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宿敌捡回家以后—— by七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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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笈强打精神,看几页就喝口茶,企图吊住精神,还是止不住呵欠连天。
她索性放下书小憩,听见窗外又传来簌簌扫地声。
是褚辛。
云笈懒洋洋撑着下巴看他,问夏霜:“褚辛今早何时到的?”
夏霜在一旁收拾柜架,抱着箱子摇摇头:“还没来得及问傀儡人,但我辰时三刻来应卯,就已经看见他在垂花门打扫了。”
辰时三刻。
褚辛昨日受了伤,她都宽限时间让他休息了,今日竟还到得这般早。
他如今倒真像兢兢业业工作的扫地工了。
不过,管他做什么呢。
云笈抿着温凉的茶水,拍拍脸颊,打起精神继续看书。
褚辛继续扫地。
昨日回到揽月阁,他只用灵力对伤处做了基本的温养,此时一弯腰,昨日被踹过的腹部就传来痛意。
可惜那几人已经被赶出青霄山,不知去向何处,而他依旧被困在这里,没有云笈的指示,出山是痴人说梦。
想要把昨日收下的欺辱还回去,也就成了不可能的事。
傀儡人都在做别的,偌大的簌雪居只有他一人清扫,将近一个时辰,才扫干净一半不到。
褚辛只将傀儡人送来的食物用以果腹,每餐吃得不多。平时尚能够支持,昨日来了那么一出,现在只觉得体力支撑不住。
他撑着扫帚闭了闭眼,把不适的感觉摁了下去,继续扫地。
他扫地,云笈看书。
那本书云笈已经看了许久。许是什么无趣的书籍,她翻着书页,不知打了多少个呵欠,就是抱着不放。
有时褚辛会出现在她的视野,她抬头看一眼褚辛扫地,他若是看回去,她就装作在做别的。
褚辛只当做不知道云笈在看他。
他最初觉得云笈将他视作满足欲|望的玩物,现在却拿不准云笈的意思。
明明不喜他,却偏要留下他。
明明最后要救下他,偏偏要眼睁睁看他挨打。
他不懂云笈何意,索性不再去猜。
前院已经扫了干净,扫帚的簌簌声逐渐往云笈的窗头去了。
雨后的庭院,其实不好打扫。落叶粘连在石地板上,常常不会跟着扫帚走,褚辛不得不伸手去捡。
扫到云笈窗下时,褚辛屈膝在窗边,拾起粘在润湿石地上的落叶。
他扫得认真,听见云笈忽然叫他:
“褚辛。”
少女攀着窗沿看他,眼睛亮盈盈,弯曲卷翘的睫毛半遮眼眸。她手里拿着无花的花枝,束发的白色缎带垂落下来,被风吹得晃晃。
若是云笈不说话,那便是全仙域最可人的小仙子。
可惜长了张嘴。
褚辛抬头看她,想要叫她殿下,问她何事。
云笈就问:“昨日他们打你,你为何不还手?”
褚辛很快答她:“回殿下,我打不过。”
“打不过。”云笈带着冷笑,呛他,“你当真是个废物么?”
褚辛不知怎么答她。
伤口又在作痛,他干脆不说话了,捡叶子。
云笈不耐烦地喊他:“喂。”
褚辛耐着性子,准备问她究竟何事,云笈就在他头顶张开手。
梨花瓣从她手里落下,雪一样飘洒,落在他发梢和肩头。
云笈对他,行事真是毫无章法的糟糕。
褚辛在落花里怔然,不懂她又是什么意思。
云笈盯着他,两人无言好一会,她说:“都扫掉。”
他逆来顺受,挤出个微笑答好。
这般顺从的笑容,却让云笈更为不快:“你笑什么?不准笑。”
于是他不笑。
云笈又盯着他看,气鼓鼓:“让你不笑你就不笑?”
