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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露水—— by慕拉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4
宁晚蓁15岁这一年,老爷子将许清衍接到宁家。
初次见面,少女尚显稚嫩,一袭漂亮洋裙,站在旋梯之上,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只大她两岁的少年。
高瘦单薄,五官清朗,是她会喜欢的模样。
可惜,她是宁家未来的继承人。
而他,只是为继承人培养的心腹助手。
此后十年,宁晚蓁所有的一切,都经由许清衍打点安排。
他们之间默契,熟悉,却永远无法跨越身份的界限。
当与他人联姻即将成为定局时,宁晚蓁借着酒劲勾住许清衍的脖子,呼吸绵软缠人:“如果我答应,那以后在我身边的,会是另一个男人。”
男人沉默看着怀里的人,双手虚虚扶在她腰间,之后气息压近吻过来:“至少现在还是我。”
“他们之间的亲昵一直都是很微妙的,从来不是理所当然,却又好像自己拥有生命力,野蛮生长,无法控制。
在外人面前,他们也从不表现彼此之间的熟稔。
明明他们已经亲密到,能在无人知晓的时刻,私密地拥有一个绵长的、不具名的吻。”
双c/he
内容标签: 豪门世家 情有独钟 天之骄子 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宁晚蓁,许清衍 ┃ 配角: ┃ 其它:
一句话简介:双向暗恋/身份悬殊/爱而不得
立意:生活真美好

“他还在楼下等你哎。”
直到听见温疏雨好奇感叹的声音,一直聊赖倚在沙发一侧的人才缓慢放下手机,侧眸瞥了一眼玻璃外面的雪景。
位于莫泰庄园西侧的别墅小楼,顶层的四方空间全是透明设计,皑皑白雪从半空落下,在玻璃的平面屋顶上积了一层又一层的白。
片片雪花隔着玻璃飘扬,让这小小一隅在这个冰雪世界中有种摇摇欲坠的错觉。
玻璃之外,是刺骨料峭的寒春。
一眼望去,景物全都失去本身色彩,只留下一片茫然。
从宁晚蓁的角度,恰好能看到别墅底下停着的车,以及离车不远,撑伞站在雪中等待的人。
黑色的车,黑色的伞,早已落满了雪。
他也看不清模样,在这白雪之中只凝成小小的一点。
宁晚蓁注视了几秒,纤长卷翘的眼睫眨动几下,转而继续倚靠着沙发玩手机。
她仿若一只高贵漂亮的猫儿,陷在柔软沙发里,坠满银色亮片的修身礼服裙摆在大腿上方开叉,露出一双随意搭着的莹白细长的腿。
整个人慵慵懒懒的,目光落在手机上,瞧着屏幕上显示的时间,听似漠不关心地开口:
“还好吧,也没等多久,才一小时。”
温疏雨闻言,忍不住多看了楼下的人一会,揶揄道:“你真能欺负人。一小时还不够久啊?他又哪里惹你生气了?”
宁晚蓁眸色顿了顿,没说原因,只说:“他不听话。”
“大小姐,他已经够听你的话了。明知道你是故意让他站雪地里等,他还真一声不吭站着傻等。我来的时候就见他站在那,现在还是站在那,跟棵树似的,动都没动过。”
温疏雨边说边啧啧摇头,从楼下收回眼神,“对了,听说你要订婚了?”
宁晚蓁抬眸,有点意外:“你怎么知道?”
“我怎么知道?全江市都传开了,你宁大小姐要联姻,所有稍微有点家底有点背景的,哪个不蠢蠢欲动。就连我妈,都想让我那个不成器的哥哥试一试。”
温疏雨说着就笑了,凑近过来,在宁晚蓁耳边问:“听说你今晚与隆成集团有相亲局啊,你现在还在这淡定坐着,是不是故意拖延时间不去?”
