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养大了真千金和真少爷—— by麦田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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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现在她终于有钱了,给爸妈在老家换了大房子。哥哥嫂子一直担心着她, 但什么回报都不要, 她就给哥哥嫂子唯一的孩子在京市买了房。
贺林的侄女挺乖的,只是学的土木,工作挺辛苦, 工资也不高。哥哥嫂子都是普通人, 没太多积蓄, 帮不上什么,侄女只能自己一个人在京市打拼, 和别人合租的房子。
贺林去过侄女那儿, 房子很远、很偏僻。合租的还有不认识的男性,卫生习惯十分糟糕。
贺林很心疼,但侄女总是笑着, 说自己经常去外地出差, 回来时间不长, 房子能住就行,有张床就可以了。安慰完姑姑之后,她还叮嘱着姑姑一定要注意身体,不要老熬夜。
现在贺林终于扬眉吐气,给侄女买了个房。买房当天,她没和侄女说,直接带她去了售楼处。
侄女以为贺林是买给贺林自己的,于是认真地建议了很多,最终选中了八楼。但是签合同的时候,贺林让侄女把自己身份证拿出来了。
那天,侄女的手都在抖,一出签合同的办公室,她就哭了,乱七八糟地说着话,说自己做梦都没想到过自己能在京市有房子,说以后让姑姑住过来,说自己一定会给姑姑好好养老。
怎么说呢,贺林这么多年被遗忘的日子都过来了,但看到侄女哭得乱七八糟的时候,贺林一下子心绪就平和了。
她伸出手摸了摸侄女的脸,给她捋了捋因为长期工地出差而显得毛躁的头发。然后,贺林盯着侄女的脸,发自肺腑地说:“你啊,长得太像你爸妈了。”
“但凡能长得像我一点,我就带你一起拍戏了。拍戏比你在工地挣钱容易多了,不过你实在不怎么好看,来拍戏也会被观众骂,我带不了你,只能给你买个房了。”
贺林说话向来这样,情商不怎么高,在亲人面前更是如此。
侄女不管她说什么,自顾自地继续感动着,毕竟谁家能有给给自己买房的小姑姑啊,就算被说丑,她也认了。
当天下午,贺林的哥哥嫂子也打了电话来,嫂子和侄女一样性格,哭得稀里哗啦的。贺林她哥情商也不行,一直在感叹:“我以为你这辈子就这样了呢,还和爸妈说给你留块地,这样等我们死了,你起码饿不死。”
贺林很实际地想了想:“要是真这样的话,我也不会种,等你们死了,我估计也快死了。”
兄妹两个说话没什么忌讳,聊了一会儿天,几乎给自己计划好了死法。
嫂子已经习惯了他们的沟通方式,在旁边插嘴:“林林去找个律师,给你侄女签个协议,让她给你养老,不养老就把她送进去。”
嫂子是侄女亲妈,倒是一点都不心疼女儿,打心眼觉得女儿不给这么好的小姑养老就是没良心,真的活该进监狱蹲着。
贺林不用侄女养老,她现在有钱了,给自己买了保险,侄女好好过就行,最好能换个工作,好好享受下生活,好好的小姑娘天天蓬头垢面的,像什么样子。更何况,贺林觉得自己年轻着呢,这才第二部 电影,她的事业刚刚起步。
在搁浅了多年之后,她终于再度起航。
贺林计划得好好的,冬树还年轻,年轻就能继续工作,她觉得自己和冬树交情深,冬树的电影里总能给她留个位置。
那么,她就总有戏拍。
贺林现在有事业、有家人、有朋友,已经心满意足了。要是可以的话,她还想找个年轻的小帅哥谈谈恋爱。
她愿意为了年轻的美貌适度付费,但当然了肯定不会结婚,她好不容易有了钱和名气,才不会平白分配给别人呢。
所以,对这个奖项,她并不怎么在乎。但他们剧组肯定是得越多的奖越好,这样冬树才会好,他们才能继续好下去。
封年是男主角,但他没有被提名,毕竟他戏份不多,其他的几部电影,比如《争雄》还有青春偶像电影中,对男主的着色比他多得多。
封年也不觉得遗憾,他乐滋滋地把《山河草木》多看了几遍,翻来覆去地看自己和冬树姐的镜头,觉得他们两个真是天作之合。
事实上,他们两个在电影中,只有一个同框镜头,其他时间里,他都是灰头土脸地挣扎着求活。
