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by甜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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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瞬间,适才沉闷的气氛被打破,姜婳轻声‘啊’了一声,她也是第一次做这样的事情,那些话本子里面似乎也没说要不要签字画押。她捏着青年的手,有一下没一下地玩:“应该......要吧。”
他将她牵住了,然后将她抱在了怀中,让她能够看清面前的东西。雪白的宣纸上,一少部分是她的笔记,绝大部分都是青年的笔记。
一种莫名的感觉在她心中涌起,她侧过脸,将头伏在他怀中,轻声嘀咕道:“你要不要再问问第三条......”
青年捏紧她的手:“好,可以多爱几生吗?”
姜婳的脸一红,轻声道:“你认真些。”
谢欲晚的眸深了一瞬,没有说他现在便是很认真,而是温声应了:“好,我认真些。”说完这一句,他望向雪白宣纸上那一句——
‘谢欲晚要爱姜婳一生。’
他轻声问道:“怎样算爱一生?”他问出口的那一瞬间,明显感受到怀中人身子僵硬了一瞬。他没有戳破,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
许久之后,他听见少女轻声说:“谢欲晚,我年少之时在冬日坠了一场水,险些丧命。虽然最后被人救起来了,但是生了很长时间的病,也因为没有药好好地医治,虽然活下来了,但是身体里面落下了病根。”
他的手停住,垂眸望着怀中的人。
她的声音很轻,很平静:“所以,我应该一生都没有办法怀孕了。但我又很自私,我不想我的夫君同旁的人有任何的牵扯,不想他纳妾,也不想他同别人有一个孩子。即便这个孩子会放在我身边养,我也不想。我没有那么多爱,我也觉得我的夫君不应该再有更多的爱。”
她眸停了一瞬,声音却没有止住,像是所有梦都需要一个醒来的契机。她在解开了这一世所有的误会之后,坦陈地望向前一世的种种。
有的人可以因为爱意包容所有,但很显然她并不是那种人。若是他同旁人有了子嗣,她会失望、会嫉妒、会伤心,那些所有不好的情绪她都会有。
这些她在前世便知晓了,只是前世,那些愧疚如茫茫的白雾,将她的所有情绪都死死裹在她的身体之中,她一句说不出。
他曾经教会她的诗文,早已在她的心中长出新的血肉,那些血肉不知不觉已经成为她,她无法因为爱意而忽视。她拥有自己的灵魂,而在这一刻,她没有背负那些通天的愧疚,在这一刻,起码在这一刻,她同他是平等的。
他听见她说:“所以谢欲晚,选择爱我,你此生不会有自己的子嗣。”
说出这一句,有些沉甸甸的东西终于从她心中放下,她没有再去看他,而是伸手抱住他,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他的怀中。
即便这个人的手是冰的,但是怀抱还是很温暖。她隔着一身雪衣,听着青年失控的心跳。她容许他选择。
她感受到青年的手从她身上离开,但不知为何,她心中一点慌乱都没有。或许是她早已将无数结局幻想了无数遍,她曾经在无数个不为人知的角落迷茫和忐忑,真正到了等待选择的这一刻,她反而平复了所有情绪。
她感受到自己被青年从怀中剥离,她垂下眸的那一刻,她发现青年一双眼已经红了。她怔了一瞬,她预想了千万种结局,但是从未想过是从青年泛红的眼开始。
她手轻轻地抚摸:“怎么了?”
谢欲晚抬手摸了摸她的脸,突然还是掐了一下。姜婳一懵,下意识呢喃:“......你上次说舍不得掐我的。”
青年手温柔地摸了摸,声音很低:“这一次舍得了。”
少女鼓起脸,手也掐上了他的脸,一下不成,又掐了一下,莫名其妙就变成了一场闹剧。这场闹剧最后以青年用额头抵着少女的额头终结。
姜婳轻垂着眸,然后就听见他低声说道:“上一世......我以为是你想要一个孩子。我以为你比起我,你更需要一个孩子,你还要因为这个孩子给我纳妾,所以我不太开心。”
......
