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by时只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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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出一步,手腕被抓住。
沈纵京懒洋洋转头。
她的胳膊很细,绕在手腕上那条细链空了一大截,在晚间的风里一下下轻晃。
那双漂亮的眼睛,沾着淡淡的烟气?,因此雾蒙蒙的。
目光相交片刻,黎烟问:“你?抽不?抽烟,哥哥?”
沈纵京兜里的手机在振,是周昊的电话,他当?着她的面挂断。
黎烟把一根烟递给?他,她身上白桃沐浴露的香味混在浓烈颓腐的烟气?中,挺勾人的。
沈纵京看出她要干什么有趣勾当?了,但是没点破,那根烟从她手里递到他那儿?,两人的指尖相距不?超过两厘米,她手腕上的一个细链垂下来,打在他的手背。
她收回手,沈纵京懒懒散散咬住那根烟。
蜜桃双爆。
她那段时间黄鹤楼和蜜桃双爆混着抽,碰到沈纵京这天,抽的是蜜桃双爆。
机匣扣动,擦地一声,火舌舔上夜色。
火光亮起的一刹,她卷翘的睫也沾了淡淡的光,挺像洋娃娃的,漂亮又腐坏。
沈纵京打完烟,她把手里的烟灭了,丢进垃圾桶。
她捋着长发扎高?成马尾的时候,沈纵京就悠哉地看着,替她把这个锅背了。
大概是觉得这姑娘的生存法则有点牛逼,在她临走前沈纵京懒洋洋递了张纸巾过去,视线朝她的手指了指。
她低头擦,酒精纸巾覆在手背,湿湿凉凉。
沈纵京捏碎第?二粒爆珠,蜜桃甜意浓重。
周昊找过来的时候看到的就是这一幕。
她在周昊面前又是好妹妹的模样了,刚才的颓冷厌世半点看不?出来。
沈纵京也从看台后转出来,指间还夹着那根蜜桃双爆。
周昊看到他倒是没什么惊讶:“我就说你?不?可能被老高?抓到。没被抓不?接电话?”
沈纵京看都不?看她,慢悠悠回:“忙。”
回得半点都不?虚,仿佛刚才摁断周昊电话的不?是他。
周昊侧头看了眼他手里的烟:“你?什么时候抽这个了?”
黎烟的呼吸收紧了一下。
这个问题的答法有很多,比如便利店没有了,比如换喜好了。
沈纵京偏偏回:“今天。”
好在周昊没半点怀疑,对他的好兄弟十足信任,先给?她介绍:“这个是沈纵京,也是四中的。”
再给?沈纵京介绍:“这个是我妹。”
她伸手:“你?好,黎烟。”
冷淡又乖,十足的好学生模样。
手腕上的细链还在风中轻晃,上面的烟味在刚才被一并擦得干干净净,残留着些许酒精湿巾的味道。
沈纵京把烟掐了,问:“吃不?吃糖?”
黎烟的掌心其实覆了一层细汗,她对沈纵京半点不?了解,今天之前甚至没有任何正式见面,她不?知道沈纵京会不?会揭穿她。
“嗯?”
无声无息的暗潮涌动,她的手没收回去,仍停在半空,手指轻微蜷起。
“桃子味的。”沈纵京接。
似乎只?是兴致上头随口一说,然后真从不?知道什么地方翻出一颗糖。
很眼熟的一颗糖。
刚才从她兜里掉下来的。
沈纵京把糖放到她伸出的那只?手里,掌心相磨,细细密密的痒。
“小心点,别?弄丢了,好学生。”
那颗糖上沾着似有若无的烟味。
她把糖握进掌心,夏天闷热,包裹在糖纸里的糖粘粘腻腻化开。
沾了满手。
沈纵京把糖给?她后就走了,在操场入口抄着兜回身,看了眼她跟周昊兄友妹恭的大戏,斜头笑笑,从裤兜里抽出根薄荷冰爆,打着。
那时候她就知道,沈纵京真是厉害得不?行,她玩不?过他。
她这么想着,头脑依旧混混沌沌。
听?到周昊在问跑道上一个女生看没看到她,而肩身被沈纵京握着,清晰地感知着少年滚烫的体温和清爽的气?息。
一切混乱至极。
沈纵京问:“跟他聊还是跟我走?”
她的眼睫缓慢颤动了一下,看了会儿?跑道上的周昊。
“跟你?去哪儿??”
“你?想去哪儿??”