冬树姐就像一个光明的符号,在电影中闪闪发亮。
两个人风马牛不相及,但封年仍然认为,他们两个真是合适极了。电影里她的形象和生活中一样,都是他的拯救者。
如果可以的话,封年想擅自将《山河草木》定义为他们两个的定情之作。
不过,这些都是他的白日梦罢了,冬树姐很明显地对他没有什么多余的情谊。每天夜里,在夜色中,他都充满了勇气,觉得第二天自己肯定能好好将一些话说出口。
但天将亮时,阳光洒下的光线越多,他的勇气便越来越缩水。
他对她的企图,就像是见不得人的魑魅魍魉,见了光,便彻底消散了。
封年不敢,但他算了算,他还年轻,冬树姐也年纪不大,他还能再鼓鼓勇气,鼓上个三五年,应该都不算晚。
最佳男配角提名的是小央,他对于这个提名倒是颇为激动,这是他第一次被提名电影节的奖项,整个人十分激动。
在提名公布的那天,他便召集了不少人来一起庆祝。
虽然大家都觉得这事没什么好庆祝的,但既然小央都邀请了,大家也只能去了。不过去吃饭的时候,大家也没觉得这是多大的事情,因此全是空手去的。
只有小宜,颇为隆重地给他送了束精心搭配的花。
小宜那花,让小央颇感欣慰,觉得果然还是有人懂他。
之后,只有冬树和谷导、杜疼那边在持续跟在电影节的事情,其他人根本不管了,另外就只有一个小央了。
他倒是一直在打听消息,十分想知道剧组能得几个奖,以及自己能不能拿到最佳男配角。
清卉嘲笑他:“多大点事,看你紧张成这个样。”
小央十分严肃:“这可是我第一次这么接近得奖。”他十分诚实:“我从小就喜欢奖状,但我上学时总是得操心家里,得挣钱,所以奖状很少给我。”
这份年少时的不可得,便一直延续到现在了。
清卉不再多说什么,既然是他的心愿,即使她不理解,也不能伤害。人人都有些别人不会懂的执念,不了解,也要尊重。
目前的消息十分混乱,谁都搞不清电影节最后是个什么结果。电影节向来不是单纯的评价电影好坏的地方,而是各方利益的权衡。
若是之前,冬树地位低,没有什么太出色的成绩,也没有援军,那么结果就是注定的,大抵是颗粒无收,或者和上次一样,给她个无足轻重的奖项,算是安抚下大众情绪,便足够了。
但现在不一样了。
现在圈内所有人都知道,她和杜导打了擂台,然后赢得漂漂亮亮。而观众们即使不知内情,但在一些观影网站上,两部电影的评分和观影人数都已经拉开了差距。
《争雄》会作为今年度好片被很多自媒体提及,但《山河草木》会作为一部难得的好片被反复揣摩。
在肉眼可见的未来,《争雄》可能会被遗忘,但《山河草木》不会。
谢冬树整个人硬邦邦地站在那里,从未退缩过半步,现在已经站成了令很多人感到困扰却无法忽视的拦路石。
在几十年未变过的水流中,在她的周围,水流终于开始发生了一些微小的回旋。
钱岱和余渊现在陆续又接了几个代言,贺林这边和小宜的代言也持续了下去。另外,还有几个商务活动联系了罗倾,希望能和清卉、小央、封年等人达成合作。
这些品牌看好了他们的前景,于是想在电影节之前便达成合作。而已经达成合作的那些品牌,自然希望合作的艺人身上能有更多的标签和光芒,也是给自家商品增加些格调。
为了这个目标,品牌商也提供了力所能及的助力,和电影节相关的人进行了一些私下的交流。
冬树这次不再是孤军奋战,她从未攀扯过任何人,坚守着自己的理念,因而不沾惹其他。但现在各方利益却被吸引,主动地要为她做些事情了。
而看过她电影的观众人数众多,也自发地组织起来,要为自己喜欢的这部电影投票,舆论声已经震耳欲聋,让人无法继续装聋作哑。
任何人都没想到过,现在谢冬树竟然也有了不容小觑的力量。
在她拉着一个女孩的手,打倒了周围不怀好意的人,决然从杜导组织的宴会上离去的时候,所有人都以为,此后她便就此沉寂,再也不会出现了。
那时候,她已经被定义为一个可悲的、幼稚的蠢蛋,被调笑着、嘲讽着提及。
而现在,这个蠢蛋再次被提及的时候,竟然让人心生惶恐。
不应该是这样的,行业内很多人沉默想着,但这个违背了他们生活经验的事情,已经成为了不可辩驳的事实。
小央坚持不懈地打听消息, 终于打听到了一些。
“清卉应该能得奖。”消息来源比较可靠,这话他说得有把握:“但其他的,都还说不好。”
