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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宿敌捡回家以后—— by七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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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明白了。”云瀚问,“小六,你?意向如何?”
云笈没有犹豫:“苍术说得不错,若真的是上古异兽所为,那此事就不仅与乾朔有关,事关整个?仙域。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帮忙。”
云瀚:“那我现在便去安排,咱们在此地多留几日。”
苍术对二人抱拳:“多谢云公子、云姑娘,这几日青云的弟子们留置此地,与乾朔有关的一切事宜我会安排。”
返程的计划就此被?打断,云瀚复又忙碌起来。
云笈与苍术则留在客栈,商议着镇海阵的情况。
海图上,标志着锚点的圆点大多变成了红色。不过两日的功夫,镇海阵就被?破坏得七零八落,不成样子。
这般手笔,普通海兽怎么也做不出?来。
苍术同云笈说了情况,她便在海图上轻点,划出?上次怀梦草所在的位置。
那附近的锚点被?破坏得格外严重。
她问:“你?还记得上次夺草时,我们听见的琵琶吗?”
“记得。”苍术说,“想必那时,它就已经出?现了。”
“嗯,我还以?为那只是有灵性的高阶海兽,根本没有往上古异兽的方向想。”
想起夺草时的惊险,还有异兽临走前的那声轻笑,云笈不免后怕。
她自恃有些水平,就连面对相柳,也是说做就做。
没想到变数竟这般多。
走错一步,那时恐怕就死无?全尸了。
继续推想——
云书阳说他从未见过怀梦草,是因为在他们落地前,那只上古异兽就已经夺走怀梦草。
所以?那时罗盘才会检测不到怀梦草的位置。
那时,它正被?人带着到处跑。
云笈脑子转得很快,苍术只需稍加点拨,她便能?够将全局想个?清楚。
思考时,她盯着海图写写画画,格外安静。
苍术不免去看云笈。只觉得不愧是自己一眼?中意的小仙鹤,静如沉水美玉,动似春燕拂柳,越看越顺眼?,越瞧越舒心。
瞧着瞧着,他便听见一阵窸窣。
云笈的袖子里?,竟有一只文?鸟,钻出?头来,正盯着他。
不知是哪里?来的鸟,毛色漂亮,眼?睛带光。
只是盯着人看的样子,好像很不友善。
苍术觉得自己有些好笑。
他真是昨晚睡得太少,神志都不清楚了,怎么从一只鸟的眼?神里?察觉到了厌恶。

云笈若无其事地将褚辛塞回袖子,皱着眉:“可是?一只上古异兽,要怀梦草做什么??”
“我们暂时也没有找到答案。”苍术说,“有关怀梦草的记载寥寥无几,若是?用来招魂入梦,何必如此大费周章。”
云笈伸手进袖子,不顾褚辛挣扎,捏着他的脑袋摩挲不停:“就怕怀梦草别有他用。”
她前世游走四方,修补的主要是青云和昆仑边境的大阵。
虽然那时没来过?乾朔,但收集情报时也有所耳闻。
出现?在乾朔的上古异兽少说也有七八只,从没听说哪一只对神草有执念。
正如苍术所言,有关怀梦草的记载本来就少,就连云笈也无法找全所有卷宗。
时间这么?紧张,现?在再去研究怀梦草,很不现?实。
只能做好应战准备,走一步看一步了。
云笈向苍术大致了解了情况,接下来只需找时间与乾朔的阵术师汇合,等待乾朔传来的消息就好。
苍术认真道:“这次虽说是?请你?帮忙,但只需你?从旁佐助,不需要做危险的活。要是?他们提出了不合理?的要求,你?告诉我,我会驳回。总之,不会让你?有事。”
他说得一板一眼,真有些皇子的气势。
但说到最后,却有些慌了:“毕竟你?是?我们的贵客嘛。”
云笈压根没有察觉到气氛的旖旎,宽慰道:“没关系,需要我上的时候直说就好。”
苍术的笑容顿时有些失落。
他将要下楼,踩着楼梯,又想起了什么?。
“还有,上次是?我来得不及时,才会让你?的半妖朋友身陷困境。待会回去,我就跟海牢那头交涉,尽快将他放出。”
这次云笈倒是?有反应了。
她欲言又止,好像很是?纠结,随后生硬地?说:“不必了。就把他放在那吧,让他受点教训也好。”
苍术的心思打了几个?弯,变成一句带着隐约喜悦的“这样啊”。
看来苍桐听来的消息不全对。
云笈跟那只半妖之间,关系并?没有好到那种地?步。
他几番斟酌,红着脸又喊:“小仙鹤。”
“谁?”云笈歪头,发穗从肩头落了下来。
她觉得这称呼有趣:“你?不会是?在叫我吧。”
“嗯,呃……我是?想说,今天的裙子很适合你?。”苍术看着她,血气上头,脸越来越红,“很可爱。”
苍术一张俊脸红得像猴子屁股。
夏霜在一旁看着,越发欣慰。
原来殿下和?褚辛这般亲密,是?因为最近格外旺桃花。
只是?云笈好像根本没有这方面的自觉,像桃花树下的顽石,花都往头上砸了,她还无知无觉。
“谢谢。”她摸了摸脸,笑道,“你?不是?说还有事要做吗?”