“想买盒黄鹤楼。”
“带你?去买。”
她嗯一声,跟着沈纵京往操场外走,在她走到另一角的时候,周昊正好进入了这角。
两人之间相隔一整个看台的距离,有点远。
其实真的就差了一步。
但就是这一步,距离越拉越远,直到遥遥相对。
“沈纵京,我抽第?一根烟,也是在我母亲的忌日。”她轻声说,“挺巧的。”
是真挺巧的,也不?巧,仿佛有什么预感,但是又清清楚楚地知道,这一预感不?能继续深思下去。
人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如果违背本能,必然是因为?很深的执念或情感。
也许是她凉薄,不?太相信会有人选择趋害避利。
她揉了下发胀的额角。
沈纵京低头看她一眼。
后来她被他带着去便利店买了包硬银紫,沈纵京忙得很,估计是翘了个什么活动来找她的,这会儿?手机上已经接二连三在进消息。
他通通没理,调码付账,除了黄鹤楼还买了蜜桃双爆和糖,她兜被塞得特别?鼓。
牵着她出来的时候,蹲在门?口的几?个小混混朝这边吹口哨:“妞挺野的。”
沈纵京竖了个中指,把她牵到另一边,问:“待会儿?干什么?”
“学校有节课,下午去看一趟陈苒,你?去忙吧,不?用送我。”
沈纵京把她放在京艺门?口,她下车的时候他在回刚才那些消息,还在百忙之中抽空跟周昊约了个球局。
是真挺百忙之中的。
球局就约在下午一点。
十分钟后,她的手机进了条周昊的消息——【我先走了,改天再聊】
她看了一会儿?,收了手机。
临近期末,课业任务挺重。
黎烟在练习室泡到了两点多,才锁好门?往公?交站走。
在公?交站碰到了吴方,本来吴方这种大少爷是要去打车的,坐公?交是因为?隔着老远看见她,取消叫车来了公?交站。
黎烟看到他时有轻微愣怔:“你?没去球局?”
“什么球局?”吴方看着确实什么都不?知道。
“没有,你?们不?是经常在这时候约球局吗,以为?今天也有。”
吴方哦了一声,立马抛了个新话茬:“我最近几?天都没怎么在学校,家里要我接手一个生意,都得从头学起,倒是林子航经常约局。”
“林子航?他之前不?是经常跑校外看陈苒吗?”
“哦,这个啊,他这两天都没去成,好像是因为?陈苒她妈吧,她妈妈挺反对两人在一起的,这事就有点牛逼了,你?说都大学了,还不?让自由恋爱了。”
黎烟的眉轻微皱了一下。
她今天去看陈苒,也是因为?陈苒的消息回复明显慢了很多。
从公?交车下来,她第?一次到陈苒母亲租的出租屋。
是在一处城中村,四周繁华车水马龙,但内里破败腐烂。
她跨过不?知道谁家泼出的洗衣水,走了一段,找到陈苒家的门?牌。
陈苒的母亲刚打完白天的工回来,最近为?了陪陈苒,她暂时辞去了晚上的钟点工。
大门?开着,黎烟进去前敲了下门?,陈苒的母亲抬头看到她,脸色不?太好,过了足足半分钟才说:“陈苒在二楼。”
黎烟往二楼走,陈苒的屋门?关着,没锁,她敲两下,推门?,陈苒刚恹恹从被子里坐起来。
一双眼睛在看到她时,才有了光亮:“烟烟。”
黎烟坐在她旁边,手肘被她勾住,女孩子的手肘软软热热,紧密地贴在一起。
“好想你?。”陈苒说。
黎烟原本想问林子航的事,但是想了想还有半周陈苒就要复课了,就没继续问下去。
估计林子航也是这样想的。
“还有半周,苒苒,剩下的事我会在半周内做完。”
她轻拍着陈苒的肩。