“毕竟最佳女主角是十分有分量的奖项了, 给我们颁了这个的话,已经算是个交代。”
小央现在还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得到最佳男配角,虽然清卉得奖了是好事,但他略微有些惆怅:“那你可就是影后了。”
当年他们曾经梦想过, 也许将来冬树和清卉都会成为影后,小央也能当影帝。
但现在清卉只差半步就能实现这个梦想了,而冬树和小央,还离得很远。
冬树这辈子不可能得到影后了,而小央,现在为了个最佳男配角殚精竭虑。
清卉瞅了他一眼:“年纪轻轻的, 还有好几十年要过呢, 急什么。”她什么都不怕,十分真诚地安慰他:“你过个十几年再得奖也不错,起码一直在进步, 终点是圆满的。”
“但我这么早就得奖了, 说不定以后都是下坡路了。”
她没什么忌讳, 什么都敢说。清卉手上还戴着一串南红的手串,这种石头的名字和“难红”听起来一样, 被圈里人忌讳。
但她不在乎, 喜欢便戴上了。
现在对小央的安慰也是掏心掏肺,小央真的被她安慰到了,反过来安慰她:“倒也别这么说……”
清卉对他一笑:“这也没办法, 谁让我年纪轻轻就才华横溢呢。”
她毫不做作, 十分真诚地说着这种在被人听来大言不惭的话, 小央收回了自己的安慰,觉得自己就多余和她聊天。
媚媚那边也挺忙的,她那边也有了消息,知道这次电影节他们剧组保底也能拿个影后回来,这可是大事,媚媚十分上心,张罗着要准备参加晚会的礼服。
她现在对服装设计和妆造感兴趣,专门找了老师去上课,现在学到了不少东西,这次很想把自己学到的东西学以致用。
媚媚和冬树提了自己的想法,想让大家参加颁奖晚会时穿着同样设计风格的衣服,颜色不必完全一致,但一定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一套的。
这都是小事,冬树全都允许了。
媚媚为了自己的这套服装,思考了挺久了,她现在能力还不够,不能自己设计并做出这么多衣服来,于是选择了几家不同品牌的服装,让大家试穿后,更改了尺寸。
之后,她在这些衣服上进行了一些小小的更改。
比如,她在清卉穿上白色抹胸礼服裙后,又给清卉搭配了灰蓝色的珍珠项链。又在贺林的橘色裙摆上增加了灰蓝色线条布料,走动时,灰蓝色便会显现出来。
因为他们的海报是灰蓝色基调,因此媚媚很坚持颜色的统一性。
男演员那边更好布置,封年比较活泼,媚媚给他选了一套灰蓝色格子的西装,而小央和钱岱、余渊那边,在西装上增加了同色系的领花。
这便差不多了。
比较麻烦的是冬树这边。
她爱穿裤子,但媚媚找了又找,这样颜色的裤装并不好看,于是强烈建议了冬树穿裙装。冬树愿意听她的话。
之前,她总是穿裤装,是因为方便,也因为她总是担心再次发生之前类似的事情,她动起手来,穿裤子总比裙子打起来更利落。
但现在,她想了想,应该不会再发生这样的事情了。
她比较迟钝,但隐隐约约有所感觉,好像……很多人都有些怕她了。
比起被同情,她更愿意被畏惧。虽然现在主动亲近她的人变少了,眼神中也躲躲藏藏,但她倒是对现在的情况十分满意。
媚媚找来的裙子倒是挺适合冬树的,没有花纹,整体只有灰蓝色,只在灯光直直打过来时,映衬出一些银灰色的光。
只是裙摆略微大了些,冬树有些担心:“走路还行,但坐着起身的时候不太方便,改一改吧。”
清卉在旁边看着,觉得姐姐美极了,并且她是白色的纯色裙子,姐姐也是纯色的裙子,清卉总觉得她和姐姐的衣服一看就是姐妹装,不要改了。
于是,清卉立刻接话:“不要改,这样好看。”至于裙摆有些大的问题,她也想到了办法:“如果需要的时候,让小央哥给你拉裙摆。”
封年抢话:“我来,我来,我也能干。”
清卉不挑剔,伺候姐姐而已,她不在乎是谁,于是替姐姐答应了:“那就封年。”
大家这么积极,冬树便没说什么了,她不煞大家的好心情,只是自己扯着裙子,思考着到时候应该怎么走路,才能走得更潇洒点。
封年倒是美滋滋的,觉得自己抢到了天大的好处一般,恨不得现在就到了颁奖礼那天,他想好了,只要冬树姐一动,他就立刻跟上去,让所有人都知道,他才是最得宠的狗腿子!
