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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by麦田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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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面上看起来,这次冬树的电影算是和杜导打了个平手,但圈内人心知肚明,杜导其实没赢。
因此,很多品牌找了过来,想要冬树的演员代言。冬树不管这事,罗倾来处理。一个个认真筛选,绝不选择风评不好的品牌。
由于这是谢冬树的人,品牌商们和罗倾还有演员们接触时,都十分谨慎,很多时候都是来冬树公司这边洽谈,来时还穿着西装,看起来十分得体,给够了尊重。
也没有人再用那种打量偷窥的眼神去看清卉、小宜和贺林了,品牌商们笑容礼貌,言必称“谢小姐”“贺女士”等。
在这样的氛围里,小宜也变得大胆了起来,敢于和罗倾一起出面接待了。
但所有人都知道,这份体面是谢冬树给的。演员本身有名气,并不能为他们赢来这样的尊重。只有冬树,才能让所有人畏惧。她不出现,不知道在这栋大楼里的哪个小房间里忙着。
但她存在,这便是最大的震慑了。
冬树现在确实有些忙碌。
电影节那边有了新的要求,需要电影方出具全新的能展示剧情的海报。电影节也想为自己增加人气,引来更多的赞助。
那些已经在电影上映时用过的海报,肯定没那么吸引人,最好是全新的、更精彩的海报,到时候在官网一公布,肯定有好多人去看,然后引发热评。
这事倒不麻烦,只是需要构思。
谷导和老伴就陪冬树一起忙这事。谷导妻子之前就是在设计部门,现在很有些思路,正在比比划划。
谷导和妻子也给冬树投了钱,现在获得了回报。但他们投的不多,因此收获的不算太多。老两口本来就有退休工资,并不差钱,现在将一部分钱打给了女儿。
因为觉得自己帮到了女儿,老两口十分高兴,现在干活也乐呵呵的。
“我建议是这样,封年和清卉是肯定要在画面里主要位置,”谷导妻子在前面写写画画:“这个动作这样设计行吗?比较有故事感。”
冬树认真看着,行倒是行,只是封年的动作有些困难,他身体协调能力不太行,可能有些难做到。
“我来指导他。”冬树同意了。
之后他们又确定了下其他演员的动作和站位。先拍单人的,之后用后期放在一起,用灰蓝色背景,其中几个角色衣服穿亮色,成为画面的重点。
先这样计划着,冬树便开始了拍摄。
王尽那边提供了摄影团队,清卉先拍,她动作简单,只是对眼神情绪的要求比较高,冬树说了要求:“清澈,但看向远方,要有沧桑感。”
有些困难,但清卉拍了几次便成功了,她哼着歌走了,十分自豪自己从不给姐姐拖后腿。
之后,又拍了钱岱和小央的。
等其他人都拍完了,最后拍封年的。冬树的预计没问题,他拍起来确实是最难的。不是动作不到位,就是眼神不够有力量。
冬树花了很长时间来指导他,她难得有些着急,亲自上了手,在封年身上比划。她抓着他的胳膊,将它弯曲到更有力道的角度。
“这样。”她教给封年:“这才是握长枪时的动作。”
她就站在封年身后,贴得很近,封年穿着铠甲,明明很厚,但他看着冬树姐近在咫尺的脸,恍惚间觉得自己感受到了冬树姐的温度。
“嗯。”他娇羞地嗯了一声。
摄影师重新开始拍摄,果然他又出了问题。冬树只能再去过去指导,她两只手握住他的手,教他如何站稳,如何将拳伸向前方。
封年满心都是冬树姐,现在冬树姐离他这么近,他有些心不在焉,忍不住总是看着她。
既生今天终于把事情忙好了,段季很乐于处理基金会的事情,他现在是个好爸爸,一旦心里挂牵了孩子,就忍不住迷信起来。
他也往基金会里捐了钱,因此忙起来更加起劲。
今天两个人终于处理好了,既生想见冬树了,他知道最近姐姐和妹妹都在公司里,于是没有提前打招呼,便直接过来了。
他和段季问了公司的人,知道冬树在摄影棚里,便直接进来了。
冬树现在正在灯光下,耐心地指导着封年。
而既生便站在暗影处,看着姐姐忙碌。他站稳后,看向了台上,这一看,便有些不舒服。冬树和封年的动作过于接近了。
虽然封年穿着铠甲,很明显地隔开了,但既生下意识觉得不太对劲。
段季这些天忙基金会十分劳累,但忙完了之后成就感十足,现在十分亢奋。精神一亢奋,他便失了顾忌,看到台上的冬树和封年,他那颗久违的八卦之心开始蠢蠢欲动。
段季悄咪咪想着,是不是这段时间有什么发展啊?
