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玻璃露水—— by慕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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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许清衍身形高挑,特意站在风口处,替她遮了一部分风。
宁晚蓁搭着许清衍的手下车,稍稍站直,便听前方有人喊她:“宁小姐。”
她和许清衍同时看过去,是中午才见过的蒋斯祈。
蒋斯祈一身剪裁合身的高定西服,斯文内敛,远远冲宁晚蓁礼貌打过招呼后,迈开步伐朝她走过来。
在这儿碰见蒋斯祈并不意外,隆成集团在整个西城数一数二,肯定在受邀名单之内。
宁晚蓁先抬眸看向许清衍,许清衍察觉到她的目光,与她短暂碰上视线。
宁晚蓁不知在打什么主意,眼里蕴着琢磨不透的轻浅笑意,而后撤回视线,面向蒋斯祈的方向。
三人会面,蒋斯祈冲宁晚蓁露出个礼貌友好的笑:“宁小姐,晚上好。”
“蒋先生晚上好。”
宁晚蓁没有流露出什么不待见的情绪,反而好像很高兴在这见到蒋斯祈。
她故意当着许清衍的面,笑着问蒋斯祈,“要一起入场吗?”
蒋斯祈眼里的笑意微顿,略显诧异,没想到宁晚蓁会主动提出一起进场。
这不是什么坏事,他很快应下,绅士地半抬手臂,由宁晚蓁挽住。
宁晚蓁挽着蒋斯祈的手臂,转头对身旁的许清衍交代:“你把礼物送进去。”
之后她便迈开步伐,与蒋斯祈一起往前走。
两人外形般配,手挽胳膊,看似很是亲密熟络。
这携手向前的一幕引来不少外场好奇猜测的目光。
从后备箱取出礼物的司机还不清楚发生了什么事,望了望自家小姐和其他男人并肩的身影,然后下意识看向留在原地的男人。
夜色太暗,他没看清许清衍脸上的表情,又好像,根本没有表情。
从某种程度来说,这场晚宴就是一场应酬的酒宴,除去今晚主推的几款名贵香槟,宴会也提供了酒庄难得一见的顶配红酒。
宾客们手端酒杯,寒暄交谈,欢声笑语,觥筹交错。
宁晚蓁与蒋斯祈一同入场,实实在在的引起了一场小风波。
不少人私下议论他们的关系,大家都知道宁家最近准备联姻,有人便猜宁家已经选定了蒋斯祈。
他们议论纷纷,都没注意到宁晚蓁进场之后,就与蒋斯祈分开了。
蒋斯祈今晚更多的还是来应酬,宁晚蓁则不同,只是替宁家来送个贺礼,走个过场。
两人目的不同,客气一番后,便各走各的。
“进展迅速呀,前天还说不想见,今晚就一起手挽手了?”
温疏雨不知什么时候来的,神出鬼没一般,给宁晚蓁递去一杯香槟的同时,还不忘打趣她。
宁晚蓁回头看到是温疏雨,就接过香槟,半真半假地说:“试试好像也不亏?”
“真的假的?”温疏雨怔怔眨着眼,一副不敢相信的表情,“你真打算和他试试?这也决定的太快了,我妈还想着把我哥介绍给你呢,看来是没机会了。”
“你想让我当你嫂子?”
“想啊,但我哥不配,不成器,就知道花天酒地。”
温疏雨跟宁晚蓁认识十几年,知根知底,她说的都是实话,对自己哥哥的嫌弃也不是一点半点。
周遭人流不断,不少人冲她们点头,算是打招呼,她们一边说话,一边抽空回以微笑。
一番招呼过后,温疏雨趁这会儿没人,悄悄问宁晚蓁:“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决定了?”
