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哑巴—— by令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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祁越偏过脸看过去,是他读博时认识的学长,韩聪健。
他神色稳重自若,声线清淡:“我在这上班,你是……不舒服?”
韩聪健笑了笑说:“没什么,我来看眼睛,打算做近视手术。”
听他这么说,祁越点了点头,然后朝女孩招了招手,眉眼轻松道:“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老婆,宋书音。”
宋书音刚一站定就听见这个称呼,羞得她脸颊一烫,心尖颤了颤,然后连忙轻声道:“你好。”
“这是我学长,韩聪健。”
韩聪健立刻道:“你好你好,早就听祁越说起你,今天终于有机会一见。”
“他说起过我?”宋书音诧异地反问,看了眼男人,他却只是淡淡地勾了下嘴角。
韩聪健马上解释道:“当初祁越在学校里不知道有多受欢迎,见他一表人才却是单身,我们这群学长学姐都可着劲给他介绍对象,结果他说他有女朋友,在国内,大一就开始谈了。”
宋书音心里一惊,原来祁越对外的说法一直是他有女朋友,就像他们从未分手一样,拒绝了其他所有的可能发展的感情关系。
韩聪健转头拍了下祁越的肩膀,换了副语气:“你这小子也真是的,结婚都不说一句?”
祁越游刃有余地抬了下眉头,嗓音低沉含笑:“刚领证,到时间婚礼一定给你发请帖。”
“那可说好了,到时候我一定来。”韩聪健说道,他抬手看了眼手表,“时间也不早了,我该去接孩子放学,就先走了,下次有机会一起吃饭。”
祁越微微扬起唇角:“好,下次见。”
韩聪健离开后,祁越劲瘦有力的胳膊一把搂住女孩的肩膀,带着她往车子的方向去。
宋书音仰起脖子看着他,咬了下嘴唇问:“你刚刚为什么要那么说。”
祁越低头对上她的视线,语气里明显含着坏笑,明知故问道:“说什么?”
宋书音眼神闪了下:“就是说,说我是你老婆。”
祁越动作自然地打开副驾驶车门:“你不就是吗?”
“我们现在只是在谈恋爱。”宋书音一边上车一边强调。
他们那天明明说的是先领证后恋爱,领证不是代表结婚,只是给她一道保障,让她心安,不用担心周鸿升故技重施让她离开。
祁越一手把着车门,身姿散漫又出众,脸上的神色吊儿郎当的,问:“有证没?”
宋书音坐在车里,气势似乎自动矮人一截,不自觉地点了点头。
“那不就成了,有证就是我老婆,有证就是……”祁越语气顿了下,低下脖颈凑到她眼前,“你老公。”
宋书音忽地心脏漏跳一拍,下一秒,脸颊被一道温热的力道捏了下。
车门砰的一声关上,耳边传来男人语气平淡自然的声音——
“走了回家吃饭。”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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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日早上,俩人出门。
宋书音坐在副驾驶上,看着前方的路,眉眼间带上不小的疑惑,因为祁越没说要去哪里,只说到了就知道。
车子停下,她才知道他带她来的是花卉市场。
祁越温热的掌心包裹着她微凉的左手,目的明确地带她走向盆栽区。
“你觉得哪个好?”
男人沙砾质感的嗓音震在耳边,宋书音怔了一下,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低头看去,几盆大小不一的蓝雪花摆在架子上,花盆样式也不一。
“要放在阳台吗?”她偏过头问。
祁越眉眼闲散地看着她,低低淡淡地嗯了声。
宋书音纠结了一下,然后指着灰色花盆:“这个吧,小一点。”
她没养过蓝雪花,但记得好像在哪看过蓝雪花会爆花的事情。
老板跟在他们身边,见他们确定要就先将盆栽抱出来放至一边了。
祁越又指着一株木槿:“你觉得这个怎么样?”
宋书音看着粉色的棒棒糖形状的木槿,点了点头,然后又想起什么似的,转头看向老板,询问:“老板,你这边有喷壶卖吗?”
老板开口:“有,当然有,姑娘看来你提前做过功课啊,养木槿确实要多浇水,但浇多了又容易烂,所以最好就是浇加喷,这样才能开得漂亮。”
宋书音柔声说:“嗯,那我要一个。”
她没养过这些植物,但不知为何脑海里总浮现出养这些盆栽的注意事项。
思考不出个所以然,她继续挑盆栽,挑着挑着,突然听见身后一道女声传来:“爸!”
