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猬—— by时只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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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姐,你这周在群里让宿管阿姨留了三次门。”
杜思兰被?噎得有点说不出话,大概没想到她看着?乖冷闷声?不吭,在呛人上这么?有水平。
黎烟收视线,继续往上走。
走上半层楼梯的时候,杜思兰不拐弯磨角了,直白?说:“不至于吧,把人逼得退宿。”
黎烟回身:“她也只敢告诉你我的名字,你也只敢找我。”
大概是她眼底透出的“这个世界都去死”的厌世意味过于明显,又或者是那些无视一切的颓意让那个杜思兰心生退缩,杜思兰轻哼了一声?,端着?盆往宿舍走。
黎烟眉眼淡漠地看着?杜思兰因心慌踉跄的那一下。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
应了一句俗话,穿鞋的永远怕光脚的。
因为有鞋可丢。
她在原地站了一会儿,继续朝宿舍的方向走,期间又无意识地想了一次沈纵京终于做了次人这件事。
到宿舍门口的时候,给他发?了条消息。
【我到了。】
发?完回神,指骨在屏幕上轻敲两下,踌躇着?要?不要?撤回。
然后意外地发?现沈纵京的头像换了,换成了里拉琴,她腰身上那个隐蔽的纹身。
那个纹身除了她自己?,大概也只有他看过,这样一想,暧昧无声?无息,又昭然若揭。
但沈纵京应该不会无聊到用?这个头像宣告暧昧。
她出神想着?,沈纵京的消息在这时回进来。
【J:早点睡】
跟周昊每次回给她客气疏离的一句一样,她咬了下指节,准备把手?机收进兜里的时候,他的第二条消息杀进来。
【J:我喜欢和你睡觉,烟】
看来他的战斗力没什么减退,今晚送她回?来,是难得的良心发现。
余诗下床拿东西?的时候往她的方?向看了一眼:“你脸红什么?”
连大大咧咧的余诗都看出来了, 看来红得挺明显。
难怪沈纵京这个混蛋最后说了那么一句。
黎烟捋了下头发, 长?发顺着指间滑溜下去, 燥意稍退:“热的。”
最近李曼琪搬出宿舍, 跟余诗的关系也?冷淡下来, 余诗开始偶尔找她说话。
不过仅限于舍友关系的对?话,黎烟没有把关系进一步的打算, 她跟余诗做不成朋友,也?不必过于浪费时间虚与委蛇。
余诗嘀咕了句热成这样,不知道信了没信。
黎烟在整理桌面的时候往宿舍窗外看了一眼?,沈纵京的车已经不在了。
她轻吸了口气,端着盆去浴室洗漱。
淋浴间没什么人了,她冲着水, 一身的黏腻洗得清爽, 她在洗发水的白桃味里闭着眼?想事?, 想得有点?久,以至于关水的时候全?身都泛着红。
沈纵京没再发消息过来, 不过前一条消息的杀伤力已经足够大, 忽略都忽略不了。
黎烟最后也?不知道该怎么回?那条消息, 暂时没回?,也?没问沈纵京新换的头像是什么意思。
估计是他自己的一套仪式感, 但是她暂时想不出这个仪式感在哪儿。
入睡前心神还被那条消息牵着, 以至于梦到了刚开学那段时间跟沈纵京的事?。
那段时间堪称干柴烈火, 两人腻歪在一起的时间不短,沈纵京那身公子哥的习惯都为她改了不少。
比如打球的球场, 以前他跟圈里那帮兄弟都约在远点?的一个,因为那个最舒服,而且旁边挨着台球厅和B市出名的几?个夜店,打完有精力还能换个场子继续。
而那段时间,沈纵京约球局的地点?换成了颐园东路,离她兼职的便利店近的那个。
不过他也?挺重质量,据说打了两三天后跟球场的负责人谈了个合作,注了资,把有点?老化的设施都翻了新,硬生生把之前没什么人去的那个球场搞成了B市最受欢迎的球场之一。
她知道的时候感叹了句,有钱挺爽的。
那段时间她为了攒学费打两份工,便利店那份兼职到晚九点?,沈纵京经常打完夜场的球过来捞人,那时跟她一起兼职的那个店员是个独居的女孩,他接她的时候也?会捎那个女生一程。