宁晚蓁轻眨眼睫,端着气泡弥漫的香槟轻轻抿着,入口满是甜杏的清甜。
她知道温疏雨问的是什么,还没想好回答,就见温疏雨略显可惜地望着人群之外移动的人影:“说实话,他长得比隆成集团的那位帅多了。”
宁晚蓁沿着温疏雨的视线,看到了穿梭人流而过的许清衍。
他应该是刚替她送完贺礼,正低调离场。
温疏雨说的没有错,许清衍的模样,确实比蒋斯祈优越,甚至于,他比现场任何一个人都出色。
身形挺拔,宽肩窄腰,普通的暗色西服穿在他身上,并不逊色于那一群人的高定手工西服。
宁晚蓁没看到几秒,许清衍的身影就消失在了人群之中。
这不是他能参与的场合,他已经离开。
“或许你还可以再争取争取呢。”
温疏雨知道宁晚蓁的心思,好姐妹这么多年,怎么能猜不出一星半点。
“你千万要想好啊,如果跟别人联姻,你和你身边的那位就彻底没可能了。以后你想再和他怎么样,那就是挑战道德底线。”
宁晚蓁看向温疏雨,眨了眨眼,逗她:“说不定挑战道德底线更刺激呢?”
温·苦口婆心·疏雨:??
临近十一点,晚宴结束。
香槟的果香容易让人贪杯,宁晚蓁和温疏雨两人聊着天的同时,尝了好几杯不同的香槟酒。
离场的时候,她们都已经微醺。
宁晚蓁一路从酒庄出来,酒精还没完全侵袭她的意识。别人跟她打招呼告别,她还能矜持地回以微笑,摆手说再见,用最后一丝清醒维持着宁家的形象。
但是一等她坐进自家的车,她就倒下了,开始失力,浑身软绵绵的,没有一点力气。
香槟的后劲太大了,宁晚蓁数不清自己晚上和温疏雨到底喝了多少杯。
温疏雨被温家的司机接走,估计也醉得不轻。
今天天气好,晴朗的夜晚,夜空竟然还能看见几颗零散闪烁的星。
宁晚蓁软软瘫在车内,隔着车窗玻璃看外面夜空,好奇怪,她与夜空的距离好似伸手就能够着。
可真当伸了手,却又发现根本抓不到什么。
意识混沌的她要收回手时,手指在半空被人握住。
冰凉的温度,像是寂静世界里最汹涌的潮流,一下就将宁晚蓁袭卷。
她迟钝地眨眼,回头去看身旁的男人。
许清衍弯着身,只有上半身在车内,他拉住她的手,将她往自己这边带了一点,让她坐好。
熟悉浅淡的清冽香气弥漫在鼻尖,硬挺的衬衣领子划过宁晚蓁脸颊,有些疼,却让她想靠近。
她几乎忘了现在是什么场合,下意识就用手臂揽紧许清衍的脖颈,脸颊贴过去,像急需安全感的猫儿,蜷缩到他怀里。
预备离开去坐副驾驶的许清衍倏地停顿,忘了第一时间将醉酒的宁晚蓁推开。
短暂两秒后,他抬眸看向前方驾驶位的司机,司机立刻从后视镜收回视线,正襟危坐。
“小姐醉了。”许清衍说。
司机心领神会,马上保证:“我什么都没看到。”
许清衍知道司机不会乱说,但他不希望别人看到宁晚蓁这样抱着自己。
于是,他坐进车里,关上了后座的车门。
司机也发动车子,离开晚宴现场。
午夜马路车流不断,光影恍然流逝。
许清衍半阖的眼皮遮着漆黑的眸,唇边深色的血痂被冷白的肤色衬得显眼。
他低眸望着怀里的人,唇瓣微微抿动,问:“喝了很多?”
