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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宿敌捡回家以后—— by七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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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在月都的时候,还听人说过他时常去花街柳巷狎妓,常常一掷千金,大方得很?,那些老鸨龟公都认得他。”
回想?起那北山境主的儿子,云笈的脸色便不是很?好看。
她闭上眼睛:“所以啊,北山境那个鬼地方……我一点都不想?去。”
名声?坏成这样,云书阳会不知道么?
他知道。
但他不在乎。
云笈恰恰发现了?这一点。
她好似一无所觉,一如往昔般没有拒绝云书阳的要?求。
但膈应。
很?膈应。
她知道自己再想?下去,只会有更多更多的膈应。
似乎有什么东西,正在从她普通的生活里长?出来,像是一株小小的藤蔓,逐渐长?大了?,要?去冲破自己多年来奋力维持的那堵墙。
云笈甩甩脑袋,想?要?将?那丝异样从自己混乱的思绪摒除。
青鸟贴近她的脸,绒毛温暖。
云笈笑着去摸它:“我就?知道你?听得见?,还听得懂。”
她躺在秋千上,举起青鸟。
星空之下,青鸟在她手中展开羽翼,深青色羽毛尾端深红。
云笈不知道,她的青鸟已经完成了?褪羽的大任务,只觉得自己将?这小东西照料得格外好。
“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的鸟,长?得这么奇怪。好像鹤一样,毛色又分明不对。”她问,“你?日后会不会真的长?得很?大很?大啊?”
褪羽结束,幻境便也要?走?到尽头?。
褚辛睁着眼,意识清醒,却感觉到属于幻境的灵力正在从褚辛的灵台中抽离。
目光所及变得朦胧。
云笈的脸在他眼中氤氲成成片的色块,如同蘸水的书页。
她的声?音逐渐远了?。
“要?是你?长?大到能够带人飞天,就?像文鳐鱼一样……那时你?若记得我,就?带我去天空看看吧。”
褚辛陷入一片黑暗中。
这幻境不过短短几日,相较以前的幻境,却已经算长?。
是一个柔软的,却带着尖刺的长?梦。
乾朔,客栈。
云笈捏着手中的丹药,眼神怀疑。
这是她刚来乾朔时,那摆摊的小浣熊送给她的易形丸。
自从她私自出逃被发现,虽然云瀚并不知道她竟大胆到只身入海牢,却也不时来她这边看上几眼。
若褚辛以原型出现在她房中,很?难不被发现。于是她给褚辛喂了?一粒易形丸,好掩藏他的身份。
只是这丹药的效果,在她的意料之外……
乌狄嘎了?声?:“殿下放心吧,这玩意我也见?过,用料很?简单,不论是妖还是半妖,也只会有暂时的副作用,对身体无害的。”
“好吧。”云笈说,“可是,他还要?睡多久啊?”
乌狄挠头?:“这……我就?不知道了?。一般来说,鸟妖褪羽的过程虽然痛苦,但也不至于昏迷一整日。他这种情?况,我也是第一次见?。”
就?连乌狄,对于毕方的了?解也不多。
没办法,谁让人家是神鸟。
月上梢头?,已经是深夜。
“算了?,今日先休息吧。”云笈屏退旁人,抱着褚辛往里间走?。
等?房中只剩自己一人,她放下褚辛,想?要?褪下外衣,看褚辛一眼,还是绕到屏风背后。
她摸出清凉膏,循着异样的位置为自己上药。
从地道出来以后,背上的彼岸花就?一直有灼烧的感觉。
以往也有过不适,却从没有哪次像这次一样严重。
就?好像在自己背上燃起一把火,要?将?什么东西烧个一干二净。
云笈就?着镜子往背后看。
好似汲取了?最丰沃的养料,彼岸花以一种空前热烈的姿态,逐渐走?向盛放。
她从盛放的花苞里感知到危险。
等?它完全?盛开,会发生什么?
