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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宿敌捡回家以后—— by七日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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乌狄连滚带爬跳下屋顶:“喂,你就这样走了吗?!不放了她们吗?不揍那老头一顿吗?那你过来干嘛?”
褚辛步履坚定,没有半点停下来的意思:“我只说要跟你过来看看,没说我要做什么。”
正相反,如果这些人为了供奉“山神”而动手脚,致使明天云笈出现事故,反而会成为他逃走的好机会。
亦或是唯一的机会。
乌狄无语了。
他怎么就忘了,这小子对六殿下阳奉阴违,平时装得乖巧懂事,背地里又是钻研毒药,又是对妖用摄魂术,他能是什么好东西!
也就是六殿下心性单纯,不经世事,才会信了他!
一人一鸟已经走到人烟稀少处,乌狄气急败坏骂道:“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六殿下那么相信你,你至少要把危险告诉她吧?”
褚辛的影子在血月下拉得很长,迅捷的步伐竟真的因为乌狄的话停了下来。
他斜睨乌狄,缓缓问:“你说,云笈相信我?”
这难道是需要质疑的事实吗?
乌狄觉得自己快要吐血。
“殿下给你吃给你穿,连书库的钥匙都给了你,虽然只是簌雪居的书库,那也是皇室书库之一,里面的古籍多值钱你根本想象不到。”
它挥着翅膀往远处一指:“而且现在她带你下山,她的住处离你的那么远,却连一个锁都没给你的房间上,不是相信你,还能是什么?”
沿着乌狄所指,褚辛看见云笈房中灯还亮着。
她似乎不喜黑暗,每每清晨到簌雪居,天光未亮,从屋内到廊间,灯光总是长明。
云笈相信他?
褚辛忽然想起早晨他唐突进入云笈房间,她毫无防备的模样。
发丝蓬松地、绵软地、安静地看着他的模样。
咀嚼着乌狄的话,褚辛感受到内心好像有什么东西软了下去,又被他一以贯之的坚硬态度按住疲软势头,迅速回复到平日的冷血无情。
也许乌狄说得没错,云笈相信他。
可就算如此,也代表不了什么。
云笈她只是蠢到会相信所有人,他只是被她相信的人里,最为普通、低劣、不起眼的一个。
乌狄发现他的松动,乘胜追击:“她还给了你羽书令,你根本不用冲破结界!只要你用灵力跟她传话,只需要哪怕是一句话!她就会知道有危险!
“褚辛,你想啊,摆阵不是小事,何况殿下用鹤翎作为阵眼,阵法就与她性命相关,若是殿下死了可怎么办?”
“死了怎么办……?”褚辛一点点转头看乌狄,目光带刺一般,让乌狄觉得毛骨悚然。
在乌狄尖叫之前,褚辛笑了:“那就让她死了吧。”
他猛地掐住乌狄的脖子,瞳孔里凝聚起红色雾气,对它使用摄魂术:“今晚你什么也没有看见,一个字也不会说。”
乌狄起初还能骂骂咧咧挣扎,最后头一歪,昏了,被褚辛扔在地上。
褚辛掸了掸手上的灰尘,毫不犹豫地离开。
就算云笈会出事,那也是她活该。
是她自己要相信这些愚蠢卑劣伪善的凡人,蠢到觉得这世界很多人需要她去救,仗着会些剑术就心比天高。
她很快就会知道,轻信别人会付出的代价。
血月凌空,陶家村的夜晚看起来比白日更为阴森恐怖,别说是人,连狗都不愿意出来。
褚辛沿着原路返回。
他腰间还挂着羽书令,云笈虽嘱咐他贴身带着,但这东西自从交到他手里,一次消息也没有收到过。
抵达客房时,褚辛听见有人小声唤他:“大哥哥。”
叫他的是个小女孩,矮小瘦弱,脸色蜡黄,穿着不合身的、洗出一层厚浆衣服,被一个稍上了年纪的中年女人牵在手里。
自从来到陶家村,褚辛就感觉到一股说不出来的怪异。直到看见这女人和女孩,才明白问题出在哪。
白日里,没有哪怕一个女人出现在他们的视野里。
即使知道问题所在,他也对缘由不感兴趣,问道:“什么事。”
女人牵着小女孩走到他跟前,在兜袋里翻找,摸出一颗苹果,送到褚辛面前:“啊,啊。”
这人竟是个哑巴。
褚辛没有接苹果,以眼神询问小女孩,这“啊啊啊”是什么意思。
女人还在使劲比划。
小女孩带着乡音,有些吃力地为他翻译:“奶奶说,这个是送给六殿下的。”
陶家村现在这副样子,任何新鲜食物都是珍稀物品。
褚辛问:“为什么?”