褚辛:“……”
云笈看着褚辛一点点把花瓣扫得干干净净,看着他把叶片花瓣都倒进了簸箕里。
他将这些事做得完美无瑕,让人找不出半分指摘的余地,云笈依然是一副不高兴的模样。
直到褚辛将走,她才冷不丁道:“花厅正门后面右手边的矮架,第二层有个篮子。里面的东西都没有用了,扔掉也是浪费。”
她合上书,看也不看他,命令:“你去处理掉。”
褚辛扫完地时,云笈已经带着侍女离开簌雪居。
他把手上和鞋底的污泥洗净,揉着还有些刺痛的伤处,进了花厅。
花厅里燃着云笈常点的安神香,花瓶里插着山下采来的红梅,倚靠屏风上的大片墨染山水,使人望之心神安宁。
循着云笈说过的位置,他打开那竹编篮。
里面整整齐齐,摆着几瓶伤药,以及外敷用的绷带。
褚辛拿着竹篮盖子,对着那几瓶药怔了许久。
最终伸手,从伤药里取走一罐。
午后,云笈不在簌雪居。
空气逐渐潮湿,飞鸟和蝴蝶在园中不安地飞动,果真,没过多久就下起了雨。
既然云笈已经予他出入花厅的许可,褚辛便放下扫帚,到花厅避雨。
湿润的风朝他吹来,被药涂过的伤处一阵凉。
不知怎么,他透过屏风,看到云笈近日常坐的地方。
她看书时披着的薄毯还搭在椅子上,被雨打湿了些许。
桌上摊着一本书,也是她这几日一直在看的。
若是继续这样放着,恐怕书该被雨给打坏了。
褚辛挪开眼。
与他何干。
云笈做什么事看什么书,同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褚辛杵在门口等雨变小,然而雨下了许久,久到周围的鸟都来到屋檐下躲雨。
他眼皮一跳,终究还是放下扫帚,走过屏风。
罢了,给云笈关窗,且当做她给他伤药的回报。
他将手搭在窗沿,将要关窗时,忽而对那书有了兴趣。
那书也不知是从哪来的,竟足有他半指厚度。
然而他的确不认得通用语。
窗外咕咕几声,褚辛乜了眼,在鸽子堆里看见一只眼熟的黑色鸟类。
乌鸦妖混迹在灰色鸽子里,不时被鸽子啄一下屁股,“咕咕咕”着扭头,就这么和褚辛对上眼。
褚辛眼中凝起红雾,乌鸦妖身形一顿,不能自已,扑着翅膀朝他飞了过去。
刚落在窗沿,乌鸦妖猛地惊醒,大骇:“你这小厮怎会妖家摄魂术?!”
它忽然觉得这句话有点耳熟,好像不久前说过。
又开口:“不对不对,我只是路过偷点东西吃,你又如何知道我是妖——”
怎么这句也好像说过一次?
乌鸦妖陷入自我怀疑。
褚辛凝起灵力继续操纵它,它就失了神。
褚辛翻到封皮,指着上面的字问:“这什么字。”
乌鸦妖眼神迷离,蹦跶着靠近,贴近书皮辨认:“……半妖饲养手册。”
半妖饲养手册?
褚辛甚至疑心自己是不是听错。
风吹来,书页向扉页滑去。
乌鸦妖继续辨识书上的字:“此书为驯养半妖的修士所著,其中囊括衣食住行各个部分,争取使修士看完此书,会养半妖、养好半妖……”
褚辛克制住自己的手劲,没把这本书捏坏。
云笈看起来对他没有半点兴趣,她把他放在韶华宫里,就像一只猫养着麻雀。不吃,只用爪子玩。
没兴趣了就远远看着,有兴趣了,就上前逗弄一下。
结果背地里,云笈却在看这种东西?
可笑,她竟想驯服他。
那些给一巴掌再给颗糖的把戏,都是她用以驯服他的手段?
褚辛冷冷笑了声。
是了,这才正常。
不过,无所谓。云笈救他或者不救,给他疗伤或不给,对他好或者坏,都没有关系。
反正他一定会离开青霄山。
只是她这番念头使他不快。
他绝不会甘愿做谁的附庸,别说是区区一个云笈,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行。
褚辛眼中红雾散去,把书放回原处。
乌鸦妖眼前一黑,倒在窗外。
一阵扑棱棱的响动后,它朦胧着双眼飞了起来,看见褚辛又出现在自己眼前,迷茫地嘎了一声。
褚辛看它一眼,没搭理,拂袖离去。
连续几日用药,春桃的病容比起最初已经缓和许多,只是在睡梦中还是皱着眉,发出轻声的梦呓。
云笈刚摸到春桃的手,就被紧紧握了回去。
她凑近春桃耳边,意图听清她在说什么,只捕捉到几个不成词句的气音。
云笈道:“她好像不舒服。”
医工为春桃开了药:“虽说还在发梦,心神恐怕不宁,但至少体征已经平稳下来。再过不久,应该就能醒来了。”
她提醒道:“殿下,该为她施针了。”
云笈放了春桃的手,在一旁等待。
过了一会,春桃果真好了许多,睡得安稳了些。
天空逐渐放晴,阳光拨开云雾。
云笈的心情也好了不少,和夏霜一路走走停停,踩着未干的水迹回到簌雪居。
簌雪居外,夹道的墙缝中长了不少野花野草。
一朵紫色小花被夏霜递到云笈眼前,花瓣小小,芯蕊暖黄,沾着未干的雨珠。
夏霜对她笑道:“殿下您看,这么多花都开了,春桃也快好啦。”
云笈合伞,接过花朵在指尖转了几圈,不识得这花的名字,却觉得可爱得紧。
“簌雪居里的花是该换了。”夏霜用伞指着花圃,“殿下若是喜欢,我叫他们搬些去簌雪居,如何?”