云笈不确定。
她自认自己在术法上的造诣已经不低,至少绝非寻常人能比。然而对这个怎么都找不到来路的法术,她完全?找不到解决办法。
药膏清凉,缓解了?彼岸花灼烧的痛感。
云笈整理好衣服,见?褚辛在外头?躺着,还是一副死鸟般的模样。
褚辛吃下易形丸以后的外貌,不丑,甚至称得上好看。
但是她不习惯。
倒是褚辛那副丑巴巴的样子,让她觉得似曾相识……
真奇怪。
罢了?。
现在她的烦恼太多了?,这些细枝末节的问题根本排不上号。
她将?褚辛包在薄毯里,安置进床头?的竹篮,喃喃:“算你?走?运,遇见?的是我这么个大好人。”

带褚辛出来,不代表云笈对褚辛有所改观。
只是因为褚辛入海牢,至少有一半的?原因与她有关。她没法把自己从褚辛身边撇开,放任褚辛在海牢里去死。
想起褚辛入海牢前的?模样?,和在海牢里的?淡定神色,云笈撇撇嘴。
其实就算她不去,褚辛也会想办法逃出来吧?
他?以前?就是这样?,泰山崩顶都面?不改色,像是根本没有什么能够使他?觉得慌张,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
哪怕事实根本与他?表现出来得相?悖,也会强撑着,看上去淡然而温和。
除了面?对她,那副虚伪的?面?具才会变了表情。
在她面?前?,褚辛似乎能够极尽刁钻之能事。
他?是如何为难自己,云笈记得清清楚楚。
次数太多,数都数不过来。
但有一次,云笈的?记忆格外真切。
前?世,在夺草失败后,又过了一段时间,她再次见?到了褚辛。
那时褚辛似乎闭关成功,出关后,在昆仑的?边境巡林。
昆仑边境与北山境接壤,而好死不死,她也随云书阳去北山境,见?北境主和他?的?倒霉儿子。
云书阳有正事与北境主商议,云笈不能参与,那倒霉儿子便顺理?成章领他?去北山境闲逛。
然而北山境格外冷。倒霉儿子浑不知云笈怕冷,自顾自地带着她在冰天雪地里晃荡。
见?云笈去哪儿都提不起劲,他?最后寻了一间茶馆,在二楼的?雅间里,听歌女唱曲儿。
倒霉儿子点了一桌饭菜甜点,摆得满满当当,听得高兴了,往下面?撒金箔,一副纯纯的?二百五模样?。
云笈坐在桌前?,对什么都提不起兴趣,一筷子菜都没动,直打瞌睡。
然后就真的?睡着了。
醒来时,歌女还在唱着小曲儿,咿咿呀呀的?歌声伴随丝弦绕梁。
她对面?却换了个人。
影影绰绰的?灯光里,冷风入窗,粉色的?纱幔被吹得直晃荡。
俊美的?青年坐在她对面?,悠闲地听着曲儿,只手捏开一粒花生,啪嚓一声。
发现云笈醒了,他?美目流转,含笑看她:“这曲子好听么?”
云笈睡意懵懂,竟没第一时间想?起来是谁,只记得对面?的?不是什么好人,不能顺他?的?意。
她吸了吸鼻子:“好听,我喜欢。”
说完,才发现竟然是褚辛。
他?来干什么?
听了云笈的?话?,褚辛嗤地就笑了,好像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云笈,你一点都不擅长说谎,知不知道?”
云笈摸自己的?脸。
……有那么明显吗?
被褚辛一笑,她算是彻底醒了。
清醒了,就看见?褚辛背后,北境主的?倒霉儿子竟被绑在柱子上,嘴里塞了不知什么东西?,惊恐地瞧着她,好像在求救。
好一个纯正的?窝囊废!
云笈连骂都懒得骂他?,问褚辛:“你绑他?干嘛?快把他?放了。”
她确实觉得奇怪。
虽然她讨厌极了这个倒霉儿子,但那毕竟是北境主的?儿子,不是路边的?过街老鼠,萧褚辛怎么敢的??
而且,在她眼皮子底下动人,分明就是挑衅。
褚辛却似根本不知自己做了什么,“云笈,别只想?着当你的?六公主,在这里听歌睡觉,没劲。我给你找些事做,怎么样??”
云笈挑眉:“什么事?”
“比如,打败我。”
褚辛面?似美玉,凤眼狭长,泪痣一点,美目在灯光下似是上品的?桃花酿,要人多看两眼就发醉。
样?貌这种东西?真是毒药。
只要长得好看,说这种荒谬的?话?,竟也像是在说情话?似的?。
云笈却半点都没被褚辛的?美色蛊惑,只觉得疑惑中又有荒谬。
褚辛平静地用羽扇指着倒霉儿子:“跟我打一场,要是这次你能够赢过我,我就放了他?。”
什么叫这次赢过他??
合着在他?心里,上次夺草,还算她还输给他?了?
