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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by甜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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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这些惊讶,也只在她心中停留了一瞬。她上一世便是宫廷都是看了个厌倦,这一世见到再好的东西,也觉得不过是寻常。
到底只是一些身外之物罢了。
于陈温声为她介绍着府中的布置,直到路过一片澄净的湖。她们要穿过湖,便一定会经过那方桥。
姜婳再抬头时,于陈已经站在了桥上,他眸中满是欢喜地冲她招手:“阿婳,你快来看,这是这湖中最大的红锦鲤。”
姜婳迈上桥,同于陈一同向水中望。
只见澄净的湖水中,有一尾尾鱼,其中最吸引人注意的,是一条胖胖的红鲤鱼,大概是旁边其他锦鲤的三四倍大,此时正在她们脚下,翻着鱼肚子撒娇。
于陈温柔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这条最大的红锦鲤名为‘初初’,是我娘给它起的。说是她和父亲第一次相见,便是因为一条红锦鲤。那时娘亲豆蔻年华,父亲刚刚及第,在宴会中旁人都在交际时,娘亲觉得无聊逃出了宴会,后来就在湖边遇见了父亲。”
“恰巧那时,湖面涌起一尾红锦鲤,后来父亲和娘亲成婚,重新修筑府邸时,便留了一面大大的湖,其中全部养的红锦鲤。这是这些年最大的一条,且很长寿,娘亲闲暇之时,便为它起了名字。”
姜婳认真听着,明晓这些都不是于陈想说的。
直到少年温声说道:“古书中常言,红锦鲤寓意着好运。平日‘初初’身影,都难得一见,阿婳一来府中,‘初初’便出来了,它一定很喜欢阿婳。”
铺垫了许久的少年,终于说出了那一句喜欢。
姜婳望着于陈,垂下头,轻声笑了一声。
一旁的丫鬟轻轻捂了捂眼,不知道究竟是谁给公子出的主意,这样也太刻意了些。做完一切,于陈似乎也察觉到了,通红了脸。
他转过身,领着姜婳继续往前走。
听见姜婳含笑的一句“都不像你平日说的话了,是写了书稿吗?”直接脚步踉跄,随后,小声地‘嗯’了一声。
“娘亲说,这样阿婳会开心些,在下就做了......”
少年不好意思地垂下头,在他的世界中,他从未遇见过像阿婳这般的人。或许是因为初见那一眼,她是如此地悲伤。
此后的岁月中,他总是在想。
他要让阿婳开心一些、再开心一些。
就在他因为心思被心爱之人戳破而羞赧局促不安时,就听见身后传来淡淡的轻笑声:“开心。”
听见的一瞬间,一股热流从指尖涌上耳朵,在姜婳温柔的眸光中,少年也轻声笑了笑。剩下的半刻钟,少年依旧温声介绍着府中的一切,姜婳认真地听着。
在这一刻,似乎有一个光亮的未来,在缓缓向她展开。就像她手心中那簇紫色的花,风轻轻一吹,就在温柔地摇曳。
她重生以来惶恐的一切,都一点一点消失在了眼前。
在她回神之际,已经快到了。
原本应该在大厅中的于夫人,此时正站在屋前,见到于陈后面的她,眸中的笑意一下子就和善了起来。
她原以为于陈会用同她一起去见,却没想到,于夫人‘嫌弃’地看了于陈一眼:“我同阿婳说贴心话,你一个男子在场算怎么回事?”