但周围没有和他讨论的人,他一扭头,只看到了他的老板。段季忍不住了,凑了过去,小声开了口:“老板,你看他们……”
他欲言又止,把八婆的样子学了个十成十。
既生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但他们两个站在暗处,段季没看清既生的脸,于是自顾自说了下去。
“之前我不是说过剧组里有人追冬树吗?”他十分想炫耀自己的消息,但又刻意地做出没那么在乎的样子来:“喏……”
“不就在这里吗?”
这一瞬间,既生有些头晕眼花,他直直盯着台上的封年,想到了之前他不要脸的样子,天天跟在姐姐身后喊:“冬树姐,冬树姐。”
那时候,既生便有些烦他,觉得他是要抢了自己的地位。
既生长久地、深深地看着台上,看着姐姐贴着封年的身体,教给他一些动作,看着他们视线交汇,姐姐温和,而那个傻逼竟然有些娇羞。
既生的胸口有些憋闷,也许是摄影棚太闷了,他想着,责备着摄影棚的空气。但与此同时,他心中慢慢、慢慢生出了一个大逆不道、罪该万死的念头来。
既然这个弟弟可以,那么他这个弟弟,是不是也可以?

既生来得时候悄无声息, 走得时候也悄无声息。
清卉知道他来过的时候,已经很晚了,她挺吃惊:“那他来做什么?”
她觉得既生也许是在发什么疯, 她向来都觉得既生好像是有什么大病,因此并不在乎。
冬树忙了一下午,终于将封年的照片拍好了,她从其他人嘴里也知道了既生来过, 冬树猜测:“也许忽然有事要忙了。”
但她有些担心,于是给既生打了电话,电话倒是接通得挺快。
电话里的既生一如既往,只是声音听起来有些沉闷:“没事。”
“对,我在忙。”
他这样说,冬树便放了心:“那你下次来提前告诉我。”
既生答应了, 挂了电话后, 他坐在椅子上,沉默地发呆,下次去见她?他不知道那得是什么时候了。
他要好好收拾下自己的心情, 刚刚能接通她的电话, 还维持平静, 便已经耗费了他全部的力气了。
现在他的力气已经全部消失,他忽然间觉得自己渺小起来。
他甚至觉得自己有些可悲。
既生一动不动, 坐了很久, 终于捡拾到一点力气,才走到了办公室的柜子前,然后他打开了下方的柜子。
他注视着里面的东西, 从小时候, 到他和她分别的时候, 从她攒钱给他们拍的照片,到他收集的那些剧照。既生觉得自己应该是个变态。
他很想辱骂自己,想问问正常的外表下,那颗和常人无异、一样跳动着的心,是何时生出的龌龊想法。
他的腿不方便,但他仍然坐在了地板上,开始痛苦地剖析自己。
小时候,他们都单纯,只有依赖。
她是能给自己勇气的人,如果没有她,既生知道自己长不成现在的样子,也爬不到现在的位置。
他的腐烂,是从离别之后开始。
日日夜夜的想念,无助时的祈盼,陪着发病的妈妈时的痛苦需要另外的想念才能缓解,被江家人孤立的时候,他将过去的事情反复咀嚼。
那些过去的事情,伴随着长大的他和她,在他的咀嚼中,早就在原本的味道中增添了不同的滋味。
那些滋味如同药方中的某种药材一样,刚开始并不显眼,即使加多了,他也因为早就习惯,因此并未察觉。
但就像沉疴在药量足够的情况下忽然消散,这些滋味,在今天也轰然炸开。
既生被这股子全新的味道炸得头晕脑胀,炸得茫然恍惚,炸得惶恐无措。
办公室凉气打得很足,地板也是冰凉的,他在地面坐了很久,凉气早就进入他的身体,让他多年前的伤口开始疼痛起来。
但他却不想动,身体越痛,那么就像是龌龊的自己受到了惩罚一般。罪人就应当被惩罚,他平静地想着。
段季回公司后又忙了一会儿,他忙完了便准备回家了,临走前,他想去看看既生还在不在,如果在的话,段季打算和他汇报下工作的进展。
段季到了顶楼,发现既生的办公室还亮着灯,但椅子上并没有人。也许是走了,段季想着,那就明天再汇报吧。
至于灯亮着,这不是段季应该管的事情,会有相关人员来检查的。
段季心情愉悦,向前走了两步,视线无意中扫过既生的办公室里,忽然间,他视线顿住,结结实实被吓了一大跳。
段季小跑着冲了过去:“怎么摔地上了?”