云笈便想?起了褚辛同?她说过的?,“青云一剑,不过尔尔”。
这下真的?恼火了。
怎么有人这么下作?胜之不武,还要到处宣扬,就好像自己做的?是什么大好事。
她当即拔剑,拍着桌子就骂:“萧褚辛,你是不是有病啊?”
毕竟已经是很?久以前?的?事,那之后是怎么同?褚辛打完那一架的?,云笈已经记不得了。
只依稀记得阵仗之大,几乎把茶楼打残了一半。
北境主的?倒霉儿子起初目瞪口呆。
再发现自己被绑在柱子上动不了,吓得快尿裤子。
最后受了青鹭火的?波及,又被雾羽划拉了几下,头发没了一半,衣服破破烂烂,脸上都是焦黑。
等出了茶楼,倒霉儿子连看都不敢多看云笈一眼。
第二日再见?面?,北山境主只将她当座上宾好生招待,别的?心思,一点都没再想?,之后也不再提。
那时云笈想?,可能因祸得福,就是这个意思。
这几日云笈睡得并不好。
回忆着过去的?事,她却稍稍放松了些,总是紧皱的?眉头被抚平。
星河灿烂,窗外浪涛拍打不歇。
云笈听着接续不断的?涛声,没过多久,就进入梦乡。
她睡意酣然,便没有看见?床头的?竹篮里,被她盯了一整日的?那个人,终于睁开了眼。
褚辛从幻境中醒来。
在幻境里度过太久,褚辛对褪羽后的?身体稍加适应,随即心生警惕,判断着自己所在的?环境。
很?快便松了一口气。
他?在云笈的?房间里,被放在床头,裹进了薄毯。
云笈正在床上睡着,睡得安稳,呼吸平和。
她蜷缩的?姿势与平时没有不同?,看起来并没有受严重?的?伤。
脸上也没有留下伤口,只是脸色稍显苍白。
看来她好好地从海牢里出来了。
褚辛看着云笈,不知不觉就凝视许久。
等到回神,发现自己将幻境里的?坏习惯带了出来,忘了这里的?云笈不会将他?当做连人话?都听不懂的?青鸟。
得亏云笈睡着了,若是醒着,发现自己这般盯着她瞧,定会有意见?。
幻境与现实一般无二,即便醒了,后劲也不是一般的?大。
褚辛闭了闭眼,想?将那荒谬的?经历扔出脑子。可越是要忘,越是去想?。几番努力下来,细节反而越发清晰。
他?只好放弃。
左右不过是只属于他?一人的?荒谬幻境罢了,不会有什么影响。
他?感应着自己的?灵台与灵力。
褪羽之后,原本滞涩的?灵力果然被打通。按照修士的?标准,他?目前?的?灵力水平大约在荧惑境上下。
灵力畅通,身体随之轻松。
褚辛抖了抖羽毛,却看见?附着在手上的?并非毕方翎羽,而是雪白的?,带着奶黄色的?羽毛。
褚辛:……?
再抬脚,发现何止羽毛的?颜色不对,甚至连他?的?身体都变得轻盈小巧了许多。
褚辛有种十分不妙的?预感。
他?飞到镜子前?,就着微弱的?灯光,呆呆地看着镜中的?自己。
毕方褪羽后的?模样?与之前?有所不同?,这是理?所当然的?。
可哪怕再不同?,也该是羽毛青红、身形似鹤的?鸟类。
而不是小小的?,毛发蓬松的?,看起来像桂花奶团一样?的?文鸟!
他?知道自己绝不会长成这样?!!
……云笈都对他?做了什么?
褚辛在头疼之余,觉得自己需要搞明白现在的?状况。
“云笈。”他?说。
然而这声“云笈”喊出口,却变成了一声娇娇的?,柔弱的?“啾”。
啾……啾?!
褚辛运起灵力想?要变回人形,然而身体像是被束缚住,压根变不回去!
只见?镜中的?文鸟在原地打转好几个圈,急得掉了一桌子毛。
尝试好几次均是失败,文鸟呆呆地张着嘴,愣了好一会,又发出两声“啾啾”。
褚辛变不回去,倒是云笈在浅眠中隐约听见?声音,即被惊醒。
她掀起被子,警惕地朝声音来处看去。
没有不速之客。
只有小小的?文鸟站在一米高的?镜子前?,像是一团装饰品。
一人一鸟面?面?相?觑。
“褚辛?”云笈试探着问。
文鸟面?目呆滞,缓缓点头。
云笈大喜过望,掀了被子就下床。
这架势使得褚辛吓了一跳。
云笈向前?走一步,褚辛倒退一步,最后贴在镜子上,退无可退。
云笈根本没发现他?的?异常,眼里都是欣喜,“你醒了?”