宁晚蓁在他怀里轻轻笑了起来,纤薄的身板随之轻晃,没有睁眼,微红的脸颊在他锁骨处贴了贴,声音都在酒精里泡过似的:“你猜。”
许清衍没有猜,他知道宁晚蓁应该喝了不少,她最喜欢甜味气泡酒。
一杯香槟酒中有一千一百万颗气泡,她这样黏黏糊糊地赖在他怀里,好像让香槟酒里的那些气泡也钻到了他身体里,在他身体里滋滋爆裂。
许清衍将宁晚蓁重新抱了抱,调整一个能让她舒服的姿势,然后用手指轻轻撩开贴在宁晚蓁脸颊上的碎发丝,将她小巧精致的脸露出来。
她醉了吗?应该是有点。
她没醉吗?应该也没完全醉。
许清衍很清楚,宁晚蓁就是借着酒劲缠在他怀里,借着酒劲让彼此有一个有正当理由的、正大光明的拥抱。
他没有拒绝。
十几分钟的路程,司机平稳将车开到宁宅。
司机的后背已经出了一身汗,生怕这一路自己会看到不该看的画面。
还好,自家小姐只是抱着许清衍,在他怀里睡着,偶尔因为酒精反胃而闷哼两声。
他也只是拍拍她的背,没有再逾矩的动作。
车停在宅子门口,许清衍直接用横抱的姿势将宁晚蓁抱下车,一路抱进宁宅。
一楼的几个佣人见状,以为宁晚蓁怎么了,全都紧张了起来。
王姨忙跟在许清衍身后,担心地询问:“小姐怎么了?需不需要叫医生过来?”
“没事,她在晚宴多喝了几杯,有点醉了。你帮忙找一下醒酒药,她的胃不舒服。”
“好好好,我马上去找。”
王姨和其他人去忙活,许清衍抱着宁晚蓁走向二楼的卧室,途中恰好碰上还没休息的老爷子。
许清衍抱着宁晚蓁在走廊停步。
站在前方的老爷子脸色非常不好,他拄着手杖慢步走来,停下之后嗅了嗅宁晚蓁身边的酒味,不悦地说:“参加晚宴也能把自己喝成这样,她以为那是什么场合,真是没有规矩。”
许清衍能听出老爷子不高兴,他抱着已经睡着的宁晚蓁,背脊修挺,用滴水不漏的语气回答:“小姐没喝几杯,酒的后劲太大,她受不住。”
“你不用替她说话,她就是贪玩的性子改不了。”
老爷子哼了一声,自己的孙女自己了解,不过他虽然嘴上苛刻,心里还是疼孙女的。见宁晚蓁全身皮肤泛着红,语气松了几分:“送她去休息,以后多盯着点,喝酒伤身。”
然后他转身,预备离开时,又补了一句:“你不用管了,让王姨她们照顾,你们毕竟男女有别。”
话不重,却掷地有声。
尤其是最后四个字。
老爷子说完了,便缓慢离去,不做多言。
他相信许清衍足够聪明,能懂其中意思。
确实,许清衍能懂。
他听出老爷子的意思,是在提醒他,要注意分寸,要保持距离。
整整十年,老爷子都从未提过“男女有别”这四个字。
他几乎是默认许清衍和宁晚蓁关系密切,他想让他们成为彼此最信任的人。换言之,他想养一条最忠心不二的狗,永远效忠主人。
宁晚蓁就是许清衍的主人。
现在,他倒是觉得不合适了,说出了“男女有别”。
老爷子回了房,二楼走廊安静下来,许清衍停在原地,额前碎发半遮着眉眼,眼睫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拓下淡淡的阴影。
横抱着宁晚蓁的手臂,不着痕迹地,一点一点地收紧。

第07章
许清衍将宁晚蓁送回房间,因为老爷子那句话,他不好再管后面的事,只得将人交给王姨。
他怕王姨照顾不好宁晚蓁,细心交代了许多。