她怔住了,有些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来。她低垂着眸,最后轻声道了一句:“谢欲晚,你是不是笨蛋啊......”
她的声音很软,说话间,眼泪也从眼中流了出来。她有些莫名的郁气,却又不知道从何发泄。因为,她也是笨蛋。是在这个时候,她才想起来,原来关于子嗣的事情,一直是她一次又一次地相问和确认。
她轻声哽咽起来:“可是谢欲晚,那些送过来的人你都没有拒绝,商阳那边也总是送来一些同龄的女子。我问你的时候,你也没有告诉我你的想法,你还捏我脸。”
虽然不知道最后一句话是怎么混进去的,但是青年看着手上的泪珠,将人搂在怀中,温声道:“对不起,是我的错。”
他俯身轻轻亲了亲刚刚捏的地方,随后用帕子将怀中人脸上的泪痕一点一点擦干净。他温柔地将人抱在怀中,轻声说着道歉的话。
他将所有的错都揽下,但还是轻声解释:“内宅的事情是小婳管束的范围,朝中人送过来的人多是探子。我以为那日同小婳说了之后,小婳都会直接打发出去的。我不知道我会让小婳误会。至于子嗣,我不是不是小婳的孩子。我也不想......不想小婳生孩子。”
前面的姜婳都听得懂,最后一句,她不由怔了一瞬,抬眸望向谢欲晚。
她轻声呢喃了一句:“为什么?”
说到这里,他声音倒是平静了一些,温柔地将人搂在怀中。他的声音一路顺着雪衣到了姜婳的耳中,很轻,很温柔,带着一种鲜少显露的珍视。
他一只手搂住她的耳朵,像是这些话他都不愿意让她听见:“因为小婳会很疼,会流血,会有危险,世间没有任何东西值得小婳这样。”
姜婳怔了许久,她安静地趴在青年的怀中,听着一声又一声心跳。她最后什么都没说,只是轻声骂了一句‘笨蛋’。可骂完,不知为何她就笑了起来,笑着笑着,眼泪又从眼中流了下来。
她本来是准备明天带他去见娘亲的,现在她觉得明天应该去不了了,她哭了这么久明天顶着一双红了的眼睛去见娘亲,娘亲还会以为是他欺负了她。
想着明日先不去见娘亲了,姜婳索性哭得大声了些,她一边说着‘笨蛋’一边说道:“我没有那么聪明,我又猜不到那些。你那么聪明不也猜不到我心中想的东西,你为什么觉得你不说我会知道呢?为什么这么‘笨蛋’啊,明明、明明我们不用这样的。”
她在他怀中哭着,泪水浸湿了他的雪衣,她当然知道自己在这其中问题也不小,但是她还是忍不住,幸好......幸好还有一世。
娘亲回来了,误会解开了,他们相爱了。似乎在这一刻,她们才是真正的相爱。被裸露在阳光下,同风和叶一起在这世间。
谢欲晚温柔地将人抱紧,一声又一声地说着‘对不起’。是在这一日,他在心中对自己说,日后便再也不要让她这么哭了。
他将人拥在怀中,轻轻地垂上了眸。
外面的夜已经很深很深了,像是被掺入了浓浓的墨,屋内青年将哭睡过去的少女抱到床上,解开衣衫的手犹豫了一瞬,还是止住了。他将被褥为她掖好,随后吹灭了烛火,离开了房间。
寒蝉捡着地上掉下来的梨子,将那些好的梨子都放进篓子之后,用衣裳擦了擦一个已经摔伤了梨子,随后沉默地咬了一口。
晨莲不知道从何处出来了,望向寒蝉手中的梨子,笑着问了一句:“甜吗?”