于陈羞红了脸,却看向了她。
她冲着于陈眨了眨眼,意思是‘不用担心她’。她被于夫人挽着手,一起走进了大厅之中。关上门的那一刻,于夫人温柔地看向了她。
那一刻,她想起了还在长安的姨娘。
说来已经一月未见,她虽然派人传回去了信,但心中还有有隐隐的担忧。在姜家眼中,她是同人私奔了,这个消息一定也被他们散播了出去。
她此时若是回去长安去寻姨娘,反而是为姨娘寻麻烦。
最好的法子就是,等她在江南这边一切安定下来,再将姨娘接过来。在此之前,只能多多麻烦当铺当家和李大夫了。
于夫人望着她,不知不觉间,眼睛居然红了。
姜婳一怔,忙拿出了帕子,于夫人对着她摆摆手,笑着说道:“无事无事,只是听陈儿说了那些事情,看见姑娘便觉得心疼。若是陈儿能早些遇见姑娘便好了,姑娘的姨娘也能活下来,到时候姑娘带着姨娘一起嫁到江南来,我也多了个交心的人。”
见到姜婳没有说话,于夫人忙挥手:“还请姑娘不要怪罪陈儿,那日是我初见了姑娘只觉得喜欢至极,回来便问了陈儿。陈儿犹豫了许久,说想为姑娘寻一个旁的身份,需要我这个娘亲帮忙才说的。”
姜婳忙摇头,轻声道:“于陈同我说过的,是姜婳要多谢夫人不介意长安那些事情。”
正说着,于夫人想到了什么,小声说道:“陈儿父亲那事,姑娘也不要介意。府中事务都是我做主,我同意的事情,陈儿他父亲便是不同意都不行。”
“少些麻烦,我这边为姑娘重新安排个身份,彼时他父亲即便知晓了,也只能哑口无言。”
这些于陈一早便同她说过,但是当姜婳真正从于夫人口中听见的那一刻,还是有些诧异。
她未被人这般珍重过,即便知晓于夫人是因为于陈才对她如此和善,此时真正将这些话听在耳中这一刻,也不由心中一热。
于夫人见她情绪尚好,温柔笑了笑。
“其实在姑娘之前,陈儿从来没有求过我这个娘亲什么事情。此次多亏姑娘,我才有了些当人娘亲的感觉。姑娘出自高门,能够不嫌弃陈儿身上无功名,是陈儿的福气。”
说完,于夫人轻叹了一声:“说起功名,其实我是惋惜的。陈儿自小就是个神童,三岁成诗,五岁成文,从前在江南这一代都是有名的。”
说着,于夫人苦笑了一声:“只是世事难料,陈儿六岁那年,有一云游四方的老神仙来到府中,说陈儿万不可踏上为官之路。”
“那时谁会把这般事情放在耳中,直到老神仙走的第二日,陈儿在学堂之时,忽然昏厥了过去,连续几日高烧不醒。”
“那时我都被吓坏了,大夫如何都查不出原因,还是陈儿他父亲想起来老神仙的话,沉着脸让下人将陈儿书房中的书都烧了。”
姜婳一怔,然后就听见于夫人继续说:“说来奇怪,那些书烧完了,不过一刻陈儿就醒了过来。我们将那老神仙的话讲给陈儿听,他那时小,什么都不懂,即便我们不允许,还是自己偷偷寻书学。”
“起初我们没发现,直到一日陈儿又晕倒了,大夫来了,又是同上次一样的说辞。我们去陈儿书房中,看见了陈儿偷偷藏起来的十来本书。”
“这样的事情又发生了几次,我和陈儿他父亲谁都不敢再不信老神仙的话。但是陈儿他喜爱看书,平日听话的孩子,说了几次都不听。”