段季手忙脚乱地扶起既生。
既生在地上坐了太久,伤口处有些发麻,段季花了力气才将他扶到了座位上。既生没说话,他看着段季,觉得这事段季要负一定的责任。
如果没有段季,他便可以糊里糊涂地当她的弟弟,看着她做自己想做的事情,看着她发光,在她需要的时候提供自己能提供的所有帮助。
他忽略了她可能恋爱结婚的可能性,坚决地认为这都是段季的错误。
既然错误已经找到了源头,那么既生便不会再让自己难受。
他坐在了椅子上,腿上盖了段季铺好的深灰色毯子,发麻的痛感开始消退。既生微微仰头,然后用向下的视线俯视着段季。
段季刚收拾好,一回头,便看到既生这副模样,这是头一次他见到既生的这个态度。他明明站着,而既生坐着,他却感到了自己被既生睥睨了。一时间,段季有些头皮发麻。
“怎么了?”段季小声问。
他想问自己是不是做错了什么,但他细细一想,最近他做事都十分稳妥,没有做错过什么。
既生长久地盯着他,段季的鸡皮疙瘩从头皮向下蔓延。
既生并不是在吓唬段季,他只是不知道应该怎么措辞。但想来想去,这样的事情,都没有什么能美化的余地。
于是,他终于开了口,用几个字给自己判了刑:“我喜欢我姐。”
段季满脸茫然,张开了嘴,头一次露出了一副傻样:“什么?”他觉得自己有些幻听了。
既生只能再次宣判自己的罪行:“我喜欢我姐。”他怕段季误解,于是特意解释:“我喜欢我姐,和封年一样。”
“不,”他想了想:“比封年要多得多。”
段季终于听清了,他脑子里翻转了无数想法,脸上出现了很多复杂的表情。刚开始有些懵逼,接着便是震惊。
再然后便是一言难尽。
既生不再说话,他向来不折磨自己。很多事情都有源头,他知道自己珍贵,是父母亲和姐姐艰难守护下来的人。
因此他从不内耗,不折磨自己。他能做到现在的位置,也不全然是靠自己。
能将问题抛给别人的,他便不折磨自己。
私密的快乐无法分享,但私密的痛苦如果分享了,那便是两个人的困扰。
现在他的痛苦很明显已经转移给了段季,既生平静地注视着窗外,觉得腿没有那么疼了。
段季脸上的表情千变万化,这辈子所有的表情都在脸上出现了一次。
最终,他嘴唇颤抖着,终于开了口:“江怀屹,你可真不是人。”
段季这些年里已经不叫他江怀屹了,一般叫他老板,偶尔叫他既生,但现在段季实实在在觉得他是个畜生,于是喊了他江怀屹。
既生点点头,认可了段季的总结。
“所以,”既生平静地说:“这个问题是我们两个的了。”
段季十分难受,现在一言不发的那个人变成他了,他坐在沙发上,双手抱头,觉得自己真是手欠,非得来找他做什么。
但没办法,段季已经知情了,他无意识地挖掘了既生未曾发现的私密,又被迫共享了他不可与人言的秘密。
他便只能做些什么了。
“不然,”段季想了半天,终于提了建议:“去王总的会所看看?”
