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宿敌捡回家以后—— by七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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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秋瑜回头对她笑笑,调笑道:“是啊。我记得你小时候哭着闹着要去采怀梦草,怎么哄都?哄不?好。等到?听说怀梦草是不?轻易现世的神草,还躲在房里哭了小半个月。”
院中簌簌的扫地声又错了一个拍。
云笈不?好意思地挠挠脸:“还有这种事?”
“亏我第一时间给你带消息,原来你竟是压根不?记得了。”云秋瑜摇摇头,“怎么样,你预备去乾朔看看吗?”
云笈缓而?重地点了一下头:“嗯。”
又续道:“自然要去的。”
云笈的确准备加入这一趟寻草之行。
不?过,这一次不?是为了招魂入梦,而?是因为——怀梦草竟然提前现世了。
她记得很清楚,在前世,怀梦草直到?褚辛成?为昆仑少主后才出现。
按照这一时间估算,这至少是距今两年后的事了,在此之前,她从未听说过怀梦草现世的消息。
这说明,此次重生并非和前世完全?相同。
的确有什?么事情正在改变。
总之,她必须亲眼去看看。
云笈拿着羽书令,发出一声微弱的叹息。
依稀记得前世,怀梦草是她为数不?多想为自己?争取的东西,只要有关怀梦草的消息,她都?当做宝贝一样记下。
整个仙域,怕是都?没有比她更了解怀梦草的人了。
那时,云书阳和云瀚难得统一战线,支持她寻草。
所?以,褚辛把怀梦草夺走,真是让她气个半死。
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那时的记忆和情绪都?不?过是飞鸟凌空,倏忽而?过,留下的痕迹很浅很浅。
云秋瑜走后不?久,云笈的羽书令就开始闪烁起?来。
这一次,只有云瀚发来消息,问她要不?要跟他一起?走,“三哥帮你拿怀梦草啊。”
云笈莫名有些难过。
云笈读了消息久久不?回,夏霜问:“殿下,您要随三殿下一起?去吗?”
“我考虑考虑吧。”云笈说,“好像自己?去,也?没什?么不?好的。”
只是出行要准备的东西多了些,还得收拾马车,安排住宿,给灵驹梳梳毛。
说起?来,为了强迫自己?锻炼身体,最近上下山都?是用清风诀,好像确实很久没看见她的三个大宝贝了。
夏霜:“既然如此,我待会就去御马监那边问问,看看有没有合适的马能让我们?牵走。”
云笈的右眼皮跳了跳:“我的白大、白二和白三呢?”
夏霜眼神飘远了:“殿下,咱们?的马和车,都?是二殿下给的。”
她缓缓说道:“前不?久,二殿下的人过来把咱们?的两辆车,还有您的三个大宝贝都?收走了。”
一室沉默。
好半晌,云笈深吸一口气:“可御马监不?是只有马,没有车吗?咱们?还得去买马车。”
夏霜不?敢说话了。
云笈逐渐发现不?对劲。
最后还是秋蝉说:“殿下,以韶华宫现在的预算,只将将足够日常开销、内侍的月奉,以及傀儡人的维护费用,别的都?不?能够了。”
“……意思是,我要是想去寻草,只能骑马,不?能坐车?”云笈手一抖,“那住宿和吃饭呢?!”
瀚海居。
屋内温度合宜,暗香浮动,博古架上摆放着数个价值不?菲的古董,横着一盆修剪得极好的梅花。
挽起?的暗红色长帘后,几位文臣围坐桌前,官服还未脱去,正在激辩。
一老臣道:“最近六殿下性情古怪不?少,真不?知是吃错了什?么药。她若是想独自去争那怀梦草,那就让她去,免得跟在殿下身旁惹是生非。”
年轻臣子辩驳:“怀梦草可是神草,不?知夺草时会有怎样的困难,有六殿下在,总归是放心些。”
又一人道:“而?且这次二殿下御前失利,此行定然铆足干劲,要夺回神草找补。多一人,我们?就多一分胜算呐!”