“他父亲没有法子,只能在又一次烧了陈儿的书后,带着陈儿在祠堂面前起了誓,说他于陈此生决不为官。这之后,陈儿再看书作诗文,便不会再同从前一般晕倒了。”
说完,于夫人拍了拍姜婳的手,眼眸红红的:“所以多谢姑娘不嫌弃陈儿,日后姑娘嫁进来了,便把我和陈儿他父亲当做亲生父母。”
姜婳轻轻点头,眸也有些红。
被于陈送回小院时,天已经隐隐有了要暗的趋势。
姜婳想着今日于夫人同她说的一切,她轻轻地牵了牵前方少年的手。
几乎是一瞬间,于陈的眸停住,耳朵一下子通红,对上少女含笑的眼,轻轻向她的方向靠了些。
月色下,最后一段路,两个人是散步回去的。
同于陈分别后,姜婳推开房间的门,走了进去。
今日小丫鬟不知为何没有亮烛火,还只是黄昏,屋子里面已经暗暗的。
想着也不叫醒某个偷懒的小丫鬟了,姜婳自己拿了火折子,向着屏风后走去。
轻声吹了吹蜡烛,见到更亮了些,姜婳终于有了一丝倦意。
今日便是欣喜,也是累了。
她轻轻地眨了眨眼,按照时下的规矩,要成婚的夫妻,在成婚前三个月是不能见面的。
这般事情,一般是长辈念叨,小辈倒是都不太在意。
但于陈那般守礼的君子,从明日,应当就不会来见她了。
于夫人说三月后的六月初八是个好日子,适合成婚,也不算太仓促。
其实是有些仓促的,时下从订婚到成亲一般都需要半年,只是前一世情况特殊,她同谢欲晚从订婚到成亲花费的时间的更短,她便也觉得没什么了。
谢欲晚。
陡然想起这个名字,姜婳眸怔了一瞬。
随后像是不在意一般,轻眨了眨眸,想着何时去长安将姨娘接过来。这三月,足够她细细谋划了。
她只在信中同姨娘简单讲了于陈的事情。姨娘回信时言,这世间,只要是她喜欢和信任的人,便是良人。
此后一月。
于陈果然如姜婳所料,并未再来见她。
只是每日会派一个奴仆,送来一封小信,一盆花和一份礼物。
似是怕她厌烦,每日小信都只有寥寥几语。
礼物有时是一只草编的花,有时是华贵的金簪,有时是江南很有名的点心。
每日待到她推开门,小侍就会将东西捧到她身前。小侍总是笑着,最开始她也同于陈一般,多了些害羞的情绪。
可一日复一日,她也就习惯了,甚至每日推开门时都会期待,今日又会是什么。
直到一日——
她打开小信,上面是少年隽秀的字迹:“阿婳,昨日在下在街上偶遇了谢兄身旁的橘糖姑娘。”
“在下从橘糖姑娘口中得知,谢兄会在江南留至七月,念及乘船的恩情,在下同橘糖姑娘表述了想邀请谢兄来府中小住的意愿。”
“希望谢兄能同意。”
小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礼物放在花都被小侍放在一旁,直到黄昏,姜婳才拆开。
今日是一罐桃花酒。
想起小信的内容,她眸凝了一瞬,即便知晓上一次她那般同他决绝之后,谢欲晚应当不会再出手阻拦了。
但想着那不算长的小信,她还是心会一紧。
谢欲晚不是那一日就离开江南了吗?
为何橘糖还会在江南这边。
姜婳几乎是手颤抖地,拆开了于陈的小信,今天的小信很简短,只有一句话。
“阿婳,谢兄同意了!”

