嫁了一个老皇帝—— by初云秀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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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下第一楼藏着各种技工杂书,只是这些市井之人,多不识字。
读书人怪癖,他们也?懒得去求。
县主脾气?多好啊,如果她愿意给他们读,那再?好不过了!
袭绿烟听众人这么说,便微笑着答应了。
她的?玉璋书院,为了方便领着孩子看书,就在天下第一楼附近,抬抬脚的?事。
小?马见状,立刻要给她准备车。
袭绿烟摆摆手:“走着去吧,锻炼锻炼身?体。”
这么些天,小?马也?习惯她的?怪癖了,便没?多说什么。
天下第一楼如今人满为患,到处挤满了抄阅的?学?子。
除了第五层,越往上的?书看的?人越少,但是坐着的?位置,大多都被学?子们占了。
袭绿烟看着人满为患的?天下第一楼,拿着一本书,在牙差那登记完后,非常熟练地拿起小?马扎,在楼边坐下,给众人念。
她这次拿的?,是一本农部的?书,主讲各种农田技法。
底下的?人听着,不禁笑出声:“这种地,还?有几厘几寸的?事呢,不是到田里一撒手就好了嘛,读书人真会闹呢。”
人群顿时跟着笑成一团。
袭绿烟也?忍不住跟着笑起来,她也?是第一次看这样的?书,蛮新奇的?。
众人听着无聊,闹着要换一本。
袭绿烟正要去,耳边突然出现了一个?异常清越的?声音:“差之毫厘,谬以千里,种田亦是一种学?问,这里面,大有乾坤呢。”
听到这异常令人心悸的?声音,袭绿烟猛然转头。
就见宁澜笑吟吟地坐在轮椅上,目光中均是温润的?笑意。
袭绿烟当然不会忘记这张脸,立刻惊慌起身?:“见过世子……”
周围的?人听说是世子,顿时也?忙起身?见礼。
宁澜抬抬手让众人免礼:“既然是在天下第一楼里,大家便都是书客罢了,不用多礼。”
达官贵人,大多矜傲,如宁澜这样的?王府世子,居然如此平易近人,人们顿时非常感动。
只是有这位世子爷在,大家坐也?不是,站也?不是,不知道应不应该继续。
宁澜便抬手让人继续:“你们念你们的?,我刚才听着,十分有趣。”
看着宁澜的?脸,想着大姐说,要将她嫁给他的?事,袭绿烟的?脸都烧红了。
说起来,自那日提了一嘴后,大姐就再?没?说过相关的?事了。
她现在应该怎么办,要主动一点?,还?是再?回去商量商量呢?
心神不定地转过头,继续念起来。
一开始看着书,还?不知道怎么办好,可等?看到妙处,慢慢就沉浸下去了。
“柿接桃则为金桃,李接桃则为李桃,梅接桃则为脆桃……”
真的?很有意思啊。
正在众人一起沉浸下去的?时候,牙差突然喊道:“封楼了,封楼了,赶紧把书交一下!”
楼中顿时响起一片哀嚎。
那些跟着袭绿烟来的?人,原本并没?把这本书放在心上。
后来听到各种花卉果树的?嫁接之法,顿时来了兴趣。
这么多这么全的?培花育果技术,没?想到就这么被记在薄薄一册书里,要是全学?会了,岂不能?做花匠去了?
难怪别人都说,书中自有黄金屋,这是真有黄金啊!
众人依依不舍,但是到点?了,也?没?办法,只能?请求袭绿烟明天再?来。
袭绿烟每天也?没?什么事,就答应了。
又翻下书,记下书名:“我明天去玉璋书局看看,有没?有这样的?书,要是有,我就买下来,明天你们去玉璋书院就好了,这里太挤了。”
闻听此,众人顿时一片欢呼。
等?人慢慢散去,袭绿烟便有机会和宁澜说几句话了,看着他的?脸,袭绿烟总有些害羞:“世子爷,你怎么来这了……”
宁澜笑道:“天下第一楼,海纳百川,有些书,便是我府上也?没?有,自然要来见识见识,只是没?想到这么有缘,梅林一别后,还?能?碰到袭姑娘。”
听他提起梅林的?事,袭绿烟顿时更害羞了。
没?想到过去这么长时间,瑞王世子还?记得她。
目光不由自主落在宁澜身?上,人散得差不多了,他也?要往下走。
因为双腿不利,下楼有点?费力,袭绿烟条件反射地扶住他。
等?反应过来,才意识到有些不对,她是不是有点?太积极了?
