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万人迷研究手册—— by暮色与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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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现在似乎……前功尽弃了。
他的心脏猛地跳动了两下。
桑月在心底暗骂了自己一声,然后便直接伸手将唇间咬着的那片树叶拿了出来。
那片翠绿色的树叶上还残留着明显的牙印,桑月只轻轻地瞥了一眼,那片树叶便在他的手中化为了灰烬,然后消散在了空中。
他从枝桠之上坐了起来,然后双手撑住枝桠,十分轻盈地一跃而下。桑月的动作娴熟又小心翼翼,落地近乎悄无声息。他自己也说不清楚自己的心底此时到底在想些什么。
桑月只是如同鬼使神差一般,不远不近地跟在了夕雾的身后。他小心谨慎地移动着,步履轻盈。
他并不想因此惊扰到大师姐,却又实在按捺不住自己心底的莫名冲动,便只得像一个形迹可疑的登徒浪子一般,静悄悄地跟在了大师姐的身后。
而连日来桑月一直在心底不断地告诫自己的那些话语,此时此刻已经被他全部都抛之脑后了。
走过了长长的蜿蜒小道之后,前方的道路愈发偏僻起来。而桑月并没有因此而选择半途而废,他依然毫不犹豫地跟在了大师姐的身后。
最终,桑月看见大师姐来到了一处悬崖峭壁之上。周遭杂草丛生,树木繁盛,只是悬崖太过陡峭,甚至能够隐隐约约地听见崖边狂风的呜呜哀鸣。
大师姐则像是毫无所觉一般,她微微抬起眸子,随手折下了一旁的纤细树枝。
紧接着,她便紧紧地握着那根纤细树枝,自顾自地在这断崖绝壁之上练起了剑术。
桑月躲在暗处目不转睛地盯着大师姐的身影,几乎是胆战心惊。
悬崖峭壁陡峭又严峻,而大师姐只要稍有不慎,一时不察,便有可能坠下悬崖而命丧当场——因为悬崖之下便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砭骨罡风,哪怕是法力高强的仙人被卷入其中,也只能落得个粉身碎骨的下场。
而夕雾显然对此毫不在意,她甚至没有运转灵气护体,而是一心一意地挥舞着手中的树枝。
有凌冽的刺骨寒风刮过,将夕雾的衣裙吹散开来,猎猎作响,她鸦黑的长发于空中肆意飘散着,夕雾却像是没有受到任何的影响一般,一招一式仍然完美无瑕。
大师姐平日里原来是这样练功的吗?
将自己置身于险境,然后置之死地而后生?
“无情道”果真是名不虚传——大师姐对待她自己也是一样的无心无情。
桑月在心底暗自揣测着。尽管他心底思绪万千,但是他的视线却依然情不自禁地被夕雾所吸引了。
她的每一个动作都仿佛是经过了精雕细琢一般,充满着难以言喻的冷冽美感。
有一道罡风自崖边斜斜地刺出,带着锋芒逼人的锐气,像是要直取夕雾的首级一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地划过了她的脖颈边。
然而,夕雾却像是习以为常一般,她只是轻轻地抬了抬手,便以手中的树枝轻而易举地挡下了那道猛烈的罡风。
那根纤细的树枝甚至毫发无损。
桑月愣了一下。而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一道凌冽的罡风便突然间朝着他的方向刺了过来。
他的瞳孔骤然间放大,接着,他只感觉一阵毛骨悚然的危机感陡然袭卷了全身——他在修仙之道上不过是初出茅庐而已,又哪里有能力去抵挡住这猛烈的罡风?