云笈把紫色小花别在发间:“怪麻烦的,还是让它们留在这里吧。”
早晨的书还未读完,云笈没回卧房,先去了花厅。
踩进门,愣了。
屏风前,花瓶里的梅花枝被人取出,取而代之的是三色月季,有的花瓣伸展,开得灿烂,有的含苞待放。
褚辛捧着替换下来的梅花和多余的花枝,见她进门,对她颔首:“殿下,您回来了。”
见云笈在看花,他笑了笑:“我见梅花好像有些败了。路上月季开得很好,就顺路摘了过来。”
云笈没说话,褚辛又慌忙道:“殿下不喜欢月季么?我把梅花换回去?”
并不是讨厌月季。
云笈只是在想,她的确允许褚辛出入花厅,但并未叫他摆弄室内的任何物件。
但若真要算起来,插花也并非什么出格的事,若是她同褚辛计较,倒显得她很不讲理了。
她颦眉走近了,打量褚辛和他手里的花。
前世褚辛肩膀宽阔,个头还比她高了一头不止,她虽不怕褚辛,可若接近褚辛与他当面对峙,总暗自觉得气势比他弱上三分。
但此时,少年褚辛还未完全长开,不过只比她高半个头。
正常,她此时也不如前世那般高。
褚辛的衣衫是她选的,在那些清淡颜色里,他果真偏爱最扎眼的白色绸缎,衣服的褶皱都打理得整整齐齐。
这也没问题,他有多么骚包,她是有数的。
但云笈搜刮脑袋,觉得面前这个褚辛有些怪异,又说不上问题出在哪里。
她就是觉得他笑起来很不顺眼。
褚辛自来到韶华宫,就总是拿有意讨好的脸色待她。
哪怕她给了褚辛伤药,他觉得感激,所以笑得更加明媚温柔,她也直觉这笑容虚伪古怪,使她一见就不爽。
她瞪着褚辛看了半天,最终从花瓶的月季里抽出一枝,递给他:“插得太满不好看,适当留白更好一些。”
褚辛接了花,问她:“那剩下的这些,我再用小花瓶插上,放在门口花台上,可好?”
少年声音温柔,带着未完全成熟的声线,只要他愿意,就能使人轻易卸下心防。
云笈默声点头,看着他摆弄月季。
等褚辛装点好花瓶,重新拿着扫帚出去扫地,云笈才意识到——她早晨看完《半妖饲养手册》后忘了收书。
她疾步冲到屏风后,看见书本还静静躺在原处。
没有一点变化,依旧摊在她离开时的那页,甚至有半张纸的墨水都被雨水晕染开来,半干不干。
云笈松了一口气,抓起书抖了抖,又暗骂自己多疑犯蠢。
就算褚辛看见了,他现在又不识字,她慌什么?
她抚摸着书页,骤然松懈。
一滴残留的雨珠从屋檐滑落,笃地打在水潭里。
夏霜问:“殿下,可是要休息?我给您取点零食?”