分寸拿捏得极好,捎人归捎人,跟那个女生没有任何?私下接触,那个女生过意不去,想转车费给沈纵京,他说不用,劳烦你多关照我女朋友。
所以店里都知道她有个挺帅人不错的男朋友。
关于这段关系,也?没法澄清什么,就姑且这样了。
偶尔便利店提早关门,她也?去看沈纵京打球。
她不太喜欢看篮球,基本都是在后排百无聊赖地喝着牛奶刷手机,等?着赛结束。
偶尔才在欢呼声?里往场上看一两眼?。
每次视线都会多停十几?秒,不得不承认,沈纵京的球打得挺帅。
其实沈纵京之前约球局没那么频繁,他确实挺喜欢流汗的运动,但涉猎广得很,没少去冲浪赛车,一去三四天,这段时间耗费大量时间在球局里,纯粹是为了等?她。
最干柴烈火的时候,也?多少有些缠绵。
比如一次结束后,沈纵京穿着灰T和运动短裤,洗过澡一身清爽,陪她一起看球。
她那时候刚迷上橄榄球,喜欢劳伦斯喜欢得不行?,倒着时差看一场赛。
因为时间太晚加上刚折腾完一场,她浑身都没力气,靠在沈纵京身上,他揽着她的腰,偶尔捏两下,看她耳根红的那一刹。
这么腻着看完半场赛,被他带偏的道德感回?来了些。
她说:“沈纵京,咱们这个关系实在有点?不好。”
“哪儿不好?”他反问。
她抿唇,耳根在他的一记力下再次烫红:“这样很...不道德。”
沈纵京的手指慢慢敲了会儿,给她分析:“为什么不道德?”
哪儿道德了呢:)
她这么想着,答他:“好人世界的标准不是这样的。”
“守着那套标准,你爽了吗?”
“不爽。”
确实不爽,似乎从生下来开始,她就是错的,而这一切,是因为她的身世不符合世俗道德的准则。
林月如会抑郁轻生,很大一部分原因也?是这。
但是,林月如是受害者,而她也?不是自己求着来到这个世界的。
“现在呢?”沈纵京问。
她想了想:“有点?爽。”
沈纵京说:“你不用一直守着所谓好人世界的准则,烟。”
她的眼?睫缓慢颤动一下:“可是,我有点?怕。”
怕再一次背负上小扫把星这个名声?,怕再把身边的人“祸害”了。
“用不着怕,有爷给你兜底呢。”他回?。
有点?厉害有点?嚣张。
她思考这件事?的时候,沈纵京的视线转到电视屏幕,停顿了一下。
那时球赛中场休息,屏幕上在插播一条家?居广告。
因为他视线停留的时间有点?长?,她也?抬头去看屏幕:“怎么了?”
沈纵京揽在她腰上的手难得没作乱:“在想个事?。”
“什么事??”她挺好奇。
沈纵京闲不下来,这会儿又不知道从哪儿提了颗糖剥:“这种事?说出来是花言巧语,得做出来才算认真。”
她立刻警觉:“没力气跟你做了,沈纵京。”
沈纵京剥完了那颗糖,侧过头,用一种怎么能这么可爱的神色看她一眼?。
她这才反应过来理解错了,耳根倏地红,一直蔓延到脖颈,止不住,烫得不行?。
而沈纵京难得在“没力气”三个字里做了次人,看了眼?她被冷气冻得微红的膝,去衣柜给她找毯子盖。
回?来的时候,除了毯子,还翻出套她高中的制服。
那套制服是她毕业后留作纪念的,毕业的时候班上同学都互相签名,每个人的制服衬衫上都写得挺满,唯独她的干干净净。
那上面本该有一个名字的,不过既然没有,也?无所谓了。
这套制服她自己都忘了扔在那儿了,偏偏让沈纵京看到了。
京大附中的制服是衬衫和制服裙,沈纵京的目光懒洋洋指了下那条制服裙:“试试?”
她盯着那条短裙看两秒:“沈纵京,你是不是心理扭曲?”
沈纵京回?:“就是觉得有点?遗憾,错过挺多的。”
语气里确实挺遗憾的,挺正人君子的。
然后她就信了,换了:)
换完没多久做了第四次,就在电视对?面的沙发上,那条制服裙被弄得都是褶皱,湿湿腻腻,压根没法要了,后来沈纵京还赔了她好几?条。
好,几?,条。
结束的时候她说:“你还真挺精力充沛的,沈纵京。”
这大概还是因为她真的没什么力气了,不然看他直白带欲的目光,估计还能继续下去。
沈纵京的视线指了指对?面的电视屏幕,一副爽得不行?的德行?:“赛完了。”
妈的,错过了劳伦斯拿分的名场面。
一直到最后,她仍旧没弄明白沈纵京那个一闪而过打算做出来的想法是什么。
倒是把那晚的事?详详细细地梦了一遍,尤其是最后一段。
醒来的时候已经快中午了,脑中浑噩,呼吸轻促。
余诗已经从食堂回?来了,望她这儿看了一眼?:“你昨晚发烧了?”