“嗯,是?这样。”苍术稍显局促地?点头,“那,我就先走了。”同手同脚地?下了楼梯。
夏霜暗中摇头不已。
虽说苍术走的是?直球路线,但殿下油盐不进,两人相处起来礼数有加,反而看起来很生疏。
等苍术离开,她装作不经?意问:“殿下,您觉得苍公子怎么?样?”
云笈还在看海图,头也不抬:“挺好的。”
云笈真心觉得苍术是?个?好人。
在前世,她与苍术的联姻并?非两人本意,只是?青云和?乾朔各有所需。
联姻最初,她还是?青霄山上名正言顺、恃宠而骄的公主,等到联姻的日子将近,她已经?不常在青霄山,从天上的星辰变成了地?面的尘土。
换做别人多少会有怨怼,苍术却依然待她礼遇有加,没有撤销婚约的意思。
能做到这一步,至少说明他重诺重义,哪怕对她没什么?感情,也不会让自己名义上的未婚妻陷于难堪的境地?。
至于别的……云笈还真的没想过?。
她前世活了两百年,什么?都好奇,什么?都体验,除了情爱。
在这种事上,她十分迟钝。
非要说的话,也许有过?那么?一次,只有那么?一次,她觉得自己不太像自己。
那也只是?很短暂的念头。
而且对象并?非苍术,而是?那个?人。
云笈有些出神,没注意笔尖压在纸面上,晕出一大团墨。
“啊呀。”她腕上一松,放开了毛笔。
文鸟飞出袖口,躲过?快要落在海图上的毛笔,没让笔尖的墨水继续晕染海图。
文鸟眼神不善,“啾”了声。
云笈竟然听懂了,褚辛在问她:“你?发什么?呆?”
她看看海图,看看褚辛,心跳漏了一拍,慌慌张张说道:“没注意。”
褚辛又端详着云笈,没好气地?把毛笔塞回她手里,飞落在笔架上,不再同云笈说话。
哦,他原本就不能说话了。
苍术走后完全没闲着,云笈的羽书?令不断闪烁,收取着来自他的消息。
偏偏还都是?些跟上古异兽、镇海阵、怀梦草相关的消息,一点私货跟私情都看不出来。
云笈又是?个?爱钻研的性?子。
同她说别的,她或许会觉得无所谓。哪怕夸她好看可爱,就差直接大声告白,她也不动如顽石。
但若是?她说正事,她便回得很是?认真。
在短暂的失态后,云笈就恢复正常,继续研究着镇海阵的破损情况。
云笈看着海图,不时回着羽书?令的消息,褚辛就盯着云笈。
他逐渐有些窝火。
昨夜刚醒来时,他还提醒自己莫要混淆幻境与现?实,免得云笈发现?异常。
呵,现?在他肆无忌惮地?看着云笈,云笈却看海图、看羽书?令,压根没有注意他在做什么?。
偏偏他什么?都不能做。
易形丸还在束缚着他,他不是?跟在云笈身后的侍者?,什么?都帮不了,甚至贸然出现?,还会为她徒增烦恼。
褚辛不明白自己为什么?如此焦躁。
难道他真的习惯云笈到了这个?地?步,让他好生在云笈身边,什么?都不用做,反而使他觉得难受?
怎至于这般下贱!
