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宿敌捡回家以后—— by七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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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文鳐鱼的海姑被两人?吓得快要蹦起来,提着拐杖向文鳐鱼一指:“喂!哪来的死丫头!!”
徐崇年迈,没有乘上文鳐鱼参与夺草,只在望海台等?候。
弟子把被气喘吁吁快要累趴的老驴牵到徐崇面前,他和?老驴对视一眼,骂道:“堂堂一国公主,荧惑境修士,竟跟二流修者一样骑驴!怎么,是要昭告天下,我们青云的公主没有马车吗?”
海姑暗松一口?气。
罢了,好歹的确是青云的人?。要是让歹人?混上去,她可不好解释。
弟子忍不住说:“老师,萧无念也骑了驴。”
徐崇接来弟子递来的茶,掸着杯盖吹了吹热气:“谁不知道他们昆仑女子没有地位。萧无念更是出身?低贱。
“哪怕是唯一的女儿,昆仑王也从来不把她当亲生骨肉对待。她骑驴还是走路,都?正常。”
在第一条文鳐鱼动身?的刹那,海雾骤然变浓。
视野骤然缩到一米以内,云笈踩上文鳐鱼,竟也有种抓瞎的感觉。
文鳐鱼的脊背虽然宽大,但可供乘坐的位置并不多?,只有中间的一小块。
若是不在那片区域,则文鳐鱼一旦转个身?、摆个尾、扇个翅膀,都?有可能被甩下去。
云笈踩着鱼尾往上,风大,雾却浓,她步步小心。
自上鱼以后,羽书令一直闪着,也分不出神去看。
踩上文鳐鱼的背脊,黏而咸的海风迎面而来。云笈未挽起的长发也随风飘动。
她听见遥远的浪潮,风吹过,她的袖袍啪地翻飞。
回?忆让心神逐渐宁静下来。
然而想起的却不是前世在乾朔的事。
而是距离现在很久很久的某日,她跟褚辛在山谷中打了一架。她有一招失误,被褚辛逮住。
那时的褚辛,肩膀比她宽阔了不止一点,以圈禁一般的动作掐住她交叠的手腕。
峡谷风大,他伏在她耳边说:
“云笈,你听。”
“鸟在天空飞起来的时候,耳边会听见这种声音。”
她竟真的去听了。
听见的,好像真的是和?现在十分相?似的声音。
云笈拍了拍脸,强迫自己回?神。
往前走了几步,她终于听见前面有人?在说话。
浓雾中,她只能看见几个虚影慢慢地走到一处。
一道女声问:“人?都?点完了么?”
另一人?答:“还在点,快了。”
那两人?很快离开,留下一名男子的背影还站在原地,个头很高,肩膀宽阔,束发。
云笈忽而晃了晃神:“褚辛?”
又觉得不对劲。
现在的褚辛好像还没有长到这么高。
那人?怔楞一下,回?头走来。
恰好另一条文鳐鱼擦肩而过,两道飓风交错,浓雾终于淡了些许。
雾气稍霁,云笈尴尬地发现朝她走来的果然不是褚辛。
来者身?着玄衣,衣摆绣的是金色虎,腰间别的是蛇骨鞭。
云笈呆了:“……苍术?”
这里不是青云的文鳐鱼吗?
“诶?”苍术听见云笈叫自己的名字,竟没听到后半句说什么,脸顿时红了。
文鳐鱼突然颠簸,云笈猛地一晃。
苍术连忙拉住云笈的手,帮她稳住脚,又触电一样很不好意思地松开:“你认识我?咱们见过吗?还是你听人?说起过我?”
云笈有些尴尬。
当然,这份尴尬恐怕只有她能感受到。
前世的她要是死得晚一些,可就?要跟苍术结为道侣了。
她打着哈哈:“听人?说过。”
信口?胡诌罢了。
总不能说“认识,因为你前世求娶我”吧。
而且那时青云急于跟乾朔结盟,虽然被结缘的是她,求娶云云,定下婚约云云,实?则不受她的控制。
苍术身?为皇子,行事大概也并非出于他本人?的意志。
苍术从脸颊红到了耳朵根:“原来我这么出名?”
