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 by令章

纪妤黎理所当然地点了点头:“嗯。”
宋书音不由得心口一酸，然后又听见她说:“我还以为你知道呢，尤娜没跟你提起过我的名字吗？”
她的脑海里瞬间闪过一个字——“妤”，给尤娜寄礼物那个人，和纪妤黎一样，名字里都有一个“妤”字，所以她们……
她震惊地睁大眼睛，然后就看见纪妤黎神色从容地说:“尤娜是我女朋友。”
“我和祁越挺早以前就认识了，小时候我们上过同一个老师的课，暑假被送到深山老林里学武术，就我和我哥，他和他哥，四个人被盯得死死的，连偷懒都不行，我和他哥有代沟，平时更多的时候和他一起玩，就熟起来了，后面也一直有联系，所以这次他才找我帮忙。”
“怎么了，你还有什么想不通的吗？”纪妤黎看着女孩的困惑的脸，好奇地问道。
宋书音下意识地摇了摇头，眼睛里却写满了纠结，最后还是在纪妤黎关切的目光下，缓缓说了出来:“他，他为什么要找你帮忙？”
纪妤黎愣了下，她不是才解释过是因为他们从小认识嘛，过来几秒才反应过来。
“他为什么要找你帮忙？”，这句话里只有他和你，但重要的却是那个隐藏在话里的我。
他为什么要兜那么大的圈子找你帮我？
他为什么要兜那么大的圈子帮我？
宋书音想不通的是这个。
然后就听见纪妤黎一脸理所当然地说:“他喜欢你啊，尤娜和我说的，我也这么觉得。”
他喜欢她吗？她曾经也是这么认为的，但其实不是。
她垂下嘴角，再次摇了摇头:“不是的。”
“不是吗？”纪妤黎有些许诧异地反问，然后又满不在乎地说:“管他呢，反正裙子的事你不用担心就行了。”
虽然纪妤黎让她不要放在心上，但她不可能真的当作什么事都没发生。
她拿起手机，打开微信，找到那个联系人，然后打字，「你现在还在舞会那里吗？我有件事想和你说。」
下一秒，那边回，「我在你宿舍楼下。」
宋书音倏地一怔，思索了一下，然后找了个袋子将裙子装进去，带下楼见他。
一出宿舍大门，她的视线就撞入一双漆黑的瞳孔里。
男生应该是专门在等她下楼，所以身姿挺拔地正对门口，没有玩手机，一直关注着门口的动静。
宋书音低头看路，朝他的方向走过去，站定后双手提起袋子，嗓音带着歉意:“嗯……裙子被我弄脏了，对不起，但我会把钱赔给你的。”
祁越没想到她已经知道裙子和他有关，更没想到她会将错全都揽到自己身上，伸手接过衣服袋子，深邃的眉眼间压着复杂的情绪，语气缓缓:“我看过监控了。”
简简单单的六个字，却道明了一切。
原来他已经知道了……委屈被人看到，宋书音的心口涌起一股酸胀，连带着红了眼眶，但她知道她不能哭，坚持道:“那我也有责任，你把裙子的价格告诉我吧，我有钱可以赔给你的。”
祁越脸上的神色愈来愈深，声线低沉地说:“不用，本来就是送给你的，我怕你不接受才找纪妤黎帮忙。”
听出他是绝对不会要自己的钱的，宋书音缓了一会，然后抿着嘴角抬头，目光直视他，故作轻松笑了笑说:“其实你不用这么照顾我的，可能我遇到的困难会比别人多一些，但是这么多年我一个人也走过来了，我自己是可以解决的，所以你……真的不用帮我什么。”
祁越感到胸口一阵钝痛，盯着女孩的头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他帮她，一开始是出于祁炎清的一句感谢的回报，后来是心疼她的遭遇，再后来是出于一份责任，是他将她带来京大的，他有责任照顾好她，帮助她适应这里的生活。
但是，他帮助的方式可能错了。
他不在乎一条裙子的价格，但宋书音在乎，即便他再三表明不需要她赔，她心里也会不好受。
不赔的话，她会觉得自己没有为这件事负责，赔的话，又会给她带去沉重的经济压力。
她不像其他人，不是能说不在意就不在意的性格。