寒蝉沉默地点了点头:“那边有。”
晨莲摇了摇头,一把跃到了梨树上,摇头:“我又不是橘糖,我不吃梨子。”说完这一句,她望向树下沉默的少年,声音难得轻了一些:“准备如何?”
寒蝉又咬了一口梨子:“听不懂。”
晨莲也没有管顾这个回答,而是顺手拿了身旁的一片叶子。她看着叶子想来想去,最后放在口中轻轻吹了起来。
......
这一次是寒蝉先开了口:“我会离开。”
还在吹叶子的晨莲不由笑了起来,笑得前仰后翻,她望着寒蝉,不知道为什么有些悲伤。或许是她在寒蝉的身上看见了同自己相似的地方吧,也是,从暗卫营那般地方出来的人,身上有些相似的地方可再正常不过了。
她将手中的叶子顺着叶脉撕掉,随后向后仰了仰身子:“是只有橘糖看不见的那种离开吗?”
她的声音很淡,很轻,和这夜间的风也没有什么差别。
寒蝉没有应,也没有否认。他又咬了一口梨子,这一口吃到了摔烂的地方,入口是奇怪的味道,但再奇怪的东西他都吃过,也就面无表情地咽下去了。咽下去后,他像是终于愿意开口:“与你无关。”
晨莲也不太在意他的态度,歪了歪头,轻声道:“不会遗憾吗?”
寒蝉垂下眸,这一次倒是直接回答了:“不会。”
树上的晨莲笑了起来,只是同平常的笑又不太相同。她仰着头,望着天空中的星星,星星看着地上两个撒谎的人。
她轻声道了一句:“......那我也不会遗憾。”
树下的寒蝉这一下咬在了梨核上,但卡了一下之后,还是咬了下来,咽了下去。他终于正眼望向树上的人,冷声道:“你同我不同。”
晨莲又摘了一片叶子,吹了起来。听见之后,也只是清淡笑了一句:“没有什么不用的。”
她爱慕的青年呀,注定为公子而死。
姜婳再醒来时,发现自己在谢欲晚的床上。她眨了眨眼,随后回忆起昨天的所有事情,一边小心掀开被褥,一边望向屏风后。一眼看去,没有看见青年的身影。反倒是听见了门外晨莲的声音:“小姐,奴可以进来了吗?”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看着晨莲端着洗漱的东西。
晨莲刚准备为她擦拭手和脸,突然被还在床上的小姐抱住了。晨莲一怔,笑着道:“小姐怎么了?”
姜婳摇了摇头:“只是有些开心。”可能不知一些,她弯着眸,轻轻地同晨莲说着一些无关紧要的事情。
左右也不会耽误什么事情,晨莲也轻声地应着,偶尔听见什么时,还会附和一两声。她望着面前的小姐,心中一块格外软。其实她能够明白莫怀的,如若她从年少之时便成为了小姐的暗卫,定然也会做到莫怀对公子那般地步。
“对了,今日要包饺子。”少女穿好衣裳,望向了对面的晨莲:“晨莲喜欢什么馅的饺子?”
晨莲弯了弯眸:“黑芝麻馅的。”
姜婳眸怔了一两声,好奇问道:“还有黑芝麻馅的饺子吗?”