他摸了下鼻尖,轻轻地咳了一下,笑容开朗:“刚刚他们探测到前面有异兽,一会怕是有危险,这里站不稳的,你要不要随我去前面?”
说到这里,他终于发现问题:“不对啊,为何?你在这里?这是乾朔的文鳐——”
“鱼”还没说出来,异变陡生。
浪声涛涛,尖锐的嘶吼划破天际——一条硕大的、身?长数米的怪鱼跃出水面,竟然径直飞到半空!
云笈所在的位置最易受攻击,怪鱼毫不犹豫,向她袭来。她反应迅速,在那声音出现时,就?已经将鹤翎握在手里。
怪鱼飞在半空张开口?器,露出两排尖锐密集的獠牙,弓身?一跃。
受限于地势,云笈只能做最为简单的还击。
在云笈将要迎击时,一道青羽从怪鱼的腹部穿过,将它一分为二!
一道身?影从天而降,落在云笈面前。
少年白衫黑靴,蹀躞带上挂着青云的羽书令。他左手背在伸手,右手指尖夹着一片青羽。
那怪鱼径直坠入海中,听得扑通一声,褚辛指尖的青羽化为光点散去。
褚辛回?头看了云笈一眼。
他半张脸罩在阴翳里,眼眸已经化为竖瞳,幽幽泛着微弱的红光。
令人?发寒的一眼,云笈只问:“你怎么来了?”
褚辛不理她,又看向她身?边的人?。
苍术的蛇骨鞭落在脚边,腰背紧绷,收回?了使到一半的招式。
他已经被人?抢先一步。
怪鱼已经死亡落水,苍术的直觉却感受到危机还未消除。然而看眼前情况,又好似与他没有什么关系。
褚辛礼貌地对苍术微笑,笑容暖若晨曦,好像刚刚冷眼看苍术的不是他,而是另一个人?。
“抱歉,这位公子,我们的殿下好像迷了路,我这就?带她回?去。”
文?鳐鱼上变数太多,云笈这才想起探视前方的情况。
浓雾已经散去些许,在雾气重新变浓之前,她看见前方供修士坐下的区域,坐着的竟都是玄服修士。
她果真?上错了鱼。
云笈一哂:“抱歉,我还以为这是青云的文鳐鱼。”
幸好碰见的是好说话的苍术,要是遇见别?人,怕是说都说不清。
苍术脸又?红了:“小事而已,不必介怀。”
他?磕巴道:“呃,你,你怎么回去?我这里有些飞行法?器,可以送给你。”
说着,他?手?忙脚乱去掏乾坤袋。
“不必了。”褚辛横身在云笈面前,打断两人的对话,“我们已经安排两条文?鳐鱼靠近,无需法?器帮助,也能够回去。”
像是在应和他?的话,四周的风又?大了些,雾气又?薄了几分,逐渐能看清旁边的另一条文?鳐鱼上,坐着些青衫弟子?。
褚辛礼貌地?对苍术抱拳:“我们该走了。”
“喔……好。”苍术悻悻将摸着后颈的手?放下,不由得多看了眼前的少年一眼。
少年还未长开,比他?稍微矮一些。衣着只能算普普通通,却被打理得整洁安静。
别?的都还好,脸却是美?得锋芒毕露,凤目薄唇,像一把锋利的出鞘的尖刀。
好像以前没听说过青云有这般人物。
苍术蓦地?感到一线紧张。
少年没再?多说,牵着云笈的手?腕往青云的文?鳐鱼去了。
云笈倒是跟他?很熟,被拉住手?腕也没挣脱,皱着眉嘀嘀咕咕问个不停。
“你怎么知道我在这?”