“没。”
“那就是说梦话了?”
黎烟轻皱下眉,心跳紧了一下:“我说什么了?”
“骂了好几?声?混蛋。”余诗回?。
“...”
她把换下的衣服扔进脏衣篓,身上又黏腻起来,干脆去浴室冲了个澡。
洗完准备出门的时候,陈苒的消息发进来。
【Ran:下午学生会的活动,我们一起去吧】
那时她正从衣柜里翻衣服,手指碰到一角裙摆,看着有点?眼?生,她拉出来看了一眼?,是沈纵京赔的那几?条之一。
那时候他还问她要不要自己挑个样式,被她瞪了一眼?后笑,每样都买了一件。
是真挺不干人事?的。
所以签收完快递她根本没看,直接扔到了衣柜里。
这件估计是整衣服的时候拿错的。
她仔细看了一会儿,样式还真跟京大附中的制服挺像的。
她又顺手抽了件衬衫搭,下楼的时候才后知后觉地想,有病啊穿这件。
打算回?去换一趟的时候,迎面碰上从五楼下来的陈苒。
陈苒也?看到她了,短暂对?视后,视线停在她的短裙上,夸:“烟烟,你这条裙子很好看。”
确实很好看,跟她以往的风格稍有偏差,白衬衫,珍珠纽扣打着细细的光,百褶裙掐出段漂亮腰线,裙摆微蓬,褶压得细细的,贴着腿根。
为了遮脖颈那道未消的吮痕,她把纽扣系到最上边一粒,领口上沿正好贴着细长?脖颈。
纯得很。
欲得很。
陈苒看了看她方?向,又问:“你要回?宿舍吗?”
再回?宿舍换衣服就难免显得有点?心虚了,她轻轻呼口气:“不了。”
便宜沈纵京了。
一直在跟她说话的陈苒终于注意到,问:“怎么了?”
黎烟压在裙摆的手松开:“没事,想到点事。”
自然是沈纵京干的混蛋事, 挺难不想到的。几乎完全一样的那条裙子, 裙摆在电视屏幕轻微晃眼的光下一寸寸揉皱堆叠, 直到黑队拿到关键一分。
那条裙子彻底报废。
耳根倏地红, 好在陈苒没觉察出什么, 她转移话题:“你刚才说的什么?林子航给你的朋友圈评论了?”
陈苒点头,脸颊毫不掩饰地红了:“我想看十二月的一场演唱会, 想看特?别久了,这次终于抢到了票,他说他也抢了票。烟烟,他跟我喜欢一个歌手诶。”
她从没看过陈苒的眼里有那么亮的光,少女的马尾被风吹着,在细白的颈后晃呀晃, 明?媚, 美?好。
陈苒挽着她的手臂, 脸埋在她的脖颈,柔软温暖的呼吸贴着她的颈窝。
“烟烟, 我昨晚开?心得没睡着, 翻了几十遍那条评论, 但又怕深夜回太刻意,早上?才回。”
是女生之间最亲昵的秘密分享。
黎烟的眼睫轻颤一下, 手肘微动, 两人?的臂弯勾得更紧了一点。
陈苒在这时抬头, 视线正好碰到她脖颈上?的纹身:“烟烟,你的这个纹身是什么意思?”
“阿鼻。”
“什么时候纹的?”
“在我死?过一次的那天。”
确切地说, 是跟沈纵京的第一次后,在冲动掺杂着欲望,颓靡夹杂着活气的一场暴烈后,第二天早上?,她以身体不舒服的理由请假,没去晨操。
没有一个人?怀疑这个理由的真实性,毕竟是入学以来就规矩乖巧的三好学生,导员还特?意发?来消息,问用?不用?找个同学陪她去医院。
这时才生出了从朽烂回到虚伪的现实世界之感,她没有立刻回,从兜里摸出一根烟,那根烟还是沈纵京昨天买给她的拿包,打着火的时候,空洞的目光沾上?第一缕活气。
沈纵京把这家店的招牌都点了一遍,这会一身公子哥气遮不住,翘着二郎腿看她,目光里意趣横生。
他这时候看她做什么都觉得有意思。
她低头回辅导员的消息——
【我没事,谢谢老师关心】
中规中矩的好学生腔调十足,她回的时候,沈纵京懒洋洋笑了一声,估计是看到内容了。
他现在对她算是半“知根知底”了,所以她不在他面?前伪装什么,回完消息,恹恹出神?。
沈纵京在半分钟后覆住她的手背,弹动一下,烧得长长的一截烟灰散落下去。
她乏力得不想动,任他捞着手腕,在细细麻麻的暖意和痒意里轻微颤栗一下。
沈纵京问:“一会儿去哪儿?”