云瀚坐在首座,食指轻点桌面,听着臣子你来我往的辩论,细长的眉头始终皱着。
忽然,暗淡已久的羽书令亮了。
是云笈发来的消息。
云瀚抬手示意:“诸卿稍等。”
云瀚向羽书令中注入灵力?。
只见羽书令上缓缓浮现出四个字。
云笈:“包住行否?”
神草即将现世,诸国分秒必争,青云自然不会落在后头。
青霄山距离乾朔海域有一段距离,即便有传送阵,路上也会耗费不少时间。
在决定寻草的当日下午,云笈就收拾好?包裹,准备随云瀚一起走。
十二学舍第一时间挑选好随行弟子,跟皇子皇女们一同出行。
皇子和皇女所乘的是平日出行的马车,安静。
弟子们和内侍所乘坐的是由法器驱动的大型马车,热闹。
夏霜和秋蝉领着褚辛到了?云瀚分管的车前,将走时,夏霜朝云笈挥了?挥手。
云笈见了?,也匆忙挥挥手,要上车时,扫过褚辛一眼?,却没避开他?的目光。
“有事羽书令找我啊。”她朝褚辛扬了?扬下巴,“会用的吧?”
褚辛点点头,周围的弟子不时好?奇地?看?他?,他?倒难得没有装作在笑,也上了?车。
夏霜找好?位置坐下,拉开车帘,碎碎念:“想要过传送阵,就只能用灵驹,或者这种专门的车。灵驹可难伺候了?,这座山上,恐怕也只有六殿下会让我们单独乘马车了?。”
秋蝉刚坐下就在眼?睛上蒙了?纱,准备睡觉。
夏霜继续叨叨:“哎,还以为?宫里的银两还够开销呢,看?来这次回来以后?,还是得多用用算盘,日后?怕是要勒紧腰带过苦日子了?……”
褚辛无言放好?东西,牛头不对马嘴地?问道:“殿下她,很想要怀梦草?”
夏霜噤了?声,点头:“嗯,以前总惦记,现在倒是不怎么提了?。”
她压低声音:“咱们这次出来,是在帮三殿下做事,就算得了?怀梦草,也未必会分给殿下。”
最后?总结:“你俩在外还有在殿下面前,说话都注意点儿,啊。”
褚辛已经抱着行李闭上了?眼?。
夏霜幽幽叹了?声气。
哎,本来每天?身边只有秋蝉这一个闷葫芦,褚辛好?歹还能答两句话。今儿偏生变成两个闷葫芦了?。
殿下啊,车还没开呢,夏霜就想您了?……
另一头,香车宝马,车厢内的香味调得极好?,中和了?空气的沉闷。
云笈窝在柔软的垫子里,却是坐如针毡的难受。
对面的青年高髻银簪,白面带笑,接过侍女端来的茶,放下一盏在云笈面前,眼?神僵了?僵:“小六,咱们出来找宝贝,带个乌鸦是不是不吉利?”
“喔,这是我新养的宠物。”云笈搓了?搓乌狄脖子上的毛,冲云瀚笑笑,“我听?人?说,乌鸦最擅长寻找宝藏、囤积宝物,带上它没准会有好?事呢。”
车中老臣语气尖酸地?说道:“六殿下见多识广,招徕灾祸的乌鸦还有这般妙用,臣倒是孤陋寡闻喽。一只乌鸦能带来好?运,再加上一只半妖青鸟,岂非好?运成双?”