比如宁晚蓁需要用温水擦脸,需要换掉身上的礼服,需要喂下醒酒药。床头也要放一杯水,半夜她可能会渴。
这么多年,宁晚蓁所有的事情,都是许清衍在处理,包括生活的方方面面。
在整个宁家,没有人能比许清衍更了解宁晚蓁,他清楚她的每个小习惯,更能预判她的需求。
宁晚蓁醉酒的次数并不多,只有偶尔一两次,每次都是许清衍在照顾。
今晚交给王姨,王姨自己心里也品出几分什么来。
她仔细做好许清衍交代的事,在给宁晚蓁脱礼服的时候,被宁晚蓁迷迷糊糊地拒绝了。
王姨不敢强迫宁晚蓁做什么,给她喂下醒酒药,关了灯,离开了卧室。
随着王姨回到一楼,整座宁宅就陷入夜色之中,静谧无声。
三楼,许清衍坐在电脑前,桌上摊着各式各样的文件。
他还没睡,还在为宁晚蓁准备明天要用到的工作资料。
房间门把手传来细微声响,许清衍敏锐觉察到,从一堆文件中抬起眼眸。
他以为那是自己的错觉,直到锁着的门把手动了几下,他才确认,有人在开他的门。
许清衍从桌前起身,走到门口,开了锁。
门外的人不知道门锁开了,一个用力开了门,却在下一秒跌进房内。
许清衍眼疾手快扶住她。
宁晚蓁跌在许清衍的怀里,勉勉强强站稳,双手搭着他两边手臂,仰着头望着他略微绷紧的下颌。
没等她说话,他先看到了她光着的脚。
她还穿着晚宴的那套露背吊带礼服,头发乱了一点,没有晚上那样精致,却多了一丝道不清的凌乱破碎的美感。
及踝的裙面底下,是一双小巧皙透的白足。
许清衍及时将宁晚蓁拉进房内,反手落了锁,然后把她抱到自己床边坐着。
他找了双干净的拖鞋,半蹲在床边,骨廓分明的手指握住她右脚脚踝,抬起来,套上拖鞋。
等套左脚时,宁晚蓁忽然收回脚,并把另一只拖鞋也给踢了下来。
许清衍停下手上动作,掀起眼皮望着宁晚蓁的脸,缓缓开口:“酒醒了?”
宁晚蓁肤白通透,鼻骨薄翘,此刻因为酒劲,眼尾染着微妙的红,皮肤也隐隐透着粉润。
她伸手点着许清衍绷直的唇,眨着眼辩驳:“我才没醉。”
许清衍抓住她的手,放下。
“我看你是真的醉了。”
“醉了还能跑来找你吗?我都还认得路呢,没敲错门。”
宁晚蓁皱起眉头,语气之中夹着平日根本不会有的俏皮。
向来高傲娇纵的白天鹅,只有被酒精催化时,才会流露另外一面。
这让许清衍更加确定,她就是醉了。
起码不是清醒状态。
“你有敲门吗?”许清衍反问。
宁晚蓁眨了眨眼,思考须臾,不高兴地用脚踩住许清衍心口的位置。
他脱了西服外套,只穿了一件单薄的衬衫,隔着衬衣布料,他的心脏脉络就在她脚下颤动。
“许清衍,我说什么就是什么,你不可以质疑,不可以反驳。”
许清衍再次握住宁晚蓁的脚踝,轻轻拿下来,接着松开手,问:“找我什么事?”
“你还没给我换衣服,我睡不着。”
“王姨可能忘了给你换。”
“我现在就要换。”
“我帮你叫王姨过来——”
话音刚落,许清衍就被宁晚蓁捧住脸,她泛着酒意微醺的甜涩香气就袭卷而来,从鼻尖,到唇缝。
她算是强吻,却不蛮横,只轻微抿着他的唇线。
许清衍没有动,也没有迎合,表情也不见意外和错愕。
只眉心轻拧着,睫羽微掀,眸色低黯,定定望着眼前的人。
宁晚蓁的鼻尖碰着他的,鼻息相触,她的心脏好像烧了起来。
“我不要王姨,就要你。”
她轻启嘴唇,说话时候,唇瓣翕动摩擦,“为什么是王姨,以前都是你给我换的,现在怎么要找别人了?”