被温疏雨猜中,宁晚蓁便也不掩饰了,不高兴地抿了抿微红的唇,直接说:“不想去。烦人。”
最烦人的,还是楼下那个站在雪中一直等她的男人。
温疏雨心领神会,不自觉又瞥了一眼雪中站立的身影,故意说着:“哎呀,外面的雪可真大啊,我得赶紧回去了。这么冷的天,实在太容易着凉。”
起身后,她用指尖按了按放在玻璃茶几上的两张泊莱纳音乐会的演出门票,“票我送到了,就放这,拜拜。”
温疏雨这趟过来是来给宁晚蓁送音乐会门票的,临走前还忘不夸张地感叹:“好冷呀,真是太冷了~”
“……”
宁晚蓁当然听得出温疏雨的意思,在温疏雨走后,她转头,凝视着苍白雪景中的那道黑色身影。
她看到温疏雨走出别墅,跟他打了声招呼,然后坐上自己来时的车,缓缓离去。
苍茫的白色雪地留下一排车辙印,站立在雪中的人,仍然一动不动地在原地站着。
不得不说,还是温疏雨了解宁晚蓁,这会儿宁晚蓁耳边全是温疏雨临走前留下的那几句雪很大、天很冷的话。
雪确实越下越大,天也确实很冷。
宁晚蓁抿了抿唇,终于妥协,拉扯了一下落到一侧圆肩下沿的白灰色皮草披肩,从沙发上起身。
今年的春天冷风刺骨,没见万物复苏,厚重的雪倒是下了一场又一场。
宁晚蓁径直走出别墅,精致的碎钻缎面高跟鞋踩在绵绵白雪上,一步一步地走向雪中等待的男人。
他一身西服斯文笔挺,身形高挑,肩背挺直,沉闷白雪沦为他的背景,让他仿若一道冷凌的黑影。
温疏雨说的没错,他很听话。
哪怕是宁晚蓁再无礼再任性的要求,他都会乖乖听话去办。
但是他又很不听话。
宁晚蓁停在许清衍身前,裹着轻薄身躯的羽毛披肩轻柔飘逸,衬得整个人明丽又张扬。
只是莹亮的眸子凝着一层雾气,脸颊透着粉润,似乎还在生气。
她望着许清衍的眼睛,开口便问:“知道错了吗?”
许清衍表情平静,似乎没有一点正常人应该有的波动。
她故意让他在雪中等一个小时,他全然不介意,反而在她停在自己身前时,先将自己撑着的伞移到她头上,为她遮住风雪。
许清衍褶皱很深的眼皮略微垂下,对上宁晚蓁的视线,冷静开口:“距离安排好的见面时间只剩下二十分钟。”
听到这话,宁晚蓁没绷住,瞬间来了气。
“许清衍,你确定要听我爷爷的话,送我去相亲?”
许清衍的神色一如既往的淡然镇定,像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他平静开口,对宁晚蓁说:“这是我的工作。”
宁晚蓁闻言,气得脸颊发红,抬脚就用镶钻的高跟鞋用力踢了一下他的小腿,然后转头就走,连伞也没要。
她被纷纷落下的雪花打湿头发和衣服,走到车边的时候,一直在车内等待的司机惶恐地跑下车,匆匆赶来给她开门。
可她没理他,而是转头忿忿地瞪着还停留在原地的男人:“过来开门!”