云笈将海图翻来覆去看来许多遍,找不到锚点被?破坏的规律。
这异兽看起来处事很是?随意,就连攻击什么?破坏什么?,都是?任性?而为,不会制定详尽的计划。
唯一能确定的是?,它几乎将镇海阵范围内的所有海域都去了一遍,八个?方位的阵术,没有哪一个?是?完整的。
云笈用笔杆戳着脸,愁得快要掉头发。
和?她比起来,苍术的心态要平稳许多,见时间不早了,还有空问她:“今晚要跟我们一起吃饭吗?我们的阵术师想要跟你?商讨战术。”
也不是?不能去。
虽然带领阵术师的方掌事看起来又弱又凶,比徐崇还不好对付,但既然她同意从旁协助,他们便是?队友了。
跟队友吃饭搞好关系,好像挺正常的。
云笈刚要回复,旁边突然哗啦一声,笔架倾斜着就要倒在桌面上。
“怎么?了?”她扶好笔架,文鸟就飞到她手指上,蓬松的毛发炸开,看起来真的好像一个?玩具绒球。
“你?还问我怎么?了?”褚辛讥讽道,“蠢货,苍术对你?不安好心,你?看不出来?”
云笈试图理?解褚辛的意思。
可是?文鸟的声音叽叽喳喳,最后落在她耳朵里,只剩下“啾啾,啾啾啾啾,啾啾?”
她一个?字都听不懂,竟然也没觉得烦,甚至感觉……有点可爱?
他现?在这副样子,实在是?太有欺骗性?了。
云笈一阵思索,觉得自己好像明白了褚辛的意思。
她克制住挠褚辛下巴的欲|望:“你?也饿了?”
褚辛自暴自弃一般,合了眼。
不饿,气饱了。
返程时间延期,青云弟子们将收好的行礼放了回去,三三两两结伴在客栈附近,或是?切磋,或是?讨论乾朔的情况。
小镇上的摊贩都被?勒令收摊,热闹的长街变得冷冷清清。
明眼人都能看出来,乾朔出事了。
一名弟子在树下探头探脑,喊:“秋师姐。”
秋蝉正在客栈外旁观弟子切磋,闻声走到弟子前,取出一个?精致的瓷罐。
“这种油膏跟平常用的不一样,品级要高一些。打开傀儡人的后脑位置,涂抹在灵枢上,一次用量不用太多,黄豆大小就足够了。”
那弟子收了油膏,不好意思地?笑了:“多谢师姐,没想到这次逗留的时间这么?长,这些消耗品全都备少了,还好有师姐你?在。”
秋蝉颔首,瞥了眼附近的弟子,问道:“二?皇子情况怎么?样了?”
弟子面露难色:“自从知道乾朔的情况之后,更不肯走了。”
他凑近秋蝉:“秋师姐,虽说二?皇子平时就有些倔,但这次好像有些太执着了……总之,我瞅着觉得不太对劲。”
秋蝉很是?平静:“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
“嗯,咱们也只能跟着殿下行事了。”弟子知道不好多说,对秋蝉抱拳,“多谢师姐,那我就先走了。”
弟子离开后,秋蝉靠着树,打开羽书?令,发出几条消息。
夕阳渐沉,金黄的海面上不时传来螺号声,是?乾朔的灵舟在互相传信。
锚点被?破坏得越来越多,阵术师被?不断逼。在确保安全的情况下,日昇境以下的修士都停留在浅海域探查情况。
就连那三条文鳐鱼,也收到海姑的指令,停在了望海台的断崖边,不再每日往返。
秋蝉将消息发送完毕,已经?到了傍晚的用膳时间。
弟子们纷纷回了客栈,她也不再逗留。
离开时,却听见身后有人喊她:“秋姑娘,请留步。”
秋蝉稍加辨认,看出来者?何人:“萧姑娘。”
云笈最终没有去找苍术。
原本准备去的,可是?仔细想想,还是?放心不下。
褚辛吞下易形丸,不知时效是?多久。现?在不论她去哪儿,最好都将他放在附近。
要是?她带着褚辛去乾朔的地?盘,在人家饭桌上大变活人,就很难收场了。
琢磨半晌,最后还是?夏霜将膳堂的饭菜打包回来,如同以往,主仆几个?在楼上吃。
几人围桌而坐,跟在簌雪居时大差不离,只是?褚辛面前的餐具变成了小碗,里面堆着坚果谷粒。
鸟脸上写满了生无可恋、索然无味。
云笈倒是?吃得很香,不时跟夏霜秋蝉说上几句。
“你?下午碰见无念了?”云笈问。
“嗯,萧姑娘恰好路过?,同我说了几句。”秋蝉道,“昆仑那头也得知了乾朔的情况,跟我们一样,准备留下来再观望几天。”
也是?,青云都留下来了,昆仑自没有独自离开的道理?。
但说起萧无念,云笈有些担忧。
那日萧无念将她从海中救上来,云笈才知道,原来萧无念原本计划入海牢。
至于去做什么?,萧无念虽然没说,云笈却能够猜到,应当是?为了褚辛的事。
既然昆仑已经?发现?褚辛的踪迹,现?在应当想方设法求证,想要知道褚辛的身份才对。
偏偏半路杀出她这个?程咬金,将局面搅成一锅粥。
到现?在,她也知道不能在这种节点将褚辛交给昆仑。
毕竟褚辛已经?变成了这副样子,就算大喇喇地?出现?在昆仑王眼前,昆仑王也不会相信他就是?毕方的后裔。
云笈对萧无念有些愧疚。
她前世与褚辛交恶,同萧无念却交情不算浅,至少,她知道萧无念行事大多受昆仑王的指令。
云笈担忧道:“无念她还好吗?”