视频证据已经收集到了一半,半周的时间足够了。
等到下周一,陈苒就能一身轻松地回到学校,李曼琪会为?了自己?的所作所为?付出代价。
一切似乎都在往明朗的方向走。
陈苒的头枕在她的手臂上:“烟烟,有个东西要给?你?。”
陈苒给?她的是一本很厚的艺术史?,这种大部头啃下来需要时间,估计期末前是没空看的。
陈苒说不?着急,那就期末后再看。
临走时陈苒握着她的手,握得很紧,近乎于抓:“我很喜欢烟烟。”
黎烟朝她笑了笑:“那周一学校见。”
看得出来,陈苒的母亲也不?欢迎她,大概是从哪儿?听?到了什么风声,怕她也把陈苒带坏,所以黎烟没待太久。
陈苒送她出门?,见她笑也跟着笑,她的皮肤很白,笑起来的时候脸颊边有梨涡,唇轻抿着,干净又美好。
才露出笑容,陈苒的母亲就在屋中喊她的名字,她的笑意凝了一下,朝黎烟挥了挥手,转身回去了。
门?这次被重重关上,仿佛某种破败牢笼。
从陈苒家出来,黎烟提了一天的一口气?才松散下来,脑海中开始迟缓地回想中午发生的事。
她从京大校门?外的便利店买了两瓶冰啤,不?知道沈纵京他们的球局结没结束,她没进去,坐在体育馆的大厅喝了大半罐啤酒,细小气?泡在舌根撞击,中午时模糊的眩晕感回来了一点。
她喝酒上脸,这会儿?脸特别?红,翻出手机给?沈纵京发了条消息。
【有个事问你?】
沈纵京的消息在十几?分钟后回进来—
【J:什么事?】
【你?说没有良心不?安是因为?什么?】
她咬了下指节骨,继续打字。
【烧烤局那次,真心话大冒险】
沈纵京的消息这次回复很快—
【J:因为?爷两年前就想泡你?】
脸颊烫了一下,酒意后知后觉地翻涌上来,全身都有点暖和,指尖酥酥麻麻,她继续打了会儿?字,每次都是打完开头就删除了。
这个混蛋。
估计是看她正在输入中太久,沈纵京的电话在半分钟后切进来。
她按了接听?,喂一声,语调也多少染上醉意,软而低。
沈纵京立刻听?出来了:“你?是不?是喝酒了?”
“嗯。”
“吃不?吃糖?”
“嗯?”
听?得出沈纵京那头有轻微的吵,迟钝地判断出他应该就在球馆。
余明还老好奇地问是谁,沈纵京打球一般不?看手机不?接电话。
他停了两三秒,换了个安静点的地方。
“在哪儿?,给?你?买糖。”
黎烟抚了抚发烫的额角,球馆的门?不?知道被谁推开,凉风打进来,弄得她清醒了点儿?,语调仍旧软绵绵的。
“你?是不?是想泡我?”
“挺聪明。”
他一点都不?虚,说得也挺坦荡,弄得她都被绕进去了,答他上边的那个问题:
“我在你?们球馆外边。”
沈纵京出来的时候还穿着球衣,身后的球场喧嚣,还有不?少球员在场中走动,其中几?个好奇探头往外看,他砰地反关上门?。
黎烟已经拆了第?二罐啤酒,她的酒量不?好不?坏,但上头得快,这会儿?喝到勉强能认人。
“沈纵京。”
沈纵京把人抱起来,她浑身都发着烫,手臂由膝上转而搭在他的颈侧,长发勾缠着他的领口。
她微仰着头,呼吸中含着些许颓靡酒气?,湿湿潮潮黏着他的脖颈。
沈纵京把人腰往上一提,干脆亲了上去。她喝醉的时候就顾不?上那些守了十九年的世俗道德了,两人就这么背靠门?板接吻,一墙之隔的球场里滚沸着,这里有股无声无息的黏腻暧昧。
后来她被亲得有点爽,耳根都泛着红,轻轻黏黏地叫他的名:“沈纵京。”
沈纵京问:“还清不?清醒?”