傍晚的这场雪越下越大,灰沉沉的天一时被暗色覆盖,更显压抑。
最压抑的还是车内。
司机在宁家做了很多年,清楚自家大小姐的脾气。
宁家除了最有话语权的老爷子,另一个敢惹她生气的人,大概就是身边这位在副驾上平静坐着的男人。
许清衍十年前被老爷子安排到宁家,那年他十七岁,宁晚蓁十五岁。
尚显稚嫩的女孩天性骄纵,十分任性,老爷子大约是为了压一压她的性子,所以才提早将许清衍送到她身边。
许清衍自小受老爷子教导,是老爷子为了宁晚蓁以后继承宁家而精心挑选并严格训练过的心腹助手。
他少年时期的性格就已经比同龄人沉稳,在家向来无法无天惯了的宁晚蓁,在这些年里,脾性竟真的被他压制不少。
刚开始的时候,宁晚蓁天天琢磨着怎么丢掉许清衍这根小尾巴。被惹火时也曾大吵大闹地要赶他走,可是第二天醒来,还是能看到他的脸。
即使宁晚蓁一开始并不能接受许清衍的存在,但无法否认,他们的命运从第一次见面开始,就被紧紧绑在了一起。
从此,无论何时何地,宁晚蓁的身旁都有一个许清衍。
一个听话,却又很不听话的,许清衍。
司机在雪地里小心翼翼开着车,内心战战兢兢。
车内这两个人,气氛微妙,他不敢出声,更不敢窥探一分一毫。
宁晚蓁坐在后座,约莫是真的被气到,漂亮的眼睛攒着怒气,一直盯着副驾上的男人。
规整的西装一丝不苟,她为他选的衬衣很显他偏白的肤色,领口的纽扣系到最后一颗,脖颈修长,侧脸下颌线流畅又优越。
他是个模样周正,甚至可以说是格外出挑的男人。
他的脸,她很喜欢,可是他的性格,真的很讨厌。
几分钟的路程,司机将车停在见面的酒店门口。
宁晚蓁并没有要下车的意思,只命令司机先下车。
司机停了几秒,悄悄看向许清衍,询问他的意思。
许清衍不知道宁晚蓁又想做什么,只对司机点了点头,示意他可以先离开。
司机解开安全带,利索地下了车。
司机走后,宁晚蓁对副驾上坐着不动的人说:“把车停到前面路边。”
许清衍沉默着,垂眸看了一眼手腕处的表,确认时间勉强充裕后,解开安全带。
他打开车门下车,再坐到驾驶位,遵循宁晚蓁的意思,将车开到酒店一侧的小道上。
寂静冗长的林荫道,此刻仿若只有雪簌簌落下的声音。
他们安静坐在车里,僵持了大约一分钟,宁晚蓁再次开口:“过来。”
“还有十分钟。”许清衍这次没有听宁晚蓁的话,而是公式般提醒她时间已经不够。
宁晚蓁稍微忍了忍心内的怒火,说:“你放心,我会准时赴约。”
许清衍目视前方,喉结微滚,薄唇微微绷着。思虑一番后,再次下车。
这一次,他打开了后座的车门。
车门稍一打开,冰雪的寒气和车内的暖气瞬间撞在一块,许清衍弯身的时候,车里白净滑嫩的胳膊不由分说地揽住他脖颈,另只手的手指紧紧揪住他的衬衣领口,直接将他拉进了车里。
车门砰一声关上,绵绵下落的雪倏然被隔绝在外。
车内,许清衍被宁晚蓁按在后座靠背上,她则坐到他膝盖上方的位置,双腿落在他身体两侧。开叉的裙摆布料因为分腿坐的动作而稍稍绷紧,披肩上柔软的羽毛飘晃几下,似乎从他鼻尖痒痒划了过去。
宁晚蓁桎梏着许清衍的肩膀,不让他动,并借此与他对视,手指还揪着他的衬衣领口,以此来宣示自己的不满。
许清衍微微仰头,半阖的眼皮遮着黑沉眸色,低低迎着宁晚蓁的目光。
她向来胡闹惯了。
早就不是一次两次,他已经很习惯。
只是今天的场合有些不大合适。
许清衍动了动喉结,似乎是准备说话,宁晚蓁却抢先一步说:“闭嘴。你敢说话,我就敢掐断你脖子。”
许清衍停顿一瞬,眼睫晃动,漆黑的眸子安静沉默地看着宁晚蓁。
忍了两天,这会儿宁晚蓁终是忍不了,盯着许清衍的眼睛说:“你真行,我爷爷让你给我安排相亲,你还真的一个一个地去挑人选,挑完人选还给我安排见面的时间地点。”
她的指尖往下移动,滑过质感硬挺的西服,再滑落到他腰腹之间的位置。
“你确定送我去见别的男人?”