今日是一方沉木梳。
小巧的木梳安静躺在她的掌心,明明很轻,她却有些托不住。姜婳怔了一瞬, 脑海中只回荡着小信中的那一句:“谢兄答应了。”
一种莫名的慌张在她的身体中蔓延, 她太了解谢欲晚了。对于于陈, 谢欲晚即便谈不上厌恶,也绝不会如于陈一般‘一见如故’。
谢欲晚去于府,定当有所求。
但是她实在想不出,于陈和谢欲晚之间, 除了她之外别的交集的地方。可那日她已经同谢欲晚说了那般的话,谢欲晚也已经应了她。
为何, 现在谢欲晚还要留在江南, 还要去于府小住。
按照上一世的轨迹,七月谢欲晚已经回到朝廷任职了, 现在为何会在江南留到七月。
想不清的事情恍若一团毛线, 堵住了姜婳的喉和唇,带着这样的惶恐和不安, 姜婳一直失眠到深夜。
她这些日总觉得, 于陈太好了,她此生能拥有这样一个郎君,是幸运之事。
姨娘见了于陈,也当十分欢喜。
明明一切都在向好的地方发展了, 但只是谢欲晚陡然的出现,便又让她处于一种惶恐之中。她其实真的没有怪过谢欲晚什么, 无论是上一世还是这一世, 谢欲晚都没有什么错。
她只是怕了。
现在,连他稍稍出现在她安静的生活中, 她都会心生惶恐。
最后,姜婳已经不知道自己是如何睡着的了,只是隔日醒来时,发现自己浑身是汗。小丫鬟一边为她掀开被子一边轻声道:“昨日小姐是做了噩梦吗,怎的出了这么多汗,奴去为小姐准备沐浴的水吧。”
姜婳轻点头,指尖有些颤抖。
她其实不太记得她梦见什么了,只知道梦里萦绕她的那种绝望,竟然比她前一世还要深上不少。不过,如何想,也只是一个梦。
沐浴的时候,丫鬟在外面轻声道:“小姐,送东西的小侍来了。小姐在沐浴,我就为小姐先把东西收下了。”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想起昨日小信的内容,她眸颤了颤。
沐浴完,穿好衣服,向着院子的方向走过去。今日她连礼物都没看一眼,直接拆开了小信。小信依旧如从前般只有寥寥数语。
“阿婳,我今日在池塘边写给你的小信,初初突然跃出水面了。于是我直接将之前的小信折叠好了,重新给阿婳写了一封,初初一定很喜欢阿婳。”
小信到这里就结束了。
姜婳一怔,心中蔓延开的情绪很复杂,她无法直接同于陈说清她同谢欲晚的关系,但是让谢欲晚一直在于府,她总觉得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当初丞相府修缮,谢欲晚去姜府小住,是因为姜玉郎以当初书院之恩情‘要挟’,谢欲晚向来不喜欠人口舌,于是明知姜玉郎目的不纯还是去了姜府。除了那一次之外,她鲜少见到谢欲晚会在别人府中借住。
就在她惶惶不知该如何的时候,小丫鬟突然敲响了房门。
她将眸中的情绪收了收,轻声道:“进来吧。”
小丫鬟拿着一封请帖,上面依旧是如上次一般的‘于’字。姜婳眼眸一凝,打开请帖,发现是于夫人写给她的。
“小婳,今日春光正好,府里后院的桃花都开了,明日来府中一起赏花可好?”
姜婳手指下意识摩挲着请柬,随后眼眸深重了一瞬。于陈今日小信中没有提到谢欲晚,应当是谢欲晚应了还未去。
她便是明日去了于府,也应该同他碰不上。
若是碰上了......她也可以问清楚。
姜婳起床时,才发现昨日的礼物忘记拆了。她眉心一蹙,心中陡然生了些烦躁。她不知道她到底在同谁生气,但是知道来接她的马车来了,她的心情才稍稍平复。
依旧是上次那个马夫,也依旧是上次那辆马车。