就是不知道……他身上的那些宝物和护身符,能不能救他一命了。
在这生死攸关的时刻,桑月倒还有闲情逸致调侃他自己。
此时,大师姐的身旁也缠绕着数道罡风。而他并没有选择开口向大师姐呼救。
桑月慢慢地闭上了眼睛,将大师姐的飘渺身影牢牢地镌刻在了自己的脑海之中。
然而,想象中的砭骨刺痛却并未袭来。
桑月有些不解地睁开了眼睛,只见大师姐此时正站在他的身前,她手中的树枝已经断成了两截,衣袖之上也多了几道破损的缺口。
“师姐……”桑月嗫喏着开口唤道。
夕雾抬眸看了他一眼,不置一词。
她其实早就发现了一直跟在她身后的桑月。但是,她并未开口点破,反而是视而不见、听而不闻。
毕竟……总归与她无关。
哪怕,她明知道此地凶险无比,为了防止他人误闯,其中还布有玄妙的阵法,桑月若不是跟在她的身后,恐怕根本就到不了此处。
夕雾不会随意地去干涉旁人的选择。
但是,她却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同门惨死在自己的眼前——尽管、尽管她的心中其实毫无波澜。
因为她将师尊的教诲奉为圭臬。
她要遵守规矩。她要“友爱同门”。
桑月的心脏跳得很快。
他看见大师姐雪白的衣袖之上泛起了鲜艳又突兀的绯红色彩。他不禁瞪大了自己的眼睛。
“师姐,你、你受伤了……”他的声音里带着些隐隐约约的哭腔,颤颤巍巍的。
夕雾顺着桑月的视线垂眸望去,只见鲜血不断从她的手臂上涌了出来,将原本洁白如雪的衣袖染成了猩红色。
砭骨的罡风刺入骨髓,刺骨疼痛侵袭至四肢百骸,足以让人痛苦得生不如死。
作者有话说:
【注释】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出自《六韬引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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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来帮师姐疗伤吧。”◎
桑月眼睁睁地看着崭新的鲜血迅速地将大师姐的雪白衣袖染上了大片大片的猩红色彩, 有几滴血珠自大师姐的手臂处滚落下来,溅到了脚下的岩石之上。
粗粝的岩石上便像是陡然间开出了几朵小小的血色花朵一样,红得刺眼。
桑月的脸上满是惶恐又不安的神色, 他看起来既慌张又担忧。毕竟……是他自己按捺不住心底的念想, 擅自跟在大师姐的身后。如今,他自己险些丢了性命不说, 还害得大师姐因他而受了伤。
他怯生生地抬眸望去, 却恰好与大师姐的视线撞在了一起。他看见大师姐精致又冶艳的眸子里没有任何的情绪起伏——既没有对他的责怪、不满或者埋怨之情, 也没有丝毫的恼怒,其中甚至窥不见一丝疼痛之色。
大师姐只是面无表情地看了他一眼, 便轻飘飘地移开了视线, 仿佛……她根本就没有把这件事情放在心上。
哪怕桑月一路尾随着她, 然后还连累她受了伤,她也并没有恼火或斥责,就好像桑月这个人对她来说完全不值一提一般, 她全然忽视了他。
桑月心中的担忧关切之情似乎陡然间被别的什么情绪一下子尽数覆盖掉了。
他只觉得自己的心脏像是突然间被人用力地一把攥住、捏碎,然后毫不留情地丢进了深不见底的寒潭之中,刺骨的寒意钻进了千疮百孔的心脏之中, 又冷又痛。