“不?知道。”
空气?湿湿冷冷,她说:“想回家。”
“咱们做吧,沈纵京。”
回的是颐园东路。
铝箔罐一下下轻晃,细小气?泡撞击着罐身,她喝完酒特别?乖,身上发着烫,软绵绵任他摆布。
她的长发从肩头滑溜下来,被细汗打得微黏,发尾也一下下地晃。
被沈纵京抱着靠近的时候,她的神志终于清醒了些。
“手腕上那道疤,是我二年级的一个晚上,我母亲亲手割破的,我知道她想杀死?的是我,可是后来她绝望地杀死?了自己?。”
沈纵京的动作停了一下。
睡衣裙摆一片褶皱。
她的头深埋在他怀里,呼出的气?中有苦啤的味道,颓腐,靡烂。
“其实我无数次想过放弃我自己?,大多数时候真觉得活着没好事,有过很多想法,特别?坏的也有,现?在想起来还会做噩梦,幸好那时候习惯做好学生了,那些念头生出来后没即刻实施,否则咱俩可能真的连面都不?会碰到。”
“我也有自己?的圆滑和冷漠,高?中那个烟友,其实我知道他的名字,也知道他有不?好的经历,但是当?时我的处境也没多好,所以只?是把他当?作点头之交,没有想过真正接近他,帮一帮他,有时候我觉得自己?还挺坏的。”
沈纵京把她抱得更深,以一种相互取暖,水乳交融的姿势。
她现?在把自己?剖给?他看了,那些鲜血淋漓的腐坏,触目惊心的残破,经年陈旧的伤疤。
像褪下华丽衣裙的洋娃娃,伤痕累累。
少女的眼睫和前额凝满细细的汗:“沈纵京,现?在你?知道我这个人有多破烂了。”
窗外夕阳斜打进来,车流滚滚,霓虹初上。
沈纵京的动作停了一下。
她轻哼一声,下一刻被沈纵京一下抱进。
呼吸湿潮,眼前有光炸开。
她颤栗着抱住他的脖颈,手臂收得极紧,指甲陷进皮肉里。
那张弓也沾了细细血痕。
沈纵京任她抓着,在她耳边说:
“我喜欢你?,烟。”
黎烟喝酒后其实不?太记事,第?二天的时候,除了两次模糊爽感,剩下的细节她几?乎忘干净了,连沈纵京有没有给?她买糖都不?记得了。
她一身水汽地从浴室出来时,沈纵京抄着兜,懒洋洋咬着根烟。
“和你?说个事。”
“嗯?”
“我喜欢的姑娘,我打算圣诞节前追到手。”
有股游刃有余的混蛋劲儿?。
这一天, 十二月二十二日,星期三。
京艺几个系的?学院楼也开始陆陆续续挂上了圣诞节和新年的?装饰,临近早八, 人潮拥挤, 半空中充斥着干冷的白气。
黎烟穿过两栋教学楼, 推开心理咨询室的?门。
校医正往身上穿白色大褂, 往她这儿看一眼:“今天来得很积极。”
她嗯一声, 轻车熟路地从桌子?一角抽了一份心理测评问卷,把沾着寒气的?外套脱下来, 团在卫衣帽子?里?的?寒气一下打到后颈。
屋中的?暖气刚开,积存了一晚的?寒气还没散尽,手?指关?节冻得?微僵,她在翻页时低头呵了口气,湿潮的?呼吸打在冰凉的?关?节。
暖和了。
校医比对问卷的?时候,手?机里?进了条消息, 沈纵京的?。
【J:待会儿赔你糖】
待会儿是一个范围, 没有具体时间, 又极容易让人心生期冀。
沈纵京这个混蛋。
阳光从窗外滑溜到手?机屏幕上,她的?指腹点着那一小?片光出神。
“交男朋友了?”校医冷不丁问了一句。
她回神:“没有。”
校医推了下眼镜, 哦一声, 把测评结果展示给她。
四十分, 比上次高了十分。
还是挺不健康的?。
校医说:“你上次说的?那个关?于好人世?界和坏人世?界的?理论,我回去想了想, 觉得?不完全是这么回事。”
如果是在以前, 黎烟十有八九会回以好学生式的?敷衍, 但这次她突然有点想听?一听?。
大概是她认真的?态度给了校医鼓舞,校医清了清嗓子?:“首先?我觉得?你不是坏人, 你看,挺年轻漂亮的?姑娘,资料上说你成绩不错对吧,只是心理测评有问题,这个你不用担心,很多好学生都有的?,压力大嘛。”
“...”
果然这个校医的?专业性还是挺堪忧的?,黎烟垂着眼睫听?着,偶尔点头,又回到了好学生式的?敷衍。
期间生出个念头,也许应该去正式的?咨询机构做个治疗。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的?时候,校医的?长篇大论终于结束了,最?后安慰了她一句:“没关?系,现在你不算最?低分了,最?近有人做出了十五分,比你最?低值还低,而且情况不太好,有抑郁轻生倾向,现在的?小?姑娘啊。”
浪费足足一小?时后总算被放出来,正好是第一堂课课间,走廊里?聚满了人。
卫衣的?帽子?堆得?后颈骨不太舒服,那里?残存着昨晚留下的?痕迹,黎烟没有动,那些?痕迹跟她表面的?乖和冷形成了鲜明?反差,校医刚才的?长篇大论说对了一点,她这个人是割裂的?。
空气中充斥着轻微油腻的?早餐味道,塑料袋剥落的?窸窣声和吸管插进塑料膜的?闷响交织在一起,身后的?八卦声在嘈杂之中显得?断断续续。
“你洗发?水很好闻。”
“应该不是我的?,是黎烟的?,她刚过去,我公选课总坐她后边,她好像用两个牌子?,经常换。”
“刚才这个就很好闻,鼠尾草的?吗?”