云笈理都不想理。
云瀚长袖善舞,最爱结交朝中文人?政客,身边的人?总是酸溜溜的。就算前世她与云瀚关系不错,对这些酸老头也很是不喜。
尤其是这个徐崇,她最是讨厌得紧。
徐崇还欲讥讽,云笈就用力地?拍拍乌狄:“给三哥叫一个。”
乌狄无语:“……嘎。”
云瀚抚掌笑道:“没想到还能听?懂人?话。”
看?着云瀚做作的笑容,乌狄愈发无语。
能听?懂人?话就乐成这样,要是让你知道爷是个乌鸦妖,不得把你吓死。
这时,远处的传送阵发起金光,一阵马蹄声遥遥穿林而过,停在附近。
是云书阳带的队预备出发了?。
云笈眯着眼?,看?见阳光下,云书阳一身玄色轻甲,带着三个傀儡人?下了?车,与学舍的人?交接。
云瀚自然也知道这是什么动静,温柔地?安抚道:“别怕,他?们走的南道,我们走的东道,到了?乾朔,咱们住的客栈也不一样。在乘飞鱼之前,二哥都见不着咱们。”
云笈不答,他?又问:“那家伙对你撂狠话了?吧?吓着没?”
“还好?。”云笈兴致缺缺,索性也不看?了?,把乌狄放在膝上,“三哥,我打?会儿坐,到了?叫我啊。”
为?了?赶时间,马车行速极快,追风赶月,在月上梢头时抵达乾朔,又在朝阳将升时抵达海边。
云笈一路沉心?静气,打?着坐不问世事。
马车减速时,她才睁开眼?,连连几个深呼吸,调整着灵台中氤氲的灵力。
连穿十几个传送阵,云瀚的脸色尚还看?得过去,车中修为?不佳的几个臣子已经连连犯呕。
尤其徐崇,他?一介文人?,五百余岁的高龄,修为?不过太白境一重而已。一路下来,已经脸色铁青。
云笈摸着乌狄的毛,像是自言自语:“我看?书上说啊,桑榆非晚。我以后?老了?呢,也要趁一身老骨头还能动,平日多修炼修炼身子。”
她连连摇头:“若是修炼得好?呢,好?歹还能多活个几十年,就算修炼得不好?,也不至于坐个马车就闹成这样不是?”
少女满脸稚嫩的无辜,好?像压根不知自己在讽刺。
老头子白眼?一翻,就要被她气昏过去。
云瀚咳了?声:“小六。”
云笈抓了?块糕点往嘴里塞,扭过头不说话了?。
马车停在客栈门前,她就抱着乌狄钻出车门,一声招呼都不打?,往外头去了?。
徐崇晃着皱巴巴的手指着云笈的背影:“殿下,我就说这个六殿下,真?是愈发恃宠而骄,我行我素,桀骜难驯!”
车窗后?,云瀚斜眼?看?着云笈。
冷淡的眼?神只晃了?一晃,再回头,又是春风拂面:“最难管教的叛逆期,有些脾性也无碍。”
徐崇向后?一撅:“您就宠她吧!”
云笈下了?车,却没进去客栈。
这次云瀚订下的客栈,跟前世他?们所宿的是同一家,装饰华美,滨临海岸,距离望海台也不算太远。
云笈伸了?个拦腰,活动了?两下手脚,跃上屋脊。
海岸线那头翻涌着浓雾,该是旭日东升的时候,天?色却阴得可怕。
滩岸一望无际,海浪哗然拍打?礁石。岸边比屋连甍,海鸥穿行过连绵雾气,落在附近的房顶。
连日大雾,渔船出不了?海,停泊岸边,船身上堆积着渔网和捕鱼工具。
岸边却人?声鼎沸地?喧闹着,天?还未亮,红灯笼就沿街挂了?一路,为?庆贺神草降世,更为?了?迎接来到此地?的修士。
所有都和前世一模一样,除了?怀梦草现世的时间提前了?两年。
云笈眼?睛一转,看?见了?骂骂咧咧下车的白发老臣,想笑,又忍住,最后?抿着嘴,摸了?摸脸。
……哦,除了?时间,变的还有她。
她以前可从没当面呛过这个老家伙,怎么重来一世,她跟褚辛那个尖酸性子越来越像了?。
这样可不好?!