许清衍的眉头稍微蹙起,想制止宁晚蓁胡闹过火的动作,手还没碰到她手腕,薄唇却忽地迎上一片温热,触感柔软。
稍愣过后,他忽地皱紧眉头。
宁晚蓁报复似的咬住许清衍的唇角,她是故意的,牙齿也使了力。
等铁锈般的味道弥漫唇瓣,她才缓缓松开,盯着许清衍被咬破的唇和唇上的血迹,笑了一笑:“你送我去见别的男人,但是那个男人……”
她用细长漂亮的手指抚平他衬衣领口的褶皱,贴身过来,在他耳边轻启红唇:“会知道现在我正坐在你的腿上吗?”

宁晚蓁在五岁的时候,同父母一起遭遇意外,她是唯一的幸存者。
宁家只留下她一个孩子,从此之后,她的人生不再属于自己。她所有的一切都被安排的明明白白,包括婚姻。
宁晚蓁心里一直清楚,等到合适的年龄,她会和爷爷选的人结婚,一起接手宁氏。
原本她没有任何异议,也没任何想法。
可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愿意正面这件事的,她自己也不大清楚。
更不清楚为什么一早就心知肚明且早已接受的联姻,在姗姗来迟终于提上日程的时候,会让她那样抗拒。
宁晚蓁用了五分钟,结束了这次与隆成集团的见面。
她走出酒店,车水马龙的闪烁遮掩不住这个雪夜的黑沉。
赴约之前,她换上了许清衍为她准备的羊绒外套,柔软,温暖,衣摆长到膝盖以下,恰好为她隔绝了雪夜的冷。
同时也将她身上那条性感明丽的礼裙包藏起来,黑色大衣优雅精致,单从外表看,她仿佛真的就是外人眼中的那位温柔优雅、端庄大方的宁大小姐。
许清衍很细心,细心到为她选好赴约的衣服。
偏偏宁晚蓁讨厌这种细心。
宁晚蓁停在酒店大厅的中央,望着酒店外面撑伞站在阶梯上等待的男人,忽然就明白自己对联姻的抗拒究竟是为什么。
许清衍背对着酒店大门,修长的背影被酒店内部璀璨的光影拉长,生出几分淡漠与冰冷。
宁晚蓁心内闷着气,停顿一小会后,才走向他。
酒店门口人来人往,许清衍似乎是从众多脚步中辨别到了宁晚蓁的脚步声,适时回头。
在宁晚蓁走到他身旁时,他将撑着的伞移到她上方。
他的脸上看不到任何意外的情绪,好似早就知道她会这么早出来。
宁晚蓁则盯着许清衍破了的嘴唇看了几秒,转而什么都没说,径直走下阶梯。
许清衍为她撑伞,送她去车边。
原先被赶下车的司机已经回来,正恭敬地站在后车门的位置,为她打开车门。
回家路上的气氛,比来时更加压抑。
司机在雪夜里开着车,大气不敢出。
快回到宁家时,许清衍接了一个电话。他应了一声,挂完电话后,对后座恹恹看着窗外雪景的宁晚蓁说:“老爷子要见你。”
宁晚蓁只轻轻眨了下眼睛,没给什么回应。
她知道老爷子要见她,甚至还会骂她一顿,毕竟她用五分钟就打发了一个这么门当户对的联姻对象。
许清衍静静看着后视镜里的人,没有再说话。之后他也转头看向车窗外飞逝的景物,缓慢抬手,冰凉的骨节碰触到唇瓣上的伤口。
有点疼。
结痂了,又好像根本没愈合。
莫泰庄园是西城最豪华的楼盘,宁家自己的产业。
宁家就坐落在整个楼盘地理位置最优越的半山腰,与外界不连通,独享一片偌大草坪与湖泊。
这次宁家老爷子要见的是宁晚蓁和许清衍两个人,他们两人回来之后,便一同进了老爷子的书房。
宁老爷子这几年身体不好,家庭医生刚给他打完针,分配好的药还放置在书桌上没来及吞下。
头发花白的老人见到自己孙女,瘦削病态的脸拧成一块,眉头皱起,不悦地质问道:“隆成集团是我们的合作伙伴,你用几分钟就打发人家,这是什么态度?!”