小女孩又看了女人的比划,这次比划得太复杂,她好像不能完全理解女人的意思,“奶奶说,六殿下于她有恩。”
褚辛一口气堵在胸口,上不来下不去。
走了一个乌狄,又来了两个凡人。
云笈,云笈,是不是只要在青云的地盘上,就哪里都是云笈,连做梦都不会放过。
农妇当宝贝送来的苹果又小又青,云笈吃惯了金玉盘上的食物,这一看就酸得掉牙的苹果,根本入不了她的眼。
褚辛没有接:“今晚殿下已经休息了,明日你自己送给她。”
关了房门谢客。

云笈与丁耀德约好,今日一早去探查渡厄阵的情况。
丁耀德昨夜定在阵法里做了手脚,按照丁耀德的算盘,今日云笈会露出这些日子以来的第一个马脚。
不出意外,他会随之得到第一个逃离青云的机会。
褚辛抵达时,如同每一个早晨,云笈穿戴好衣裳,背对着大门,夏霜正在为她抻着袖子。
她今日仍旧是窄袖白衣,只不过换了简练的款式,发辫扎高成一束,用一根简单的白色缎带束起。
这身衣着应该也是为启动渡厄阵做的准备。
褚辛背对着门口,和秋蝉站在云笈的大门前。
房门里“咔嚓”一声,好像是什么脆物被咬开的声音。
褚辛想起了什么,侧眼去看。
云笈手中拿着苹果,脸颊鼓鼓囊囊。
夏霜为云笈掖好衣领,看了眼云笈手中的苹果。
果皮黄里带青,只有一点点红色。
夏霜疑惑:“甜吗?”
云笈:“甜。”
她把苹果送到夏霜嘴边,夏霜一口咬下,吃了黄连似的,吞也不是吐也不是:“这里的人成日里就吃这个么?”
将夏霜骗到,云笈乐不可支,笑道:“也不是,是上次来时她看见我吃,一直记着,觉得我喜欢才送来的。”
她又咬下一口:“而且这苹果多嚼嚼,还是挺香的嘛。”
说着,她余光看见门前多了一个人。
褚辛肩披大麾,还是昨日那副模样,同样穿了一身白,站在屋檐扫下的阴影中,好像在看她。
云笈猛地把头扭了回去,一口一口,狼吞虎咽,把剩下的苹果吃完了。
扔了果核,她提起袖口:“我只带了白色的衣服么?”
看过了褚辛的衣服,再看自己也是一袭白衣,突然觉得怎么看怎么不顺眼。
夏霜没好气道:“您不是最喜欢白色么,一百件衣服里能有九十九件都是白色,剩下一件是青云制服。”
云笈想了想,还真是。
门外,秋蝉警惕地看着褚辛,把大门往里敛了敛:“不该看的别看。”
褚辛:“……是。”
几只乌鸦飞过,北风刮得又厉害了些,他在门口候着,干脆闭目养神起来。
房里又传来云笈的声音:“我是不是也该添点别的颜色的衣服?”
他昨夜没有给云笈传达消息,而今早,云笈除了多吃了一个苹果,也和平常没有任何不同。
甚至还有心思去想衣服的颜色。
候了好一会,他听见房内的脚步声,睁开眼,等候跟随云笈出门。
云笈跨过门槛,好似嫌弃一般看了他一眼,又从他的衣领看到长靴。
既像是探究,又像是怀疑。
褚辛故作不解:“殿下?”
只听云笈命令:“明日你不准穿白色,换个颜色。”
不是怀疑?
就为了这个?