“回学校,上?午有训练。”
意料之中的答案。
“体力跟得上?吗,好学生?”
这句话很带着点一语双关,沈纵京还顺势夹了个虾饺到她碗里。
她耳根一红:“混蛋。”
沈纵京特?别喜欢看她耳热的模样,这会儿边看边笑,后来还是手机里进了条重要消息,他才有了点正经德行,低头打字。
风打着粘在颈侧的发?,她低头,分两口吃了那个虾饺,在沈纵京重新抬头的时候,说:“算了,你送我去趟纹身店吧,沈纵京。”
车停在纹身店门口的时候他的神?色倒是难得有点正经,问她想没想好。
她回想好了。
沈纵京侧头看了她一会儿,没说什么了。
所以那个纹身是沈纵京全程陪着她纹的,最疼的时候,她闭上?眼,眼睫轻微颤动着,真切地感受到死?过一次又活过一次。
纹完才觉得冲动了,但是也没怎么后悔,在第二天晚上?的时候,又独自去了同一家纹身店,纹了第二个纹身。
腰上?那张里拉琴。
这两个自相矛盾的纹身,就像她和沈纵京这段关系,她不知道这段关系的结局是坠入更深的地狱,还是窥见一线生机。
后面?每次做的时候,沈纵京特?别喜欢握着她腰身上?的那张琴,而暴烈缠绵的吻总落在Avici五个字母上?。
每次都能让他弄出个印来。
陈苒勾着她手肘的力再紧一点儿,并?没有追问那个纹身是什么含义,只轻声说:“纹的时候很疼吧,烟烟。”
语气里心疼得不行,仿佛她自己也疼了这一遭。
黎烟笑了笑:“你相信地狱里有里拉琴吗?”
陈苒反问她:“你信吗,烟烟?”
“我有点不信。”她答。
而陈苒说:“我信的。”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们正好走到活动教室,里面?只有林子航在,其实平心而论,相比沈纵京的那种?渣,林子航算是还不错的男生了,爱恨都干脆清白,只是可惜,他也和她们不在一个世界。
喜欢这样的公子哥,注定挺难的。
黎烟把空间留给他跟陈苒,独自去了走廊另一头的水房。
水房里有人?,她要推门的时候,听到了李曼琪的声音:“所以昨晚差点夜不归宿咯,听我朋友说是去华艺面?试,啧,大晚上?的,面?试官得多敬业。”
里面?一阵笑,门在这时被拉开?,李曼琪正说到兴头,看到她,先吓了一条,充满做贼心虚之态,挺快又冷静下来,伸出手,状似亲昵地拉她:“烟烟啊。”
手刚伸出来,被黎烟反手握住。
空气里的火药味无声无息,李曼琪旁边那几个女生都是临时碰到的,平时不太熟,看情况不对,纷纷找借口走了。
李曼琪甩了下被她握着的手腕,没甩开?,反而被扭了一下,低低说了句我靠。
黎烟的视线跟她相碰:“你朋友看见我进华艺了?”
李曼琪哼一声:“都听见了啊,对,她看见了。”
“然后呢?”
李曼琪说:“好学生,看着柔柔弱弱,劲儿不小,怎么练出来的。”
黎烟平静重复:“然后呢?”
至此,李曼琪终于从她的平静里看出了点儿不打算轻易过去的狠劲,咬了下唇:“谁没事闲得盯梢。”
“那就是没看见。”黎烟总结,“既然不是没事做,一天到晚盯着我做什么?”
她这句问得像是确然有什么疑惑,绵里藏针,手上?的劲儿半点没松。
李曼琪皱眉:“黎烟,你高?中那些事我刚听还不太信,现在有点信了,啧,什么叫盯你,B市就这么大,我朋友多,总是碰到能怪谁?”
“那沈纵京呢?他昨晚干了什么你朋友知道吗?”