“不知道,没吃过。”说着,两个人一起笑了起来。等到外面传来敲门声时,晨莲掩面笑了一声:“应当是公子,那小姐奴先退下了。”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随后上前为谢欲晚开了门。青年依旧是一身雪衣,头上一顶玉冠,但即便是如此简单的装束,也掩不住青年的如玉的容颜。
“谢欲晚,晨好。”她笑着道。
谢欲晚低声笑了一声:“好。”
然后两个人一同到了院中,姜婳望着旁边那筐梨,发现比昨日又多了不少。今日可以先包饺子,吃饺子,然后酿酒。
想着想着,姜婳突然想起一件事情,从荷包中掏出了那片生病的竹叶。她望向对面的谢欲晚,轻声道:“上次我去寻人时,那人恰巧不在,明日我们再去寻一趟吧。”
那片枯黄的竹叶就那样摆在石桌上,谢欲晚静静望着,轻声道:“好。”说完,他将昨日的‘约法三章’递给了她,姜婳接过来时,发现已经签字画押了。当然,只有谢欲晚一个人的。
说着,她准备咬破自己的手指,也签字画押,然后就被谢欲晚制止了。姜婳眸一瞬间怔住,他是怎么知道自己要做什么的。
她看着‘约法三章’上面的指印,轻声道:“你的明明也是血。”
“嗯。”他没有否认,而是走进了些,坐在她身边,轻声道:“那为了公平,你需要张-开-嘴。”
姜婳没明白,但是习惯了听谢欲晚的话,乖乖地张开了嘴,然后青年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就探入了她的口腔。
只轻轻一点,停在她的贝齿处,但姜婳一时没反应过来,往里面吃了些,青年的指尖就碰到了少女湿-润的舌-尖。
姜婳僵住,下意识咬了一下,耳边是青年清润的声音:“紧-些。”
她红了脸,明白了他的意思,但还是没有咬下去。她望着他,因为害羞眼尾都有点泛红了,眼神分明在控诉哪有这样的公平。
青年低声哄着:“小婳,咬-下-去。”
可能因为隔得太近了,姜婳只觉得空气有些热,让她脑子有些转不过来,下意识顺着青年的话一步步咬下去后,一股甜腥味在口中蔓延开。
因为只是指尖,所以这味道很浅,很淡,姜婳抬眸时,看见对面的青年眼眸深了一瞬。可他什么也没有做,只是将那被她咬破的手放在她身前,继续轻声哄着:“小婳和我,都用我的血来画押,才公平。”
姜婳伸出一根手指,轻轻地蘸着他指尖上面的血,她只咬了一个小小的口,压着才能有源源不断的血。他轻声哄着,她便耐心做着,最后终于在雪白的宣纸上映上了第二个血红的指印。
手从宣纸上离开的那一刻,她被青年从身后抱住,她沉默许久说不出来话,两个鲜红的指印对望着。
一个是他的,一个是她的。
宣纸雪白,他的指印黯淡,她的指印却很新鲜。但是随着年岁过去,她的指印也会变得同他一样黯淡。只是现在她没有想这么久远的事情,她脑中只是适才青年将手-指-伸-入她口腔的画面......
青年从背后搂住她,她也就安静地呆在他的怀中,可想来想去,脑中都是适才的画面。明明只是一滴血,但是那种味道似乎还在她的口腔。她垂下眸,轻声骂了一句‘变态’。
这似乎被身后的青年听见了,但青年并没有说什么,只是替少女轻轻顺着头发。
庭院中,两个人静静地相依着,那一片枯黄的叶子放在石桌上,被风吹起,又落下。姜婳望着,看风一点一点地移动叶子,她突然就想起了远山寺后山的那一片竹林。
她明明从未看过竹林完好的模样,但不知为何,她随着枯黄的叶子望向青年的那一刻,似乎看见了竹林原本的郁郁葱葱。
像是雪,从未被任何东西沾染的模样。