虽然大姐说了,这将来会是她丈夫,但八字不还?没?一撇呢吗……
正在袭绿烟胡思乱想的?时候,宁澜低沉雍容的?声音,在她耳边炸起:“谢谢你。”
一瞬间,袭绿烟顿时什么都忘了。
天下第一楼,比邻河岸,夕阳下沉,不少人还?流连在岸上,看着落日。
宁澜也?留下,和袭绿烟轻松地说了很多话,两人正式相熟了。
看着夕阳沉湖的?美景,宁澜不禁心胸畅快,诗兴大发,随口吟了几句。
袭绿烟学?认字,学?算筹学?得很快,作诗可就一窍不通了。
但跟在袭红蕊身?边这么长时间,她知道,这种情况,是一定要鼓掌喝彩的?,于?是立刻在一旁拍手叫好。
宁澜不由轻笑,转头看向她:“夕阳如此好,袭姑娘有什么佳句吗?”
经他这么一说,袭绿烟顿时想起了姐姐说过的?话,对!对!对!有!
使劲搜寻着脑海,终于?想起了符合眼下场景的?句子——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仔细想想,非常合适!
袭绿烟为这个?合适的?句子,眼睛亮起来。
宁澜搭在轮椅上的?手,却不自觉收缩了一下。
许久,他才满脸震惊地看向袭绿烟:“好绝的?句子,这是袭姑娘想出来的?吗?”
袭绿烟听到这,顿时转过头来,挠挠头,不好意思道:“当然不是,其实是我从别人那听来的?。”
宁澜极为感兴趣地问:“那个?人是谁呢?”
袭绿烟抬起头来:李白?杜甫?她忘了……
不过想起大姐当时说的?话——
“别人问你的?时候,你只要别说是我写的?就行了,随便你怎么扯。”
那应该怎么扯呢?
袭绿烟想半天没?想起来,只能?低下头,实话实说:“我不能?说……”
真诚,永远是最好的?必杀技。
宁澜都忍不住笑了一下。
温柔而坚定地看向她:“没?有关系,我肯定不会告诉别人的?,难道你信不过我吗?”
袭绿烟抬头,又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倒也?不是信不过世子爷,只是他们,就算我跟您说了,您肯定也?不知道。”
宁澜眨眨眼睛:“为什么呢,在下自认读的?书还?够多,也?许你说出来,我知道呢?”
袭绿烟抬头看了他一眼,这样的?一张脸,一旦出现疑问,就很难让人拒绝。
可是这些他肯定不知道,就连她想和他们沟通,都得烧纸。
想了想,只能?委婉地说了一句:“因为他们现在,已经是另一个?世界的?人了。”
另一个?世界?
宁澜终于?停止了发问。
他看着袭绿烟涉世未深,天真单纯的?脸。
又想起自家妻子,好像聪明,又没?太聪明的?样子。
他想着那些五花八门,毫无章法,又令人咋舌的?东西。
以及那张碎纸上,无数震古烁今的?词句——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
真是妙极了。
因着那天莫名其妙中断报纸的事, 林绾和宁澜间,产生了一个解不开的心结。
此事不可言,不可说, 林绾心下煎熬, 但让她主动和解, 又?有苦难言。
两人就这么僵持着,慢慢的, 竟有了渐行渐远之势。
以前, 林绾想等着时间冲淡一切。
而?现在, 她突然生出几分惶惶不安之意。
于是破天荒的, 她主动?去往了宁澜的书?房。
当她进去的时候, 宁澜正坐在烛火下,眉眼温润。
他的新随侍叫阿九, 看见她, 低低地叫了一声:“世子爷,世子妃来了。”
宁澜便抬起头,当看见她后, 平静地叫了一声:“夫人。”
虽然还是以往的温柔, 但林绾能明显感受到其中的疏离, 心中微不可察的一痛。
过往的浓情?蜜意, 和此刻的相对?无言,竟显得那么讽刺。
沉默半晌,宁澜抬头看向她:“夫人,此次来所?为?何事?”