“三殿下说的。”
“三哥又?怎么知道我在这?”
“因为他?不像某些人一样,不知道看羽书令。”
“……”
临走前,云笈回头朝苍术挥挥手?:“苍公子?,多谢。”
苍术直了直脊背,尽量让自己看上去帅气而从容:“不客气,有需要可以来找我帮忙。”
褚辛则头也不回,冷淡地?跟云笈说了声“清风诀”,两人一齐朝青云的文?鳐鱼跃了过去。
苍术杵在原处,直到看到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海雾中,才回过头。
对上一张带着黑眼圈的面无表情的脸。
苍术吓得快要叫出声,认出这人是苍桐,拍了拍胸口:“你干嘛啊?”
苍桐说:“那个人你见过。”
“啊?什么时候。”
“昨日在茶楼,你说云笈是小仙鹤的时候。”
苍术收起蛇骨鞭,使劲回想,没想起来。
苍桐无语地?摇头,拿着千机匣往回走。
昨日还以为遇见了云笈的追捧者。
却是没猜对。
原来那个人就是传闻中,云笈斥重金买下的半妖。
在两条文?鳐鱼靠近的刹那,褚辛松开云笈的手?,两人同时跃出,踏风落在鱼背上。
落地?后,褚辛斜了眼云笈,云笈则扭过头去,不跟他?说话就走了。
自从到了乾朔,她连见都没见过褚辛,怎么一见面,他?就摆着个臭脸。
这人以前还会假笑,现在根本懒得演了,说话还会夹枪带剑。
越来越像以前那个臭脾气!
她径直走向云瀚身旁的空位。
文?鳐鱼数量有限,哪怕青云内讧,云书阳和云瀚不对付,两人也只能乘在同一班上。
好在两人相隔较远,云书阳只远远地?看他?们一眼,没有做什么。
一落座,云瀚就问:“那边的人有对你做什么吗?”
云笈摇头:“没有,刚好碰到了苍术,他?人挺好的,没为难我。”
“苍术。”云瀚低声道,“那是个好孩子?,你既然?与他?相识,可以多交流一番。”
云笈倏尔想起,前世与苍术的联姻似乎也是云瀚主理。
不论在哪一世,云瀚都知道,他?的妹妹是一件能卖出好价钱的贵重品。
“嗯。”云笈敷衍地?应了声,“现在飞到哪儿了,可有什么发现?”
褚辛随弟子?们坐在后排,看见云瀚叫人拿来海图,跟云笈凑在一起,应该在说怀梦草的事。
云笈落了单,本应该由秋蝉去寻。
恰好秋蝉在忙,不知怎么,他?竟答应去做了那个把云笈找回来的人。
结果踏上乾朔的文?鳐鱼时,他?清清楚楚听见云笈对着苍术,叫他?的名字。
昨夜她睡着了,将他?认作?别?人,这也就罢了。
此时她醒着,竟还将别?人认作?是他?!