一个20左右的女孩小跑着过来。
老板走过去,皱着眉头:“又起得这么晚,吃早饭了没?”
“还没。”女孩笑嘻嘻地说,然后摊手。
老板无语地看了她一眼,然后掏出一张十块放在她手里:“赶紧的,吃完过来帮忙。”
女孩抬起右手比了一个ok,然后转身跑走。
老板走回来,解释道:“不好意思耽误你们时间了,那是我女儿,现在放寒假我让她过来店里帮忙,总是拖拖拉拉的。”
“没事。”祁越声音清淡,然后继续挑花。
宋书音却听得心里涌起一股复杂的滋味,原来现在是寒假。
工作后,她心里渐渐就没了寒暑假的概念。
老板的这句话,让她意识到原来现在是寒假,也让她记起,当初他们那个没有机会完成的寒假计划。
她和祁越说,想在阳台养花。但寒假还没来临之前,他们就分开了。
难怪她心里会有养这些花的技巧,十年前,她确实做足了功课。
她早就忘了这件事,祁越却还记得,他挑的每一株绿植,都是她当年计划要养的。
今天,他将计划变成了现实。
在这家店挑了七八盆后,俩人去下个店继续挑。
一进店门,却看见一个熟悉的身影,祁越的眼底瞬间一沉,薄唇抿成一条直
陆乐天.朝他们走来,宋书音明显能感到自己左手上的力道紧了几分。
上次她的解释,他好像没意会到那层意思。
见他们俩人十指紧扣的手,陆乐天明白过来他们大概已经复合了,眼神一动走过去,语气熟稔地开口:“书音好巧啊,我正想说请你吃饭呢。”
宋书音对他浅浅一笑,还没等她问是什么事,陆乐天就解释道:“我奶奶现在在老家,精神状态还不错,上次真的谢谢你了,要是没有你帮我演这出戏,我奶奶可能现在都嚷着要见孙媳妇呢。”
她明白陆乐天是专门在替她解释,害怕会让祁越误会,于是也配合地摆摆手:“不客气,你也给我打折了不是吗?”
陆乐天装作认不出祁越的样子,自然地问:“这是你男朋友吧?”
宋书音脸上的神色不禁浮现出一分羞涩,然后轻轻点头:“嗯。”
陆乐天热情地自我介绍:“你好,我是书音的朋友,开了一家烘焙超市,她一直来我这进货。”
祁越握上他的手,语调简短:“你好,祁越。”
“我买完东西了,就先走了,你们慢慢挑。”陆乐天说完这句话,然后离开花店。
他一走,空气中的气氛霎时变了味。
男人手上的动作从牵手变成搂腰,视线压下来,露出一个戏谑的痞笑:“学会说谎了啊?”
宋书音想逃,腰却被他有力的胳膊箍得死死的,只能笨拙地转移话题:“这是什么花?”
祁越唇角扬起轻笑一声,知道她脸皮薄没再为难她,撩起眼皮看过去,视线落在黄色的花瓣上,声音很轻地开口:“时钟花。”
花语是——爱在你身边。
回家布置完阳台,祁越匆匆吃完午饭,就又抱起电脑。
周末也这么忙吗?
宋书音心里有几分困惑,凑过去看了眼,发现是微信后台,迟疑地问:“你在做啊?”
祁越停下手里的动作,抬起眼看她,语调轻缓地解释道:“嗯,我和几个同事做了一个科普口吃的。”
宋书音心里动了一下,嗓音温和地询问:“我可以……关注一下吗?”