宁晚蓁丝毫不惧宁老爷子,懒懒开口:“您早点说,我就再多坐几分钟。”
“宁晚蓁!”老爷子大声喊了宁晚蓁的全名,气道:“你不用想着怎么敷衍相亲,现在你还有的挑,你再这样任性,后面你就没得挑了!联姻是你必须要做的事情,你推不掉!”
老爷子的话,是威胁,是警告,也是一把刀子狠狠戳进宁晚蓁的心里。
她咬了咬唇,漂亮的眼睛里有不甘,也有委屈。
可是她没有继续顶嘴,扭头就走出了书房。
“阿衍,你盯紧一点,别让她再敷衍了事。”
老爷子对许清衍的态度倒没对宁晚蓁那样严厉,甚至是叹了一声气,说道:“晚蓁的脾气你清楚,现在不是她能任性的时候。联姻是大事,你多费心,替她把关好,选个合适的人。”
“最好是找个像你这样能压得住她,又可靠的人。”
许清衍一时没有说话,等开口时,语气平静:“嗯,我会的。”
从书房离开,许清衍走到一楼,没在餐厅见到宁晚蓁。
佣人王姨见到他,一脸的为难,询问他:“怎么办,小姐好像闹脾气了,不肯吃晚餐,一个人往西边别墅跑了。”
许清衍的视线扫了一桌没动的食物,淡声道:“我去看看。”
主宅西边的小别墅,是宁晚蓁十七岁时的生日礼物,她想要一个大大的玻璃房,最好冬暖夏凉。她喜欢晶莹剔透的东西,没有那么复杂,一眼就能看穿内里。
于是她拥有了这套属于她自己的玻璃房。
设计师是当年只有十九岁的许清衍。
夜晚密密匝匝的雪疯狂落下,许清衍站在小别墅前方,抬头望着二楼的发着光的玻璃房,耳边闪过老爷子说的那句话:
“最好是找个像你这样能压得住她,又可靠的人。”
要找一个像他这样的人。
但是却绝对不会是他。
许清衍面庞平静,手指却握紧伞柄,凸起的骨节无声之中透露一丝不外露的情绪。
他清楚,老爷子的这句话是对他说的。不是什么希冀,而是敲打,也是告诫。
告诫他,不要妄想,不要逾矩。
小别墅空荡寂静,脚步声在这个封闭空间里格外清晰,仿佛是带着外头冰冷的风,能一声一声砸到耳膜里。
宁晚蓁泡在浴室的浴缸里面,通过外面细微的声响,知道是许清衍来了。
整个宁家,敢在她气头上还往枪口上撞的人,只有许清衍。
这会儿她已经累了,不想再发脾气,也不想理会他,干脆把自己往盛满水的浴缸里埋得深几分,满盛的水流随着她的动作溢出来,地面湿了一大片。
许清衍没有在玻璃房内找到宁晚蓁,转而走向另一侧的卧室。
卧室的四周玻璃窗前拉上了薄薄一层纱帘,让这个透明空间变得隐秘又朦胧。
浴室的门开着,热气裹挟着浅淡的甜香往外溢出。
许清衍停在浴室几步远的地方,不再逾越过去。
“明天上午公司有个会议需要你出席,中午会重新安排与隆成集团的饭局。”隔着距离,他向里面的人汇报明天的行程,“晚上——”
“许清衍!!!”
宁晚蓁不想再听他的废话,气得从浴缸里坐直,哗啦的水声像极了她心内的翻涌,“我现在不想听到任何明天的安排,你最好给我闭嘴!”