秋蝉道:“看起来很正常,跟平时没什么?区别。”
看来昆仑得知镇海阵被?破坏,也不得不将海牢和?褚辛的事延后了。
对萧无念和?她而言,这都是?好事。
秋蝉续道:“还有,萧姑娘听闻您协助乾朔的消息,提醒您这几日务必小心,若有需要,随时可以找她。”
“是?么??”云笈颦眉。
萧无念这番提醒,倒使她有些意外。
前世的褚辛如何费尽心思夺草,她还有印象。
不惜挨她一剑,也要将神草据为己有——这至少说明,昆仑也很需要怀梦草。
这次褚辛不在昆仑,夺草的重任应该也在萧无念身上。
所以,萧无念恐怕知道一些她不知道的怀梦草的消息。
也许这株号称引魂入梦的神草,有着更加危险的用途也说不定。
只可惜她没有在羽书?令上添加萧无念的灵力,没法直接联系她。
云笈当机立断:“我待会就出去一趟,去找无念。”
夏霜惊了:“这么?突然?”
“镇海阵被?破坏的速度太快了,不能耽误。”云笈吃饭的动作越来越快。
这几晚的风都格外大,窗户被?吹得直响。
依旧是?海浪的声音。
在海边待久了,云笈已经?习惯了与浪声为伴,然而现?在,她却觉得这声音好像有哪里不太对劲。
为何这么?安静?
只有风声,浪声。
一点属于人的声音都听不见。
云笈放下筷子,“今晚他们有什么?安排吗?怎么?楼下一点声音都没有。”
夏霜摇头:“没听说呀,刚刚在膳堂,他们还挺闹腾的。”
“不太对劲。”秋蝉说,“有一批弟子约好了饭后继续切磋,就在楼下。时间差不多了,现?在应该是?最吵闹的时候才对。”
可就是?这个?本该热闹的夜晚,寥落得像是?所有人都不存在了。
不必想,定是?有哪里不对。
这时,门笃笃响了。
云笈和?秋蝉对视一眼,同时拿着剑起身。
外面的人却不说话。
夏霜察觉不对,也警惕地?站了起来:“谁?”
那头的声音嗡嗡的:“请问,六殿下在吗?”
云笈确定自己从来没有听过?这人的声音。她没有回答,拿着鹤翎缓慢靠近房门。
这头不回答,那头的人却没有闭嘴的意思。
“我要找六殿下。”
“六殿下在的,我知道她在!”
“六殿下,求您开门见一见我,好吗?”
那声音从恳请,慢慢变成哀求。
令人毛骨悚然。
褚辛随云笈一起行动,落在云笈肩头。
他眼神一错不错,盯着门,能看出很是?警惕。
云笈用口型问褚辛:“你?认识?”
褚辛点头。
这道声音他不仅认识,还印象深刻。
他入海牢,就有这人一份功劳。
有褚辛这个?变数在,即便在自己的房间,云笈也格外小心地?放了门闩。
幸好多留了一个?心眼,没有直接敞开门。
只听见那头的声音哀求得极为恳切,声音从沉闷谨慎,逐渐变得高昂起来。
云笈不回答,他甚至直接拍起了门。
木门被?拍得轰轰响,哪里是?登门造访,简直像是?来讨债。别说是?这座客栈里了,就算是?在青霄山,也没几个?人敢这样招惹云笈。
窗台对海,海面一如客栈之中一般风平浪静,安静得实在太奇怪了些——这么?大的动静,竟然没有一个?人上来阻止。
房间外面,定是?出了什么?事。
云笈既觉得诡异,又有些恼怒。
搞什么??她要是?不开门,这人要在这里折腾一晚上?