林绾低下头来,终于决定做一个妻子的本分, 招呼凝梦过来:“给世子爷准备了一些宵夜,世子爷看书?不要太晚。”
听到这, 宁澜的眼中顿时多了一些亮点,微笑?着看着她:“谢谢夫人。”
看着他的神色,林绾的心终于轻松了一些。
夫妻之间是需要相互磨合的,或许,他们之间的问?题,其实并不能称之为?问?题。
不能永远做个小?女孩,等着宁澜来哄啊。
她也可以做好一个妻子,消磨一切问?题。
因为?林绾主动?让步的这碗宵夜,两个人之间弥漫的些微冷意,突然间消散。
两人又?回到了过去知心知意,其乐融融的状态。
相谈特别欢畅的时候,林绾好奇地看向宁澜的书?案:“不知道?世子爷最近在读些什么书??”
听她这么问?,宁澜脸上便露出几分惊喜的神色:“说起这个,我正要和夫人说,今天我得到了一个绝妙的句子,只?恨没?人分享,夫人,你?想听吗?”
林绾顿时作出一副十分感兴趣的样?子。
其实身为?现代人,见识过太多瑰丽的诗篇,这世间绝大多数诗,都很难掀起她心中的波澜。
但这既然是宁澜的爱好,她当然要依从他。
还好,身为?现代人,她虽然作诗不行,但诗词的鉴赏力绝对?是没?问?题的,随便说点感受肯定行。
宁澜便高兴地将那句诗送到林绾面前,盯着她的脸笑?道?:“怎么样?。”
林绾微笑?着接过那张纸,当看清上面的字后,嘴角的笑?容,瞬间一僵——
“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好瑰丽的句子,我从没?有见过这般绮丽的文才!”
宁澜脸上的赞叹,不似作假,林绾却觉得寒毛都竖起来了。
“这……这首诗是哪来的……”
宁澜抬头看了她一眼,脸上的笑?容终于收敛了一点,有些尴尬道?:“说起这个,夫人不要在意,这其实是我在一个姑娘那听来的,但是你?放心,我们只?是君子之交。”
“一个姑娘?”林绾头皮一阵发麻。
此刻,关于袭绿烟的身份,她再不怀疑,而?当她看向宁澜时,更?平添一种无力感。
难道?……她其实是穿进了以宁澜和穿越女为?主角的小?说里了吗?
那么她和宁澜之前的一切,到底算什么?
只?为?了在这一刻,见证男女主的相遇吗?
一瞬间,她好像明白了许多事。
难怪在这个平庸的世界,会出现宁澜这样?一个闪闪发光,卓尔不群,温柔体贴,身份高贵,灵魂跨越时代的奇男子。
原来这是男主的配置……
也难怪袭家和坐了火箭一样?,超乎常理的一跃飞天,满家皆荣。
原来这是女主的配置……
甚至白怜儿当时没?嫁成宁澜当平妻都有答案了,原来平妻这个位置,是留给穿越女主的。
甚至白怜儿都不一定是来破坏她和宁澜的,也许她真正的人设,是女主的恶毒嫂嫂?
理通所?有逻辑后,林绾突然茫然了。
那她在这个故事中扮演着什么角色呢?
一个跳梁小?丑,封建包办婚姻产生的“错误”吗?
因为?这个,她才总是一次又?一次的,成为?故事里的笑?话吗?
“怎么了?”一道?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宁澜正关切地看向她,有些担心地握住她的手。
林绾猛然回神,几乎条件反射地甩开了他的手:“没?什么,只?是身体突然有点不舒服。”
被甩掉手的宁澜,愣在原地:“阿绾,是我让你?不开心了吗,我不应该和那个姑娘……”
“不,不是因为?这个!”林绾立时打断了他的话。
没?有什么不应该,他们才是应该的,不应该的是她。
可是林绾不知道?该怎么和宁澜解释这种荒谬的事,难道?告诉他,你?是一个小?说里的人物,你?将来注定会爱上你?命定的女主?
这一瞬间,她突然理解,小?说中的女主,为?什么明明很爱男主,男主也很爱她,还是天天想着逃离。
她现在就有一种逃离的冲动?,因为?她发现,自己对?一切都无能为?力。
一个荒谬的小?说,什么情?节都有可能发生。
她完全?不知道?,她这个夹在男女主之间的爱情?炮灰,会被安排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只?是在这样?一个时代,她一个弱女子,该怎么逃离呢?
既然如此,无法让身体逃离的话,至少?也应该让心逃离。
从今以后,她再也不要搅和到男女主的剧情?里!