祁越目光落在她柔软白皙的脸颊上,忍不住抬手掐了把,唇角微扬:“当然,叫口吃与我。”
宋书音立刻打开微信搜索起来,点进,一篇篇看起。
祁越知道她一旦开始阅读,就很容易进入状态,于是没有打扰她,继续自己手头上的文章编辑。
宋书音一篇篇看过去,的内容有基本的口吃成因治疗方法科普,相关专业学生的专业申请分享,国内外言语治疗师的工作内容介绍,还有口吃者的个人经历采访等等。
每周更新一到两篇,最早一篇已经是去年7月,也就说他刚回国就开始准备这个了。
她胸腔里涨满了一股情绪,不单是看到了祁越的付出,另一方面是因为她作为一个口吃者,却从来没有意识到应该为自己以及这个群体发出声音,争取权益。
她深呼了一口气,抬起脑袋,语调平缓却坚定:“我可以加入你们吗?虽然我不懂这些专、专业知识,但我可以做一些整理采访稿,编辑文章视频之类的工作。”
虽然一篇人物采访文章几分钟就能看完,但她知道背后一定付出了很多精力,单是从对话录音转文稿这一项就要花费不少时间。
她可以在力所能及的范围内,为口吃这个群体出自己的一份力。
祁越看着她,眼神愈来愈温和,回答:“当然可以。”
乔雪妮的婚礼安排在这周周六晚上。
宋书音抬起脸看着对面的男人,平静地交代道:“下午我做完治疗后,直接去参加雪妮的婚礼,晚饭你就自己看看是去外面吃,还是点外卖吧。”
祁越不会做饭,碰巧今天阿姨也请假。
话音刚落,祁越就往她碗里夹了一块排骨,淡声说道:“我和你一起去。”
“你去干嘛?”宋书音困惑地反问道。
下一秒就听见祁越理所当然地说:“去学习啊。”
男人声音里那份调侃的笑意让她倏地脸一烫,慌乱地低下头,躲开他的目光。
他们才在一起几天啊,就说这样的话,她又没有答应要和他结婚。
见女孩几乎要将头埋进饭碗里,祁越唇角挑起一抹坏笑,故意将话说得暧昧不明:“怎么不说话了,我还在等你的意见呢?”
宋书音这下连脖子都红了,忽地脑海里灵光一闪,快速地抬起头,正色道:“不行。”
祁越好整以暇地抬了下眉:“为什么?”
宋书音一张小脸满是义正言辞:“雪妮和你不熟,也没邀请你,你就这样过去显得像专门蹭饭的一样。”
“红包多包点就行了呗,她婚礼又不至于多一个人就没位坐。”祁越游刃有余地反驳她的理由,然后插上一块拔丝地瓜送到她嘴边。
宋书音低头咬了一口,甜蜜的番薯香在舌尖散发开来,然后声音闷闷地说道:“好吧。”
晚上,俩人准时到达举办婚礼的酒店。
得益于祁越一领到证就发朋友圈公开的行为,在场的老同学都知道两人已经结婚了,宋书音不用再多解释他们现在的关系。
但对于别人似有若无的调侃,她还是有些羞赧和尴尬。
祁越却跟个没事人一样,她暗示他别一直给她夹菜,多和曹明晃他们聊天,他也不听,一双眼睛黏在她身上,像中午的拔丝地瓜。
她怀疑这是他的故意报复,因为中午她反对让他跟着,所以他现在要让那些不认识的宾客都知道,他们俩是一起过来的,是一对。
宋书音拿他无赖的行为没办法,正好这时乔雪妮夫妇来到这一桌敬酒,没等祁越阻止,她就将手里的酒一口喝下,借着醉意忽略那些令她害羞的目光。
见女孩咽下红酒,祁越无奈地笑了下,但他在身边也不会出什么问题,于是没再继续阻止。
宋书音酒量不行,宴席结束时,已经醉得走不稳路。
祁越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将大衣上的牛角扣给她一一扣上,然后才扶着她出大厅。
一出去,果然温度比里面低了不少,一阵阵寒风刮过。
祁越和其他人告别,然后开车带她回了家。
他一路扶着她进主卧,将人放在床上,正打算进浴室拿毛巾给她擦脸,一转身,手腕却被一股柔软的力道抓住。
“你是谁?”女孩微微睁开眼睛,一脸茫然。
见她喝醉后连自己都不认识,祁越漆黑的视线压下去,捏了捏她的脸颊,一字一句强调道:“我是你老公。”
宋书音一把甩开他的手,语气坚决:“不可能!”
祁越看了一眼自己被甩开的手,挑着眉哼笑一声,然后痞气地眯起眼盯着她问:“怎么就不可能了?”