她问褚辛:“这人是?谁?”
文鸟用鄙夷的眼神看她。
忘了,褚辛说不了话。
她换了个?问法:“他对我有威胁吗?”
褚辛摇头。
那就行了。
云笈掂了掂手中剑,“开门。”
夏霜和?秋蝉对视一眼,在云笈愠怒的视线下,打开了门闩。
出乎云笈的意料,外面的不是?什么?怪物?,也并?非多么?可怖的异兽。
来者?甚至面容姣好,是?扔在人群里都让人一眼看见的俊美?。
看见他的耳朵和?尾巴,云笈想起他是?谁。
难怪褚辛认识他。
这不就是?魏老板生前跟在他背后到处跑,还指认褚辛杀了魏老板的半妖吗?
在这之前,她只远远地?看了豹男几眼,从来没有听过?他的声音。但豹男和?褚辛应当打过?几次照面,甚至有些仇怨。
但不论有怎样的前缘,在云笈面前,都是?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妖。
难怪褚辛说这人没有威胁。
云笈骤然松懈下来:“你?找我有什么?事?”
夏霜秋蝉见来者?是?个?半妖,也都放下佩剑和?法器,警惕消去大半。
豹男眼神迷离,带着朦胧的微笑,脚步歪歪斜斜仿佛醉了酒,方才高昂的声音降了下来,软绵绵地?像棉花:“您愿意见我了。”
云笈顿时汗毛倒竖,后退半步,又横剑在面前:“……有事就说。”
也许是?她震惊和?嫌弃的表情太明显,豹男好像心碎了一般:“你?不喜欢我这样?”
他咬着下唇,愤愤道:“褚辛已经?进了海牢,不能再服侍您了!”
云笈颦眉:“你?指认褚辛,就是?为了这个??”
她见过?半妖们如何被?魏掌柜关在牢笼里折辱,还以为大多数人都跟褚辛一样,恨不得将赚脏钱的奸商除之后快。
豹男又面露悲伤:“我什么?都不会,跟着魏掌柜,好歹也能吃饱穿暖……”
下一秒,表情却又倏地?变了,像是?魅惑一般,对云笈妩媚地?笑了:“但是?魏掌柜的事都过?去了。殿下,褚辛能做的我也可以,我甚至能比他做得更好。”
云笈很头疼。
她无心这些琐事,根本不知道怎么?应付这种人。
什么?叫褚辛能做的他也可以,褚辛最爱扫地?,要不以后簌雪居的地?换他去扫……
云笈越发烦躁,想到此人虽然讨嫌了些,但只是?脑子不清醒,实则并?非有罪之人。
她斟酌着怎么?开口才不伤人,那豹男却是?又往前几步:“殿下是?不是?不相信我?”
豹男语气含着几分轻佻,气氛随之一变。
云笈警惕起来:“你?干嘛?”
豹男笑得越发妩媚,眼神迷蒙,竟直接褪下了外裳,去摸自己的腰带。
云笈懵了。
不只是?云笈,夏霜和?秋蝉也没见过?这阵势,一时间竟然都没动。
直到豹男甩下腰带,迈向云笈的步伐越来越快,云笈终于发现?了事情的严重性?。
她大惊失色:“你?不要过?来啊!”
豹男简直像打开了某种开关,身姿竟然真的如同猎豹一般矫健,秋蝉跟夏霜试图抓住他,却落了空。
云笈从未想过?,自己会在一只半妖面前屡战屡退。
一边退一边捂住眼睛:“把衣服给我穿上!!”
豹男的神志却愈发不清楚,带着面具一样的诡异微笑,眼眶却不断溢出眼泪。
他半哭半笑,重复着:“我也可以啊,为什么?不要我呢……”
他的异常不过?维持了几个?呼吸的时间,花瓶就已经?被?扑倒在地?,碎瓷拦住人的去路,房间已经?乱得无法入眼。
云笈终于还是?把鹤翎捏在手里。
她跟这人无冤无仇,不必要的伤害自然越少越好。可是?再这样下去,她不能保证不见血。
云笈犹豫不决时,一团白黄色物?体撞向豹男的脑袋,将他撞倒在地?!