林绾几乎是落荒而?逃,甚至没?有留下一个像样?的解释。
宁澜出声挽留,却只?看见她的背影,逐渐远去。
等她的背影彻底消失,宁澜脸上不解,困惑,伤心的表情?,也跟着完全?消失了。
一切已经很明了了,他的妻子,和宸妃娘娘的妹妹,来自同一个地方。
像一个孤魂野鬼一样?,从另一个世界飘过来,附身在他们这个世界,某个人的身上。
这就解释了,为?什么他的妻子,智商忽高忽低。
她本来就是一个普通人,她所?会的那些东西,都是那个世界,司空见惯的东西,只?是他们的世界没?有罢了。
那个世界,一定比他们这个世界,更?“高级”,更?“文明”。
不然不会让两个普通人过来后,一个产生“傲慢”,一个产生“怜悯”,同样?居高临下的姿态。
优渥的环境,极高的道?德,大幅度削减了她们待人接物的智慧。
但是她们脑子里掌握的东西,却足以让这个“低级世界”的每个人,顶礼膜拜。
这难道?就是传说中的“仙女”下凡吗?
一瞬间,宁澜感受到了极度被冒犯的心情?。
谁也不希望被俯视,尤其是被一个无法触及的存在俯视,宁澜感觉自己的心很冷。
可是他也需要这份“仙神的馈赠”,因为?“仙神”,已经展露了“她”应有的力量。
想着宫里那位扶摇而?上的宸妃娘娘,宁澜深深地眯起了眼睛,原来这份“仙神之力”,居然可以做到如此地步。
这一切,原本应该是他的,但其中出现了一个好笑?的分岔。
那就是掌握此等伟力的“仙神”,其实只?是一群普通人,甚至普通小?女孩。
因为?这个,她们各有各的性格,各有各的行事原则。
落到他手里的,恰巧是一个心机深沉,多谋善思,喜欢明哲保身的“仙女”。
而?落到袭红蕊手里的,是一个天真鲁莽,一腔热血,什么都敢干的“莽夫”。
所?以为?了她那不怎么像样?的伪装,他的妻子,可以一直对?他有所?保留。
而?另一个天真的莽夫,却直接暴露在了袭红蕊眼皮子底下,为?她竭尽所?能。
现在,他的妻子因为?发现那个莽夫,被吓破胆了。
毕竟他的妻子,总会在关键时刻,保留一些坚强的“生存智慧”。
理通所?有逻辑后,宁澜有一瞬间,感觉自己要被气笑?了。
他凝视着林绾远去的背影,眼底一片冰冷。
对?于他来说,他的妻子,有两个最大的作用:一个是她那奇奇怪怪的脑袋,一个是她的身份。
可现在来看,有一个作用,已经彻底消失了呢。
从凝梦那得到男女主冷战的消息,袭红蕊差点笑?出声。
很好,很好,男女主之间,已经开始他们的“误会”了。
她前世之所?以能插进男女主中间,就是因为?“误会”,而?她今世提前走后,男主就连误都误不一下了呢。
由此可见,男主的误会,非常具有灵活性。
理由随机,时间随机,但是只?要他想娶小?老婆时,“误会”就会自然而?然地诞生。
可是真搞笑?啊,你?要娶小?老婆,还得别人给你?理由是吧?
搞清楚,你?在娶谁的妹妹!
袭绿烟在见到宁澜后,几乎立刻想进宫给大姐汇报新情?况,却被一件意外的事,绊住了手脚——她皖南那边的“兄弟姐妹”们来了。
不仅是他们,袭彦昌的正牌夫人也来了,不过这既不是京中这边人要求的,也不是皖南那边的族老要求的,而?是袭彦昌的大儿子要求的。
袭夫人垂泪看着自己这个大儿子,心如死灰:“我来这里干什么,看着他们贬妻为?妾,再让我与那对?外室子,为?奴为?婢,洗手作羹汤吗?”
袭明礼看着母亲伤心欲绝的脸,也跟着难过。
可是能怎么办呢?