长街那头又传来一阵法器的轰鸣,在行人?的注视中,搭载着青云弟子的大型马车在蹄声中停在客栈前。
门一开,弟子们就涌了?下来,纷纷靠在树边干呕不停。
等着急下车的弟子都出来了?,褚辛才不慌不忙地?提着袋子下来,竟然比那些辰星、太白境的弟子还要淡定。
云笈站在高处,褚辛倒没发现她。
乌狄嘎了?声。
云笈:“这里没人?,有话就说。”
乌狄清清嗓子,把难听?的大叔音掐细了?:“殿下,您近日还是要多照看?褚辛一些。”
云笈狐疑:“为?何??你几时和褚辛关系这么好?了??”
乌狄想到褚辛那半真?半假的病容,和他?对于褪羽一事的威胁,吞吞吐吐:“……半妖,很脆弱的嘛。”
云笈:“哦?”
今日的路程这般紧张,褚辛都表现得稀松平常,就算只测出月天?境的修为?,也不代表他?只有月天?境的实力。
更何?况他?才刚喝过她的血。她宝贵的血!……虽然他?只喝了?两滴。
云笈嘁了?声,拿起羽书令看?了?眼?,全是夏霜的消息,还有零星几条别人?的,就是没有褚辛的。
她嘟囔:“他?都没找我,我才不会找他?。”
乌狄听?见了?,只噤声下来。
那小子看?起来温和得很,背地?里一身反骨,若是要他?找你,那才见鬼了?。
云笈回了?夏霜和秋蝉的消息,把乌狄从肩头扔了?出去:“我今日还有事,晚些再回客栈。你若是无聊,就随便在这儿逛逛吧,反正热闹。”
天?色灰蒙,沿街亮了?一路红色灯笼,在迷雾中照出一条供人?行走的长街。
神草现世,定然引人?前往。此地?繁华喧闹,竟然与南山境最为?鼎盛的月都不相上下。
不少修士都和青云的人?一样,刚到不久。
人?愈来愈多,沿街摊贩们卖力地?吆喝:
“卖法器嘞,上好?的法器,都是咱精心?挑选的良品,居家旅行必备了?啊。”
“海鲜粥,炸油条,小笼包,松香可口?。”
“发簪步摇,项链耳铛,瞧一瞧看?一看?了?诶。”
云笈翻找出幕篱戴上,在摩肩接踵的人?群中缓步向前。
她并非为?了?购货而来。
前世,从青云的大部队赶到海边,到望海台传来怀梦草现世的消息,中间相隔了?有好?几日。
这次海雾出现的时间提前,之前的一切,恐怕都做不了?数。
在怀梦草出现之前,她至少需要了?解这里发生了?什么变化。
否则,好?不容易重来一世,连怀梦草为?何?提前出现都不晓得,未免太冤了?些。
云笈无意识地?摸了?摸后?背。
而且,万一怀梦草提前出现,跟自己的重生有关系呢?
那她更不能置之不理。
那可是神草啊。
只是,这里的人?这般多,就连想找人?打?听?消息,也不知该从何?处下手。
车轮辚辚,一辆摆着几大箱货物、两边挂了?板凳和矮桌的推车骨碌碌地?破开人?群而来。
一个尖细的嗓音喊道:“都让让,让让了?啊,出摊——”
四周的修士都打?量着推车,云笈也多看?了?一眼?。
只闻其声、见其车,不见其人?。
好?怪。
又听?见一道“嘿咻嘿咻”的声音擦肩而过。
云笈低头,才瞧见一个侏儒似的矮小男人?推着车从身边路过。
矮小男人?把车停在她旁边,街边坐着的流浪汉朝他?伸手:“熊三,又来晚了?啊,明儿再这个点来,这位置我就不帮你占了?。”
熊三伸手在兜里掏掏,摸出几个铜板:“嗐,天?气太差,路上耽搁了?。也不知最近是怎么了?,怪事儿这般多!今天?要是再没人?买东西,这生意我都不想做了?。”
他?支开桌椅,摆着鲜花饼,就看?见一个小姑娘离摊位近了?。
小姑娘撩起幕篱的白纱,露出一张姣好?的脸蛋,目光灼灼,跃跃欲试:“嗳,最近,都有些什么怪事啊?”