干净的,柔软的,松软地堆在一起。偶尔会下坠,但依旧柔软,就像青年身上的雪衣一般。她静静地靠近他,最后将耳朵停在青年的胸膛上,他胸腔之中的心跳声,一声又一声,恍若顺着她的血液涌入她的心脏。
那一瞬间,她看见了漫山遍野,永远不会消散的雪。
不冰,不寒,很柔很软。她抱住身前的人,无法言喻心中的感受,夏日的风轻轻吹着,因为尚是清晨,光也不算炎热。
而姜婳垂下眸。
她牵着他的手, 望着被自己咬出来的印,轻声道:“不疼吗?”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将她抱在了怀中, 用额头抵着她的额头。夏日清晨的风带着些许凉爽, 将少女额间的发丝吹拂到青年的脸上。
谢欲晚将她搂在怀中, 轻轻地望着被风吹动的宣纸,低低地笑了一声。
过了一个时辰,隔壁院子便热闹起来了。一边是孩童的读书声,一边是妇人的絮叨声。姜婳正在洗梨子, 就听见了隔壁孩童和妇人的声音。即便从前也听了一个月,还是觉得有些新奇。
隔着一堵墙, 是她没有体会过的生活。她将梨子洗好, 随后拿着一盆梨子到了谢欲晚身旁。他们准备酿酒了,她在洗梨子, 他在准备酿酒的其他东西。
她做完了自己要做的事情, 望向一旁的谢欲晚,轻声笑了笑。像是怕被人听见, 她开口的声音不由轻了些:“没有错字了。”
刚说完, 他们就齐齐听见了一个错字,姜婳眨了眨眼,将自己适才说的话收回:“比从前少了些,不过小孩没有去书院, 能够这样已经很厉害了。”
“嗯。”谢欲晚应了一声,从她的身旁拿过梨子。
两个人在院子里酿着酒, 橘糖在厨房里面剁着馅, 莫怀揉着面,晨莲和寒蝉不知所踪。也是酿酒到了一半, 姜婳才发现许久未看见晨莲了。
她轻轻戳了戳覆在酒坛上面的土,轻声道:“谢欲晚,晨莲呢?”
一身雪衣的青年声音很平静:“同寒蝉一起回丞相府了,待到午时应该就回来了。”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倒也没有继续问去做什么了。晨莲和寒蝉一起做的事情多半牵涉商阳,她不太想知道商阳那边的事情。于是她又安安心心地将手中的土覆盖到酒坛上。
丞相府。
寒蝉立于湖边,晨莲坐在临近的一棵树上。她本在是坐在一处低矮的枝丫上,但是左右看了看,似乎觉得不够,飞身上去了更高的枝丫。
这棵树很高,坐在最高处几乎能够将丞相府的一切尽收眼底。晨莲抬眸望着,只觉视线所及之处,皆是荒芜。
其实是一件很奇怪的事情,即使从公子离开开始算,也不过几月,如何一个如此大的府邸就如此荒芜了。不过这也不是晨莲需要考虑的事情,她轻悠悠晃着腿,望着已经被填的差不多的湖。
这个湖被公子三番两次地‘糟蹋’,按照公子的吩咐,他们填了挖,挖了填,填了挖,如今又要填上了。
一身黑衣的少年抱着剑站在湖边,扑面而来的灰尘也只是让他垂下了眸。他望向树上的晨莲,眼眸停了一瞬,随后又恢复了往日的模样。
湖被彻底填上的时候,晨莲从树上飞下来,吩咐着带过来的人。所有人都垂着眸,安静地听着吩咐。等到晨莲挥手时,湖边只剩下晨莲和寒蝉二人。
晨莲实在觉得没什么好和寒蝉说的,现在对寒蝉,谈不上厌恶,但也就仅仅只是不厌恶罢了。她如往常一般弯起眸:“回去了。”
抱着剑的少年点头应了一声,随后向着前方走去。
晨莲抬眸望了望天,天很蓝,云很白,光像那日小姐衣裙的颜色,是个好天气。
小院内。
晨莲和寒蝉回来时,姜婳和谢欲晚已经将酒酿好了,大多数如从前一般埋在了土中,还有两坛放在了屋檐下。
厨房内传来橘糖的声音:“公子,小姐,可以包饺子了。”
姜婳轻声应了一声:“好。”随后望向了谢欲晚,轻声道:“谢欲晚,你会包饺子吗?”