桑月方才是故意的。
他故意没有向大师姐开口呼救,故意装出了一副唯唯诺诺的可怜模样。
他在赌——赌大师姐不会对他见死不救。
其实, 若是当时大师姐选择袖手旁观, 任由着他横死当场, 他亦……无怨无悔。
可是,大师姐不仅出手救了他, 还因为他而受了伤。桑月的心底不禁有些愧疚不已, 他赌的只是他自己的命, 他并不想因此连累大师姐受伤。
桑月那张精致清秀的脸庞之上流露出来的愧疚与担忧之色倒是千真万确、毋庸置疑的。只不过……他故意装出了一副楚楚可怜的样子, 想要让大师姐怜惜他。
然而,大师姐却仍然是一副无动于衷、毫不在意的冷淡模样。
桑月没来由地觉得……自己方才思虑的“权衡利弊”、“明哲保身”等,实在太过于可笑了。那些……全部都已经无关紧要了。
他根本就不是什么循规蹈矩的人。桑月想。
他既然出身于高门大户,自然见识过不少骇人听闻的腌臜事。
桑月微微敛了敛眸子,将眼底翻涌着的晦暗之色尽数遮去。
不择手段而已……
他也可以做到。
桑月慢慢地睁开了眼睛,他的眸子里又再次充满了纯粹的担忧与关切之色,不带有其他任何杂念,仿佛他真的只是在全心全意地关心着他的师姐一般。
“师姐,你的伤……”桑月下意识地上前一步,他清润的声音有些颤抖,看起来心慌意乱、惴惴不安。
桑月伸出手,一下子抓住了大师姐纤细的手腕,他的动作里颇有些手忙脚乱的慌张意味。
夕雾并没有去挣脱桑月的手。
不过,既然桑月三番两次地提醒着她,夕雾便漫不经心地伸出手,轻轻地点在了自己手臂处的伤口之上。
莹白的光芒在她的指尖萦绕着,然后慢慢地散溢开来,覆盖在了那道狰狞的伤口上。
砭骨入髓的钻心之痛已经在她的体内肆虐了许久,夕雾却像是浑然不觉一般,直到此时方才出手为自己治伤。她自小便冷情冷性,练功练到受伤却依然像是毫无所觉一般,于她而言,倒也算是家常便饭了。
不过,她向来认为,她会受伤,皆是因为她自己学艺不精。
夕雾从来不会去怨天尤人、责怪旁人。
随着指尖的莹白光芒逐渐消散,夕雾的脸色也不由地苍白了几分。毕竟那是足以让修仙之人都闻风丧胆的砭骨罡风,夕雾不免要多费几番力气。
等到伤口中所蕴含着的罡风被尽数磨灭之后,那道伤口表面上仍未愈合,但夕雾已经不想再去为它多费心神了。她抬步欲走,却发现桑月仍然牢牢地抓着她的手腕不放手。
“师姐,都是我不好。我不该因一时好奇而擅自跟着你。”桑月微微低下头,眸光微敛,脸上满是懊悔不已的神情。
他清澈的眸子里带着些显而易见的不安之色,眼底漾着些勾人的潋滟水光,端的是……我见犹怜、惹人怜惜。
然而,夕雾自然不会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她为人不解风情,甚至堪称铁石心肠。
夕雾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自己的手腕,既没有开口斥责桑月的逾矩之举,也没有开口回应他的道歉。她甚至没有多看桑月一眼。
“师姐,你的伤真的不要紧吗?”桑月却好像已经有些习惯了夕雾的冷淡神情一样,自顾自地再次关切地开口询问道。
夕雾随意地摇了摇头,并未言语。
“为了弥补我的过错,我来帮师姐疗伤吧。”桑月自告奋勇地开口说道。接着,他像是生怕夕雾拒绝他一般,又急急忙忙地补充道:“宗内向来提倡‘友爱同门’,我又哪里能够对师姐不管不顾呢?”