只是这一次,在她身旁骑马的少年,因为避讳着成婚前三月不能相见,没了身影。
想到少年的羞赧,姜婳的眸稍稍多了些笑意。
她很好奇,她们大婚之时,于陈的耳朵会不会从头红到尾。彼时那抹红,倒是可以同少年身上的红比较一番。
马车悠悠停下,姜婳被丫鬟搀扶着下了马车。
她被人领着,一路向前走,不同于第一次来于府时小小的紧张,此时她也开始缓缓地打量四周。上一世她也算见了许多华贵的府邸,但即便如此,于府比起它们,也并没有被比下去。
一种淡淡的疑惑在心中升起,只是还未等她想清楚是什么,于夫人已经上前亲热地挽住了她的手。
她一边有些害羞一边请安,面对长辈如此的亲昵,她还是会有些不太适应。
“小婳,都是于陈那小子的错,外面谁家小辈成婚前三月真的不相见呀,真的是读书把脑子都读傻了,小婳你别同他计较。”
姜婳忙摇头:“是因为礼数,我怎会计较。”
于夫人看着自己未来的儿媳,越看越满意,一边亲昵地挽住姜婳的手,一边轻声道:“于陈这孩子从小就这样,可以说是把规矩礼仪吃到肚子里了。小时候我和他父亲都没怎么管束过他,但他自己对自己严格异常。”
说着,于夫人看着姜婳,笑了笑:“所以我真的很感谢小婳,那时陈儿跪在我前面,将一切事情都说出来的时候,我真的很惊讶。这般不符规矩的事情,竟然是陈儿做出来的。如若没有小婳,陈儿可能一生都不能体会到一些东西。”
姜婳怔了一瞬,随后眼眸也有些红。
于夫人点到即止,等到姜婳回神,她温柔指着前面一片摇曳的桃树:“小婳,看,等到你嫁过来的时候,府中的桃子就该熟了。到时候让陈儿给我们娘俩摘桃子吃,小婳喜欢软一些的桃子还是脆一些的桃子?”
姜婳轻笑了笑:“脆一些的,于陈还会上树摘桃子吗?”
于夫人摸了摸自己鼻子,凑近姜婳,轻声说:“从前怎么都是不肯的,但等小婳来了府中,小婳说想吃,不等我说他应该就会自己去摘了。”
此时,恰好有一阵风吹过来,漫天的桃花纷纷扬扬,一小片花瓣甚至拂到了姜婳的指尖。
姜婳弯着眸,望着指尖上的花瓣,心中似乎有什么角落,一下子陷落了。
桃林很大,于夫人带着姜婳一点一点走着,偶尔会停下来同她说于陈从前的事情。待到走到了一处庭院时,姜婳才发现,原来这桃林深处,还有一处庭院。
庭院旁边是潺潺的小溪,四周是茂密的桃花林。
她有些惊讶,这庭院看着并不小,那这一片桃花林该有多大。在长安便是丞相府也未有如此大的桃花林。
于夫人拉着她在庭院中坐下,姜婳打量了一眼,亭子四周,也是大片大片的桃花。
坐下来后,于夫人冲一旁的丫鬟招了招手,丫鬟恭敬地将手中的酒呈上来。于夫人熟练地打开了酒盖,动作流畅地倒了两杯酒,然后将其中一杯笑着向姜婳推过去。
“是桃花酒,就是用这院中的桃花和山泉水一同制的,因为我不太喝得酒,所以比起外面的酒味道会淡上一些,但是滋味还是不错的。小婳尝尝吧。”
姜婳轻轻抿了一口,一股独属于桃花的清香在唇齿间蔓延开。
她望向对面的于夫人,于夫人也抿了一口,此时正笑眼盈盈地望着她。不知不觉,她就将一杯酒都饮完了。
白日喝酒没有贪杯的道理,两人又各饮了一杯,丫鬟就将酒坛撤下去了。
于夫人轻声嘀咕了一句:“这是于陈和他父亲要求的,白日饮酒至多不过两杯。这般小的被子,两杯也不过尝个味,真不知道他们怎么想的。”
姜婳静静地看着于夫人,便是她从未见过那位于大人,也知晓于大人同于夫人定是恩爱的一对。她轻声一笑,日后她同于陈,也当会如此。
正在她出神之际,远处突然传来一阵交谈声。