褚辛不知道自己在心虚什么。
他?应该生气的?。
毕竟云笈将他?变成了这样?。
可是为什么看见?云笈,他?一点都生气不起来?
反而变得心软。
柔软得很?奇怪,很?不像话?。
褚辛尽力使自己看起来正常:“……是,我醒了,你能跟我解释一下吗?”
可不论他?心虚或心软,云笈看来,都只瞧见?文鸟眨着黄豆一样?的?小眼睛。
褚辛问了长长一句话?,最后变成:“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云笈和褚辛面?面?相?觑。
两人都沉默了。
这难道就是乌狄所说的?,易形丸的?暂时的?副作用?
明月将满,潮汐牵引着海浪移动。
海上漂浮着数盏明灯,像星星漂浮海面?。
它?们都是搭载在灵舟上的?照明设备。
灵舟之上,阵术师调整着罗盘,通过镇海阵收取各处传来的?灵力波动。
金色罗盘上,标志着锚点的?星象依次熄灭。
“巽区第四至六,锚点未收到反馈。”阵术师手心都是津津冷汗,“掌事,情况很?不妙。”
方掌事脸色铁青,扶着把手坐下,压抑着颤抖的?声音:“继续。”
阵术师点头,继续汇报着锚点的?情况。
“震区第五至八,锚点未收到反馈。”
“坎区第七至十二,锚点未收到反馈。”
方掌事问:“乾区呢?”
阵术师调整着罗盘,良久,“从一到十二,都未收到反馈。”
方掌事沉吟:“锚点竟被破坏成这样?……不似一般海兽的?手笔。”
阵术师:“的?确有些夸张了。”
浪潮将灵舟推着侧倾,海浪溅入灵舟,方掌事抬手摸到一滩水渍,风浪大到几乎坐不稳。
阵术师道:“掌事,今夜的?潮汐很?是异常,镇海阵又出了问题,咱们还是莫要在海上逗留太久为好。”
“好。”在越来越大的?风浪中,方掌事急速道,“即刻回程。”
一名弟子说道:“掌事,海牢那边好像出了情况,阵术发现异常波动。”
方掌事摇头:“时间太紧,现在不是管海牢的?时候。若是镇海阵崩塌,海牢也只会随我们的?大阵一起,变成海底的?一片废墟。”
“将镇海阵的?情况禀报两位殿下,并传信陛下,越快越好。”

怀梦草消失,云瀚跑了个?空,预备按计划回程。
于是在逗留乾朔的最后一天,云笈终于被?解除禁足,能?够随其他弟子一起外出?。
客栈中,弟子用着早膳,不时回头看一眼:“殿下好不容易没被?禁足了,怎么看起来鬼鬼祟祟的。”
“啧,什么叫鬼鬼祟祟,不会说话就别说。”
“就是,估计殿下只是心情不好,不稀得跟人说话。”
几人说着,秋蝉一个?眼?刀甩过来,话头就此打住。
距离弟子两桌,云笈正在埋头吃糖糕。
她难得穿了广袖长裙,裙摆是柔和温暖的鹅黄色,与云笈的绒毛发?饰相得益彰。
没人看见,她淡黄色的袖摆里?藏了一只淡黄绒毛的文?鸟。
云笈掰了一块白糖糕往褚辛嘴里?塞:“乐观点,往好处想,现在这样至少很方便啊。你?看,我明目张胆带你?出?来,他们压根都不带发?现的。”
褚辛不得已吃了糖糕,云笈悄咪咪地跟他说话,他不回。
最糟心的事还是发?生了。
他竟然会变成这般无?能?、弱小,除了可?爱一无?是处的文?鸟,被?云笈揣在兜里?到处跑。
云笈很清楚知道这副皮囊下的是什么样的人物,他不回话,她就使劲戳他:“没死就说话。”
褚辛:“啾。”
云笈满意了。
褚辛心情复杂。
为什么现实的云笈待他这么粗暴?