紧接着,桑月便感觉到自己方才说出口的某一句话似乎打动了大师姐,她脸上的冷淡神情显而易见地缓了几分。
尽管桑月不知道到底是什么原因,但他自然不可能放过这个机会。他“乘胜追击”,忙不迭地从怀里拿出一个白玉瓷瓶来。
这其实是他压箱底的宝物之一。
足以起死人而肉白骨的九转还魂散。
若是让他家族里的那些人知道他想要用这九转还魂散替人疗伤,恐怕要气得七窍生烟,将他骂得狗血淋头了。毕竟……族中长老可是对他千叮咛万嘱咐,要他将九转还魂散好生保管。
于旁人而言,桑月的想法无异于煮鹤焚琴、暴殄天物。
然而,在桑月看来,没有什么比师姐的安危更加重要了。更何况,师姐还是因为出手救他而受伤的。于情于理,他都不应该袖手旁观。
见师姐没有拒绝他的好意,桑月便伸出手,小心翼翼地将师姐的衣袖挽了上去,露出了一道极其狰狞的伤痕来。
深可见骨的伤痕周遭零零散散地印着数道深深浅浅的痕迹,一看便知是那道罡风肆虐横行,将师姐纤细又白皙的手臂划出了数道可怖的伤痕。
桑月的心尖一痛。他确实没有想到自己的任意妄为会连累大师姐受伤。
他打开了白玉瓷瓶,一股清淡的异香从瓶中飘散开来。仅仅只是闻到了九转还魂散的香气,便已经让人神清气爽、心旷神怡了。
而周遭的花草树木似乎也突然间变得愈发生机勃□□来,就连之前被夕雾折断过一截树枝的那处断枝之上,也重新抽了条,长出了新的枝干。
夕雾倒是对“九转还魂散”有所耳闻。毕竟是难得一见的稀世珍宝,能够起死人而肉白骨。
但是,她的心底倒也没有出现别的什么情绪。既然桑月要“友爱同门”,那她自然不好再过多推却了。
桑月没有抬眸去看夕雾的脸色——总归是面无表情的冷淡神色,又何必自讨苦吃?
当务之急是帮大师姐疗伤。
他一点也没有要“精打细算、勤俭节约”的意思,而是直接倾斜了白玉瓷瓶的瓶身,将九转还魂散倾倒在了夕雾手臂上的伤口处。
玉白色的粉末散落在猩红又狰狞的伤口之上,不消片刻,那道皮开肉绽的伤口便以极快的速度愈合了,让人完全看不出来那里的伤口曾经有多么惨不忍睹。
桑月在心底暗自松了一口气。即便他用了将近小半瓶的九转还魂散,但他却丝毫没有后悔。
等到这时候,桑月才有些后知后觉地反应了过来——他此时还紧紧地抓着大师姐纤细的手腕。
师姐那染了血污的雪白衣袖被他松松垮垮地挽了起来,一截冰肌玉骨的手臂脆生生地横在他的面前,被他牢牢地抓在掌心之中。
师姐的人很冷、心也很冷,可她的肌肤之上,却仍然带了些温热之意,光滑又细腻。
桑月的耳尖上不禁泛起了一抹绯红之色。他依旧不肯松开自己的手,只是装模作样地低下头,去看师姐的手臂,似乎是想要检查一下她的伤口是否已经完全愈合了。
他的指尖轻轻地按在那片新生的肌肤之上,指尖下的触感白皙又柔软,与伤口旁的其它肌肤并无任何区别。他下意识地动了动指尖,在那片肌肤之上温柔地抚摸了片刻,像是要为师姐细致地检查一番似的。
桑月慢慢地收了手。师姐似乎已经安然无恙了,倒是让他不禁放下心来。
他又伸出手,轻轻地拽住了师姐那被挽起来的衣袖。他的指尖捏着柔软又白皙的布料往下拽了拽,近乎是谨小慎微地帮师姐将她的衣袖一点一点地恢复原样。
桑月的动作很轻很慢,他细致又认真,让人对他无可指摘。
等到这一切都做完了之后,桑月才有些依依不舍地松开了自己的手。
他好像找不到其他理由再去亲近大师姐了。
可是,这仅仅只有片刻的“亲密接触”,就足以让他……魂牵梦萦了。
尽管如此,哪怕再给他一次机会,他也不希望大师姐受伤。他只是想亲近她而已,他不想伤害到她。
如果要让大师姐受伤才能换来自己亲近她的机会,那他宁可不要。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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桑月亦步亦趋地跟在夕雾的身后, 不紧不慢地往山下走去。