气氛久久地沉默着，直到宋书音打了一个喷嚏，祁越让她赶紧回宿舍别着凉，才终于结束了这场无声的对话。
舞会之后，祁越没有再见过宋书音一次，他担心他那样的帮助能解她一时的围，但同时也会给她带去更重的负担。
他一连沉闷了好几天，然后被曹明晃拖着来操场，参加系里的团建。
说是团建，其实就是十几个人围坐一圈，吃零食玩游戏唱歌聊天。
他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祁越心不在焉地参与，饮料瓶转动，指向他身边的一个男生。
“诶呦许佳毅，真心话还是大冒险？”王智问。
许佳毅也不是扭捏胆小的性子，随意地说:“大冒险吧。”
王智一听来了兴趣，有些兴奋地说:“那就和路过的第一个女生告白吧。”
曹明晃在一旁忍不住翻白眼，吐槽道:“好无聊啊你，大冒险就只能想到这些玩烂的套路。”
王智:“那要不你说，你说惩罚什么？”
曹明晃信心十足地提议:“去隔壁抢一包薯片回来！”
这话一出，围坐的同学嘘声一片。
王智无语道:“你是小学生吗曹明晃？”
“怎么了，这难道不比你那个有趣？”曹明晃不理解地瞪大眼睛，他目光转向那道漫不经心的身影，“祁越，你说。”
祁越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皮耷拉着，无所谓地扯了下唇:“都挺无聊的。”
王智让其他人投票，除了曹明晃和祁越，都投了告白的惩罚。
许佳毅活动了下筋骨，等待第一个经过他们这边的女生。
突然，一人压低声音，激动地提醒道:“来了来了！”
许佳毅偏头一看，然后撑着膝盖站起来，朝女生的方向走去。
所有人都兴奋地看了过去，唯独除了祁越低头刷手机。
王智低声疑惑道:“诶，那个是宋书——”
他话音未落，祁越脑海里的线倏地绷紧，猛地抬起头看过去，见到真的是她后，立刻站起来冲了过去，手机掉地上都没理。
别的女孩或许不在乎这种玩笑，但宋书音绝对承受不起。
他必须赶在许佳毅开口之前拦住了他。
宋书音来到操场找纪妤黎回去，隔壁的一个室友过来不小心把她的相机摔坏了，听说她在操场，所以过来找她。
但人还没找到，她就见一个陌生的男同学朝她的方向走过来，像是找她有事，紧接着祁越也快步走了过来，神色十分焦急，半点没有平时的散漫。
祁越先一步在她面前站定，她抬着眼睫，困惑地问:“怎么了吗？”
祁越本想直接将女孩拉开解释，却不料许佳毅突然起哄地说:“同学，祁越喜欢你，但一直不好意思和你告白。”
他的声音很大，周围好几堆团建的同学都朝他们看了过来。
听到这句话，宋书音第一反应不是惊讶也不是高兴，而是担心祁越得不到回应会难受或者觉得丢脸，于是立刻面朝着他，脸上染上一层羞怯，声线有些许颤抖地说:“我、我也喜欢你。”
祁越被女孩的话打得一愣，操场昏黄的路灯，映得他的眉眼愈发深邃凌厉。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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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一晚没睡,天刚亮就返回京大，想找宋书音说个清楚。
他从来没想过，她对他还有这样的情感。
昨晚那个众目睽睽的情况下，他担心会伤害到她,所以无法开口解释,但无论如何,他还是得让她知道事情的原委。
他到女生宿舍楼下的时候,这里一片寂静,天色还早,偶尔有落叶被风卷落的声音。
他双手插兜,上半身随意靠着墙，脖颈微仰，神色凝重地看着天空,等到宿舍楼里不少人走出来,他才掏出手机，拇指在键盘上敲敲删删……
收到祁越的微信的时候,宋书音正好洗漱完回到自己的床位，还没点开看到具体内容,光是上面那个名字就够让她欣喜的了。