“应该是,但我更喜欢白桃味的?。”
校园广播这时响起来,八卦声被打断,黎烟低头看了眼时间,八点五十三分,她十点有课。
往教室走的?时候,身后被打断的?话题又神奇地续上了:“说到白桃,听?我室友说早上碰到沈纵京去买白桃牛奶了,我室友第一眼还以为?看错了。”
“那怎么认出来的??”
“人帅得?打眼啊,一件灰卫衣都能穿出潮感来,再加上身上那个劲儿,想不认出来都难。不过我室友也说了,她一个朋友偷偷喜欢沈纵京,算不上暗恋那个程度,因为?偷偷喜欢的?太多了,知道不在一个圈。她那个朋友不是挺关?注沈纵京吗,说他很少这么早来学校的?。她那个朋友也是雕塑系大一的?,你应该认识。”
“那你室友的?朋友就情报错误了,沈纵京周一上午的?课经常来得?晚,但也有来得?早的?时候,他周四周五就来得?特别早。”
“真假?难怪我室友那个朋友不知道,周四周五我们系不是有早课吗,能爬起来上课就不错了。不是,你怎么知道这么详细的?,你也偷偷喜欢沈纵京?”
另一个女?生没答这个问题,只接了前一句:“万恶的?早八,根本起不来。所?以沈纵京买白桃牛奶是给谁?”
“我室友听?到收银员调侃了,他说给他姑娘的?。”
“??!!我靠,我失恋了。”
“你什么时候恋的??”
黎烟断断续续听?完了全程,心口有轻微的?燥。
那个女?生的?情报是真挺准的?,沈纵京周一那节课迟到,是在陪她吃早午饭,周四周五是送她上早课,顺路去学校吃个早饭。
京大食堂挺好吃的?。
白桃牛奶这件事在半个多小?时后就隐约传出了风声,不知道是在场哪个学生散布出去的?,关?于沈纵京的?一切话题都是高讨论度。
黎烟在上课教室的?隔壁自习,她喜欢这种安静。
她在自习室里?给陈苒打了个电话,第一通陈苒没有接,第二通陈苒才接。
等她接电话的?间隙,黎烟的?手?指划着手?机,陈苒接通的?时候屏幕正好划到天气预报界面。
今天是十二月二十二号。
接下来四天,B市都是晴天,二十六号有暴雪,这场雪算是B市的?第二场雪。
而二十六号正好是周一,陈苒回校的?那一天。
陈苒的?状态听?上去不错,和黎烟聊了会儿最?近的?一部挺有意思的?剧,黎烟也在追,问陈苒追没追到最?新一集,陈苒说只追了前面。
两人就只聊了前面,聊了二十多分钟。
女?孩子?在一起总是有说不完的?话。
陈苒没提即将?到来的?期末考,没提她母亲,也没提林子?航。
挂电话前,黎烟说:“等下周一你回校,我们一起看雪吧。”
陈苒问:“下周一要下雪?”
“嗯。”
“烟烟,下第一场雪的?时候,我许了三个愿望。”
黎烟的?指节骨轻轻扣着桌面,想起陈苒之前说过,在她老家下第一场雪都要许愿,特别灵。
“许的?什么?”
“有一个是希望烟烟天天开心,”陈苒说,“那些?证据不太好找齐,你别勉强自己,要是太累了就歇歇,不用太赶时间的?。”
黎烟在找所?有被李曼琪施加过校园暴力的?受害者,其中有很多人不在B市了,在B市的?也并非都想站出来,面对那段黑色的?记忆。
还有,赵子?炽的?。
“没关?系的?,下周一之前,一切都会有个结果。”
挂完电话,手?机上多了五条推送,一条带沈纵京的?名字,另一条带白桃牛奶。
鼠尾草的?味道腻在鼻间,她低头翻过一页书。
班级群里?在讨论期末的?模考题,其中一个题目是—古希腊建筑的?最?高成就。
她刚复习完古希腊篇,但是完全没印象了,重新翻回去找,发?现是五分钟前才看过的?内容。
又得?从头开始复习。
翻书页的?时候,手?机里?又进了一条消息。
是一串陌生号码发?来的?短信。
她轻微皱起眉,仿佛有什么预感,心脏的?跳动加快了一下,然后情绪回到一片冷然。
点开,是一条极短的?信息。
八个字—你是不是面过华艺?