这次大家的心情挺松弛的,既生那边也打听到了一些消息,他和罗倾沟通过,确定了剧组已经准备好了服装和万一得奖的发言稿,便放了心。
他说自己很忙,罗倾便没有细问,直接转告了冬树。
冬树也忙,从罗倾嘴里知道既生没什么事,她便也不担心了,只等着颁奖礼之后再联系他。
时间过得飞快,终于到了颁奖礼那天。会场和上次的还是一个,只是上次来时,他们还紧张着,做好了颗粒无收也没关系的准备。
而这次,已经和上次完全不同。
清卉走出车子的时候,无数的灯光打向了她,她就像个公主一样,微笑着站在红毯一侧,看向了下一辆车子。
车门开了,冬树走了出来,她的裙子还好,并不十分长,走动时还算方便,只是从座位上起来时,有些麻烦。
封年已经准备好了,弯着腰眼巴巴地等着给她扯裙子。
冬树平静地走出来,她妆容向来不浓艳,现在也只是轻描淡写,只是她本身个子高挑,眉目都凌厉,站在那里谁都无法忽视了她。
她站到了清卉和小宜的中间,后方是封年弯着膝盖,认真地拉扯其实没有褶皱的裙子。
封年被遮挡了,因此镜头中只有冬树、清卉和小宜三个人。她们站在红毯上,脸上带着笑,但并不谄媚,只是平静地、淡定地看向了镜头外而已。
清卉和小宜明明气质有些柔软,若是单独出现在镜头里,大抵是要点评为脆弱感之类的。但现在冬树站在了镜头中央,她后背挺得极直,裸露出的双臂有着很明显的肌肉线条,充满了力量感,一个人便撑起了整幅画面的庄严。
被她的气场笼罩,清卉和小宜不用温柔,不必脆弱,谁都不讨好,静静站在那里,便成为了最美好的自己。
贺林和媚媚在后面,贺林忍不住看了冬树一眼,小声和媚媚说:“就像是女王带着她的两个公主登基了。”
媚媚忍不住想笑:“倒是形容得挺贴切。”然后,她拉住了贺林的手:“跟在女王后面,我们也得过去了。”
女王带着两个公主向前走去,身后有个忙忙碌碌的小太监。
冬树的裙子走起来便不需要任何帮助了,但清卉和小宜的需要帮助。小央和钱岱、余渊走在后面,还没有过来,封年只能自己负担起她们两个的裙子来,这边扯一扯,那边扯一扯。
等到了位置上的时候,他已经感受到了疲惫。
封年有些不满,他本来只想给冬树姐帮忙的,没想到自己成了个公用的了。
但他什么都不敢说,他心里有着巨大的野心,想和冬树姐在一起,等他成功了之后,那么清卉就是他的小姨子了。他不敢招惹这个嘴很毒的小姨子,坐在椅子上喘了两口之后,他讨好地问清卉:“累吗?要不要喝点饮料?”