「Quinn:起床了吗？我在你宿舍楼下，有些话想和你说。」
女孩越看唇角翘得越高,顾及着舍友们还没醒，努力压着笑意,然后急忙给他回了消息,拎上装着书本的帆布袋下楼。
发出信息后，祁越的视线就没离开手机屏幕,很快对话框里多出一句——「嗯嗯,我现在下去找你。」
他收起手机,一双漆黑深邃的眼睛看向宿舍大门，眼里全然没了往日的漫不经心，只剩下一片深不见底的黯色。
不一会，那道纤细熟悉的身影就出现在他的视野里，女孩快步朝他走来，眼角眉梢的惊喜，离得越近他看得越清晰。
他从未见过她如此开心的模样，蓦地有些愣住。
宋书音站在男生面前，仰着头看他，一对瞳孔十分透亮，满含期待地问:“你找我什么事啊？”
“我……”祁越喉间猛地涌起一阵酸涩，那些酝酿，措辞许久的长篇大论，在这一刻竟然一个字也说不出口。
他突然意识到，事情发展到了这个地步，不是说他私下找她解释，伤害就能不存在的。
见他状态不像平时那样松弛从容，宋书音扬起的嘴角渐渐收了回去，语气有几分小心翼翼地问:“怎么了吗？”
祁越咽了下口水，故作轻松地摸了摸她的脑袋:“没什么，我来找你吃早饭。”
女孩的眼睛又亮起来，眉眼弯弯地问:“嗯，那你想去哪个食堂？还是你想去外面吃？”
“就离得最近的吧。”祁越勉强地提了下嘴角，然后压下眼睫避开视线，不敢再与她对视，转过身去牵自行车。
坐上后座时，宋书音不由得想起两个月前她刚到京大报到那天，祁越也是这样载着她。
目光落在男生结实有力的后背上，她抿着唇犹豫了下，然后松开撑着后座的手，轻轻抓住了他的衣服下摆。
祁越的身体随之一僵，从肩膀到手臂的线条紧绷着，凌厉的眉眼再度黯了下去。
周六，宋书音和司晶晶来到上次的咖啡馆，找祁越和曹明晃，下周就是期末周，几个人约着一起复习。
因为曹明晃老是控制不住自己聊天，怕吵到其他同学，所以他一般将自习的地点选在咖啡馆，而不是图书馆。
埋头学了一个多小时，宋书音感到眼睛有些疲劳，于是抬眼看向外面的绿植，视线收回时却被旁边的男生吸引了去。
祁越正在电脑上敲代码，修长冷白的手指在键盘上舞动，深邃的眼睛盯着屏幕，侧脸线条高挺流畅。
明明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游刃有余的散漫劲，但她却觉得有些不对，盯着他渐渐出了神。
感受到女孩一直放在自己脸上的目光，祁越偏头看过去，略带疑惑地撩起眼皮，嗓音清淡:“怎么了？”
宋书音的眼睫随即颤了颤，反应过来后脸颊微微泛红，但来不及顾及害羞，她抿了下唇后放轻声音地问道:“你是不是不太喜欢计算机？”
思索了好一会，她终于明白祁越的不对劲来自于何处，他对计算机的态度很像她学物理的时候，不讨厌但也谈不上感兴趣。
她当初就是因为不知道选择什么专业，才在迷茫下选择了物理，不像司晶晶，早早地就确定自己的专业方向。
祁越还没开口，曹明晃就激动地替他反驳:“怎么可能，书音妹妹，你是不知道多少人想抱这狗东西的大腿？”
但学得好就是喜欢吗？
宋书音脑海里浮现出这个疑问，但转念一想，祁越成绩这么好，想选哪个专业都可以，为什么要选一个自己不感兴趣的？
难道是因为他的父母？但他妈妈看起来也不像是会插手他选专业的人……
“怎么突然这么问？”祁越清冽的声音响起。
男生脸上的表情一如既往地从容淡定，语调慢悠悠的，应该是她看错了。
“没什么，我就是随便问问。”宋书音微笑着摇了摇头，然后继续埋头复习。
她没有看到的是，男生短直的睫毛下，沉如黑夜的神色。
学习到傍晚，几人直接在咖啡馆里解决了晚饭，这家咖啡馆里有汉堡意面之类的简餐。
吃完饭，见时间差不多了，宋书音背上自己的书包，站起来和他们道别:“我待会有一个家教，就先走了，拜拜。”
“啊好，那拜拜！”曹明晃朝她摆了摆手。