先前上山时,他只是全神贯注地盯着大师姐的背影,并未关注过周遭的环境。此时, 他才恍然间发觉, 此地偏僻又荒凉。而之前那蜿蜒而上的小道,则分明是隐隐约约排布成了一种极为特殊的玄妙阵法。
如果不是他误打误撞地擅自跟在师姐的身后, 恐怕他根本无法来到那处悬崖峭壁之上……也就不会连累师姐受伤了。
桑月一直在悄悄地抬眸看着大师姐的背影, 他并没有分出过多心神去留意脚下, 以至于……他忽然间被一根藤蔓绊了一下。
然后,他便感觉他的脚腕处似乎莫名其妙地被那根藤蔓紧紧地缠缚住了。
还没等到桑月完全反应过来, 那根藤蔓便像是突然间捕猎到了什么活物一般, 用力地将他直接往下拽了过去。
那根藤蔓是从不远处的隐秘洞穴之中探出来的, 此时,它趁桑月不备,竟然想要径直将他拽入了那阴暗又潮湿的深邃洞穴之中。
夕雾垂眸看了一眼缠绕在自己脚腕之上的翠绿藤蔓, 神色淡淡。
在原本的剧情之中,这是属于桑月的机缘。毕竟……其他的配角们也需要适当地增强一下自己的实力,这样的话, 当主角击败他们之时,便更加能够衬托出主角的强大。
更深一层的含义便是——即便“你”得到了机遇, 也依然会被“我”打败。
碾压天之骄子, 总比打败无名小卒, 要更加大快人心。
如今,夕雾应当是无意中被卷进了桑月的机遇之中。
她本想直接出手斩断缠着自己脚腕的藤蔓, 可她扫了一眼便发现……那根藤蔓是先缠住了她的脚腕之后, 方才颤颤巍巍地缠住了桑月。
若是她贸然出手斩断藤蔓, 恐怕会耽误了桑月的机遇, 让自己平白无故牵扯上一段因果。
于她的修行无益。得不偿失。
夕雾微微敛了敛眸子,她指尖的莹白光芒悄然消散。
可就在她有所迟疑的那一瞬间,那道藤蔓之上便陡然间生出了数枚锋利的尖刺,直直地刺进了她的肌肤之中。
而当桑月被藤蔓往下拽动之时,他的脸上并没有什么慌张失措的神情。他的第一反应反而是抬眸去看大师姐的情况。
见大师姐也被那来路不明的藤蔓缠住之后,他的心底不免泛起了些许慌乱与担忧之情。
“大师姐!”桑月小小地惊呼了一声,然而,那根藤蔓的力道极大,在它的拖拽之下,他不得不将自己还未说出口的话语尽数咽了下去。
桑月使尽浑身解数也无法挣脱藤蔓的束缚,反而是被它越缠越紧。他下意识地抬眸看了一眼自己身旁的大师姐。
只见那道翠绿的藤蔓在师姐纤细的脚腕之上缠绕了两圈,将她脚腕处那白皙又柔软的肌肤勒出了一道极为明显的绯色痕迹。而那藤蔓之上甚至长出了锋芒逼人的尖刺,直直地刺破了她娇嫩的肌肤,有猩红的血液从那道勒痕之中一点一点地渗了出来。
玉白、绯红、翠绿,三色交织在一起,分明是极其鲜艳夺目的颜色,可当它们同时出现在那一截纤细的脚腕之上时,却并不会让人觉得刺眼,反而是无端端显出一种难以言喻的勾魂摄魄之感来。
在这样危急的境况之下,桑月却依然情不自禁地怔愣了一瞬间。
下一刻,他便感觉到自己的手臂处传来一阵剧烈的疼痛之感——那根藤蔓可不会“怜香惜玉”,它毫不顾及桑月的安危,肆意地拽着他经过了荆棘丛生的地面和怪石嶙峋的洞穴。
桑月几乎是在同一时间,便反应了过来。他猛地伸出手,一下子揽住了自己身旁的大师姐。
少年的身形颀长,足以将他的师姐完完全全地护在怀里。
此时此刻,桑月的脑海里一片空白,他只想着他要保护好自己的师姐,他不想让她受到任何一点伤害。
而夕雾方才被那道藤蔓上的锐利尖刺刺破了肌肤,她感觉到自己体内的灵气像是被硬生生地阻滞住了一般,完全无法运转。
在夕雾失去了护体的灵气之后,那根藤蔓仿佛还是不想就此善罢甘休,它又直接向夕雾的体内注入了用以麻醉猎物的新鲜汁液。
桑月自然也不例外。那根藤蔓又怎么可能会“厚此薄彼”?
