热气,终于从段季的心口消散了。
被泼了咖啡的段季,白衬衣都脏污了,但当时正在会议上,他不能离开,只能在所有人的目光下,强装镇定地站在一旁。
他现在不再是江家的奴隶了,而是既生的伙伴。
“伙伴”这个词,便让段季愿意牵住既生的手,协助这个小瘸子,一起走在向前的路上。
而这个小瘸子也给了段季更多的回报。
现在事情基本结束,江家人自己的纷争仍在继续,但既生和段季已经不需要做什么了,他们什么都不做,江家人便能自己走向决裂的路。
段季花了些时间收拢既生在这件事情中获得的收益,低价得来的股份挂在了段季的一个远房亲戚名下。
“挺不错的,”段季和既生汇报现在的情况:“我们这边股份加起来,在你姑的时尚品牌公司里,已经超过了30%的份额,在你二叔电子公司那边,也超过了25%。”
虽然这些股份明面上都不在既生名下,但他已经成为了实际上最大的股东。在未来的某一天,这些股份便会发挥作用,成为打向江家的致命一击。
“很好,”既生温和地点头:“我们做的很好。”
既生这句话,让段季心中更加满足,他很愿意成为既生的“我们”,年纪大了,比起名利,段季开始在乎一些情感上的享受。
这句“我们”,竟然让段季有些感动了。
段季忽然觉得自己从既生这里收获了太多,有了些想回报他的感觉来。但他并不知道应该怎么回报既生。
既生什么都不缺,目前缺少的,只有一条腿,但段季给不了他腿。
段季想了想,他看向了既生,既生现在正在认真看公司的财报,他背着光,阳光打在他身上。
既生永远穿着得体,不管天气如何,都穿着西装。这是公司的着装要求,既生和员工一样严格遵守。
他的办公室极为干净,装修简单,只有办公桌、沙发和一个柜子。有时候忙起来了,既生就在沙发上睡一觉。在最艰难的日子里,既生在这个沙发上过夜的时间比在家里更多。
柜子里上面是玻璃隔板,里面是一些公司的资料,还有几个中规中矩的瓷器摆件。
这个办公室过于平淡,如果办公室的主人不在这里的话,客人便想象不出主人应该是什么模样。
可能是一个老头,可能是一个斯文的中年人。
既生从不在外面展示自己的偏好,有些人想走后门讨好他,都不知道应该给他送些什么东西。
只有段季知道,这个办公室里其实有些小秘密。
柜子的下层,是实木的深色柜门,一直是上锁的,那里藏着的,才是一个真正的、有性格、有情感的既生。
段季和既生彼此信任,所以段季见过既生打开了柜子,看到了里面珍重地摆放了一张相片,上面有四个孩子,对着外面紧张又灿烂地微笑。
里面还有几张试卷,满分的那张字迹清秀,署名谢既生。而考到了九十分左右的,便写着谢冬树,但要是只考了六十分左右的,便都字迹有些潦草,偶尔上面还画着小猪头,这都是清卉的了。
柜子里还有些剪报,有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面的女孩年纪慢慢增加,终于和现在冬树、清卉的脸重叠在了一起。
这是既生最为珍视的一切,段季只是扫了一眼,并没有敢细看。段季将既生从蔚市带走的时候,既生背了一个背包,段季觉得,背包里的东西现在应该都锁在了这个柜子里。
既生的记忆,段季并不打算参与其中。
只有一次,他忍不住问了既生:“那是什么?”
柜子里放了个奇怪的东西,塑料的方形的塑料袋,里面是红色的液体,看上去有些诡异。
既生真的和段季解释了:“是我姐独自出去拍戏,给我们带的纪念品,是血袋。”
他看起来有些骄傲:“我姐那时候年纪不大,我们也没什么钱,她一直惦记着我们,给我们带了剧组的血袋和用过的匕首,当礼物。”
段季觉得,这个血袋放在这里并不怎么好看,他觉得要是拿那个匕首来,应该看起来还合适一些。
段季没问,但既生主动开了口:“……那个道具匕首,被清卉拿去学校里吓唬同学了,后来被老师收走了。”
……好吧。
既生很爱聊这个话题:“我姐可厉害了,当时去当了武术替身,十分辛苦,她是为了给我挣钱做手术,其实那个手术也不是必须要做的,但是她很坚持……”
他说了一通,很克制但也很明显地想展示姐姐很在意他这件事。
段季的思绪胡乱发散了一圈,很久才收了回来。但当他再次看向既生的时候,既生仍然在认真看那份财报,阳光在他的下颌略过,留下一道微微有些棱角,但仍然十分流畅的光影。
段季心思一动,他想带既生去快乐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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