“不了。”书已经晕湿,云笈索性将它摊开,放在通风处晾晒,“叫秋蝉来陪我练剑吧。”
褚辛拿着扫帚,埋着头扫着永远也扫不干净的石板地。
得益于此种重复的无意义的工作,他能够有空闲思考其他的事。
这几日的地扫下来,他已经摸清了韶华宫的布局,也知晓傀儡人的行动规律。
出入韶华宫的弟子并不少,只需与门房打好关系,混入弟子中逃出韶华宫,就不算多大的难事。
问题在于云笈。
韶华宫中,内侍、傀儡人、结界都听命于她。
他得想法子骗过她,使她对他卸下防备,才能让其他人给他以最大程度的宽限。
若是能够让云笈像待夏霜、秋蝉一样,给予他走出韶华宫的机会,那更是求之不得。
总之,云笈越是松懈,对他就越是有利。
使人松懈低看,恰好是他的强项。
他又想起云笈莫名其妙的命令,以及赠与他的幼稚、可恶的嘲笑,眼神暗了暗。
若能在离开前将她变成一具沉默的尸体,自然再好不过。
剑音清越,打断了褚辛的思路。
褚辛握着扫帚,去寻剑音来处。
那声音离他并不远,只一个转身就能看见。
云笈这几日头一次放下书,和秋蝉在空旷处练剑。
两人练剑不用灵力,你来我往,出招拆招可往续几十个回合。
把鹤翎握在手中以后,云笈就全然不问世事,只沉浸在剑意翻涌的畅快里。
她习惯用剑,平日极少穿广袖华服,大多时候着窄袖裙衫。
在所有颜色里,她尤其偏爱白色。对练时,裙摆纱练飞舞,随她翻起落下,飘摇似仙鹤羽翼。
剑意涌动,褚辛遥遥站在树边,只看一眼,就驻足不动。
他意图拆解两人的剑招。
识剑若识人,云笈用剑,甚少做防范。
她的剑锋永远锋利,只攻不守,且不走旁门左道。招式看似莽撞至极,实则章法暗藏其中,出招有迹可循。
这尚不是最特殊的。
特别之处在于,剑术光明磊落到极致,就逼出一股不要命的疯劲。
快、准、狠,好像丢盔弃甲,豁出性命也要取对方项上人头。
换做其他人,任何人,恐怕都做不来。
说起来,这是褚辛第一次见到云笈用剑。
旁人说云笈剑术如何高超,褚辛从来都只听一半,信一半,认为有神剑在手,云笈的实力应该更低。
直到亲眼所见,才知那些对她的赞美没有谬误,甚至较之实际有所不足。
褚辛忍不住想,若与她对剑的不是秋蝉,而是他,他会如何应对?
青鹭火?
不,不够。
云笈百岁入荧惑,而他如今还未褪羽,即便将家底和盘托出,现在的他,也全然不是云笈的对手。想要取云笈性命,的确痴人说梦。
夏霜不知何时走到他身旁:“好看吗?”
褚辛回神,学着懵懂少年该有的神态,腼腆道:“殿下自然是好看的。”
夏霜点头:“虽然看不懂,但我也喜欢看殿下练剑,殿下小时候还练过剑舞,好看到我都不知道怎么形容……”
她开了话匣就收不住,褚辛指指她腰间,打断她:“你的羽书令亮了。”
夏霜腰间挂着一块方形玉佩,正闪烁着白光。
那是用来传讯的令牌,价格不便宜。褚辛没有,但认得。
夏霜:“哎呀,真的。”
她拿着羽书令,读过最新几条消息,很不高兴地阴着脸,啧了声:“又来了。”
云笈和秋蝉的对练已经结束。
鹤翎剑锋停留在秋蝉脖颈前,秋蝉放下还未释出的防御招式,认输:“殿下的剑术竟又有精进。”
云笈灿然一笑:“多夸两句,我爱听。”
“剑势较之以往更为简洁,直取要害。”秋蝉真的认真夸奖起来,“像是将基础剑式重复上万遍,去粗取精。”
云笈的嘴角越咧越高,下巴也抬了起来:“再来点。”
秋蝉犯了愁。
夏霜拿着竹筒给云笈送水,打断了秋蝉的思路:“殿下,二殿下那边来人了,已经到了正门,又是请您今晚随二殿下一同去庆功宴。”
“不去。”
云笈收起笑意:“想也知道这庆功宴是何情形,不过又是所有人都在阿谀奉承,去做些没有意义的讨好,想想都觉得恶心。”
秋蝉默了默,劝解:“这次庆功宴许多贵人都会来,缺席宴席,怕是于您声望不利。”
“声望……哼。”云笈声音淡淡,“为了镇邪,春桃豁出了半条命,配不配得到所谓的声望?可她现在卧病在床,这些人可曾想起过她,可曾关心过她?”