豹男砰地?倒在碎瓷上,瓷片扎入脊背,他顿时发出哀嚎。
云笈从来都不知道,原来文鸟也有这么?大的力气。
只见那只小小的文鸟踩在豹男头上,眼珠黑得像深不见底的墨,竟有了睥睨天下的气势。
房间静默得只能听见豹男的呻|吟。
闹剧结束,云笈只觉得身心俱疲:“捆起来,别让他再在我面前发疯。”
根本不用她安排,夏霜和?秋蝉就已经?行动起来,拿出绑大闸蟹的力气,将豹男从头绑到了脚。
夏霜边动手便摇头,后怕道:“看来桃花不是?越多越好。”
这哪里是?桃花,简直就是?食人花。
豹男还在哭个?不停,他被?五花大绑,嘴里塞了一团破布,看起来又惨又好笑。
云笈捡了根筷子戳戳豹男的脸,见他眼神茫然,若有所思道:“他们这些半妖没这么?大胆子来拍门,进了门那副模样也奇怪得很。总感觉他意识不太清醒,像是?被?什么?东西驱使了。”
“而且他闹出的动静这么?大,竟然都没人管管。”云笈扔下筷子,“我们下去看看。”
几人穿戴好法器,下了楼。
月光阴森森地?照入大堂,白日热闹的大堂竟然空旷一片,桌椅歪斜着倒在地?上,地?板上还有未干的酒水,被?踩出几行混乱的鞋印。
人都去哪了?
云笈身后,褚辛“啾”了声。
文鸟向后飞去,那里,一名弟子拖曳着步伐向众人走来,一路磕磕碰碰,像是?根本看不见前面的桌椅,也浑不觉脚下有水渍。
那人云笈认识,是?学舍的剑修。
她将人拦下:“你?这是?要去哪?其他人呢,为什么?都不在这里?”
“六殿下。”弟子对云笈行礼,很茫然地?想了想,“到时间了,我正要去练剑。”
云笈莫名其妙:“到什么?时间?练什么?剑?”
弟子们来到乾朔,根本就没有练剑的日程。
而且这人手里没剑,身上也没有佩剑。
云笈拦在前面,弟子走不了,有些着急:“练剑的时间到了,一日之计在于晨,时间很宝贵的,我们剑修耽误不得。”
说着,他不顾礼数推开云笈,继续走了出去。
夏霜:“一日之计在于晨,可是?现?在都半夜了,根本就不是?早晨呀。”
“不对劲。”云笈对夏霜和?秋蝉打了个?收势,又把褚辛捉在手里,跟着弟子走了出去。
今夜的月光格外明亮。
执着练剑的弟子手里空无一物?,嘴里念念有词:“要迟到了,要迟到了。”
脚步越来越快,向着海边走去。
他赶赴的方向却并?不是?什么?演武场,而是?海边。
云笈几人将防身法器捏在手里,跟在后头,跟着弟子一路往前,却发现?像他这样的人还有很多。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其中有不少修士,更多的是?居住在附近的凡人。
他们眼神茫然无光,却都像是?有着非做不可的执念,哪怕是?走在路上摔了磕了,也像是?感觉不到疼痛一样,立刻爬起来继续走。
他们经?过?挂着红色灯笼的长街,走过?或宽或窄的行道,踱下昏暗冗长的阶梯,最后踩着绵软的沙砾,在深夜赶赴一望无际的黑色海洋。
云笈混迹在其中,似绿叶一片随波逐流。
不论她说什么?,拦住谁,得到的回应都只有一片茫然。
再多加阻拦,茫然就变成气恼,人们推开她,打落她的手,继续往前。
几人跟着人群往前,护身法器示警不断。
夏霜修为最低,很快就感觉头疼欲裂。
秋蝉道:“殿下,此地?凶险,修士都难以不受影响,再继续跟他们走下去,怕是?困难重重。不如找到其他人,再同行为好。”
云笈摇头:“我一刻钟前给兄长跟乾朔的人发了消息,现?在都没有收到回复。加之客栈空无一人,恐怕情况已经?比我们想象中严峻。我们能够等,这些凡人却没有时间可以耽误。”
眼见夏霜的脸色越来越差,云笈握住夏霜的手,为夏霜传去用以醒神的灵力。
有云笈的灵力在,夏霜的痛苦稍作缓解,扶着脑袋,出了一脑门汗。
云笈道:“你?先回去,能撑到走回客栈吗?”
夏霜点头:“我没事,殿下不要因为我耽误了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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