号码是B市的?,这八个字不是问句,而是隐晦的?威胁。
读第二遍之前,小?自习室的?门被推开,黎烟把手?机反扣在桌面,抬头,沈纵京携着一身外面的?寒气进来。
他穿的?确实是刚才两个女?生口中的?灰卫衣,朝她走的?时候确实挺帅的?。
沈纵京抽椅子?坐下的?时候她的?心神才彻底收回来,精气神少了一点。
沈纵京抄兜的?手?抽出来,把一袋糖和一盒白桃牛奶撂在她面前,她伸手?碰了碰,牛奶捂得?有点热。
桌下的?膝近乎挨碰在一起,无声无息的?燥热。
沈纵京盯着她看两眼:“怎么这么不精神?昨晚累的??”
她垂下眼睫:“那你还做第二次?”
语调又回到了一贯的?冷感,跟昨晚的?软糯迷糊大相径庭。
“你喝完酒太可爱。”
沈纵京毫无愧疚感,这句话说得?特别坦荡。
“混蛋,”她轻声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爷在追你。”
干脆利落的?四个字。
耳根热了一下。
沈纵京拿着她放在桌角的?测评结果看,这种测试他随随便便做就是九十分往上,混蛋归混蛋,心理健康得?很。
看得?出来,是一路顺风顺水的?。
她挨近一点,呼吸隔着一层薄薄的?纸面相缠,沈纵京撩了下眼皮,她低头,打出一串号码拿给他:“这个号码你知道是谁的?吗?”
沈纵京在通讯录里?查找,回:“赵子?炽的?。”
回完看她一眼:“你不是跟赵子?炽合不来?”
“前两天找到作证的?一个女?生给我看了条消息,号码是这个,就问问。”
赵子?炽在高中的?时候没少做混蛋事,被害者有他的?号码也不稀奇。
之后一段时间两人就各做各的?,沈纵京在写他的?一份报告,她趴在桌上补了会儿觉,没定闹钟,让沈纵京叫她,跟他鬼混的?时候她从来不定闹钟。
沈纵京在二十分钟后把她叫起来,她的?侧脸压出两三道睡痕,红红的?,迷迷糊糊撑着他手?臂坐好,模样是好学生的?乖。
沈纵京有一搭没一搭地绕着她的?头发?玩了会儿,她这个时候特别敏感,被弄得?痒了,去拍他的?手?。
沈纵京问:“下午什么安排?”
“要准备体质测试,这周末就要开始了。”她想了想,“用场地的?人多,下课就得?过去。”
“下午来京大,这儿场地多。”
京大的?体质测试在十一月就结束了,场地确实有空余,但是最?近要被征用举行?市冬季田径会,所?以只有本校生能刷卡出入。
她犹豫片刻:“太麻烦,算了吧。”
沈纵京回:“麻烦不了,我下午没课。”
“那行?,我去你们那儿练八百,我八百没跑进过四分钟,中考的?四分零一秒算是巅峰了。”她撑着腮,“你跑多少,沈纵京?”
“一千米,三分十一。”
沈纵京还真是习惯各方面都优秀,这点他跟她不太一样,她是为?了掩饰腐坏的?内里?,得?拼了命才能这么优秀,沈纵京是坏得?毫无负担,但偏偏就总能走在那条耀眼的?路子?上。
她想了会儿下午的?训练,抬头看到沈纵京抄兜看着她,很有点有想法的?模样。
她问:“你在想什么?”
“想亲你,”沈纵京盯着她的?眼睛,“给不给亲?”
她没想到沈纵京还能问出这么纯情的?话,以他的?德行?都是直接亲,直白,猛烈,干柴烈火。
耳根竟然因为?这句话有点红,她说:“我去上课了。”
沈纵京仍旧翘着他的?二郎腿,那把打火机被他弄得?咔哒作响,空气中布满细细燥意。
她一本一本把书往包里?收,收完拉拉链往外走,走到第二步的?时候跟沈纵京的?距离四五厘米,卫衣的?袖口似有若无擦碰,今天两人穿的?卫衣都是灰色的?,穿出了截然不同的?感觉,不在一起看联想不到一起,但放在一起,又莫名有点像情侣款。
呼吸因此有轻微急促,但压得?住,所?以不太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