除了性别?相同,他?不知自己和那人有哪里相像。
而且,上次他?与苍术偶遇,听他?说过几句,知道这人心里对云笈有什么想法?和念头。
苍术脸上藏不住事,然?而面对那般直白的表情和话语,云笈竟然?无动于衷,迟钝得像锈迹斑斑的铁疙瘩。
果真?是个睁眼瞎。
对于苍术看人的眼光,褚辛也无话可说。
也不知道他?是看上云笈难伺候,脾气大,还是性子?刁。
秋蝉给褚辛递了一杯水,褚辛接了,咕噜噜喝完,啪地?把水杯砸在小桌上。
秋蝉:“……不要拿杯子?发脾气。”
褚辛莫名其妙似的看她一眼。
随后发现杯子?已经有了裂痕,愣了,扯出假笑:“抱歉,没注意。”
秋蝉问他?要了杯子?钱,把瓷杯扔了走,回来时看见褚辛依然?是那副阴鸷的表情。
褚辛去找云笈时还一切正常,回来以后却一直都是这副憋着一口气没处发的样子?。
他?和云笈暗中拧着一股劲,秋蝉是看在眼里的。
她继续打坐,没再?看。
大概两人又?闹脾气了吧。
海图上,标注着文?鳐鱼的小点一路向远离陆地?的远方离去。
当年文?鳐鱼是从哪条线飞的,云笈自然?已经记不得了。只记得当时从离岸到发现怀梦草,的确花费了不少时间。
从这点来看,两世没什么区别?。
前方探路的弟子?气喘吁吁地?回头禀报:“殿下,前方有陆地?。”
云瀚抬了抬眼:“先不要轻举妄动,盯紧乾朔那头,等他?们有动作?,我们再?跟上。”
弟子?应了声是。
这也跟前世没有不同。
在乾朔的海域,阵术师每年都会投放锚点,只要抵达附近,几个锚点便会有所感应。所以,不论昆仑还是青云,都心照不宣地?观察着乾朔的动作?。
只是,云笈总觉得不太对劲。
她离开座位,只见旭日东升,前方的视野逐渐清晰,海面波光粼粼,在天空映照下呈现出浅淡的蓝色。
云笈颦眉:“三哥,雾气越来越淡了。”
甚至淡到都快看不见了。
“不好么?”云瀚走到她身边,眺望茫茫海色,畅怀笑道,“看来这一次有天时、有地?利,老天也在帮我们。”
见云瀚一脸天下在手?的模样,云笈无语地?点头:“……”
心中恨不得给他?一拳。
雾散了,当然?不好!
怀梦草可是神草,一旦察觉有企图伤害自己的修士靠近,就能够引来混淆视野的海雾、驱使异兽护体,不轻易使人靠近。
前世她得以发现怀梦草,还是在混战中碰巧多往下看了一眼。
那时恰逢雾气微移,她瞥见一抹微弱到几乎看不见的金红,豁出去了决意试探,才得以找到怀梦草的踪迹。
云笈掩下惴惴不安,问道:“在我过来之前,这条文?鳐鱼可有碰到异兽?”
云瀚稍加思索:“在刚启程不久、路过海礁时,的确有几条面目奇怪的异兽冲上来,也都很快处理掉了。”
再?之后,就是如她所见,一路风平浪静,海阔天空了。
云笈直觉这次恐怕有变。
想要知道异变为何,只有等。
她向另外两条文?鳐鱼上看去。
乾朔的人显然?已经发现问题,弟子?们频繁地?往来于最?前方,而在靠近文?鳐鱼头部?的位置,阵术师们拿着罗盘不停地?探测着,每个人都面色凝重。
而昆仑……
看向昆仑所在位置的刹那,云笈的目光僵了住。
萧无念站在最?前方,跟昆仑的领头弟子?商议着什么,同时观察着乾朔的动静。
在他?们身后,却是还有一个人。
那人浑身罩在暗蓝色斗篷里,坐着,看不出有多高。
只在接过弟子?送来的法?器时,斗篷里伸出一只手?。
那只手?干枯好似树皮,昭示着此人年纪不小。食指上戴着硕大的蓝色宝石,在阳光下折射过一瞬亮色。
云笈的眼角抽了抽。
昆仑王他?老人家竟然?亲自来了,甚至还乘上了鱼。
好大的排场。
前世昆仑为了夺草,就明里暗里费了不少功夫。
但为了锻炼皇储,几国皇室来的都是年轻小辈,哪怕再?想要怀梦草,昆仑也只让萧褚辛和萧无念来夺草。
今世昆仑这般费力,甚至昆仑王都到场,想必已经得到了褚辛的消息,准备一口气做两件事——夺草,以及带回褚辛。
刚好,这两件事都与她有不小的干系。
看来这次麻烦了。
云笈的脸色越来越暗淡时,身旁却有人说:“看来三弟和小六都很有闲情逸致,现在还有空观赏海景。”
云笈的肩背忽而紧张,唤道:“二哥。”
云书阳直直地?看她,像要把她的心掏出来:“小六,我跟你说的话,你是一个字也没听进去啊。”
云笈想要反驳,但事实如此,她就在云瀚身旁,说什么都是无用。
罢了,又?有什么辩解的必要。
“哦,二哥同小六说了什么?”云瀚笑道,“不如也同我说来听听。”
云书阳蔑视道:“关你屁事。”
云瀚怎么也没想到他?连基本的礼貌都不讲了,一拍栏杆:“呵……”
眼看两人的怒火越烧越高,将要起争执,却被云笈打断:“够了。”
“二哥,”她直视云书阳,“我们都有必须要做的事,你是如此,三哥是如此。而我,也同样。”
云瀚对云书阳冷笑:“听清楚了吗?”