褚辛愣了愣,回答:“好的。”
等云笈走了,他跟在后头,随她上了马车。
什么都没察觉也就罢了,她竟还同他说明日的事。
实在多虑。
明日他绝对不会再见到她。
灯火昏暗,丁耀德带着数个村民跪坐在神龛前。
这几个村民都与丁耀德一样,须发皆白,瘦得皮包骨头,眼中闪烁着精明的算计和恨意。
神龛前供奉着色泽明艳的山果、油光润泽的猪肉,香灰每往下落一点,水果和肉类就更灰暗几分。
被郑重供奉的,是一尊石塑神像。
石塑的神明并非一般寺庙道观中供奉的人形,也不属于神明中的任何一个。
那是一条盘踞的蛇。
蛇身以一种诡异的姿态扭曲在一起,鳞片雕塑得栩栩如生。
最为诡异的是,连接蛇头的位置分化成九个脖颈,项上人头各有不同,有男有女,有老有少。
蛇身塑像精美无比,做工精巧。
只是每个人头的脖颈处都隐约有破碎的裂痕,有几张脸甚至已经有了明显的磨损和裂痕。
随着贡品的颜色逐渐暗淡,裂痕以肉眼辨不出来的缓慢速度弥合。
丁耀德向神龛郑重一拜:“山神大人,小的昨夜连夜按您的吩咐改了渡厄阵,您可还满意?”
“呵呵……”
蛇神塑像轻笑着,九张脸同时弯起眼眸,抬起嘴角。
那声音也由几道不同的声音拼合而成,似男似女,似老似幼,既妩媚,且沧桑,又悍然。
仅对话一个来回,丁耀德额头已经渗出汗来。
“你做得很好。”九张脸同时舔了舔唇,“今日只要那个死丫头启动阵法,我就能汲取她的力量,重塑身躯,拿回属于我的一切。”
丁耀德迅速抬头,畏惧被贪婪所取代:“山神大人,那——”
“放心吧,今日云笈一死,金矿也好,钱财也好,该属于你的奖赏一点都不会少,连同这三十六年落下的所有奖励,我都会给你。”蛇神说。
听见“金矿”“钱财”,跪在丁耀德身后的老叟们喜笑颜开,更加用力地向蛇身磕头:“多谢大人,多谢大人。”
蛇神喝止道:“好了,时辰也快到了,你们该去干正事了。”
它,亦或是它们眯起眼:“此女诡计多端,不到最后一刻,不知会做出什么事来。你们切莫掉以轻心。”
说罢,蛇神塑像的颜色缓慢变淡,最后在神龛中消失不见。
供香还在燃着,神龛前的贡品已经变成一堆灰黑色物体。
丁耀德擦了擦头上的汗,问身后的村民:“那几个人昨晚怎么样?”
一人回答:“我昨晚在她们院子旁边守了一夜,她们一步也没有踏出院门。”
另一人又说:“田垄那边也没有问题,整夜都没有动静。”
丁耀德点头,又回想起昨日见到的那个少年,问:“男的呢?”
村民憨笑道:“村长,那就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半妖,翻不出什么浪来。”
“半妖?”丁耀德的第一反应是难以置信。
他也进过城,见过世面。
半妖,不就是人和妖生下来的杂种,根本没法修炼,生下来就只有在花街柳巷出卖色相的贱命。
可少年昨日伫立在风雪中,姿态舒展,毫无怯懦。
不,何止毫无怯懦,那张脸,尤其是眼睛,真是刀子似的能剜人。
褚辛瞧着丁耀德时,丁耀德都有瞬间觉得自己被他看破,脸上都要被他的眼神给划拉出血珠子来。
“呵……呵呵。”丁耀德冷笑。
狗随主人,一个杂种到了云笈手下,竟然也晓得如何摆脸色、装高档。
可惜,终究不还是一条狗。
他联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皱纹扭曲起来,□□道:“瞧瞧,咱们的六殿下当年表现得多么正气凛然,多么高人一等,到现在,不也同那些贵族小鬼没什么区别。”
马车载着云笈一行人抵达田垄,不少村民知道云笈今日用阵,早早地在田垄附近等待,就连平常很少出门的女人都出来了不少。
“褚辛,你过来。”云笈下了马车,对褚辛招手。
褚辛在田埂上待命,闻声到了她身边。
夏霜和秋蝉都被云笈叫去安置村民,让那些凡人尽量离此处远点。
她们都是修士,这种不需要技巧的活本来应该交给他来做。
“殿下,有何吩咐?”