王总那个不符合主流价值观的会所,里面有很多热情活泼又漂亮的男孩女孩,包容所有的性取向和审美偏好。
既生只去过那里一次,就因为觉得不适,便很快离开了。
他现在也不想去:“我不想去……”
段季严肃地劝说:“重病要用狠药医,你听我的,还是得去一趟。”
既然知晓了既生内心最深处的秘密,于是段季深觉他们关系已经不一样了,说话掏心掏肺:“我觉得吧。你这种问题的出现,主要是因为没有过什么感情经历。”
段季越说越觉得自己的思路正确:“你看,你身边根本没有过其他的女孩子,就只有冬树和清卉。”
“你的选择范围太少了,不是冬树就是清卉,根本没有其他的。但是清卉吧……”段季想找找清卉的缺点,以此证明既生看不上清卉的合理性。
但段季想了想,清卉的长相说实话比冬树更符合大多数人的审美,并且她性格虽然有些张扬,但其实也挺可爱。
段季觉得要是自己的话,他会喜欢清卉,而不是冬树。因此,他无法验证既生不喜欢清卉的合理性。
段季住了嘴,只憋出一句:“我觉得你还是得去王总那儿看看。”
他这样说,倒是显得王总就像是个高明的医生一样,能治疗既生所有的疾病。
他太坚持了,并且是目前唯一能为既生想办法的人,尽管有些不认同,但既生仍然点了头:“好。”
他们都是不拖沓的人,既然做了决定,那就立刻出发。
上了车后,段季就和王总打了电话,电话那头的王总十分惊讶:“江总也来?”
段季和既生同样坐在车子的后排,但段季仍然压低了声音,掩耳盗铃一般微微转身,假装这样既生便听不清他说话了:“对,江总也来,王总帮忙安排下吧,找几个能陪着聊聊天的。”
“对了,”段季声音更低了:“要一两个情商低的,不会说话的,脑子特别直的,一点都不会讨好人那种。”
既生:……
王总:……
王总回答得挺艰难:“我们没有这样的人啊。”哪家的会所能招聘这种人来毁自己生意啊。
段季不强求:“那找几个演技好点的,能装成这样也行。”
挂了电话后,段季便看到既生的脸色有些不好,段季解释:“我倒不是要找和冬树像的,说实话,她那样的,也就那一个。我意思是,人吧,其实喜欢的类型比较像。你成长过程中肯定受她的影响比较多,说不定就喜欢这样的,只是一直没找到,所以才发生了一点偏差。我们得试试对不对?”
既生不说话了,他闭上了眼,不再和段季沟通。虽然段季这药方开得有些太凶了,但如果有用的话,既生也愿意试试。
他想当个普通人,不想当个也许会被姐姐、被自己鄙夷的人。
段季深深舒了口气,觉得自己是个很不错的儿童成长问题研究专家了。

王总人不错,确实找来了符合段季要求的人。
但既生正襟危坐,和在会议室里开会没有任何差别。为了让既生能放开点, 段季拿来了不少酒,盼着既生喝多了之后,便能开始对女孩子感点兴趣,做点段季希望他做的事情。
被王总叫过来的女孩, 按照段季的要求,穿了T恤和长裤,脸上寡淡,没有什么妆容,她们安安静静不说话,扮演不会讨好的人。
但她们很明显对既生感兴趣, 看向既生的时候, 都眼睛亮亮的。
王总人不坏,虽然开的会所不怎么符合要求,但招人流程十分严谨, 来的都是自愿的, 给的工资也很高, 想走的时候也不阻拦,来去自由。
但能被这种工作诱惑的, 大多都是有心往上爬的, 他们早就打听好了所有客人的信息,盼着自己有更好的出路。
很明显,年少有为还未婚的既生便是十分优秀的人选。
只要既生愿意, 她们能扮演出所有他喜欢的样子。让他得到想要的东西, 与此同时交换得到自己想要的一切。
但段季的想法落了空, 既生喝了酒之后,渐渐话多了起来,但他仍然不靠近任何一个女孩,而是紧紧拉着段季的手,开始诉说自己的童年。
段季根本无法挣脱,为了防止既生的秘密泄露,他只能让那些女孩出去了,自己陪着既生。
那些女孩出去的时候颇为遗憾,看向既生牵着段季的手,她们眼神别有深意。
但这时候的段季还不知道。
他只觉得头大。