黎烟半真半假地问了这句,虽然猜出李曼琪应该不知道她和沈纵京在一起,不然现在两校论坛早炸开?了,但还是做了个试探。
没想到李曼琪竟然知道沈纵京傍晚的行程:“在京大图书馆咯。”
“你怎么知道?”
“你想泡谁,不先了解下他日程?”
“...”
没想到李曼琪受过一次情伤后,放弃了表面?光鲜实则怂得不行的傅昌那挂,转而关怀上?了有点爷们气概的沈纵京。
由此也能看出沈纵京确实有点厉害,李曼琪到现在没研究出来是他插的那一手。
李曼琪问:“满意了吗?手腕疼。”
语气仍旧是一副太妹的样,但是多少有那么点服软的意味,不过这个服软也不过是现在战斗力有限,又碰到了她这个什么都不怕的。
她这样的人?不会觉得自己错,更不会改。
黎烟懂。
她看着李曼琪的眼睛:“以后看到什么说什么,李曼琪,你可能不知道,我已经死?过两次了。”
最后半句她贴在李曼琪耳边说的,少女的裙摆被风吹起,背影干净美?好得不行,但她直身的时候,李曼琪的眼底露出深深的忌惮。
仿佛耳语的那半句话是什么可怕至极的东西?。
黎烟松了手,转身往走廊尽头走。
走了两步,才看到拐角的沈纵京。
他抄着兜,身上?穿了件偏正装的衬衫,这一身帅得不行,神?色间又有股懒散劲,这会儿跟她对视,眼底有笑意,明?显是看到了刚才她跟李曼琪之间的有趣勾当,不过隔得远,估计没听到具体内容。
这混蛋就这么隔岸观火。
她跟他擦着肩走,手肘摩擦,一阵的燥和痒,快要分开?时,被他倏地握住。
心跳倏地一滞,她扭头,轻声说:“沈纵京,这儿人?很多。”
他的视线往下一点:“头发?。”
黎烟随着他的视线看,她的发?尾还真勾在他的领夹上?,勾缠得挺紧,她抽了一下,疼得嘶一声,不敢硬拉了。
而沈纵京除了好心提醒那一句,又恢复了悠哉模样,手插回兜里,没帮忙的意思,道貌岸然得很,倒是视线往她的裙子落了几次。
显然是认出来了。
他当然得认出来。
暧昧涌动,燥意从胸口一寸寸扩大,她解着缠绕成?一团的头发?,额几乎抵着沈纵京的胸膛。
呼气起伏交缠,渐渐不稳,她微弯着腰,手上?的细链折着细细的光,一晃一晃,期间勾了下他衬衫的第二粒纽扣,她正用?力,没注意到,雪白的手腕倏地勒出一道细红。
越急躁越解不开?,甚至缠得更紧,她压着呼吸,心神?分了一半在外面?有没有人?上?,掌心一层细汗,腿根被裙摆打着,一阵阵的痒。
沈纵京悠哉说了一句:“裙子很好看,烟。”
混蛋死?了。
她的小腿在这会儿麻了,踉跄一下,被他眼疾手快地扶住腰,他扶住就没放的打算,像是终于逗够她了,打算讨点昨晚的债了。
她整个身子都发?软,偏耳根烫红,自觉不能红,但越想越起反作用?,头脑发?热,耳根更红。
沈纵京帮她解那缕发?,他这个角度更不好解,而且他在这事上?不疾不徐得很,她一开?始低头不看他,后来脖颈酸疼,一抬头,耳根从他的袖口磨过,颤栗一记。
呼吸交磨,湿腻燥热。
外边突然传来一声:“欲求不满啊你。”
她抬头,头皮被扯得一麻,沈纵京也抬头,没忘护了下她的那缕发?,不然刚才就不是麻而是疼了。
说话的是余明?,不过话是对着听筒说的,估计是在给谁打电话,眼见就要踱到这边。
沈纵京利落抽了领夹,那缕发?垂回她颈侧,发?尾勾挠着银色领夹,轻轻晃动。
所以以沈纵京的聪明?程度,肯定一开?始就想到了这个法子。
她朝沈纵京看了一眼,他在慢悠悠地笑,来不及计较这事,她匆匆跟他擦肩往教室走,发?尾的香味碰着他的领口。
进教室的时候呼吸仍旧不稳,她用?美?工刀把那缕头发?割断了,总算解开?了,而沈纵京在十几分钟后才跟余明?一道进来。
余明?手里搬了个箱子,笑嘻嘻地说:“会长请大家吃甜筒。”
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那个箱子上?,黎烟在这个空隙往沈纵京那儿看了一眼,正好撞上?他投过来的,在半空暧昧勾缠一息,她倏地收回。
沈纵京已经道貌岸然地在一堆“谢会长”的声儿里,提了个甜筒,闲闲散散撕着外包装。
所有甜筒都是牛奶味的。
陈苒问她要不要,她摇头。
胸腔还细细地燥,这次活动主?要是为了筹划拍摄一个公益性宣传视频,主?题是校园欺凌和言语暴力,沈纵京在十分钟内讲完了这件事,后面?就是具体负责的傅昌来说。
傅昌最擅长的是讲废话,在他长篇大论的时候,坐在黎烟对面?的李曼琪一直交替瞪视着他和黎烟,这会儿李曼琪的几个姐妹都在,底气足了。
黎烟轻皱着眉,在傅昌讲到一半时起身。
陈苒悄悄问:“你去哪儿?”