都这样问了?,熊三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他?一张碎嘴偏偏这时话少了?,忸怩道:“最近钱挣得少了?,记性也不大好?了?。”
云笈悟了?,拿起一盒茉莉馅的饼。
“这饼怎么卖?”
“十两一盒,不拆卖。”
“多、多少?!”云笈飞快地?放下饼,烫手似的,怒道,“你怎么不去抢啊!”
难怪几日下来都没人?买他?的饼吃,真?是活该。
她就不信了?,这里人?这么多,难不成就只有这一个地?方能打?听?到消息?
云笈转过身,又看?见对面的招牌上大喇喇写着“鲜虾云吞六两一碗”,斜对面的符箓铺子标着“清风符五十两一张”。
云笈:“……”
什么鬼地?方?就这么宰客,都没人?管管啊?
又听?得背后?,熊三捏着小尖嗓子幽幽道:“现在大家伙儿可忙呢,也不知谁有空和一小姑娘唠啊……”
还真?被他?说中了?,这些人?打?定主意要宰客,岂能那么轻易就被撬开嘴。
换做以前,云笈想要什么,直接让夏霜付钱就是。
可现在……
秋蝉的话,言犹在耳,“殿下,勒紧腰带过日子,切记。”
云笈怎么也想不到,自己竟有一天?也会成为?被银钱难倒的英雄汉。
总不能去找三哥要钱吧?
就算云瀚给了?,她也还不起。
更糟糕的是,要是被他?知道自己花钱打?听?消息,怎么都解释不清。
正在云笈左右为?难时,一名修士带着友人?期期艾艾地?停在她眼?前。
那女子身着黑色短衫,腰挎长剑一把,腼腆问:“姑娘,请问你是云笈吗?”
这短衫云笈见过,是乾朔弟子的专有服饰。
此人?应当是乾朔的剑修。
见云笈眼?神探究,女子更加紧张,磕磕巴巴,言语慌乱,使?劲比划:“就是那个,那个,青云一剑的云笈……是你吗,姑娘?”
在女子期待崇拜的目光下,云笈忽然有了?念头。
是啊,她可是云笈。
没钱,还能没办法么?
云笈爽快地?点头:“对,我就是云笈。”
又看?了?熊三一眼?:“你就把鲜花饼备好?吧,待会我问什么,你就得答什么。少说一个字,我就要你吃不了?兜着走。”
“怀梦草,就?是那个,诶诶,能招魂,还能让人梦见死人的草啊。”
灯光照不到的小巷,老乞丐背靠尘土扑簌的砖墙,跌坐在地,颤颤巍巍,声如细蚊。
老乞丐面前,还蹲着一个少年。
这身湖绿色衣裳颜色算暗的,穿在别人?身上多少有些沉闷,在少年身上,却生?生?穿出了贵公子的气势。
老乞丐却晓得?,这少年气质雍容,面容昳丽,出手却不阔绰,脾气更是十足的坏!
出门办事,哪有不花钱的呢?
他不过问?这少年多要几两银子,形势就?变成现在这样。
冰凉的刀锋抵在喉前,老乞丐咽了咽口水。
就?听?得?少年说道:“继续。”
老乞丐盯着刀尖,缓缓举起双手,给出投降的姿态:“听?人?说,几国的人?都来了,诶诶,就?为了摘这个草……我,我就?知?道这么多了。”
“没了?”刀锋向前一丝,压迫着乞丐脖颈,顿时?有了血痕。
老乞丐连连喊:“有、有!”
他搜刮着最近的怪事,也不管是真?是假,一股脑地说了出来:“这神草一到,就?从海上散出了雾!这雾,很怪……很怪。”
“怪在哪里?”