今早天未亮时下过雪,昨日云笈在此处画下的阵法图样被小雪覆盖,许多纹路都已经看不清晰。
云笈走得离他近了些,手持鹤翎,剑尖指了指阵法边缘。
“一会我在这里用阵,你在这附近看着,不要走出阵法范围。在这里实地用一次阵,学到的比凛实教你一个月的都多。”
云笈没有了平时的讥诮,俯身时剑尖划过雪地,拖出浅浅的痕迹,随手补出被积雪破坏的咒文。
在处理正事时,她会抛弃所有多余的感情,像是一只斩断所有多余的枝条、在风浪中全速前进的小舟。
太过专注,甚至没有注意到,她已经离他有些太近。
要知道就在前不久,云笈同样拿着鹤翎,强势地跟要他和她保持距离。
那是再正常不过的要求,若她此前没有注意到他的身份,忽然间恍然大悟,也情有可原。
可她自己定了规矩,又自己忘了。
然后拿着同一把剑走到他身旁,将自己的知识教给他。
褚辛忽然觉得陶家村的乌鸦叫得很刺耳,很难听。
难听到让他想起乌狄那句“殿下不是相信你,还能是什么?”
两人沿着阵法边缘踱步时,远处有几个村民喊道:“村长。”
丁耀德正带着几个村民跑过来。
看见丁耀德,褚辛的背部肌肉蓦地紧绷,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忽然扯住云笈的胳膊:“殿下。”
云笈怪异地看着他扯住自己胳膊的手:“怎么了?”
丁耀德提着篮子跑到两人面前,打断了两人的对话。
褚辛讪讪地松了开手,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自己的失态,匆忙退后一步。
他在干什么?
丁耀德神采飞扬道:“殿下,可用过早膳了?我们带了些馒头包子,都是粗粮,若您不嫌弃……”
“不必。”云笈答得果断,“春桃呢?她今天不来么?”
丁耀德僵了僵:“她,她老娘身子不好,听他们说,昨日她照顾她娘到很晚,可能太累了,这会在休息。”
这实在不是个好借口,泡沫一样,随便戳一戳就破了。
大概是使用阵术太劳神,云笈竟然没有深究,潦草地将话头一笔带过:“那就让她好好休息吧。”
“那殿下,”丁耀德咽了咽唾沫,“这阵法是不是可以启动了?”
云笈颔首:“可以,没什么问题。”
丁耀德抱着篮子,苍老的脸上皱纹随他的笑容堆砌起来。
这么多年,他的生活从山上跌进谷底,从未想过竟有机会亲手报仇。
云笈做事向来是快的,只几句话的功夫,就已走到阵法边缘,启动阵法的最佳位置。
丁耀德微笑着一步步倒退,差点被田埂绊倒,也没让他的笑容淡下来半分。
越向后,脸上的笑容越是张扬。
云笈举起鹤翎,渡厄阵里的符文溪流一般流淌出来,缠绕成细长的半透明红色绳索,捆敷在鹤翎的剑身。
神剑光彩夺目,周身泛出羽毛似的光点。
随那些光点而来的,还有八方拔地而起的红色咒文,密密麻麻的红色文字筑起铜墙铁壁。
云笈一袭白衣,站在那铺天盖地的红色边缘。
稍霁的天色在这瞬间重新变得乌云密布,空中轰隆隆响起滚动的隐雷声。
褚辛眼神透亮,仰望着漫天的红色。
一片雪花落在他眉间,给予他片刻的冰凉。
那符文不对。
咒文涌出阵法时被放大数倍,就连他这个门外汉,都能看出这个“渡厄阵”与云笈昨日所画大不相同。
乌狄的话又不合时宜地出现在他脑海——
“摆阵不是小事,何况殿下用鹤翎作为阵眼,阵法就与她性命相关”。
云笈却还站在阵法边界。
一步,只需要一步,就能够堕入深渊。
而这一步甚至都不需要她自己跨出去,只要旁边伸出一只手,轻轻一推。
但云笈就那么站着,一动也不动。
褚辛的手筋剧烈抽动一下。
一切分明在他的预期里,云笈甚至比他预想的还要呆傻,他却没有在第一时间走出自己的下一步棋。
只想着:云笈不逃?
为什么不逃?
阵法不是与她性命相连吗?
这时,褚辛听见谨慎的,踩着积雪而来的脚步声。
他身后,昨日那个扶着云笈下车的男人正高高举起铲子,那铁铲眼看就要落下。
褚辛猛地回头,瞳孔瞬间转为动物一般的竖瞳。
没有丝毫犹豫,数支青色翎羽从他袖中射|出,钉入青年的左右肩胛,废了他的双臂,又直奔心窝而去。
鲜血喷溅,铁铲还未砸下,就已经落地。
“你,不是……”青年还带着不可思议的表情,高大的身体歪斜着砸在地面。
褚辛一脚把青年踹进阵法,只见青年的身体瞬间被红色符文吞没,那些猩红的泥土像是有了生命,咀嚼着青年的肉|躯。
在红色符文的另一头,云笈站在原地,一动也不动,像是被什么东西镇住了,蛊惑了,变成了没有灵魂的木偶。
再这样下去,她也会被吃掉!