但是,尽管如此,桑月依然伸出手牢牢地揽住了大师姐。他的手脚几乎已经使不上什么力气了,可是,他竟然硬生生地凭借着自己惊人的意志力,一直到最后都没有松开自己的手。
夕雾无法运转护体灵气,她被桑月紧紧地抱在怀中,无法动弹。只不过,夕雾似乎也没有去挣脱他的怀抱,她只是任由着少年修长有力的手臂牢牢地护住了她。
似乎有什么锋利的东西划破了桑月的衣裳,他只感觉到自己的脸上、手臂、腰间、腿上传来了一阵又一阵的剧烈疼痛,但他只是沉沉地闷哼一声,却并未因此而松开自己的手。
不知道过了多久,桑月忽然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陡然间悬空了。
在他的头脑还未反应过来的时候,他的身体已经在朦朦胧胧之际抢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桑月几乎是下意识地抱着师姐翻转了一下自己的身体,让自己垫在了最下面。
“砰”!
晶莹剔透的水花骤然间散落开来,将周遭的地面染上了深色的水痕。
桑月狠狠地跌进了一汪清澈的深潭之中。冰冷的潭水浸没了他的身子,让之前还有些头晕目眩的他一下子就清醒了过来。
他猛地从潭水之中站起身来,方才他被潭水呛了一下,此时不禁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与此同时,他还没有忘记抬眸去看大师姐的情况。
夕雾的衣裳被潭水沾湿了一部分。而除了先前脚腕上被藤蔓勒出来的伤痕之外,她浑身上下的其他地方,竟然全部都毫发无伤——桑月几乎拼尽了全力,将她护得严严实实。
与夕雾相比较起来,桑月此时看起来简直是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身上的衣裳破烂不堪,到处都是破损的缺口,露出了大片白皙的肌肤。而在那些肌肤之上,则是零零散散地印着深深浅浅的绯红伤痕。
被潭水完全浸湿了的衣裳根本遮挡不住什么,更何况……桑月此时近乎是衣不蔽体的状态。猩红色的血液被潭水晕染开来,将他原本洁白如雪的衣裳染成了浅红色彩。
他虽年纪尚浅,身形却并不瘦弱。沾了水的衣裳紧紧地贴在他的身上,隐隐约约间勾勒出了少年精壮有力的身躯。
桑月精致姣好的脸庞之上沾了些水,他的发梢被水完全浸湿了,有水滴不断地顺着他的黑发往下滴落着,顺着他的脸颊,一路往下滑着,最终隐没进了他松松垮垮敞开着的衣领之中。
大抵是桑月方才剧烈咳嗽的缘故,他的脸颊上泛起了一抹极为明显的潮红之色。他的眼尾处也染着一抹绯红色彩,眼底氤氲着朦朦胧胧的潮湿水色。
此时,桑月的脚腕处还紧紧地缠缚着一根翠绿色的藤蔓,再加上他现在这般“凄惨”的模样,看起来竟然莫名有些……活色生香,惹人怜惜。若是让旁人瞧见了这一幕,恐怕会就此心生歹念。
可惜,站在他面前的夕雾不解风情,她根本就不在意桑月此时的艳色。