“他都不喜欢我,我们根本就不算是谈恋爱!”宋书音激动地说道,下一秒眼角溢出泪花,瞬间烫得他心口一疼,像从火里拿出来的烙铁一般。
“他不喜欢我,只是同情,同情而已。”女孩低声道,反复地重复这两句话,“不喜欢,只是看我可怜……”
祁越的脸色沉了下去,不复刚才的散漫,握起女孩的手贴在脸上,声线低得发哑:“他不是不喜欢你,而是不知道自己的心。”
他没想到他当年没能及时承认的感情,在十年后的今天仍对女孩有这么大的影响。
不管他们现在相处得多融洽,她心底依旧是没有安全感的,害怕他不喜欢她,对她的好只是出于同情怜悯。
他亏欠她的,实在是太多了……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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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一,因为祁越加班,宋书音一人在家吃的晚饭。
吃完晚饭,阿姨过来问:“宋小姐,我待会就将那些羊毛衫送去干洗店,你看还有没有需要送洗的?”
冬天的羊毛衣服不好直接放进洗衣机里洗,所以得送去外面干洗店。
宋书音想起前两天去参加婚礼,祁越的大衣袖口好像溅上一点菜汁了,于是便说:“有,我去拿,你先等等。”
她起身往次卧走,刚握上门把,手却是一顿。
就算两人已经重新在一起了,她这样直接进他房间,也不合适。
于是她拿出手机,很快地编辑了条微信发给祁越。
「ssy:你那件灰色大衣在房间里吗,我帮你送去干洗店清洗?」
不过几秒,一条新微信进来。
「Quinn:好,就在衣帽架上。」
得到他的回复,宋书音才开门进去,一眼就瞧见衣帽架上那件灰色的大衣。
她伸手拿下来,一转身想要出去,视线却被衣柜吸引了去,心脏像被一只手抓住,往上提了一下。
衣柜门没有关紧,里面有一条海军蓝的羊绒披肩。
披肩本身没有什么特殊的,特殊的是上面那一块黄油饼干,早已过期了,包装是法语的。
她有一段时间,很喜欢吃这款饼干,在法国。
当初在曼市,她有报班学了两个月的烘焙,但总觉得不够,她做美食账号,灵感很容易就没了,于是想更深入系统地学习甜品烘焙。
她了解到法国有一个很出名的甜品学院,本科三年制,头两年学做甜品面包,第三年上各种商业课程,很符合她以后自己开蛋糕店的规划。
但一年的学费需要2万欧,她的视频账号起步不久,还没攒到那么多钱。
正巧这时有几个mcn机构联系她,于是她提出这点作为签约条件,只有一个公司答应了出钱让她去留学,那便是温和传媒。
她顺利去了法国,学校在一个小镇里,风景优美。
法国的雪天很美,也很冷。
由于语言的问题,她一开始学得很吃力,每天学到深夜,像当初备战物竞那样,但因为热爱,每天也学得很开心。
有一天上完课,她因为太累了就趴在教室的桌上睡着了,醒来时,发现身上披了一条海军蓝的披肩。
旁边的外国女生朝她微笑了一下,她便以为是她,于是从书包里拿出一块黄油饼干道谢。
海军蓝的羊绒围巾不止这一条,黄油饼干就更多了,但加在一起……她知道天底下没有这么巧的事情。
她以为十年未见是两个人的事,没想到,其实只有她一人。
难怪上次她做了法餐,他却丝毫没有惊讶的神色。
眼眶一酸,她无声地落下泪来。
春天来临。
上次在祁越做的中,宋书音看到口吃自助小组的概念,于是起了念头,如今她所居住的这个区的口吃自助小组已经初具雏形。
她每周会组织一次线下交流会,酒水甜点由她提供。
事情不算大,但她心里却有一种满足感,因为这是她人生第一次为口吃这个群体做出的一点贡献,发出自己的声音。
和单独去找言语治疗师做治疗不一样,这里聚集的都是本身患有口吃的人士,大家在这里互相倾述、安慰、更多的得到一种理解的力量,很多东西只有他们口吃者才能感同身受。
另外有的口吃者经济上不太宽裕,无法付得起昂贵的治疗费,在这里和大家的交流中也能获得一些经验和方法。
大家也会在这里互相沟通哪里的治疗效果更好,哪里的机构是骗钱的,可以更快地找到靠谱的治疗师。
上次她遇见一个老爷爷,听他说话流畅,不像有口吃的样子,了解后才知道是他孙子患有口吃,但他不知道该带孙子去哪做治疗,差点就和王晴一样被黑心机构骗了,于是她给他介绍了庆大附院的康复科。
也是这次组织口吃自助小组,她才知道原来患有口吃的人这么多,单是她住的小区,就有十几人。
但是在她过往的生活中,除了她自己,她几乎没有遇到过说话口吃的人。
现在想想,他们大概都和她一样,为口吃而困扰自卑,一直在尽力减少自己的存在感,掩饰掉口吃,同时也掩饰了自己。
客厅窗外一声春雷落下,祁越感到自己怀里的女孩身子猛地颤了下。
他扣紧女孩外侧的手臂,低下脖子轻声问:“怎么了,害怕吗?”