同一时间，司晶晶也和她嘱咐了句:“路上小心。”
和他们在一起相处的时候，宋书音总是很放松，不用担心做错了什么会被嘲笑，所以说话也很流畅，很少会结巴。
祁越有一瞬间的惊诧，然后条件反射地抓住女孩垂在眼前的手腕，眉头轻蹙地问:“你在做家教？”
宋书音低下视线看着他，这个角度看去，男生的鼻梁更显挺拔好看，差点让她恍了神，脸颊有点烫地点了点头。
她好像忘了跟他说这件事了。
看到她点头，祁越立刻起身，一把捞起椅子上的双肩包，挂在右侧的肩上，左手一直拉着她的腕骨没放。
他抓起桌上的手机，直起身子，轻抬下巴:“走吧，我送你。”
“好。”宋书音任由他牵着手走出去。
饭店的咖啡馆人不少，路过都能听到别人悄悄议论。
“卧槽，祁越真谈恋爱了！”
“那女生是谁啊，你认识吗？”
“好像是物理系的。”
祁越仿若未闻地走到门口，牵过自行车停在女生面前，声音闲淡地问:“在哪做家教？”
宋书音一边坐上自行车后座，一边回答:“凯旋华府，你听说过吗？”
祁越表情倏地顿了下，然后淡淡地嗯了一声，确定女孩坐稳后，骑着车往校门口的方向去。
“几点结束，我去接你。”担心她晚上回来不安全，祁越问道。
宋书音唔了一声说:“九点半，不过你不用担心，那个学生的妈妈安排了司机送我回来。”
祁越犹豫了下说:“行吧，那你到宿舍给我发微信。”
“好。”宋书音轻声应道，白皙的小脸一片柔和。
俩人到校门口，然后去坐地铁。
进地铁站时，祁越有些后悔，早知道就趁着暑假的时间去学车了，他之前一直觉得不急没上心，要不然现在就可以直接开车送她过去，不用来挤地铁。
这条线路的人很多，踏上车厢时，祁越的后悔达到顶峰，小心翼翼地将女孩护在身前。
宋书音却不这么认为，俩人面对面站着，人潮拥挤正好让他们靠得更近，视线落在男生垂在身侧的左手上，然后慢慢伸手牵上去。
不同于祁越刚才拉着她的手腕，她力道松松地环握着男生的两根手指。
感受到女孩有些冰凉的掌心温度，祁越的指尖几不可察地动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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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为什么不亲她呢？◎
晚上最后一科考完,祁越从考场里走出来，一出门，就见到黑夜里女孩一双澄亮的眼睛。
他加快脚上的步伐，在离她一米远的地方停下,嗓音带着几分疑惑和担忧:“怎么在这？”
“没什么,我就是想见你。”宋书音连忙解释道,一边说一边往男生的方向靠近了些,神色染上一抹羞涩。
祁越总是很担心她,担心她遇上什么麻烦,所以才来找他,但她其实就是只是想他了。
听到她这么说，祁越神情一顿，掩下眼底的难色,淡淡地嗯了一声说:“有点晚了,我送你回去。”
刚见面就要说再见，况且现在不过晚上九点,也不是很晚吧。
宋书音微敛着眼睫，情绪明显不高了,但还是点着头应了一声:“好。”
捕捉到了女孩的神色变化，祁越有些不忍,缓了缓胸口的酸胀，然后故作轻松地揉了下她的脑袋:“今晚早点休息,明天早上才有好的状态去考试。”
宋书音倏地抬起眼皮看他,唇角上扬的弧度十分明显，惊喜又不敢相信地确认道:“你怎么知道,我明天上午,有一场考试？”
祁越说道:“你记事本上不是写了吗？”
“对。”宋书音轻快地应了一声,眼角浅藏着笑意。
她平时会随身携带一本小小的记事本，记一些重要的或者琐碎的东西，用来提醒自己即时完成任务，偶尔拿出来看一眼，但她没想到祁越会注意到。
祁越冲着放自行车的地方抬了抬下巴，语调短促:“走吧，我载你回去。”
不料刚往前走了两步，手腕就被女孩拉住，他低下视线问:“怎么了？”