鼻尖满是她甜热的气息,香槟酒的气泡似乎又跑进他的身体里,一面让他心潮翻涌,一面又让他不得不用更多的理智去克制。
老爷子的话还在他耳畔,他没法当自己没听到。
许清衍垂下长睫,将某种情绪藏起,并往后退了一点,与宁晚蓁的吻分开。
他说:“我送你回去。”
“你确定要送我回去吗?”宁晚蓁轻轻颤着身子笑,莹润的脚趾不安分地划过许清衍的西裤。
他半蹲的姿势,西裤布料绷紧,肌肉线条有那么几分隐隐的显山露水。
她顺着大腿内侧的裤缝往上,到达目的地后,脚心踩了上去。
“你现在送我回去,会吵醒大家。你猜他们看到我从你房间出来,会怎么想?”
宁晚蓁借着酒劲胡闹,觉得脚底下没踩稳,又用巧劲踩下去,却又收着力,怕踩坏他。
她还在说:“尤其你现在这样,被别人看到了,可不好。”
许清衍他知道宁晚蓁是在玩闹,是故意在惹自己,伸手再一次捉住宁晚蓁骨感漂亮的脚踝,用修长指节圈住一圈,带离已经有些不可控的地方。
稍微整理呼吸后,许清衍站起身,坠感十足的西裤拉链位置露出些许褶皱,欲盖弥彰。
“送你回去。”他坚持。
“不要——”
宁晚蓁不肯,却拗不过许清衍,被他轻而易举地打包抱起。
她在他怀里挣扎着,用力推搡着,甚至还生气地咬他的脖子。
许清衍眉头深深皱起,不是因为疼,而是因为宁晚蓁的胡闹。
他停住往外走的步伐,敛着神色目视怀里乱动的宁晚蓁,她清瘦的背脊贴着他手心皮肤,蝴蝶骨清伶欲震,露背礼服的吊带松松垮垮挂在肩头,锁骨纤细,全身白的反光。
她因为挣扎,微微喘着气,抬眸与他对上目光。
凸出的喉结,利落的下颌线,高挺的鼻骨,全都近在咫尺。
他的一呼一吸,胸膛都会轻微鼓动,震颤着她的身体,让她好像掉落进湿热的沼泽,心被千丝万缕的什么东西裹紧了。
“今天是我生日。”宁晚蓁拿出最后的杀手锏,眼睫一颤一颤的,装出几分可怜。她的眼睛凝视着许清衍漆黑的眸,说:“距离今天过去,应该还有最后几分钟。我还没有许愿。”
许清衍眸色沉沉,喉结滚了滚,开口:“什么愿望?”
“你。”
宁晚蓁几乎没有思考,或者,她一早就已经想好这个生日愿望。
她没开玩笑,没有逗许清衍。
晚上的醉酒是真的,吃完醒酒药醒了一点酒也是真的,反正酒意微醺,是真是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的心,是真的。
两人身体紧密贴着,体温融合,心跳和呼吸不在同一频率,但都是滚烫炙热的,有东西在他们对视的眼眸内一点一点燃烧,也在他们贴靠在一起的心脏里燃烧。
这场燃起来的火,缓慢吞噬着许清衍的理智和克制,然后干脆一把火把所有思想都烧了个干干净净。
他知道不可以。
他仍逾矩地吻了过去。
宁晚蓁被许清衍横抱在怀里,仰头承接着他充满压制感的吻,双手下意识抓住他肩膀的衬衣布料。
呼吸很乱,没有规律,明明在他怀里,却轻飘飘的好似根本没有着力点,一直在往后仰,一直在不断败退。
许清衍足够克制,也足够不克制,他的吻从来都带着侵略性,像掠夺。濡湿的舌尖来回纠缠,每一次都能让宁晚蓁失去思想,大脑空白,灵魂被绑着线飘飘荡荡的,线的另一头就紧攥在许清衍手中。
他们都清晰的知道他们是在越线。