他被迫去倾听关于冬树的一切,听到最后,他终于明白,即使在很多人眼里,冬树是一个过于刚直、甚至有些讨厌的人,但在既生眼中,她是年少时的光,和分别多年里,他能艰难活着的所有依靠。
既生的酒越喝越多,拉着段季的手越来越紧,眼神却越来越清明。
酒壮怂人胆,他眼睛几乎要发光了,在昏暗暧昧的房间中,坦然认清了自己,并承认了一切罪行。
“我有罪,”他宣布:“但我并没有错。”
“我们没有血缘关系,所以我爱上她,并不是一件邪恶的事情。”
“是我懦弱,”他包揽了所有的判决:“如果没有她,我根本活不下来。我还想继续活着,所以我只能爱着她,这根本没有选择。”
“并且,”他思考着,自甘堕落将自己与所有人对比:“我能给她我的所有。我比封年厉害,能解决她遇到的所有问题,我能陪伴她很久很久,我现在就能将我所拥有的一切,全部赠送给她。没有人,能和我一样对她这么好。”
他说得越多,越是证明了自己爱上姐姐的合理性。
段季已经开始昏头昏脑了,他几乎被既生说服了,只能昏昏地点了头:“你说得对。”
因此,段季完全忽视了既生口中的漏洞:他所说的,全都是自己有多少爱她,而从未提及她会爱他的可能性。
他不敢奢想这样的事情。
那便罢了。
那天晚上,既生和段季在包间里睡得乱七八糟、一塌糊涂。王总第二天到的时候,只看到两个在沙发上睡得皱巴巴的男人。
王总已经从昨夜被赶出来的女孩口中听到了一个添油加醋的故事。
女孩们说,江总喝多了之后,便一直拉着段总的手不舍松开,眼神欲泣,说着一些她们听不懂的往事。而段总似乎有所顾忌,因此将她们赶出。
因为工作的关系,王总对所有的性取向都十分包容。
他看向了段季,眼神暧昧:“段总发达了啊。”
段季:?
他的思维略微有些迟钝,但毕竟见多识广,立刻看懂了王总眼神中的内容,段季觉得受到了羞辱,加上昨晚的疲惫,让他有些失控,撕心裂肺一般喊起来:“发达你奶奶个腿!”
但既生已经恢复了正常,即使穿着皱巴得像是咸鱼一样的西装,头发也有些乱糟糟的,但他仍然十分得体:“多谢王总了。”
然后,他拉着段季的衣袖,将发疯的段季扯了出去。
到了车上
PanPan
,段季仍然余怒未消,觉得王总是个十足的智障。但既生看向了窗外,满脸大彻大悟一般的表情。
他认清并接受了自己的心意,从此坦然接受了这个事实,不会再因此感到畏惧。
但至于之后做什么,他没有任何想法。
他不奢求没有过的东西,就像他的右腿,记忆中从没有健全的记忆。现在更为昂贵的东西,他也不敢奢想,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认识现实,接受现实,就是目前他能做到的一切了。
这一夜的兵荒马乱,冬树并不知晓。
既生痛苦的心路历程,以及段季对王总生出的崭新仇恨,她也不知道。
既生发生极大变化的那一天,在冬树眼中,是很寻常的一天,她忙碌着自己的工作,并且获得了进展,因此全心全意地为了这件事感到了高兴。
每个主要演员的单独照片都拍好了,现在正在做后期。根据谷导妻子李老师的建议,现在后期出了三版效果图。
李老师和冬树一起看过之后,从里面选择了最合适的一版色调,在这个基础上微调,然后进行人物的布局和光线处理。
海报做得差不多的时候,冬树召集了所有人一起来评估,果然又发现了一些小小的问题。
媚媚最为细心,甚至发现了其中衣服褶皱痕迹不自然导致布料色泽不均匀的问题,这些问题被反馈给后期后,进行了最终的修改。
最后,冬树将最终稿发送给了电影节官方。
这些海报在官网进行公布,电影的热潮还在继续,因此很多人专程来电影节官网查看并下载了海报图片。
几天下来,《山河草木》的图片下载量比《争雄》高出了很多。
下载量的数字并不容易察觉,但没多久也被人发现,然后被一些观众截图发了微博,没有评论什么,但和票房数字明晃晃的对比,很是惊人。