就算让他娘来京,承受那对?母子的羞辱,都好过留在家里。
因为?显而?易见,他们这一房,已经是弃子了,只?要需要,随时会被推出去顶缸。
他娘要是留在老家,也许会不知不觉间,就理所?应当的病死了。
所?以自京中娘娘的消息传来后,袭明礼就提起八颗心,盯着每一分可疑的风吹草动?。
听说京中袭家,叫他们这一房的兄弟姐妹上京后,立刻力排众议,将自己的母亲也带上了。
当马车停到寿昌伯府外后,袭氏母子本来各有忐忑,却没?想到受到了很正式的迎接。
袭绿柳和白怜儿一起站在正门外,见到他们后,笑?容满面的,将他们一行人迎了进去。
袭氏母子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刁难的准备,结果这么猝不及防一下,全?被整懵了。
进府后,袭绿柳让夫人带着袭家女眷,去内宅休息,自己则握住了袭明礼的手,将他拉入正堂,叹了一口气:“按理说,我可能要叫你?一声兄长,只?是不说我心里怎么想,单说你?心里,也未必愿意。”
“既然如此,咱们便什么都别想了,只?当两个陌生人,留下来喝一杯吧。”
袭明礼一愣,他怎么也没?想到第一次见,会是这样?的情?形,以至于准备好的所?有对?词,都没?用了,只?能诚惶诚恐地说着不敢。
袭绿柳也不多说什么,只?招呼下人摆宴,让他和袭家公子,单独聊聊。
酒宴一摆,门一关,几杯酒下肚,袭绿柳突然趴在桌子上,嚎啕大哭起来。
袭明礼一下子被整懵了。
他这个年纪,已经开始经手家族生意了,生意场上,遇到的什么人没?有,但这种情?况,还是头一次。
袭绿柳情?难自己,痛哭失声,一杯杯酒下肚,和袭明礼断断续续讲着这些年,自己和妹妹的遭遇。
若是一般人,袭明礼断不会有一丝动?容,可袭绿柳毕竟是个少?年人,看年岁,便和他十三弟一般大。
看着他泪流满面,泣不成声,袭明礼心下恻然。
仔细想想,他们兄妹也不过是一个被抛弃在京的可怜人,是有了通天造化,才被他们找回来。
就是要怨,又?怎么怨得着人家呢?
袭明礼心下苦闷,便也跟着喝起了闷酒,推杯换盏间,逐渐忘形。
借着酒劲,畅所?欲言,把各自心中所?想,全?掏了个空。
到最后,竟是无话不谈,俨然成为?知己了。
等酒冷炙残,袭绿柳终于擦了一把脸,看着他,神情?郑重?道?:“那个父亲,我实不想认,但是你?这个大哥,我想认!”
袭明礼泪流满面,岂独他这么想呢!
两人瞬间序起了年齿,然后大笑?着互相叫对?方“五哥!”“十五弟!”
自此之后,兄弟俩再无一丝隔阂,畅所?欲言。
袭绿柳抓住袭明礼的手:“愚弟得长姐福茵,在朝中,任左督盐提监一职。”
“和五哥初次见面,也没?有什么好送的,不日,我就会去宫里求娘娘,奏请陛下,与你?经南盐务左巡检一职。”
这一下,袭明礼简直要被吓得酒醒了,他听到什么了,经南盐务左巡检?
袭绿柳却好像丝毫没?意识到自己给的是什么东西,还是继续流泪:“族中姐妹,想来京议亲的,也尽管来我府上小?住,寿昌伯府,和荣禄候府,正准备联建园子,断不会没?有住处。”
“你?和大母是嫡系血脉,我和妹妹也知礼节,断不会去和你?们抢什么东西。”
“我会让夫人上表娘娘,请她给大母一个诰命夫人。”
“只?是长辈的事,小?辈不好插手,我娘和你?爹……哎……”
听到这,袭明礼当即蹦起来。
成了经南盐务左巡检后,整个南方二十三州盐务,便尽在掌握。
袭家人全?体加起来,也要仰他鼻息而?活,区区一爹有何用!
所?以立刻言辞恳切地表示:不不不!从此之后,我没?爹!爹都是你?的!你?拿走!尽管拿走!
袭绿柳大为?震撼,五哥你?这么大方吗,连亲爹都能让出来?
袭明礼用最大的力气,哭出声来,表示兄弟如手足,亲爹如衣服,兄弟,我是不会和你?抢爹的!
两兄弟抱头痛哭,袭明礼哭得很努力,毕竟谁能想到,得到这么大的好处,只?用失去一个爹呢?
袭绿柳也哭得很努力。
果然,就像他夫人说的一样?,要么不做,要做就做绝。
他既然做好了认回袭家的打算,就不能再被丝毫小?情?小?爱困住,这个恶人,得袭家来做!