褚辛不知为何心烦气躁,郁结不安:“搞什么……?”
云笈这么多年是白修炼了吗?
就这也敢叫青云一剑,难道青云只有鹤翎一把剑了?
只见云笈迟迟不动。
丁耀德本来已经后退数步,又壮起胆子一样,目眦欲裂地冲了上去,要把云笈推入阵法中——
这该是褚辛逃走的时候。
夏霜和秋蝉都离得很远,而云笈自顾不暇,将要落入红土中变成一抔肥料,根本不会劳心费神来抓他。
他不会再有更好的机会。
然而该向身后奔去的双腿,却径直向着另一头的少女而去。
双腿像是长出了自己的意识,不顾他脑中某个狂喊着让他赶紧离开此地的声音,不由自主地奔跑起来。
沉默的,懂事的,温和的,乖顺的……
去他的!
这些伪装尽数撕裂,都化成朝着云笈的怒吼:
“白痴,跑啊!”
云纹长靴踩在阵法边界,褚辛在狂奔中,看见那血红的符文之后,云笈终于动了。
云笈猝不及防揪住丁耀德的后领,将他迎空抓起。
身姿灵活,哪里像被束缚了住。
丁耀德苍老的脸庞在惊讶中扭曲。
她还能动?
山神大人说过,这阵法能束缚布阵之人,她为什么还能动!
馒头包子从篮筐里掉出来,打在丁耀德身上,丁耀德悬在半空,被腾空的馒头砸住眼睛,看见云笈的半张脸。
唇红齿白,笑得肆意嚣张。
丁耀德骤然想起这些年来打探到的,有关云笈的鸡零狗碎的消息。
他们说,青霄山的六公主是横着走的小霸王,笑起来准没好事,笑得越甜,事情越大。
这算甜吗?
他当然来不及分辨。
因为,在看清云笈的表情之前,云笈已经将他大力一扔。
“老东西,下去吧你!”

丁耀德就这样没入阵法中。
半条腿瞬间被泥土吞没,猩红大地啃食着他的肉|躯,他不由得发出鬼哭似的哀嚎。
吸收了新鲜血肉,阵法已经完全启动。符文越来越密集,虬结缠绕,化成比百年巨树更为庞大的黑红色身躯。
那身躯上就这样长出一个裂口,从里伸出数条黑色的泛着血光的触角,将地上的老叟继续吞吃入腹。
丁耀德还留着半边身子,嚎叫着:“大人,山神大人……不,不要,不要啊!”
云笈冷眼看着丁耀德被吞噬殆尽:“味道如何?”
正在她头顶,从那团巨大的、高达几十米的黑红色身躯上,传来混杂着男女老少不同声线的诡异声音:“太老了些。”
云笈嘲笑道:“好好咽了吧,别人好歹对我有些忌讳,这老头又帮你改阵,又做你的狗腿子,真是爱惨了你,没准比其他人更有营养。”
她话里夹枪带剑,那怪异的声音震怒,变得尖锐无比:“你这般口齿伶俐,等死在我手里,我定要首先撕烂你的嘴!”
云笈毫不畏惧地与它对视:“哦?你输给我九次,难道第十次就能赢?”
她一字一顿,念出所谓“山神”的名姓。
“相、柳。”
小雪如絮,土地之上,血红色的符文还在流动着,它们逐渐凝为实体,和浇灌土地的鲜血共塑反射光线的润泽的黑红色鳞甲。
在巨大到几乎能够蔽日的身躯上,九个硕大无比,以至于能看见每一条皱纹、每一个毛孔的脸,都将目光凝聚在云笈身上。
那些巨大的面庞都缺斤少两,未愈的疤痕中是绯红色沾血的脸肉,有的伤口深可见骨。
相柳弯曲着脖颈,九首与云笈靠近,巨大的唇舌每说出一个字,气息都与云笈更靠近一分。
“什么时候发现的?”