电影上映时,观众们便已经意识到存在假票房的事情。这事和观众没什么关系,但票房是观众观影选择的体现,这样强行装作观众、代替观众说话的行为,多少让人有些不爽了。
当天下午,组委会便紧急修复了能查看下载量的BUG。
杜导这几天有些乏累,不怎么出门了,他实在是有些累了,拍完了电影,结果遇到了冬树的电影也上映。
找到了能抹黑她的方法,结果被光明正大地威胁。
票房数字好不容易做了遮掩,却被人隐隐发现了真实的观影情况。
他不知道自己还能做些什么,之前他还发誓,只要和她一起被提名的奖项,他一定要全部拿到,压制她一头。
但现在,他却有些犹豫,不知道这样做,是不是打自己的脸。
他能混到今天这步,肯定不是一直这样猖狂的,年轻时在一些人面前,他也是能屈能伸。只是站在高位久了,他便忘了低头的感觉了。
他脖子梗住了,微微低下一点,便感受到了钻心的疼痛,和满脸的滚烫灼热。
组委会那边和杜导的关系都挺好,他们地位并不会相差太多,因此有些建议也能委婉说出。
他们隐晦地建议,杜导现在的情况,其实不合适去领取那么多奖项。
比如说,最佳女主角。
谢清卉的戏份太多,表演实在太过精彩。而杜导电影中,名义上的女主角也只是将军的小妾,虽然人设是凛然大义,其实也只是因为将军的决策而行动而已,即使在去世的高光戏份中,也更像是将军的背景板。
这样的女主角,压不过谢清卉。
评委们如果为了和杜导的交情昧心选了《争雄》的女主演为最佳女主角,他们很怕之后被观众抨击。
没那么好的是可以得奖的,但如果真正好的,什么都没有得到的话,电影节也失去了权威性。
他们可以不在乎正义,不在乎公平,不在乎事实,但他们在意自己的风评和权威。
这几天陆陆续续有人和杜导说了类似的事情,他们都不是谢冬树派来的,却隐约透露了想让他们握手言和的意思。
杜导曾经想过有一天,谢冬树会来求和,但绝不是现在这样的情况。
她什么都没说,什么都没做,却有很多人来想让他们和好了。
一种十分强烈的挫败感,让杜导有了一种感冒的感觉。他鼻子有些塞,说话声音沙哑。面对电话里小心翼翼希望他和谢冬树了结纠葛的建议,他只是沙哑着回应:“让她自己来说。”
他还抱着些幻想,如果她真的打了电话来,道了歉,说想要和好的话,那么他还是愿意原谅她,甚至愿意将一些奖项让给她的。
但当那些人告诉了冬树,希望她去和杜导说说好话的时候,她倒是十分震惊了。
之前情况艰难的时候,她都未曾想过求和,那么现在,很明显她处于了优势,所以这些人又怎么认为她愿意去主动开口呢?
对于此事,她只有一个回答:“不可能。”
她的回答一如既往得不留情面,一如既往得让人感到气急,但之前那些人还能想办法治治她,现在却只能无可奈何了。
杜导心中怀着一丝自己都知道可能性不大的期待,他等了挺久的,但是没有等来一个电话。
即使仍然愿意多做会儿美梦,他也慢慢清醒。
他穿着重金定制的丝绸睡衣,坐在卧室洗手间的镜子前,看着自己遍布皱纹的脸。
也许,他是真的老了吧。
杜导这样想着,头仍然昂着,但后背却隐隐塌下来一点。

第169章 她的力量
《山河草木》和《争雄》被共同提名的奖项挺多的, 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最佳男配角、最佳影片、最佳导演……还有些其他的技术类奖项。
最佳女主角提名的自然是清卉,被提名那天,她就挺开心的了, 不管能不能得奖,她都挺满足的。
最佳女配角提名的是贺林。
贺林也没有太高的追求,不是非得得奖。因为沉寂了很多年,她对这些东西看得很淡。说实话, 她觉得自己挺俗气的,因为她认为钱比奖项重要。
毕竟,在没有工作也没有钱的那些年里,贺林的日子确实难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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