几秒安静后。
“好,我现在闭嘴。等你出来后,我再重新说一遍。”
“……”
听着远去的脚步声,宁晚蓁一肚子火,没心情再泡澡,站起来随手抓过一旁的浴巾就往身上围。
踏出浴缸的时候,脚底滑了一下,她又跌回到了浴缸里面。
后腰和肩胛骨狠狠砸在浴缸上,疼痛让她来不及呼出声音,水流四面八方涌来,掩住口鼻,好似准备将她溺亡。
宁晚蓁胡乱挣扎过后从水里坐起来,喘着粗气一只手抓着浴缸边缘,另只手抓紧裹着胸口的浴巾。
她很生气,小脸气鼓鼓的,这一天就没一件顺心的事。
现在头发湿了,哒哒滴着水,脸颊与眼睫也都浸湿,整个人显得特别狼狈。
而这种狼狈的模样,恰好还被许清衍收入眼底。
听见声响折返回来的许清衍看着眼前这一幕,瞬时猜到发生了什么。
他的动作很利落,快步进来,从浴室另一侧取来干净的浴巾,盖到宁晚蓁的头上。
不顾她抗拒,替她擦拭头发和脸上的水珠。
宁晚蓁撇开头想躲,又被他摁了回来。没等她发脾气,她就猝不及防地被他从水里捞起,横抱在了怀里。
浑身湿漉的宁晚蓁慌乱一瞬,下意识抓住许清衍的衣领,等反应过来时,自己已经被许清衍放在了洗漱台上。
许清衍转身又拿了一条新的浴巾包裹住骨骼清瘦的宁晚蓁,动作温和,脸上却没什么表情。
“有没有受伤?”连关心,都好似是公事公办的询问。
从宁晚蓁平视的角度,恰好看到许清衍被打湿的深色西服,她知道规整西服底下,是怎样劲瘦、线条漂亮、富有力量感的腰身。
她抬起眼睫,看着他薄唇的伤口,再看他高挺的鼻,最后与他碰上视线。
浴室是二楼唯一一个封闭的私密空间,狭小的空间里热气未散,彼此的呼吸好似都缠着,氤氲出微妙热意。
宁晚蓁一眨不眨地看着许清衍,仿佛没听到他刚才的询问,反而提起了晚上跟另一个男人的见面。
“你知道晚上我为什么只跟那个男人见了五分钟吗?
闻言,许清衍停顿须臾,转而避开宁晚蓁的目光,拿起旁边的小毛巾沉默擦拭她湿淋淋的头发。
没等到回答,宁晚蓁自顾自的说:“因为我讨厌他身上的香水味。五分钟已经是我忍耐的极限。”
“不止是他的香水味,他的穿着,他的打扮,他的脸,没有一样是我会喜欢的。”
她仰头盯着许清衍的脸,倔强又高傲地重复:“没有一样,会是我会喜欢的。”
许清衍终于有所反应,手腕的动作停下,眼眸缓缓与宁晚蓁对上。
片刻之后,他说:“这是你的责任,你没办法任性。”
宁晚蓁轻轻笑了一声,问许清衍:“如果我偏要任性呢?”
“你知道的,我不会让你任性。”许清衍沉静的声音比雪夜里的雪还要无情和冰冷,“这也是我的工作,我的责任。”
很奇怪,宁晚蓁听到这句话,应该会更恼怒。
可是她没有。
大概是今天气了一天,愤怒值已经到达极限,此刻反而被许清衍的话气笑。
“你的工作也包括跟我睡觉?”

许清衍不出声,目光与宁晚蓁眼眸里的笑意对上。
他眼底是暗沉的,琢磨不透的,而宁晚蓁却带着玩弄。
宁晚蓁望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感受到他的呼吸缓慢拂过自己脸颊,渗透进肌肤与心脏。
有什么在暗自滋长,让心跳兀自快了几拍。
她掩饰着,漂亮的眼眸里仍蕴着胡闹般的笑,视线最后定在许清衍嘴唇的伤口上。
看起来很快就会好。
宁晚蓁眨了一下眼,与许清衍对视着,问:“伤口疼吗?”