云书阳却没有对云瀚回嘴。
哪怕那夜他?在雨夜对云笈放了那般狠话,也未觉得那时的云笈有现在这般陌生。
他?在盛怒之余也想过的。
他?的小妹太天真?了,真?的太天真?了,天真?到做了坏事,都有可能是她任性而为的无心之举。
而他?很大度。只要云笈认个错,回到他?身边,他?就会把拿走的所有都尽数还回,当做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但云笈竟然?就这么认了,说她有必须要做的事。
他?还从未见过云笈有这样坚定的眼神。
“好,好。那二哥就等着看你能做出什么。”
云书阳拂袖而去。
他?身后,三个傀儡人眉间的蓝色法?印微微闪烁,随云书阳一起回到属于他?的位置。
不欢而散。
云瀚又?安慰了云笈几句,就有弟子?来报:“殿下,乾朔有动作?了!”
云瀚显然?面有喜色,道:“快跟紧了,别?被甩开。”便同那弟子?去安排其他?弟子?做好战斗准备。
云笈就近找了个空位,把防护法?器一一穿戴好。
褚辛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了她身后。
弟子?们都在做准备,秋蝉要领着弟子?行动,夏霜不在,她的内侍只有褚辛。按理来说,他?的确是要跟着她的。
云笈看了看褚辛,扔了一个镯子?过去:“拿着。”
又?扔过去一条项链:“还有这个。”
云笈备下的法?器都是按照女?修士的标准打的,很秀气。
两人方才还在置气,褚辛不知道云笈给他?法?器,是想让他?帮她拿,还是要让他?戴。
直到听见云笈没好气道:“戴上啊。”才垂眸把法?器戴在身上。
随乾朔的移动方向改变,其他?两条文?鳐鱼也改变航向。
云笈看着属于昆仑的文?鳐鱼,也为自己戴好璎珞和手?链。
风大,昆仑王的斗篷不动如山,依稀能看见斗篷微微朝云笈和褚辛所在的方向侧了过来。
留下一瞬间隐蔽的注视。
“喂,褚辛。”云笈喊。
“有何吩咐?”褚辛答。
云笈道:“不到迫不得已,不要用青鹭火。”
既然?前世昆仑有意隐藏褚辛的身份,那便是不希望他?的本体身份被广而告之。
若是昆仑要检验褚辛,大可以在私下进行。
褚辛:“嗯。”
“还有,我给你的衣服,法?器,还有羽书令,都不会拿回来。”云笈拉上乾坤袋的束绳,“所以,以后你也不要还。”
褚辛听出她话中有言外之意,想问她是什么意思,云笈又?抬头看他?:“就算你用不上,也要好好拿着,不能扔掉。听见没?”
褚辛终究没能问出口。
“……知道了。”
海天一色,青云和昆仑的文鳐鱼几乎在同一时间加速,跟紧乾朔的文鳐鱼。
昆仑的文鳐鱼随其他文鳐鱼一齐加速。
身披暗蓝色披风的老者问萧无念:“我还没有问你,早上查到什么了?”