可是他们都抗拒不了越线之后如蝴蝶震颤翅膀带来无数蝴蝶效应的亲吻,抗拒不了那些暗夜里毫无缝隙紧贴在一块的肌肤与骨骼,那些用指尖一遍又一遍探寻过的皮肤纹路,那些只有他们听得到的彼此的喟叹、喘息,那些对方给予的滚烫和炙热——
没有人是圣人,没有人能坐怀不乱,没有人能断情割爱,没有人能拒绝人类最原始的欲望。
每一寸的进攻是每一寸的占据,大概也只有在这种时候,宁晚蓁才感觉到许清衍不再是老爷子培养的冰冷的工作机器,他有血有肉,有七情六欲。
他的温度会灼伤她,让她感到疼,同时也让她欲罢不能。
宁晚蓁知道自己喜欢许清衍。
可她不知道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喜欢许清衍的,似乎根本没有确切的时间点。
或许,就是她十五岁见他的第一眼。
那天,他穿着最普通的白色衬衣,清瘦单薄。在旋梯之下往上看她时,黑色眼睫微微扬起,目光与她不期而遇。
盛夏光影恍惚,风很静,他只安静站在那,什么都没做,却让她听到了她自己忽而炸裂的心跳声。
这么多年过去,宁晚蓁始终将那天记得很清楚,每一个细枝末节,都镌刻在她脑海里,溶进她的骨血里。
他永远是她见过的,最干净的少年。

早春晴朗,阳光清澈。
一夜的酒精可算是在身体里消失殆尽,宁晚蓁拖着疲倦的身体坐在梳妆镜前,身旁化妆师和王姨她们在忙活,她则一直静止着,思绪恍惚地望着镜子里的自己。
昨晚的事情她大概还记得,记得许清衍如海潮汹涌的吻,记得后来他俯身如臣服一般亲吻她腰后的淤青……
她在醉酒状态,只感觉自己仿佛深陷浪潮,一涌一涌的被卷进去。
再后来,应该是他将她送回二楼卧室,给她洗了澡,换了衣服。
然后她就沉沉睡了过去。
许清衍是很有分寸的一个人,没在宁晚蓁身上留下什么印子,没有人知道他们昨晚的亲密,那是他们之间的秘密。
就是醉酒真不是什么好事,宁晚蓁这会儿都还觉得脑袋发晕。
醉酒后放纵,也不是什么好事,浑身都酸绵绵的。
梳妆完毕,化妆师预备给宁晚蓁戴上事先挑选出来的耳饰,宁晚蓁忽然回神,偏了一下头,拒绝了。
化妆师动作停住,表情有些不明。
宁晚蓁用眼神示意了一下梳妆台上放置的珍珠耳环,说:“戴这副。”
宁晚蓁的形象代表着整个宁家,她的穿衣打扮一直都有专人负责,细到耳环项链这些配饰,全都经过专人精心的搭配。
她似乎什么都不用操心,只需等着别人伺候,实际却是她没有一点自由,她的喜好好像并不重要。
可是今天,宁晚蓁突然想选自己想喜欢的东西。
一楼,老爷子正在楼下用早餐,也正在等宁晚蓁。
宁晚蓁姗姗来迟,刚坐下,就被爷爷训了一通。
“阿衍一早就去了公司替你打点,你倒是慢吞吞起床,慢吞吞吃东西。”
老爷子坐在餐桌主位,一脸不满。
宁晚蓁坐好,用瓷勺子搅动小碗里的清粥,不冷不热地应:“爷爷,我不吃早餐,要被您训,陪您老人家吃顿早餐,又要被训,您说我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我是在提醒你,做事多上点心。”
宁晚蓁懒懒应着:“噢。”
老爷子看了宁晚蓁一小会,然后向她询问昨晚的事。
“听说昨晚的晚宴,你和隆成集团的那位一起进场了?”
“是啊,有什么问题吗?”
“没问题,你愿意和他交往,当然没有什么问题。”
“我和他只是一起挽手进场,又不代表什么,怎么就叫愿意和他交往了?”