“以前的海雾最多一两天就?散了,这次的雾,竟然连续出现了五日,本来只有海上有,慢慢地飘到了岸边,最后不点灯笼,镇上就?什么都看不清了!”
大概是怀梦草带来的异象。
老乞丐见褚辛没有要撤刀的意思,又说:“我还听?说,附近有人?失踪了。诶诶,我不住在这附近,也不知?道是真?是假……”
“平日里失踪的人?多吗?”褚辛颦眉,“失踪的又是什么人??”
“这小地方,失踪的大多是被浪卷走的小孩和渔民。”老乞丐缩了缩脖子,“但是这次,好像是怀锦楼的妓子。”
“为何失踪。”
“就?……与人?私奔。”
妓子出逃也不少见,更不用?提,是因为与人?私奔这种理由。
想必这老乞丐被逼到强弩之末,口不择言,再?问?下去,也要不到什么消息。
褚辛收刀:“滚吧。”
老乞丐连忙爬起,捡起自己掉在一旁的破碗和铜钱,头?也不回地跑了。
褚辛掸了掸衣摆的灰尘,戴上草帽走出小巷。
自抵达乾朔,他就?没见过云笈,也未曾收到过云笈的消息或指令。
云笈不在,他也就?得?空在此地四处走动。
不是为了别的,正是为了那两个奇怪的梦。
第一次,梦见他在月都被云笈买下。
第二次,梦见在乾朔与云笈争夺怀梦草。
原本以为是两个怪梦,但接连见到梦中人?,又与梦中发生?同样的事,他不能不怀疑。
世上哪有这么巧的巧合。
他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自己都没有发现的事。
褚辛往街道两头?望了望,预备继续往街里去。
这时?,恰好听?见长?街另一头?传来欢呼喝彩。
许多背着剑的修士围在一处,几乎把本就?不宽的道路堵得?水泄不通。
不仅如此,还有更多剑修一路小跑地往那头?赶,想要往人?堆里挤。若是挤不进去,就?在外围踮着脚,一跳一跳地往里瞧。
不少人?好奇地往那头?看。
“什么动静?怎么这些臭剑修就?跟疯了一样。”
“听?说云笈正在跟人?切磋呢。”
“青云的六公主?”
“昂。”
褚辛本欲走入茶楼探查情况,一只脚跨过门槛,听?见“云笈”二字,又缩了回去,退了几步。
果然看见长?街那头?,一道白影在空中跃过,长?袖留下一道白羽似的幻影,还未落地,动作就?从缓到急,攻势锐利起来。
欢呼叫好声中,云笈轻松逼退对手的剑势。
剑修们个个精神抖擞,恨不得?亲自上去挨打,更有甚者,一边围观,一边拿着纸笔记笔记。
云笈没事来这里切磋做什么?
他随着人?群往那头?迈了几步,又停脚。
……罢了,人?那么多,他又不是没有别事要做,何必凑这个热闹。
更何况与人?切磋的不是别人?,是云笈。
这些日子,看她挥剑还没看够?
褚辛压了压帽檐,走回茶楼。
却听?见头?顶咔嚓一声,有人?嚼着什么问?:“诶,苍桐。那只小仙鹤是叫云笈吗?”