经由此遭,被袭家权衡过的大房一脉,已经彻底倒向他了。
有时候掌握全?局,不需要掌握整个面,只?需要掌握一个点。
而?当袭明礼这个点扎下去后,不仅是袭家尽在掌握,整个南方二十三州也尽在掌握了。
当新的经南盐务左巡检新鲜出炉后,满朝大臣都震动?了。
皇上他真的是在很认真地培养“太后”对?抗他们,而?这位奴婢出身的太后人选,居然也扛住了。
纵然袭家只?是皖南的一个商贾之家,可也比一个奴婢之家强多了,宸妃现在凭空多出了一股外戚势力。
有了这股力量,新势力和旧势力结合,再加上之前在民间的声望,宸妃几乎变得没?有任何短板,她的崛起,将势不可挡。
其实早就应该注意到了,但是袭红蕊崛起的速度太快了,只?一年多的时间啊,怎么能给人真实感呢?
可是现在,大家不得不承认,袭家无论是在朝在野,都无法忽视了。
于是当袭绿烟和皖南那边的姐妹叙完感情?,依然我行我素地去慈幼院看孩子的时候,突然看见一个陌生的男人站在那。
身材高大,长的其实也不错的光王世子,抬抬手,就让手下拿出一箱子金银。
满脸谄地对?着袭绿烟笑?道?:“绿烟姑娘,你?真是太善良了,一个人经营这么大一个慈幼院,是不是很累啊,让我来帮帮你?吧!”
袭绿烟:嗯?
能生活在王城下, 没有点判断力是不行的。
现在这个情况,不管崇文帝能活多久,袭红蕊这个太后, 都是板上?钉钉了。
崇文帝觉得自己能活到八十多, 他?底下的人, 可不这么觉得。
事实上?,立储之所以会被这么早抬上历程, 就是因为崇文?帝的身体, 大崩过?一次, 也是在那场大病上?, 宁澜试药残疾。
因为这件事, 朝臣宗室们,对崇文?帝的身体状况, 其实并不信任。
也是因为这个, 朝臣催立储才?会催得那么急。
崇文?帝没有子?嗣,若有万一,无旨无意的, 底下的宗室们, 谁都可以上?, 又谁都名不正言不顺。
历朝历代?, 国乱之?祸,多起于储位之?争。
眼瞅着就是“大争之?世”了,谁不害怕,一旦陷入夺储乱局,谁都别想有好日?子?过?。
但崇文?帝那边, 也有自己的心思。
别人说的那些,他?根本不在乎。
他?就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儿子?”, 为此,他?甚至可以培养一个年轻的太后摄政。
侄子?不管怎么说,都有可能不是他?的,太后却绝对是他?的。
他?就是想把皇位传给?太后,让这个年轻的太后,把小皇帝控制得死死的。
有这么一个平稳过?度,保他?身后事就行了。
他?死后,哪管洪水滔天。
因为这个,现今满京的皇储,遇到的储位竞争对手,不是别人,而是一个女人。
这些人当然不希望被一个女人压下去,但正因为她?是一个女人,又蔓生出一种新的枝丫。
那就是崇文?帝死得很早,他?培养的太后,根本没有掌控朝局的能力,只能传位给?一个成年皇嗣。
或者他?们没找到合适的过?渡继承者,不得不传位一个成年皇嗣。
就算是找到了,扶上?皇位,那个继任者太小的话,也会发生各种意外。
如?此一来,宗室子?的机会又来了。
身为太后,她?将是那时最有权利决定?下一任皇帝的人。
也就不是竞争对手,而是一个需要拉拢的人。
等登上?皇位,一个女人有什么难以对付的。
直接以后宫不得干政的名义,剥夺她?对朝局的掌控,然后赐个尊贵的封号,好吃好喝架起来就是了呗。
这样一来,袭家女突然变得抢手起来。
因为不用想也知道,如?果将来的“袭太后”挑选继位者,肯定?会偏向于和自己有关系的那个。
而怎么和“袭太后”产生关系呢,娶她?家女孩就是了呗!
一时间,所有宗室的目光,都盯在了新进京的袭家女身上?,而光王世子?,直接盯上?了“最高级”的袭绿烟。
这么些天,他?已经打听?清楚了,宫中的袭娘娘,对这个妹妹,可谓是非常宠爱。
不仅时时召她?进宫伴驾,还常常厚赐,给?她?别开府邸,赐她?县主?封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