首先是于陈温和的声音:“谢兄能应下小弟的邀约,来小弟府中小住,是小弟的荣幸。在府中谢兄有任何事情,只管寻小弟便是。”
随后是一声清淡的:“嗯。”
姜婳一怔,眸下意识向远处两人所在的地方望去。
于夫人也饶有兴致看着远处两人的方向,向着若是今日陈儿碰上了小婳,这三月不相见的礼数到底算是破了还是没破。
于陈丝毫不在意谢欲晚的冷淡,一口一个谢兄叫的亲热。
一旁的橘糖抬眸望天,无奈地看着前方的公子。
“前些日在船上,谢兄说要来江南寻人,不知是何人,谢兄寻到了吗?若是尚未寻到,小弟在江南有一些关系,可以帮谢兄一同寻寻人。”
隔着桃花重叠的影,姜婳陡然垂下了眸。
这般远,按理说谢欲晚应当看不见她,但适才那一刻的心慌,她总觉得同他对上了眸。
见到谢欲晚沉默着眸,于陈忙道:“是小弟冒昧了,三月之后是小弟同未婚妻大婚的日子,小弟想邀请谢兄来参加。”说完,少年耳垂红了些许。
姜婳浑身一怔,一旁于夫人已经忍不住,捂嘴在那里笑。
少许的沉默之后,姜婳听见了谢欲晚的回复。
他的声音淡又冷,此时眼眸像是越过重叠的桃花瓣,向深处的她望来。
“好。”
于陈和谢欲晚没有再往他们的方向来,而是错身同庭院错过了,姜婳眸怔了一瞬,她不明白为何谢欲晚会应下于陈。
......
“小婳。”于夫人轻声唤着,姜婳瞬间回神,望向于夫人。于夫人没有计较她的失神,只是温柔道:“是昨日未睡好吗,不若在府中歇息一会再回去吧。小桃,去寻一间客房。”
姜婳才想拒绝,于夫人却已经将一切安排好了。
最后,她也难以拒绝这番好意,只能随着小桃一起去客房。小桃为她打开房间,她轻声道了谢,闻着室内缭绕的香,她一点一点熟睡过去。
恍惚间,她似乎觉得,这香的味道有些熟悉。
晚膳的时候,于夫人带着小桃一起来到客房门外,轻敲了几声门,进到里面没有反应,于夫人轻轻推开了门。
见到姜婳睡得正熟,于夫人用手指比了一下唇,手指向外指了指。
是让她睡,别打扰的意思。
姜婳再醒来时,似乎已经是深夜了。
姜婳一怔,今日她似乎睡的有些熟了。她望着外面黑沉沉的天色,轻声道:“是因为昨日失眠了吗?”
按照于夫人的性子,晚膳的时候应该差人来看过她,怕是见到她睡的如此熟,便让她继续睡了。
一股淡淡的暖意萦绕在心间,可下一刻,想到那双淡然沉默的眼,姜婳眸中的笑意又缓缓褪去。
谢欲晚究竟留在于府作何?
她轻声一呼,只觉得有些胸闷,掀开被子下了床,推了门走到了外面的亭子中。撑着手望着天边的月,只觉得月淡淡的。
一瞬间,她觉得今日的月很像那个人那双常年寒凉的眼。
意识到自己又想到了谢欲晚,姜婳握紧了拳,一时间心中的情绪很是复杂。她想了想,还是未想清楚谢欲晚要做什么。
天色愈发发暗,她轻声叹了一声。便是谢欲晚住进了于府,她也不能去寻他,无论谢欲晚想做什么,只要同她无关,她就不要去在意。
她以为她今天又会睡不着,但是上了床不过一刻钟,她便沉溺在了一种淡淡的香中。
月色顺着窗映入,一抹修长身影站在床前,淡淡地看着被被褥勒出身形的少女。
她似乎又做了噩梦,额角又开始淌下汗珠。
青年俯下身,用帕子一点一点将汗珠擦拭干净,偶尔冰寒的指尖会触碰到少女的肌肤。
他垂着眸,浑身比月色还淡。
直到天明的时候,他才推开门,静静走出去。回到院子的时候,橘糖正起床,推开门就看见了从外面回来的公子。
她轻呼一声,忙迎上去:“公子。”
谢欲晚应了一声,随后推开了书房的门。雾蒙蒙的光中,他修长如青竹一般的身影,透着淡淡的寂寥。
橘糖还想说什么,就被不知从哪里出来的寒蝉一把拉住了。
橘糖:?