夏霜也想随秋蝉继续劝,又止住声。
这几日跟在云笈左右,她知道云笈在对待兄长和旁的许多事上,态度都与以往不同。
平心而论,在几次探视春桃之后,夏霜觉得这并非坏事,甚至觉得云笈很是有理。
她的殿下,本就不与污浊合流。
于是夏霜也不强求,笃笃在羽书令上敲字:“要推拒的话,还是找个正当的由头比较好。”
云笈活动筋骨,挽了个剑花:“简单。就说可怜的小六着了凉,病得厉害,连剑都挥不动了。”
青霄山只有韶华宫设恒温结界,另一头,武阳宫如其他地段一样,簌簌落着冬日小雪。
厢房内笑声不断,满溢脂粉香气。
男子浓眉入鬓,身材健硕,姿态狂放地横坐榻上。他怀中抱着美妾,二人拿着酒杯调笑不停。
此人正是青云国二皇子,云书阳。
云书阳白日饮酒,兴致好极。直到仆役传信,他才稍有不快的迹象,浓眉一压,顿时生出令人不寒而栗的威压。
“病到剑都拿不起来?怎么这么突然,前几天不还好好的。”他舔着后槽牙,带着隐约怒意,“不会是装的吧。”
仆役面露难色,既不好说是,也不好说不是。
殿下们的事,他哪敢多嘴。
云书阳怀中女子咯咯娇笑,替仆役解了围:“六殿下长大了,该有自己的主意啦。妾听闻六殿下前几日在夜市买下一只半妖,好看得很,怕是要赏玩好些日子哩。”
“她何时对这些东西有了兴趣,我竟是不知。”云书阳晃着酒杯,脸色越发阴沉,“原来如此,所以云瀚才给她买了十来个半妖,又是在循她心情办事。”
按以往的行径,云瀚给云笈买一个,他就要买两个三个,怎么也要压他一头。
这下云瀚一下买了十几个半妖,他总不能送去百个。
韶华宫也装不下啊。
仆役察言观色,笑道:“殿下放心,三殿下采买的半妖,六殿下一个也没收,全部退回去了。”
云书阳手中动作一滞,须臾间,阴霾一扫而空。
他在女子腰间掐了一把,放声大笑:“好,好,看来我们小六的确长大了,有主意了。无碍无碍,那庆功宴我独自去了就是!”
庆功宴举办当晚,褚辛看见巡境青龙凌空而过。
盛宴安排在武阳宫,距离半山之远,除了青龙摆尾尚有欢庆迹象,他在韶华宫感受不到一丝半毫庆典氛围。
也许觉得那束月季采得不错,云笈许他留在簌雪居用膳。
当然,也只是用膳而已。
在外尚有礼仪拘束,进了簌雪居的膳堂,夏霜秋蝉就和云笈同在一桌。留褚辛在这,就在同一张桌上加多一只碗、一双筷子。
此外,还加了些平日里不常吃的菜。是云笈参考书中所说,让小厨房另外做的添头。
褚辛吃得缓慢拘谨,只夹距离自己最近的几个菜。
云笈一切照旧,该吃吃该喝喝,桌上多出一个人,倒也没有不习惯。
褚辛吃得不多,她也不去劝,知道他这人就这样,没什么口腹之欲。
毕竟以前不是没有和褚辛一起吃过饭。
窗外青龙的碧绿光芒划过,褚辛问:“殿下装病就不怕被发现么?”
云笈哼了声:“不要紧,只要拒绝的不止一个,生病与否就不重要了。”
褚辛不解其意。
直到次日回到簌雪居扫地,发现桌上摆着许多补品。
那其中许多是稀有药材,在山下最好的铺子都买不着,到了云笈这,不过是被做了添头,当做礼物送来而已。
可是,那位传闻中的二殿下,对小妹倍加宠爱的兄长,甚至压根没有确认过云笈是不是病了。
然而他的关心又这般急切,云笈一句轻飘飘的话,就能换来价值千金的问候。
实在矛盾。
对于褚辛的疑惑,往来韶华宫送信的周淳笑得很开朗。
“啊,这没什么吧,二殿下和三殿下都很宠六殿下的。哈哈哈,现在四处传闻,说六殿下养了一只金丝雀,想必他们都知道,但是又不好过问,才送些东西表示表示嘛。”
褚辛:“……”
很好,现在他逃离此处的难度愈发大了。
不仅得攻破云笈和她的侍女,掩过傀儡人的耳目,躲避弟子们的问候,还得留意其他皇子的手脚。
为何云笈任由这种传闻存在,是不知道,还是压根就不在意自己的名声?