“厕所。”
她确实去了女厕,在门口的拐角打了根烟,裙摆被风掀动,落了细细的一片烟灰,她出神?看了两三秒,伸手去碰。
指尖快要碰到的时候,兜里的手机叮一声。
李曼琪的消息。
眼睫翕动一下,目光淡而凉薄,她准备把手机调静音的时候,第二条消息发?进来。
【J:小操场】
指骨轻磨一下,她打字。
【拐我走?】
沈纵京的消息挺快发?进来。
三个字。
【J:来不来?】
混蛋又直白的语气。
她抿唇,把这三个字读了两遍,决定过去。
那间活动教室里的事实在太无趣了,相比而言,和沈纵京在一起明?显有趣多了。
到的时候,沈纵京正懒洋洋在看台上?,看远处的一场训练赛。
傍晚的斜阳打在他的领口,镀一层光,一身的公子哥气挺明?显,距离感十足。
她过去的时候沈纵京正好侧头,挺直白地把人?往怀里一带,两人?继续了刚才走廊的那个吻,唇舌相缠,呼吸细细起伏着,谁都没出声。
腐坏又安静的一个吻。
她靠在沈纵京胸膛轻喘的时候,看到他手里有个东西?。
桃子味的。
说腐坏的一吻, 是因为被李曼琪激得有点上头。
不然这时?小操场人?不少,活动教室也有一堆眼睛盯着,她怎么会出来跟沈纵京鬼混。
沈纵京显然也深谙此点, 他这个人?聪明得?不行, 这么?聪明的一个人?, 偏花了一小半的头脑在跟她鬼混上。
大概是他也觉得这事挺爽的。
两人?这段关?系, 还真是刺激又堕落。
她一开始跟沈纵京在一起就没那?么?纯粹, 掺杂着压抑的恶劣和?对世俗的报复,但是也心知肚明, 招惹沈纵京,必定伤筋动骨。
只是不知道这样的伤筋动骨会应在哪一天。
而对于她来说,应在哪一天都无所谓,反正也没有哪一天足够有趣,有趣得?值得?留恋。
她的额抵着沈纵京的胸膛,撕着甜筒的包装纸, 声儿?闷而徐, 沈纵京低头看?一眼:“刚去抽烟了?”
“你?怎么?知道的?”拆甜筒的动作停了片刻, “我洗过手的。”
问完没几秒就想明白了,还能怎么?知道的, 刚才都是深入交流了, 洗手哪儿?有用?。
耳根一红, 甜筒包装撕完了,她转移话题:“怎么?刚才那?箱没有桃子的?”
“都买桃子的你?乐意?”
“还好。”
“爷不想买。”
这话说得?就很带劲, 她特别喜欢他这个时?候。
喜欢他身上的轻狂劲儿?。
喜欢他那?股对一切都看?轻, 尤其懒得?理会世俗道德的劲儿?。
她低头吃第?二口?甜筒。
远处几个京艺的学生往这边走, 她倏地从沈纵京怀里退出来,甜筒在慌乱中蹭过他的领口?, 沾了道淡淡的粉。
沈纵京扔抄着兜,转身去了看?台后。
那?几个女生的目光在这时?转过来,挺险的,再早两三秒,大概就能看?到沈纵京了。
头皮微麻,她吸口?气,一个女生认出她来了:“嗨,你?是不是雕塑系的黎烟学妹?”
她抿唇:“我是。”
大概是这个样子太乖太可爱,惹得?打头的女生过来捏了下她的脸:“很软诶,有没有人?跟你?说过,你?真的挺像摆在橱窗的洋娃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