寒蝉依旧一张死人脸:“准备一番,最多一月,公子就回长安了。”
橘糖下意识:“可是公子不是应了于公子......”
说到一半,似乎连她都意识到了什么,颤抖地将那些话咽了下去。
......公子这般的人能干的出来直接抢婚的事情呀?
寒蝉没有再说话,只是继续隐身于黑暗之中。
姜婳起身时,以为自己又会满身大汗,因为她昨日又做了那个梦了。
可摸摸脸,发现上面只有淡淡的一层汗珠。
她轻声呼了口气,然后掀开被子下了床。院子中已经有丫鬟在候着了,见她出门,忙从一旁拿出一直热着的小粥。
姜婳没有拒绝这份好意,收拾好自己就用了起来。她原以为只是一碗普通的白粥,但是用的第一口,就发现是用许多清淡海鲜熬制的。
清清淡淡,但是滋味并不差。
用完一碗后,丫鬟忙递上漱口的茶,她轻轻漱口,想着等会去同于夫人告别了,她就回去了。
去的路上,路过昨日那片桃花林时,她向着庭院那处望去,陡然看见了于陈陡然红透的脸。
几乎是第一瞬,少年便慌忙转过身,闭上眼,轻声念叨:“阿婳,成婚前三月不能相见......”
少年并不是孤身一人,在少年的旁边,谢欲晚正淡淡地看着她。
她掐着自己的手,将目光从青年身上移开。于陈背对着她,瞧不见她同谢欲晚之间的暗流涌动。
于陈红了耳,小声说道:“阿婳......”
后面于陈说的什么,姜婳已经听不太清了,因为在于陈开口那一瞬,谢欲晚迈开腿,一点一点向她走来。
她眸怔了一瞬,几乎转身就想跑。
但于陈还在不远处,她掐着自己的手,让心中生的那些畏惧,一点一点被吞咽。
谢欲晚眸色平静地望着身前的少女,见到她颤抖的身子,唇停了一瞬。
许久之后,却还是一句话都没有说。
那一次在桃林偶然撞见后,姜婳再也没有见过谢欲晚。
又是过去了一月,她原本是想寻人将姨娘接过来江南,但李大夫来信说,姨娘这几日正在忙碌其他的事情,过段日子再去江南可能会好一些。
同书信一同寄来的,是两盒小小的安神香。
旁边是姨娘娟秀的字迹:“小婳,是姨娘自己做的,看看可还喜欢?”
夜间,姜婳饶有兴趣地将香燃起,一会儿淡淡的香味便萦绕在鼻尖。
姜婳眸凝了一瞬,这香怎么给她一股熟悉的感觉......前世丞相府她的卧室中,燃的也是这种香。
有一些区别,但是大体很相似。
没等她想出个答案,她已经睡过去了。这一日,她未再梦见那些不知为何绝望的情愫,好好地睡了一觉。
小侍来送小信时,她想了想,轻声道:“烦请小哥等一等。”
她回到屋中,拿了姨娘送过来的剩下的一盒香,出门递给小侍:“是安神香,可以帮我交给你家公子吗?”
小侍自然应下,还笑着看了姜婳一眼。
一时间,姜婳也有些脸红,送走了小哥后,她垂着眸,轻轻地笑了一声。
正准备拆礼物时,门外又响起了敲门声。她只以为是小侍有事情忘同她说了,手随意打开门——
就对上了一双如死水一般的眸。

是谢欲晚。
一瞬间, 姜婳连思考的力气都失去了,她扣紧门,神色中的羞涩一点一点褪去。最后, 她并不知晓自己究竟用什么样的情绪在望向谢欲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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