萧无念如实?说道:“昨夜,明?珠阁的掌柜死在了酒楼中。”
“跟褚辛有关系?”
“还未察出因果,但的确有人看见褚辛出入那处酒楼。”
昆仑王抬首,露出一截枯瘦的脖颈与下巴,沉吟道:“那半妖还是个烈性?子。”
萧无念说道:“主上,褚辛和云笈的关系似乎没有看上去的淡,若直接向云笈讨要褚辛,不知她会不会允许。”
昆仑王看向她:“你被她唬住了?”
萧无念于是知道自己说错,不敢多?说。
“一个荧惑境的小妮子,天分虽高,也不至于稀罕到那种?地步。不过?是仗着出身胡作非为罢了,没什么可担心的。”昆仑王淡声说道。
“现在你需要关注的不是他?们?的关系,而该去进一步确认褚辛的身份——现在没有任何实?质证据,能?说明?他?就是毕方与我昆仑皇室的后?裔。”
萧无念应了声是。
昆仑王叹息:“罢了,若要论轻重,拿到怀梦草才是现下的第一要务。继续盯紧乾朔的方向,不要跟丢。”
他?恨铁不成钢一般:“女人做事就是不利落。以后?更用心些,有些事不要等着我来提点。”
“……是属下思虑不周。”萧无念眸色黯了黯,“主上英明?。”
乾朔这头,阵术师们?站在乾朔队伍的最前方,手中结印,往引路罗盘上输送灵力。
暗金色罗盘上,符文复杂,灿若星斗。指针转动不停,始终指不出一个具体的方位。
就好像目标的位置在随时变动。
苍桐微微皱眉,捏着千机匣的手停了停,问道:“不能?开快点?他?们?追得?太紧了。”
阵术师身旁,广袖灰袍、长?须飘飘的中年男子说道:“灵力从?镇海阵的锚点过?度到罗盘上需要时间,要想?追踪怀梦草,现在的速度已经抵达我们?的极限。”
这时,罗盘上白光乍然变强,指针的方位竟又一次朝着相反的方向转去!
苍术看得?目不转睛,不免疑惑:“方掌事,指针坏了吗,怎么指出的方向一直变个不停。”
“不可能?。这罗盘可是乾朔使用了上千年的乾坤觅宝盘,也是我乾朔引以为傲的古器之一。”方掌事愠怒,“殿下,慎言。”
乾朔最爱收集这些稀奇玩意,越是上了年纪的古物就越是稀罕。
就连他?们?脚下的文鳐鱼,也是年逾千岁的古鱼,平时不轻易使用的宝贝。
这些稀奇玩意甭说是磕了碰了,就连骂,那都是轻易骂不得?的。
苍术比了个闭嘴的动作,悻悻然退后?一步。
谁让他?的蛇骨鞭也是古物兼神?器呢。
苍桐又玩起千机匣,问道:“罗盘没坏,那,难道神?草还会凫水?”
方掌事:“……”
海图上,代表文鳐鱼的小点正在缓慢移动。
云笈已经穿戴好法器,做好战斗准备,然而文鳐鱼却迟迟没有落地。
她拿一根筷子指在海图上,沿着文鳐鱼飞过?的位置比划:“从?这里,到这里,又回到了这里。”
“乾朔是有意想?要甩掉我们?,所以兜着圈不乐意落地么?”她摇摇头,“他?们?好像不至于这么小气。”
秋蝉猜测道:“又或者乾朔的罗盘出了问题。”
“不像。”褚辛望着乾朔的文鳐鱼,“如果罗盘有问题,阵术师不会放任罗盘继续引路这么久。”
一旁的弟子愤愤说道:“咱们?都飞了三个时辰了。再?这样下去,也不知要跟他?们?折腾到什么时候才是个头。”
云笈望了隔壁的乾朔和昆仑一眼。
看来哪个环节出了问题。
思考时,忽听得?弟子们?喜悦的声音:“有动静了!”