而桑月显然也没有在第一时间意识到自己此时的狼狈之态。
因为他下意识地去追寻了夕雾的身影,然后,他便不由地怔愣在了原地。
除了脚腕上的伤痕之外,大师姐的身上并没有出现其他的破损之处。只是,大师姐的衣裳不可避免地被潭水沾湿了一部分,雪白的衣摆被完全浸湿,隐约可见其纤细的小腿。
大概是被藤蔓强行拖拽了一路,师姐似乎在不知不觉间咬住了自己的唇瓣,将其染上了一层绮丽又靡艳的绯红色彩。
她鸦黑的长发也被水沾湿了,有一滴水珠顺着她额前的碎发往下滴落着,打到了她纤长的睫羽之上,然后又顺着那卷翘的弧度,继续往下滑落着。
“滴答”。
那滴水珠落到了深潭之中,溅起一小片浅浅的水花,也让桑月猛然间惊醒了。
他的心脏跳得很快,一下又一下,几乎是震耳欲聋一般,在这空旷的洞穴之中,显得尤为清晰。
“师姐,你没事吧……”桑月原本清澈的声音此刻已经变得沙哑无比,其中仿佛压抑着什么阴暗又潮湿的暗沉情绪。
他不由地向前走了两步,而这也不可避免地牵扯到了他自己身上的伤口。但是,桑月却依旧不为所动。他硬生生地忍着自四肢百骸不断蔓延开来的疼痛之意,一步一步地靠近了大师姐。
然后,他慢慢地屈膝,半跪在了大师姐的面前。
“师姐,你疼不疼?”桑月轻轻地开口问道。他喑哑的声音里满是显而易见的怜惜之情。
说着,他便径直伸出手去,小心翼翼地卷起了夕雾湿透了的衣摆。
◎“师姐,请恕我冒犯了……”◎
将师姐身上那近乎半透明的、湿漉漉的衣摆一点一点地卷了起来之后, 桑月便看得更加分明了些——师姐的脚腕纤细又白皙,只是其上缠缚着一根翠绿色的藤蔓,在她欺霜赛雪的玉白肌肤之上硬生生地勒出了一道深红色的淤痕来。
那根藤蔓甚至还“得寸进尺”地生出尖刺, 将师姐娇嫩的肌肤刺出了一道道血痕来。
桑月之前只是轻飘飘地扫了一眼, 便被此情此景蛊惑得怔愣了一瞬间,如今, 这幅画卷近在咫尺, 他只觉得自己的呼吸都下意识地停滞了。
大抵是那根藤蔓毫不怜惜、用力拖拽的缘故, 师姐脚腕上的伤痕较之前又严重了许多。
猩红的血液将翠绿的藤蔓染上了几抹艳丽的颜色,然后不断地向下蔓延着, 在师姐的雪白肌肤之上留下了显眼的猩红色彩。
桑月颇有些心慌意乱地开口说道:“师姐, 你、你先坐下来。我想办法帮你解开。”
尽管此时此刻桑月衣衫褴褛、狼狈不堪, 他的脚腕甚至也正在被藤蔓紧紧地缠缚着,可他对此毫不在意。
毕竟,没有什么事情比治疗师姐的伤势更加重要了。
夕雾的身后是一块被潭水冲刷过数次的圆润大石, 她便顺势坐了下去。
既然被意外卷进了属于桑月的机缘之中,她也不想轻举妄动,免得徒生事端, 平白无故搅乱了他人的机遇。
桑月见大师姐十分顺从地坐了下来,眼底不禁划过了一抹莫名的神色。
他抬起眸子, 悄悄地看了一眼师姐, 只见几缕被潭水打湿了的黑发紧紧地贴在她精致的脸庞之上, 勾勒出她完美无瑕的侧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