许清衍沉默,宁晚蓁抬起手,指尖轻轻碰触自己制造出来的伤口,自言自语着:“你应该不会觉得疼。”
他可能根本不知道,什么叫做疼。
他就是一个没有感情的工作机器。
宁晚蓁心底的情绪膨胀,报复心理再次袭来,手指往下拽住许清衍西服的领子,将他往自己这边拉。
突然的受力,许清衍上半身往前倾,双手手掌瞬时撑在宁晚蓁身体两侧的洗漱台边。
他们之间的距离很近,远看仿佛是一对缱绻相拥的恋人。
可是她却是在报复他。
报复他的冷硬心肠。
宁晚蓁微微仰起下颌,用齿尖再次咬住许清衍的唇瓣,咬在已经止血的伤口上。
她想把自己承受的都还给他,她要把自己心里的难过和委屈,都给他。
让他也跟着疼一下。
咬得狠了,宁晚蓁再次尝到了鲜血的味道。
她眼睫微抬,发觉许清衍沉着眸色看自己,并未因疼痛而蹙眉,脸上似乎仍旧没有情绪的表达。
宁晚蓁的心忽然也跟着许清衍的眸光沉了一下,她缓缓退开,唇角洇着他唇瓣的血。
“许清衍。”
她望着他的眼睛,喊他的名字。
然后她感受到许清衍微凉的指节,轻轻碰触她的唇,拭去属于他的血。
他们之间的亲昵一直都是很微妙的,从来不是理所当然,却又好像自己拥有生命力,野蛮生长,无法控制。
从15岁那年第一次见面开始,宁晚蓁就知道眼前的这个人跟她之间有一道隐形却沉重的门,它将他们相隔在两端,近在咫尺,却无法亲密靠近。
可是少女心思哪会受理智所控呢。
哪怕许清衍的心跟她隔着一条银河,她都无所畏惧,总想试探,总想跨越。
宁晚蓁也不知道自己到底有没有成功朝许清衍靠近,他总是那样冷静,在外人面前也从不表现他们之间的熟稔。
明明他们已经亲密到,能在无人知晓的时刻,私密地拥有一个绵长的、不具名的吻。
宁晚蓁感受到许清衍指节拂过她唇角和脸颊的缓慢力度,他很认真,好像在擦拭一件心爱的宝物。
她有那么一瞬间,是有这种错觉的。
可惜这种错觉只存在了两三秒。
“好玩吗?”
许清衍开口问她。
他垂着眼,睫毛很长,遮了眼底的光。
擦拭过血渍的手指修长伸展,顺着她的侧脸,移到她颈后。抚住脖颈时,属于他手指的冰凉清清楚楚的蔓延渗透,袭卷她全身。
宁晚蓁被迫微微仰头,鼻尖碰上他的鼻尖,此刻她仿佛是被猎人扣住脆弱脖颈的猎物。
猎物会害怕,她不会。
她喜欢他愈发贴近的鼻息,喜欢他只在这种时候流露出的强势。
许清衍也早不是十几岁时被亲吻而清涩无措的少年,成年的他身上有一种隐秘的掌控感,尤其是被刻意撩拨之后的反杀。
无声的僵持结束在彼此气息缠绕到最顶点的时候,一点一点发烫的气息像是草原被点燃的火种,风一吹,就燎原了。
许清衍扣着宁晚蓁的后脑勺吻过来,宁晚蓁再次尝到了咸涩的血的味道,但也就只有一点,而后满鼻满腔都是独属于他的清冽与热烈。
他吻得用力,借用燎原的气势将她扫荡,她抓着他衣襟的指尖泛白,骨节凸显,同时间身体受力,头往后仰,脖颈落下的线条漂亮流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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