果然,乾朔的文鳐鱼已经放慢速度。
云笈往那头凑近,看见硕大的金色罗盘牵引着阵术师的灵力,在白光照耀下熠熠生辉。
罗盘上的指针,终于停止转动。
三条文鳐鱼凌空缓慢飞行,羽翼扇动间,带来阵阵海风。
飞鱼带来的巨大阴翳遮盖着海面上的陆地,在那里,草木葳蕤在风中左右摇摆。
云笈跟随着云瀚的指引,随一众弟子一齐准备落地。
她依稀记得?,前世发现怀梦草的地方,的确是一块面积不小的海中陆地。
这里似乎是怀梦草生长?的位置没错。
在长?达将近半日?的飞行后?,修士们?十分兴奋,下饺子似的跃下飞鱼,准备继续寻找神?草踪迹。
云笈走在大队伍的后?方。
褚辛走在她身旁,忽然说:“走在前面,更有机会拿到怀梦草。”
云笈指了指前面:“二哥和三个都在前面,不缺我一个。”
褚辛又问:“你不想?要?”
褚辛急什么?
云笈心觉奇怪:“你要是想?夺草,可以自己到前面去,我不拦你。”
说上几句话,火药味又上来了。
褚辛摸了摸手上的镯子,将火气稍作平息:“云……殿下,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是什么意思?
云笈想?反驳两句,突然耳尖微动。
她猛地扭头,看向无尽海面。
刚刚,远方传来一声弦响。
夹在浪涛中。
极短促。
像是凌空划过?的孤鸿。
又好似大战将近,领头将士举起的红缨枪上,倏尔闪现的光芒。
海风拂动,吹来浪潮的气息。
云瀚转身向声音来处投去疑惑一瞥:“……琵琶?”
云书阳讽刺:“这鸟不拉屎的地方谁给你弹琵琶。”
然而,像是要反驳他?的话,促捷的弦音再?次传来,一声咬着一声,以极快的频率拨动着。
陆地开始不安地震动,海浪愈发汹涌,空中传来海鸥的鸟鸣。
落在海中的文鳐鱼受惊一样飞起,不安地盘旋在半空。
万物都像在应和那弦音。
天地色变,修士们?终于发现不对。
然而不待修士们?做出反应,临近岸边的海水就已然掀起惊涛骇浪——足有三层楼高的巨大的章鱼破水而出!
修士惊呼:“不好,有埋伏!”
章鱼破开水面,掀起阵阵巨浪。
随之而来的,又是一阵大珠小珠落玉盘的弦音,愈来愈快,凌厉似刀雨。
章鱼挥舞腕足,沿着礁石往岸上一卷,瞬间将还未来得?及上岸的几名修士卷入水中!
逗留海边的修士们?面色大变,向树林拔足狂奔。
然而章鱼攻势凶猛,颊面裂开一道似人一般的口器,湛蓝的海面上顿时飘现出猩红血色。
它腕足延长?的速度加快,眼见就要将更多?人吞吃入腹。
与此同时,随那琵琶声动,更多?海兽翻出浪潮,匍匐着身体向着陆地深处而去。
超过?半数的修士就此被留在海滨。
褚辛躲过?袭来的腕足,砂砾飞扬,他?远离战局,下意识去找云笈。
很快找到。
鹤翎已经化作云笈手中长?剑,云笈没有随其他?人往陆地深处而去,而是停留在岸边,掐诀挥剑,斩向海兽——
身后?,两个乾朔的弟子没反应过?来,在海兽攻击下滚了几圈,竟然忘了走,呆呆看着她。
云笈急得?跺脚:“还愣着干什么!要么打,要么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