宋书音放在落地窗帘的视线一偏,不敢再去看外面的闪电,不想让他担心,于是勉强地提起嘴角说:“一点点。”
祁越自然是看出不对劲,刚要说些什么,她就挣脱开他的胳膊站起来。
说:“时候不早了,我先回房间洗澡睡觉了。”
宋书音脚步忙乱地回到自己卧室,打开衣柜拿出睡衣,耳边又一道雷声落下,吓得她差点被柜门夹到手。
她赶紧拿着衣服进浴室,不像平时一样慢慢悠悠地在浴缸泡澡,而是直接站在花洒下,将水龙头开到最大。
试图用水声,覆盖掉外面作乱的雷声雨声风声。
和奶奶住在城中村时,她们曾经遇到过一次超强台风。
暴雨倾盆而下,外面的风声呼呼地刮在铁皮棚上,发出一阵阵叫人心慌不安的响声。
她们住的屋子是加盖的,并不牢固,她很害怕,问奶奶房子会不会被吹倒,奶奶骂她胆子比老鼠还小,但她能看出来,奶奶其实也是担心的。
因为一大早,她们这一片就断水断电了,午饭吃的是奶奶前两天备下的桶装水和饼干。
天一黑,奶奶就让她上床睡觉,因为没电屋里都是黑的,偶尔有一点光亮,却是闪电,她很害怕那个雷会打在她们家的房顶。
她闭着眼睛往奶奶怀里钻,奶奶少见地拍着她的背哄她睡觉,她慢慢地安心下来,睡着了。
午夜,却被一阵巨响震醒。
寒风冰雨铺天盖地地打在她的脸上身上,她这才发现,屋顶的铁皮直接被掀开了。
奶奶晃醒她,然后手忙脚乱地从柜子里找出她的饼干钱罐,冒着雨走到天台通向楼下的门前,喊她一起搬开从外堵着门的石砖,然后下楼。
一楼的状况也不怎么样,水已经漫到小腿肚了,李婶一家待在卧室里不敢随意走动,于是她和奶奶窝在客厅的沙发上,直到天亮,一晚上没敢闭眼,害怕水会漫上来。
第二天,水已经涨到她一个小孩无法行走的地步,村里的救援队将她们救了出去。
其实她知道现在外面不过是普通的雷阵雨,不是多夸张的台风天,她住的房子也不是城中村的铁皮房,没有那么容易被吹倒,但那种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了。
她洗完澡出来,打算裹在厚棉被里睡觉,却听见门口传来敲门声。
“书音。”那是属于祁越的声音。
她疑惑地蹙了下眉头,然后下床过去开门,问道:“你怎么过来了?”
只见男人漫不经心地挑了下眉,语气理所当然的:“睡觉啊。”
宋书音下意识地啊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呆呆的。
下一秒,祁越大掌抚上她的后脑勺,弯下腰贴在她的耳边,嗓音低低的,却含着轻佻的痞笑:“尽一下为人夫的责任。”
宋书音蓦地脸一红,抬手推了他一把:“你……你你胡说什么。”
祁越直起身子,单手插兜越过她往里走。
见他真准备做那事,宋书音紧张得心都快要跳出来,追在他后面磕磕绊绊地说:“不不行,我我还没有准备好。”
“准备什么?”祁越停下脚步,转过身。
宋书音猝不及防地撞上他坚硬的胸膛,下意识地抬起头,却对上男人眼底的揶揄笑意,立刻害羞得低下脑袋,小小声地说:“就是……你说的那个。”
祁越故意假装困惑,皱着眉头:“我说的,我老婆害怕刮风打雷,我就算挤沙发我也得陪着她,这有什么好准备的?”