宋书音眼睫微微颤抖了下，小声地和他商量:“可以……走回去吗？”
如果骑车的话，从这到宿舍楼下不过几分钟的时间，走回去的话可以慢一点。
祁越听出她话里的意思，沉默了几秒，然后点了头。
得到他的同意，宋书音没有放开他的手，而是往下移了一点，两手一起抓着男生宽大温热的手背掌心，一路上轻轻晃悠着。
祁越低下脖颈，盯着自己的左手，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
不管走得多慢，地上一高一低两道影子还是走到了宿舍楼前，宋书音看着俩人交握的手，小巧的脸上尽是不舍。
祁越倒是松了一口气，一路走过来，他觉得自己仿佛进入了一个无底洞，越往前走，错得越多，陷得越深。
“好了，进去吧。”他看着宿舍大门口，目光深远又沉重。
宋书音仍握着他的手不肯松，视线落在前方不远处的小情侣上，女生抱着男生的腰黏黏糊糊地说话，紧接着男生捧着她的脸亲了她一口。
看到这一幕，她的脸颊顿时一红，抬头瞥了一眼祁越的下巴，上面隐隐冒出了一点青茬，随后眼神中闪过一丝失落。
他为什么不亲她呢？
“书音？”
头顶落下一道磁性的带着疑问的嗓音，她条件反射地牵起嘴角，然后松开了他的手。
她拉开俩人间的距离，微笑着和他摆手:“拜拜。”
“……拜拜。”
祁越的声音很低，然后看着女孩转过身去，纤细的背影渐行渐远，不知为何，他从中看到了一股落寞，复杂的涩意一点点往他喉间汇聚。
突然，门口的女孩转过身，然后小步地朝他跑了过来，目光落在她跑得有些泛红的脸颊上，他竟然生出几分期待，问:“忘了什么吗？”
宋书音点头，瞳孔里有一道横冲直撞的亮光，然后用手掌示意他低下头来。
祁越以为她有话要说，于是配合地弯下腰，将脑袋偏在她的脸旁。
闻着男生身上清爽又冷冽的气息，宋书音感到自己的心脏跳得飞快，想到自己准备要做的事情，耳根唰的一下红了，然后心一横踮起脚尖——
就在这刹那，祁越突然领会到女孩想做什么，在脑海里的电线还没碰上前，几乎本能地偏过脑袋，然后快速直起身子。
唇峰擦过他侧脸的那一瞬间，宋书音的眼神一下子黯淡了，心口狠狠地缩了一下。
他下意识失措的躲避，她能感受得到。
深秋的夜晚，俩人之间的气氛一刹沉默到极点。
这时，一个电话打破了此刻的寂静，祁越接起电话，曹明晃的声音瞬间从听筒里穿出来，催着他回宿舍吃宵夜打游戏。
女孩始终低垂着眼睫，看着其实没什么可看的地面。
挂断电话后，祁越的脊背依旧是紧绷的，语气有些迟疑:“那……我就先走了。”
宋书音很快地点了两下头，然后说了他们今天最后一句——拜拜。
经过一晚上的时间，宋书音心里那点羞耻和失落早就消磨殆尽了，剩下的全是担心祁越在生她的气。
昨晚她没有经过他的同意就打算亲他，确实做得不好，即便他们现在是男女朋友，但她也不能自顾自地去做一些亲密的举动，不顾及对方的想法。
上午考试结束，宋书音和舍友去吃了个午饭，回宿舍将书本放下后，就去男生宿舍找他，想和他解释和他道歉。
来到宿舍楼下，这里走进走出的男同学们让她有些不好意思，然后连忙拿出手机发微信给祁越。
「你现在在宿舍吗？可以见一面吗？」
五分钟过去了，对话框里安安静静的。
她继续发:「我在你宿舍楼下，想和你聊一聊昨晚的事。」
又五分钟过去了，对面依旧没回，是在忙没看手机吗？
宋书音局促不安地捏着手机，就这样在人来人往的男生宿舍楼下等了一个小时，中途有人好奇地看向她，她都下意识低头避开视线。
一直没等到祁越的回应，她担心他是真生气，所以不想理她了，手指在屏幕上敲敲打打编辑了一段话。
「对不起，昨晚我不应该没考虑你的感受就偷亲你，我以后不会的，你别生气好吗？」
「如果生气的话，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
「我有点害怕……」