明明他现在看起来比幻境里?那副模样好看得多。
云笈背对人群坐着,自以?为小动作没被?人看见。
一大早就旁观云笈养鸟的夏霜:“……”
她就被?扎晕了半日,醒来之后感觉世界都变了呢。
夏霜呆滞地把包子塞进嘴里?,看云笈笑眯眯地继续往褚辛嘴里?塞东西?。
褚辛最开?始还躲躲闪闪,最后竟然也如同一般小鸟似的,给什么就吃什么。
喂了这么久,早就超过一般小鸟的食量了吧?
褚辛就不觉得太多太饱,不会不舒服吗??
看着一人一鸟相处融洽,夏霜的表情越发?呆滞。
这真是太可?怕了。
比这个?更可?怕的是,殿下竟然会深入海牢救褚辛。
那是海牢啊,身为别?国公主违禁闯入,要是被?发?现,可?不是小事。
若说两人之间清清白白,没有半分逾距的感情,夏霜绝对不信。
她只觉得前途一片灰暗。
殿下是青云的六公主,褚辛可?是没有身份的半妖,八成是不会有好结果的啊。
等等,也许殿下只是喜欢养鸟呢?
一旦褚辛变回原型,也许就不会这般亲昵,也自然不会生出?多余的念想了。
夏霜问:“殿下,褚辛这副模样大概会保持多久?”
“说不准。”云笈给了个?不慌不忙、似是而非的答案。
一般来说,吞下易形丸之后变成的样子,应当由服用的人自行?决定。但是她在褚辛昏迷时把易形丸强行?喂给了他,其中变数就陡然变大许多。
对于褚辛这副模样,云笈起初还很慌张,很不适应。
过了一晚上,竟然觉得他就变成这样也不错。
至少她说什么褚辛都答不了,再也听不见阴阳怪气的话。
而褚辛呢,也不会做一些莫名其妙的事,让她觉得不快活。
甚好,甚好。
云笈喂鸟喂得开?心,就听见夏霜在自己身旁打了个?暗号。
弟子们的声音逐渐低了,只听见平稳缓慢的脚步靠近。
她掩下袖子,将褚辛藏在里?头,若无?其事地继续吃饭。
来的果然是云瀚。
他一身常服,戴玉冠,没有华服为饰,看起来如同白面书生。径直坐在云笈身旁,随行?的弟子便为他斟茶。
云笈小声叫了声“三哥”。
云瀚嗯了声,接过茶啜饮:“饭菜可?还合口味?”
云笈点头:“挺不错的。”
像是不相信云笈,云瀚多看她一眼?,才回道:“本还担心你?心情不佳,现在还能?认真吃饭,我就放心了。”
这话说的。
明明将她禁足的就是他自己。
云笈不动声色,用食物做掩饰,好像没有半分怨言,问道:“三哥可?吃过了?”
“吃过了。”云瀚若有所思,“我起得早,用过早膳,还去二哥那边看了一眼?。都是青云的人,我们这头要走,总归要让那头知会。”
“二哥还不准备走吗?”
“你?看看外头。”云瀚支开?窗。
自怀梦草消失,天气便一日胜一日的好。
然而滨海地段,气氛却有些肃然。
归属云书阳管辖的青云侍卫和弟子就在乾朔海边,所有人都是待命状态,有的正在交谈,有的则在观望。
云瀚放下茶盏,微笑道:“他就是为了怀梦草来的,怎会这般轻易地放弃。”
自相柳一事之后,云书阳几次求见青云帝,均被?以?身体抱恙为由拒绝。
若能?在这种?时刻力压群雄,将神草带回青云,不说将功抵过,至少也能?够挽回损失的形象。
云瀚隔岸观火,高高兴兴看他的二哥狗急跳墙。
云笈怎会不知云瀚的心思,云瀚让她看哪,她就看哪,只不发?一言,不去参与云瀚与云书阳的明争暗斗。
但海面似乎真的有点不对劲。
从昨夜起,就有不少乾朔的灵舟载着阵术师在浅海来回,好像在往返着探查什么,每个?人都行?色匆匆。
尤其是那位方掌事,云笈已经看见他在海滨看见他好几回,不眠不休地在海边与阵术师交涉。
好像海上真的出?了什么事,乾朔上下忙得不可?开?交,以?至于她违反规矩擅入海牢,也一点消息都没有。
云笈伸手进了袖子,把一团暖绒绒的小鸟抓在手心,轻轻捏了捏,顿时安心很多。
看云书阳不痛快,云瀚越发?舒心。
时间并不紧张,他又慢慢斟茶,悠哉悠哉地同云笈聊起天,说着最近身边的趣事。
云瀚不走,云笈也不能?离开?,如坐针毡,云瀚说得高兴,她就嗯嗯啊啊地回应。
“还记得小时候教习来宫里?授课,二哥和五妹总是坐在前排,你?跟我坐在后面。那时候你?上课枕着我的手睡觉,口水流了我一袖子。”
“自从你?从南山境回来以?后,总觉得你?跟以?前不太一样了。咱们之间,似乎比起以?前要疏远不少。”云瀚好似有些惆怅,“该说是突然长大了吗?”