扬沙飞雪中,怪物和少女是截然不同的两种生物。
善与恶。
黑与白。
巨大与渺小。
血红的天幕将云笈的眸光也染成红色。
在意味着疯狂与杀戮的血红下,她持剑伫立,衣裙与剑锋白若霜雪。
这张年少稚嫩,从来张扬任性的脸,这时竟是冷静的。
云笈向阵法外斜乜一眼。
在那里,还有不少凡人未能反应过来。
不是每个人都认得相柳。哪怕是从前对“山神”坚信不疑的笨蛋,听见相柳的名号,也不敢相信自己供奉的竟是传说中的上古异兽。
夏霜和秋蝉掐着护身法决,带着村民退远。
相柳道:“我的伪装没有任何疏漏,你不该先入为主认为我还活着。说说看,为什么?”
当然是因为上辈子见过你卷土重来的样子啊。
云笈半步不退,镇定道:“这地方从前民智未开,若不是我恰好发现被扔在山上的‘贡品’,现在他们还要每年往山上送去少女,供奉所谓的‘山神’。”
“当年那个‘山神’跑得够快,没让我们捉住,可也留下了鳞甲碎片。”云笈说,“只是一块不全的鳞片,没人辨得出来那是什么,直到多年以后,你以真面目重现人世。”
她剑指九首中的一个:“若我猜得不错,他们供奉的正是你九个脑袋中的一个。”
剑锋所指之处,相柳那张血肉模糊的、巨大的少女脸蛋弯着眸,以妩媚的声音桀桀怪笑:“是我,那又如何?”
阵术外,不能言语的农妇抱着惊慌恐惧的小孙女,含泪的双眼看着云笈。
秋蝉拉起她的手:“走远些,这里不安全。”
农妇将秋蝉的手挣脱开,指着云笈:“啊、啊!”
小女孩慌得直结巴:“奶、奶奶说,殿下还在里面,她不走。”
秋蝉结阵,强势地将农妇和女孩往后推,严肃道:“难道你要在这里,等受伤了,要她再救你一次?”
农妇动作一顿,喉中发出动物一般可怜的呜咽。
“走吧,走远点。”秋蝉说,“她会没事。”
农妇松开手,三步一回头,深一脚浅一脚,终于带着女孩离开。
“三十几年过去,你早就走得没影了,这里依旧没有几个女人敢出门。没了你的暗中协助,这些年,陶家村越来越穷,连男人都跑得不剩多少。”
云笈抽出袖中信笺,扔在相柳面前:“他们就一点不恨么?我可不信丁老头那种垃圾会乖乖叫我殿下。
“加之春桃邪气入体,噩梦频发,做的竟还是与信中所言无二的梦,天底下哪有这么巧的事。能做到这些的,也只有那时趁春桃血祭,趁虚而入的你。”
那信笺很快被血红色符文划破,碾碎在空气中。
相柳的九首同时怪笑:“看来除了一张巧嘴,你的脑花也堪能入口。”
“罢了,这些都不重要。”笑罢,它声音复而狠厉起来,“去岁你将我九首逐个击破,以多欺少,算你走运。今日我九首齐全,任你做了何种准备,都必死无疑!”
话音未落,一道硕大的黑红色箭矢凭空出现,向云笈奔去。
云笈连掐法决,轻身跃上半空,那箭矢挟风而来,倏地擦着她的身影而过,只划过她的发辫,斩断一绺碎发。
“既然已经金蝉脱壳,继续苟且偷生不就是了,偏还想方设法找我复仇,还用了邪气入体这些旁门左道。”
云笈啧啧嘲讽:“还上古异兽呢,心眼可真小。”
“心眼小?你竟然说我心眼小!”相柳尖叫,“你们这些道貌岸然的修士,以大阵封我,使我不得自由两千年,我再为怨怼也不为过!”
巨大的蛇尾似长|鞭一样挥起,追逐云笈而去,相柳肆意发泄着愤怒的情绪,长尾所过之处红沙漫漫,土石腾天。
“两千年,整整两千年,你知道我是怎么过来的吗?!”
轰隆——
黑红色法光凝聚成巨石,从天而降,追逐云笈而去,砸出一个、两个、三个深坑。
相柳红了眼,发了狂:“被封印在暗无天日的阵法下,黑色黑色黑色,只能看见黑色,除了黑暗,什么也没有!”
它九个脑袋疯狂扭动,云笈跳到哪,它们就追到哪。
相柳咆哮着,九个不同的声音汇聚成一道强烈的声线:“我只想像以前一样活下去,想要沐浴在阳光下,想要有得吃有的喝。而你们这些修士,以阵法封印我,以诡计陷害我,要我怎么不恨?你说!”
相柳九首合一,哪怕此前受创,此时的力量仍旧不能小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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