她打出来后又将这句删除了。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宋书音的小腿都站麻了，但依旧没走，一直紧紧盯着宿舍门口，不想错过下一秒走出来的那个身影。
不是他，都不是他。
没见到人，也没收到回复，一股巨大的恐惧笼罩住了她，让她停不下脑海里那些胡思乱想。
他会不会后悔和她在一起了？会不会就不要她了，就像她爸妈，走出家门后就再也没有回来过了……
天色越来越暗，气温也从午后的二十度下降到十度左右，身上单薄的针织衫已经撑不住傍晚的冷意了，但她还是不愿意离开。
哪怕只是回宿舍加件衣服的时间，她都害怕会错过他。
祁越看到微信的第一瞬间，疯了一样从家里冲到学校，看到女孩伫立在男生宿舍楼下的背影，心脏猛地一抽。
听到背后传来的跑步声，宋书音心里像有预感一样，立刻回头看过去。
还没看清什么，一片黑影从她头顶盖下，等她反应过来的时候，身上已经被一件黑色外套包得严严实实。
祁越将外套拉链一拉到顶，呼吸急促:“等了多久？”
宋书音抬起头看他，摇着头说:“不久。”
只要你来了，就不久。
男生熟悉的气息充斥着她的鼻腔，带着一股暖意，烘得她眼眶有些酸酸的。
“不久？五六个小时还不久？”祁越的语气带上几分冲，然后又转为一股的无奈，“怎么这么傻，要是等不到你真打算就这样继续等下去？”
“我觉得你会下来吃晚饭所以就等了。”宋书音老老实实地回答，她确实就是这么想，只要祁越下楼吃饭，她就能见他一眼。
听着她如此实心眼的话，祁越真的不知道该拿她怎么办，叹了一口气解释道:“我不住在学校，我爸给我在附近买了房子，开学后我都住在那边了，中午吃完饭后我就睡了，睡到现在，没看到你发的微信。”
“你哪里不舒服吗？”女孩的眼里浮现出不小的担忧。
祁越喉间一哽，咽了下口水后说:“没有，我就是昨晚打了一晚游戏，下午补的觉。”
宋书音想起昨晚那通电话，以为他是和曹明晃他们熬夜打游戏了。
他打游戏不假，但不是和曹明晃他们一起，而是睡不着起来转移注意力。
昨晚他一闭眼，脑海里就全是女孩想要亲他被他躲开的那一幕。
“以后别等了，我要是没回你消息肯定是没看到，你继续去做你自己的事就好，我看到就会联系你的，知道了吗？”祁越不放心地嘱咐道。
宋书音提起嘴角，点了点头:“嗯。”
然后又问:“你……生气吗？”
“嗯？”祁越愣了下，然后迅速反应过来她指的是什么，声线低沉地否认:“没有。”
宋书音还是不安，追着他再次确认道:“真的吗？”
眼前浮现起女孩发来的一条条微信，那样卑微哀求的语气，实在让他无法说出内心全部的想法。
“嗯，我没生气。”
但也不是接受。
“上来吧。”他借着推自行车转移话题。
宋书音站着不动，轻声开口:“冷。”
“还冷？”祁越疑惑地看着她身上的衣服，这件外套挺厚的，不应该啊，抓起她的一只手感受了下温度，暖的。
然后就听见女孩说:“你冷。”
他现在身上只有一件白色短袖。
祁越看了眼自己的小臂，满不在乎地说:“没事我不冷，走吧，我带你去吃饭。”
宋书音指了下宿舍楼，坚持道:“你上楼拿件外套吧。”
虽然他已经不住在宿舍了，但应该还是有几件衣服的，她猜。
“行吧，我上去一趟，你在这等我。”
他翻身下车，刚往前迈出一步，脚步就顿了下，侧过身子对着女孩，抬手将外套帽子给她戴上，然后才往宿舍门口去。
宋书音的耳廓瞬间被一股暖意包裹，看着男生的背影，嘴角羞涩地弯了弯。
期中过后，俩人依旧保持着一天见一面的频率，但宋书音却不满足了。
因为各有各的上课时间，以及她还要去做兼职，所以他们一般只能一起吃个饭就分开，时间很短很短。
就像现在一样，祁越将吃完晚饭的她送回宿舍，然后就准备离开学校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