浓雾被幽亮的红灯笼驱散,只在空气中氤氲着粘稠的水汽。
树影婆娑,茶楼二层的走廊上,两名男子靠在木栏杆上。
两人?年纪不大,身着镶金线的暗黑色短衫,脚踩同一制式的长?靴。
一个盯着云笈那头?,眼睛一错不错地吃着梨,另一个冷淡地垂眸,把玩着手中的千机匣。
问?话的正是那个吃着梨的男子。
只见他五官俊朗,身形高?而宽,长?发束作马尾,头?戴抹额,腰间绕着一匝长?|鞭,鞭柄镶嵌几色宝石,鞭身隐隐泛金光,不似凡品。
仙域神器稀有,每一个都引修士追捧,问?世之后,定会引发不小的风潮。
正因为此,纵是褚辛,也认出那武器是传闻中的三十六节蛇骨鞭。
拥有此鞭者,乃乾朔三皇子,苍术。
“她是云笈,没错吧。”苍术目光晶亮,“我还以为他们吹牛呢,结果云笈竟真?有这么厉害!这剑势真?是了不起,我看比宫里的教习还牛。”
苍桐扭着千机匣上的机关,眼都没抬:“是啊,她上次去过仙域试剑。”
顿了一下,补充道:“还夺魁了。”
苍术咽下梨肉:“上回我没去!”
“哦。”苍桐把千机匣扭得?咔咔响,“下次你母妃问?我你感兴趣的类型,我会跟她说的。”
“?”苍术,“说什么。”
苍桐终于抬眼看了眼苍术:“我会跟她说,你喜欢很难搞的女人?。”
苍术咬着梨,满脸问?号:“什么啊!”
他心觉无稽,然而看了云笈那头?,见少女意气风发,明眸含笑,视线无意间从他眼前飞过。
就?这样留下惊鸿一瞥。
苍术被那一瞥所惊,两颊蓦地红了。
囫囵吞下梨,问?道:“你认识她?试剑的时?候认识的?熟不熟啊?为啥这么说她啊?她脾气不好吗?”
苍桐懒得?理他,继续扭着千机匣往回走,忽然感受到一线冰冷目光。
他低头?,看见茶楼底下站着一个湖绿衣衫的少年。
少年指节分明的手挑着草帽的帽檐,半张脸遮在阴影下。双眼乍看下古井无波,多看一眼,却令人?感到一丝寒气。
这人?看的是苍术。
苍术浑然不觉,还在叭叭不停:“她多大了你知?道吗?婚配没啊?不是青云最小的公主吗,看起来跟小仙鹤似的,脾气坏点儿?也正常啊……”
少年又多乜了苍术一眼,就?抬脚往茶楼里去了。
苍桐扭着千机匣的手停了下来,掏掏耳朵:“……出门在外,你可少说两句吧。”
剑修被云笈一招击落,在地上打了个滚,拍拍屁股又爬了起来,竟满脸高?兴。
买一盒鲜花饼就?能与云笈切磋一次,放在成日钻研剑术的剑修圈子里,简直就?像天上掉馅饼。
云笈点点头?:“底子不错,勤奋修炼,日后必有大成。”
在剑修连连的道谢声中,她把剑一挥:“下一个。”
熊三满面红光,一张圆脸高?兴得?跟粉色桃子似的,提着衣摆小跑到云笈身边:“殿下,够了够了,饼都卖完啦。”
云笈挑眉,手中长?剑化作白羽回到腰间,朝人?群抱拳,笑盈盈道:“诸位,时?候不早了,咱们各回各家,下次再?会啊。”
周围一阵哀嚎,排着队的剑修们扼腕叹息。
等人?群散尽,云笈蹲在台面空空的饼摊后头?,拧起熊三的耳朵:“你个小矮子,还在这点钱呢?姑奶奶赶时?间,赶紧把该说的都说出来!”
熊三又怕又高?兴,刚要哀嚎一声,嘴角又不受控制地扬起。
他谄媚地拍拍云笈的手:“哎呀别急,别急,等寻个地儿?,再?慢慢道来嘛……”
等云笈松手,熊三推着拖车,带着云笈一路往街里走,挑挑拣拣,最后落脚在稀无人?烟的巷尾,选了家最便宜的面摊。
一刻钟后。
云笈有一筷子没一筷子地挑着面,面里没几滴油,她索然无味地吸溜。
熊三把脚踝搭在膝盖上,拿着筷子当醒木:“奇也怪也,这突如其来的大雾,竟五日还未散,甚至于越来越浓,起初影响捕鱼,后来连生?活都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