云笈已经放下筷子,挠了挠脸,“是么……”
其实她与云瀚之间的疏远,比云书阳来得更早。
云瀚不似云书阳。他没有那么高的修行?天赋,不论怎么努力,都赶不上她和云书阳的进度。
一条道走不通,便去尝试别?的。
她以?前并非不喜欢云瀚,反而认为他博学?广智,头脑聪明。
可?不知从何时起,两人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远。
也许在武馆和书库之间分道扬镳的那条羊肠小道,也许在更多看不见的时刻。
云瀚费心钻营,拉拢派系。那些弯弯绕绕,弯曲心肠,云笈看不懂,也学?不会。
那些或明或暗的疏远,或许是出?于道不合不相为谋的直觉。
以?至于前世,当她最后看见云瀚站在云书阳身后,不发?一言地看她投入落网,竟没有意外。
他的棋盘上,不再需要她这颗不会为他所用、甚至存在隐蔽威胁的丧家之犬。
云瀚举杯,掩下冷漠的神色。
不知云笈是想着什么,同她说着话,竟然出?了神。
沉默中,气氛有些尴尬。
尴尬并没有保持太久。云瀚正欲寻个?由头离开?,便看见有人走入客栈,向着他们来了。
“嗯?”云瀚扬眉笑道,“苍兄,你?怎么来了?”
云笈这才转身,朝苍术点头问好。
苍术的衣发?抖不规整,一改往常的松弛,有显而易见的紧张严肃。
他规矩地对两人行?礼:“抱歉,今日原本无?意叨扰二位,然而昨夜收到突发?情况,有些事想与二位相商……方便换个?地方谈吗?”
云瀚稍加思索便同意了。
云笈指指自己:“我也要去吗?”
她的小动作甚是可?爱,苍术的表情放松了些,对她重重点头:“嗯!”
云笈悻悻地将手拢在袖子里?,摸着褚辛的羽毛。
看来是海牢的事被?发?现了,来找麻烦。
从云瀚来时起,不论云笈是紧张还是放松,褚辛都乖乖地待在她的袖子里?,没有发?出?半点声响。
三人上了楼,寻了个?不会被?人打扰的僻静房间。
确认此地没有别?人,苍术才开?口道:“不瞒二位,从昨夜起,我们的罗盘就陆续与镇海阵的锚点断开?联系,至今已有上百个?锚点无?法收取灵力。这在几百年来,都十分罕见。”
云笈愣了。
苍术找来,竟不是为了海牢的事?
她问:“是罗盘的问题,还是……镇海阵的问题?”
苍术凝重道:“是镇海阵被?破坏了。”
难怪从昨夜起,就有那么多人在海域探查。
镇海阵跟青云的护山大阵一样,都是为了防范高级异兽所设下的大阵,阵法被?破坏,非同小可?。
云瀚的微笑也逐渐消失,“苍公子,镇海阵损坏是件大事,但自来到乾朔以?后,除了夺草时有所冲突,其他时间,我们事事都按照乾朔的规矩来,安排我们乘鱼,我们就乘,让我们交人,我们便交。”
“难道你?们怀疑,镇海阵出?了问题,与我青云有关吗?”
“不是这个?意思。”苍术摇头,慎重地回答,“我们怀疑,镇海阵是受到了上古异兽的影响。”
“上古异兽?”
云瀚怎么也没想到,竟然会得到这个?答案。
云笈亦愕然。
四国的上古异兽均被?合力封印,已经安稳上千年。
相柳的出?现是阵术被?破坏的前兆,但真要算起来,是意外中的意外,属于特?殊事件。
乾朔的镇海阵被?上古异兽破坏,本该是百年后的事。
怎么会提前这么久?
苍术颔首:“听闻云姑娘不久前与相柳交过手,我们便想来请教云姑娘,是否能?够从旁协助,随我们一同应对。”
“上古异兽频繁出?现,绝非一国之事,而是事关仙域的大事,还望云姑娘不计前嫌,出?手相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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