清卉正拿着手机和小宜、贺林一起自拍,准备待会发到网上去,她随口回答:“我不累。”回答完之后她才意识到封年有些过分亲热了。
但她心大,一会儿就忘得干干净净。
冬树今天嘴唇上涂了一点口红,涂了口红之后,她便不想喝东西了,生怕把口红弄花掉,于是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严肃地看着台上。
周围乱糟糟的,还有人在进场,很多人都在打招呼,不管心里在想什么,但表面上和气得一塌糊涂,只有冬树格格不入。
有好多人偷偷看过来,他们也得到了消息,很想过来搭话。
但在这些人犹豫着,终于拿定主意即将走过来的时候,外面喧腾起来,组委会的评委也都走了过去迎接。
杜导来了。
既然杜导来了,原来还想过来和冬树搭话的人,便彻底了了心思。
杜导身边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明媚地笑着,想和他搭话,冬树这边彻底冷清了下来,她不在乎,她的视线已经盯在了面前的水杯上,认真考虑着用吸管的话,会不会弄花口红。
杜导和往日无异,看起来颇有姿态,有距离地回应大家的问好。他的视线忍不住有些发飘,看向了那个最安静的角落。
大众投票结果早就出来了,实际票数差距十分惊人,《山河草木》在每个奖项里都高出《争雄》一大截。
多出的票数是观众的表态,若是数量不多,组委会大可以不用在乎。
但现在数量实在太多,组委会也扛不住这样的汹汹民意,只能和杜导沟通了好几次,终于达成了一致。
公布出来的票数很给杜导面子,《山河草木》和《争雄》有输有赢,看起来相差不多。
但今天即将公布的结果,却让杜导失眠了好几天了。
他不想去看她,却总是忍不住。他瞥了一眼,看到她周围安静,只有她的几个演员在窃窃私语。
他又瞥了一眼,看到她微微侧了身体,在听旁边的人说些什么。
他再瞥一眼,她明明一个人坐在那里,周围光线都不怎么明亮,他却觉得自己恍惚看到了一个高大的、极有压迫感的阴影。
他再也拍不出比《争雄》更好的电影,而她那么年轻,已经足够强大,却能够继续成长。
杜导脸上挂着矜持的笑意,却真正地承认了自己的衰老。在动物世界中,衰老的狮王并不会一直固守着自己的地位,他会不断被挑战,直到被战胜,被抛弃。
杜导并不打算当这样的狮王。
他想要个体面的退场。
他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坐稳后,他和台上的组委会主席对视,微微地点点头,主席提着的心终于放了下去。
聚光灯打在了台上,终于开始了他们期待已久的颁奖礼。
按照惯例,前面仍然是一些技术类奖项,《争雄》投资是最多的,毕竟杜导手法熟练,请来的也是国际上最好的团队,果然拿到了三个奖项。
《山河草木》也有了收获,拿到了最佳剪辑,谷导挺满意的,低着头和妻子炫耀:“这次剪辑是我负责的。”
他挺骄傲:“上次美术是我负责,就得了最佳美术,这次我负责了剪辑,就得了最佳剪辑。你家老头子是不是最厉害的?”
他的妻子含笑看着他,安抚地拍了拍他的手,很欣慰老头退休之后比退休前过得更开心。
中间小小地休息了一下,最近很热门的歌手上台演唱了歌曲,之后便是更为重量级的奖项了。
最佳女配角,给了一个偶像片中粉丝量本身就大的女明星,贺林没有得到奖项,但也没有在意,小声和清卉商量着刚才的自拍应该加什么滤镜。下一个就是最佳男配角了,小央立刻直起了后背,佯装不在意地样子,但其实手都有些抖了。
小宜坐在他旁边,跟着他一起紧张得不得了。
然后,他们一起听到了台上的声音:“最佳男配角得主——央续!”之后是一长段的颁奖词,但小央已经有些听不清了。
他傻呵呵的,做梦都没想到竟然真的能得到自己渴望了多年的东西。
小宜悄悄揪了揪他的衣袖,将他从极度喜悦中唤醒,在灯光移过来之前,他已经恢复了正常,看起来又是稳重又潇洒,沉稳地在灯光中走到了台上。
封年笑嘻嘻的,小声和冬树说:“冬树姐,你看他走路脚有些抖。”
等小央说完了自己的获奖感言,拿着奖杯回来了之后,大家善意地嘲笑他:“刚刚走路顺拐了啊。”
小央很在意形象,他下意识觉得自己没有,但又回忆不起来,便有些担心了起来。
小宜护着他:“骗人,都好着呢,才没有顺拐。”
小央这才放了心,谴责其他人:“就我们小宜一个好孩子,其他的都是坏蛋。”
他们气氛十分欢快,很快便到了最佳男女主,果不其然,他们得到的消息没有错,清卉真的得了影后,而影帝是《争雄》的男主角。
清卉倒是稳得很,虽然是第一次得奖,但简直像个老油条,在台上发言流畅,也很知道自己怎么拍好看。
她回到座位上,将自己的奖杯和谷导的最佳剪辑,还有小央的最佳男配奖杯放在了一起,媚媚拿出了手机给奖杯拍照,她觉得这份成绩有自己的一部分,笑得十分开心。
“足够了。”冬树也松了口气:“已经非常棒了。”
之后还有两个大奖没有公布,一个是最佳导演,一个是最佳影片,冬树不觉得他们还能得到这两个。
那两个奖项分量太重了,要是给了她,杜导面子上过不去。
三个奖,已经是非常好的成绩。
他们纷纷给奖杯拍照,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台上的进程,最佳导演给了杜导。这是大家预料之内的事情,毕竟杜导是资历最足、背景最深厚的,这个奖不给他,又能给谁呢?