挤沙发,原来他说的是这个……
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之后,宋书音的耳垂红得快要滴血,一点都不好意思抬起头,强装若无其事地说:“准备……被子,对,没有被子。”
祁越大大咧咧地在沙发躺下,双肘搁在脑袋下,吊儿郎当地说:“你给我拿条毯子就行,连枕头都用不上。”
“没有。”宋书音声音闷闷地说道。
祁越见她害羞得快要钻进床底的样子,唇角忍不住扬起,抬了抬下巴说:“柜子里不是有吗?”
宋书音顺着她的视线看过去,就见到柜子最上方的棉被和毛毯,她刚才被雷声吓得忘了关紧柜门,然后连忙找借口:“那个没洗。”
“没洗啊。”祁越有些为难地说道,倏地话锋一转,“要不我睡床上得了,和你盖一张被子就行。”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宋书音急得眼睫眨了几下,面红耳赤地说:“我我记错了,上周阿姨有拿去洗,干净的,你自己拿吧。”
一句话说完,她直接掀开被子躲进去睡觉。
祁越慢悠悠地站起来,走到衣柜旁拿被子。
没有听见他的回答,只听见脚步声,宋书音不知道他是什么意思,担心他要回自己的房间,于是小心翼翼地睁开一条眼缝。
只见男人站在衣柜前,后背宽阔带着一股安全感,长臂一伸,都不用垫脚,就轻轻松松将一张毛毯扯下。
祁越抱着毛毯转过身,然后就见女孩眼睛一闭,迅速地将被子往上一扯,一张小脸直接被盖住大半,只露出个额头。
他似笑非笑地眯了眯眼,站在床边弯下劲瘦有力的腰身,眼底逗弄的意味明显:“偷看我呢?”
耳边响起男人磁性含笑的嗓音,宋书音被酥得耳廓一麻,唇线紧闭着。
祁越散漫地扯了扯嘴角,语气十分无赖:“再不说话就亲你了。”
宋书音脸颊猛地一烫,藏在被子下的呼吸都急促了几分,然后继续当缩头乌龟假装睡着。
床头传来轻轻的一声,房间里的灯全暗了。
宋书音在被子里细数着时间,一直没听见男人的声音,她以为他已经离开,于是试探性地拉下被子。
一睁眼,视线里却是男人漆黑含笑的桃花眼,在黑暗中更显深邃和蛊惑。
她愣了下,本能地避上眼睛逃避,下一秒,额头却传来一道轻柔微凉的触感。
蜻蜓点水一般。
男人沙砾质感的嗓音再度响起,一字一句地在她耳边强调道:“我说话算话。”
一晃眼,日子来到七月份。
祁越收到陈教授的消息,说是庆大申请的言语病理学硕士点正式获批了。
省内第一个言语病理学硕士点正式在庆大成立,并将于明年九月份开始招生。
国内目前的言语病理学硕士点很少,一只手都能数得过来,庆大这个项目是和他母校希克大学合作的2+2联合培养项目,是由他牵头推进的。
希克大学的综合排名并不高,但在言语病理的研究方面是走在世界前列的,尤其是口吃。
这次项目获批后,陈教授计划先在省内的大学做一下演讲宣传,以便于明年的招生,于是这份重担就落下了祁越肩上了。
因为是硕士点,所以他们原本只计划针对本科生进行宣传,但苏立红听到这个消息,极力邀请他们团队到文中进行宣讲。
于是这天,祁越来到了文英中学。
刚下车,就听见身后传来一道不怀好意的声音。
“哟,这不是祁大学神嘛?”
祁越合上车门,慢条斯理地转过身去,看见一张带着几分熟悉的脸。
杜梓昊鼻孔朝天,还是跟以前一样拜高踩低,瞥着他银色的轿车,语调讥讽:“哎呀没想到我们当年成绩最好的学神,现在居然混成这样。”
他身后跟着几个人,应该也是当年的同学,听完要不就捂着嘴看戏,要不就阴阳怪气地附和。
祁越面上毫无波澜,撩起眼皮淡淡开口:“你是?”
看他装认不出自己,杜梓昊一股气积在肚子里:“你……祁越你别给我演,我说你这些年你怎么一直不来参加同学聚会,原来是混得太差不好意思了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