褚辛扫着地,脸色阴沉得能滴水。
半晌,他扔了扫帚,走向啄食谷粒的鸽群。
白鸽扑着翅膀飞走,雪白的鸽群劈开道路,露出藏在鸽群里浑水摸鱼的乌鸦。
乌鸦妖发现了异常,第一反应是逃跑。
褚辛指尖一点,半空腾起一缕青色火焰,堵住乌鸦妖的去路。乌鸦妖在半空翻腾着转了几个圈,吱哇乱叫地回到原处。
他临空一握,就把乌鸦妖的脖子攥在手里:“跑什么?”
声音阴恻恻冷飕飕,全不似人前那副温和模样。
“你不是只有月天境?怎么会这种法术?”乌鸦妖惊得炸了毛,连挣扎都差点忘记,“你这小子一看就不对劲,少,少在我身上做文章,我绝对不会再在同一人身上跌倒第三次!”
褚辛点头:“哦,这样啊。”
手上加大力气:“不过是一只盗食的乌鸦妖,死在这里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还可以给梨花树做养料。”
他手指收得越来越紧,乌鸦妖窒息到快要翻白眼,坚持了不到五秒:“咳咳咳……别……我,我上有老下有小……大人,我的意思是……您有问题可以直接问……”
褚辛把手松开了些:“告诉我青云国皇室的情况,云笈和其他皇子的关系。”
“你问这些干嘛?”乌鸦妖惊。
看见褚辛眼中凝起雾气,它慌忙避开眼:“不不不!别用摄魂术,用多了会让妖脑袋变傻的!我说,我说。”
它吞了吞唾沫,回忆起这几日簌雪居的动静,尽量挑拣出有用的信息,倒豆似的说出口。
“青云国皇室一共四位皇子,两位皇女。大皇子薨殁以后,青云帝的身体一直算不上很好,皇位如何处置,很受关注。
“近些年,朝中默认继任者不是二殿下,就是三殿下,这两人争斗得厉害。六殿下心性纯真,剑术无双,在青云内外都有好名声。若能将她拉拢到自己的阵营,自然再好不过。”
所以云笈才那般骄纵,是有恃无恐。
褚辛无视它对云笈的赞美,直击要害:“她现下站在哪边?”
乌鸦妖想了想:“说不上对谁更好一些,只是前段日子六殿下协助二殿下击杀相柳,大概有偏倚二殿下的迹象。”
褚辛若有所思,听见傀儡人靠近的脚步声,又简单问了几句,待了解得差不多,张手放了乌鸦妖离开。
春桃还未转醒,身体状态却好了不少。
云笈每日会去看看她,见她迹象平稳,心情比起最初也轻松快活。
那本《半妖饲养手册》看到一半,云笈终于失去所有耐性。
什么破书,屁用没有。
褚辛根本和书上说的不尽相同。
没有忌口,也不在意天气冷暖。
他像是在红尘里翻滚惯了的,给什么吃什么,有什么穿什么,就算挑拣,也只在云笈给出的限度内做选择。
他浑身上下,只有一点与书中所述相符——直到目前为止,展现出来的实力只有月天境二重,半妖里的中等水平。
修者九大境界,月天境不过是入门,放在山下十二宗门里最小的宗门,他也只能做个最低等的洒扫弟子。
旁的她都相信,唯独这点,哪怕亲眼看了褚辛挨揍,云笈也将信将疑。
搞笑呢。
要知褚辛前世也是与她比肩的天才人物,苍羽神扇引燃青鹭火,配合阵法,顷刻间可以将上古异兽逼入绝境。
不然怎会与她较量不休,数次交手,甚至说她“不过尔尔”。
这四个字她可是记恨了许多年,誓要想出更多狠话,等有机会把褚辛踩在脚下,骂到他没法还嘴。
可是现在的褚辛,手里能拿稳的只有扫帚。
别的不知道,扫地是扫得越发熟练了。
云笈坐在秋千上,不时往旁边撒谷粒,身旁围了一圈啄食的鸽子。
她以这种姿势看褚辛扫地已有一刻钟。
表情从放空到愤怒,从愤怒到不解,从不解到烦闷,比天气还要变幻莫测。
褚辛不知她在想些什么,只当做没看见,不知道,不清楚,尽快扫完这片地。
等扫干净地,手里的扫帚却被人一把夺走。
云笈唤出鹤翎,两剑把扫帚砍成三节,扫帚头扔掉,剩下的两节竹棍拿在手里,塞了一根在褚辛手里。
褚辛只当这是云笈对他的又一次为难,准备去再拿一把扫帚,就听云笈说:“跟我打一场,就拿这个。”
褚辛一顿。
很快露出为难表情:“殿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