宁晚蓁眨着眼睛望着老爷子,表情看起来好像真的不明白一样。
老爷子懒得跟她绕弯子,直说道:“你不想和他交往,没关系,后面还有大把人选。无论怎么样,你都要在他们之间挑一个结婚。”
宁晚蓁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可见老爷子这不容反抗的气势,又闭上了嘴巴,一脸的不情愿。
老爷子见她这样,猜出几分她的心思,思索一番后,故意说:“阿衍是我一手培养的,你只管信任他。以后你结了婚,工作上的事情他会为你打点好,至于生活方面,他不方便再管。”
宁晚蓁:“怎么不方便管了?”
“心胸再宽广的男人,都不会愿意看到自己的妻子和别的男人在工作之外过于亲密。”
老爷子点到即止,而后借着宁晚蓁昨夜醉酒的名义话里有话地训着她:“注意你的身份,少喝点酒,醉得不省人事回家,像什么样子。”
说完这些,他就起身离开餐桌,拄着拐杖缓缓往外走去。
在老爷子走了很远之后,宁晚蓁才确切明白过来老爷子话里的意思。
他是觉得她和许清衍过于亲密了?
当年他不顾她的意愿硬是把许清衍塞进她的生活的时候,怎么就没想到“亲密”两个字?
宁晚蓁心里陡生出烦躁情绪,不高兴地丢下勺子,瓷勺与碗碰撞,发出一声清脆声响。
她实在讨厌这种被束缚的人生。
从小到大,爷爷的话就是命令,她最好不要有自己的思想。但她又必须优秀,什么都要学,在外人面前也必须端庄矜持,就算是装,也要装的像——
她真的太像一个扯线木偶,只有躯壳,没有自我。
在去公司的路上,宁晚蓁接到温疏雨的慰问电话。
“你怎么样,酒醒了没有?真要命,昨晚我们也没喝几杯啊,怎么后劲那么大……”
温疏雨知道宁晚蓁家里的老爷子有多严格,这会儿刚清醒就忙打电话关心宁晚蓁,“你没有被你爷爷骂吧?”
宁晚蓁瞧着车窗外流逝的风景,早已习惯地说:“当然被骂了。我爷爷一早就起来坐在楼下等着训我。”
“啊?你也太惨了。你现在在哪,去公司了?”
“在去的路上,一堆的事。”
“啧啧,真可怜。宁总您忙,我先睡个回笼觉。”
“……”
故意刺激她。
宁晚蓁皱皱鼻子,预备挂电话,又听到温疏雨说:“对了,昨晚就想跟你说来着,结果给忘了。汪语芯要结婚了,跟我姑妈的弟媳的表妹的外甥。”
姑妈的弟媳的表妹的外甥……?
宁晚蓁没搞明白这到底是什么亲戚关系,倒是先想起来问:“汪语芯是谁?”
“?”温疏雨无言了一下,“你不记得了?就是初中的时候你跟她打起来的那个汪语芯啊。”
宁晚蓁确实不记得了。
她仔细回想,记得是有这么件事,但是已经不记得对方姓甚名谁。
在宁晚蓁被迫循规蹈矩的二十几年人生里,只有那一次,她不顾自己的身份形象,跟别人动了手。
没什么别的原因,只因为她听到对方用嘲笑不屑的语气说:“许清衍算什么,他不过是宁家养的一条狗。”
都说女厕是事故高发地,初中部的宁晚蓁就是在借用高中部综合楼卫生间的时候,听到汪语芯的那句话。
汪语芯是许清衍的同班同学,一点都不掩饰自己喜欢许清衍,经常高调示爱。她用过很多方法来接近许清衍,甚至还动用家里关系打探到了许清衍的身世。
但是许清衍从来没有多看她一眼,更别提什么回应。
多次告白被拒,汪语芯心里不服气,直接将许清衍和宁家的关系说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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