“你们说最佳影片还是杜导的吗?”钱岱小声问。
“应该是。”余渊挺有经验地回答:“他都最佳导演了,他的电影怎么不是最佳影片呢。”
“倒也不是这个道理,”小央已经平静下来,能有理有据地分析了:“最佳导演是认可导演的能力,但最佳导演导出来的不一定是最佳影片,毕竟中间也许演员什么的拉跨呢。”
于此同理,最佳影片的导演也不一定是最好的导演。
“但最佳影片,应该还是杜导的。”小央总结:“杜导和组委会多熟啊,要是给了我们最佳影片,岂不是算他认了输一样了。”
因为没什么期待,所以他们将利益关系分析得透彻。
杜导作为最佳导演的发言已经结束了,他缓缓走下台。台上评委已经在宣布最佳影片了,先是夸赞了所有被提名的电影,终于到了重头戏环节。
“我宣布,最佳影片是——《山河草木》!”
一时间,所有人都愣在了原地。
冬树也有些愣住了,她看向前方,看到了刚刚走下台的杜导还在台阶处,没有走到自己的座位上。
冬树并不迟疑,她立刻起了身,封年帮忙将她的裙摆收拾好,她便大步向着台上走去。
光芒追随着她,她走到了台前的时候,杜导仍然在这里,灯光将他们两个都笼罩进来。
杜导看向了冬树,冬树同样地看向了他,他们谁都没有说话。
他们两个也从未想过,会在这种情况下相遇。
冬树转了头,即将踩上台阶上台,忽然间,杜导向她走了两步,冬树立刻有了察觉,但她明白他没有恶意,于是放缓了步伐,等着他的下一步动作。
杜导并没有走到她面前,而是到了她身后。
他左手抱着奖杯,然后缓缓地弯了腰,右手给她拢了拢裙摆。
这一幕,让会场陷入了寂静中,只有摄像机在旁边不停地拍照。
冬树回过头,看向了杜导。
杜导终于开了口,他声音很小,只有冬树一个人能听到:“当年的事情……我很抱歉。”
当年的事情?
冬树已经走出来很久了,她甚至有些遗忘了那天的细节。但在那天,小宜失去了人生中的第一个机会,冬树也断绝了自己的路。
她从没想过他会说一句抱歉。
她立刻便明白,这句抱歉,并不是给当年的演员谢冬树,更不是给受尽了委屈的小宜。
而是给今天即将登台的导演谢冬树,给一个年轻的、有着光明未来的后起之秀。
她不想接受这句抱歉。因为这不是真诚地认识到了自己的错误,也不是在祈求原谅,而是个台阶。
其实,他也不用替她梳拢裙摆,她的裙子十分合适,走路时并不影响分毫。她一个人便能走得洒脱,不需要任何人的帮助。
但他毕竟在灯光下弯了腰,低了头,也毕竟说了那句“抱歉”。
冬树注视着他,她已经登上了一个台阶,现在比杜导更高了,因此她看到了杜导整齐的头发下,其实有些闪烁的白光。
于是,她微微低了头,给出了自己的回应:“谢谢。”
就此,他们错身而过,灯光追着她,跟着她踏上了最后几步台阶,登上了璀璨的舞台。
而他便站立在原地,慢慢浸入到一片黑暗中。
作者有话说:
即将完结啦
颁奖礼结束得很顺利, 但也有了些冬树未曾设想过的后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