谢欲晚望着她,温声道:“嗯,儿时学过。”
两个人一同到了厨房中,本来便不大的厨房此时站着四个人便显得有些太拥挤了。橘糖不由笑了笑:“公子,小姐,你们先出去,我和莫怀将桌子搬到院子中,那样宽敞些。”
话音落,姜婳应了一声,牵着谢欲晚的手出去了。莫怀刚准备说自己来搬桌子就行,就看见寒蝉无声从外面走了进来,一句话不说将桌子搬出去了。
橘糖也没觉得有什么,端着馅料盆就跟着寒蝉出去了,只留下莫怀在原地。莫怀看着寒蝉那张死人脸,又看着橘糖一副浑然不觉的模样。
莫怀:......
莫怀到底还是拿着面团跟橘糖一起出去了,撵饺子皮需要技术,最后自然给了橘糖。六个人齐齐围着桌子坐下,桌子不大,其实有些拥挤,但是没人在意。
姜婳从橘糖那边拿过饺子皮,学着谢欲晚,包了第一个饺子。‘啪叽’一下,馅料直接掉在了桌子上,姜婳一怔,很快从谢欲晚那里也听见了一声‘啪叽’声,谢欲晚饺子里面的馅料也掉在了桌子上。
她先是一愣,随后低声笑了起来,因为还有橘糖他们在,她还是没说一些‘不太好’的话。谁家的会包饺子是和不会包饺子一个水平啊。
哦,她家的。
幸好桌子都是干净的,橘糖将饺子皮重新碾好了之后,重新递给了他们。姜婳望着谢欲晚,笑盈盈地,一副看笑话的模样。
这一次馅料没有‘啪叽’一声掉在桌子上了,一个很圆的饺子皮在谢欲晚手中,变成了一个很丑的饺子。
姜婳被逗笑,脸放在青年肩膀上。雪衣很柔软,她轻声嘀咕了一句:“谢欲晚,你包的饺子一定很好认。”
声音很小,但是一桌子人除了橘糖都听见了。晨莲笑出了声,寒蝉一张死人脸,莫怀面无表情,橘糖不明所以。
谢欲晚见到她笑得‘前仰后翻’的模样,平静地说:“嗯,等会都给你吃。”
这一句话橘糖倒是听见了,她看了一眼公子手中的饺子,沉默了一声,她还是不明白公子怎么能够将一个饺子包得这么丑。
谢欲晚话音落下,姜婳就将一个包的很好看的饺子放到他面前,轻声道:“好,我的也都给你吃。”
圆滚滚的饺子在他眼前,他跟着将手中的饺子包圆了些,然后一个更丑的饺子就诞生了。他也学着她将饺子放到了她面前,然后很快姜婳面前就多了一排奇形怪状的饺子。
从开始的沉默讶异,到最后的波澜不惊,橘糖已经习惯了。看着小姐,又看着公子,她轻轻地弯了眸,小姐和公子都很开心,就是她最开心的事情。这一世公子已经早就将暗卫营那边的事情解决了,她就可以一直呆在小姐身边了。
一个圆滚滚的饺子皮被递到了寒蝉面前,寒蝉安静地包着饺子。若是细看,一桌的饺子,只有寒蝉是包得最好的。甚至每一个饺子,肉眼看上去都一模一样。
晨莲没有包过饺子,胡乱地包着,一排饺子包得乱七八糟,自己看着都不由笑了起来。莫怀照例中规中矩,便是饺子也让人看不出错处。
橘糖环视一周,压着唇轻轻笑了笑。
半个时辰过去,一桌饺子就包好了。姜婳看着自己要吃的那一堆,还是没忍住轻声笑了起来。她好奇地伸出手,想捏一捏其中最奇怪的一个,因为别的饺子都只有两个角,这个饺子不知为何有六个角。
她的手还没有伸过去,已经被谢欲晚拦住了。他望着她沾着面粉的手,轻声道:“去洗手。”
姜婳抬起眸,同谢欲晚对视一瞬后,起身起洗手了。此时橘糖和寒蝉已经进去烧水,晨莲拿过来干净的帕子,莫怀静静地站在一旁。
谢欲晚牵着姜婳的手,到了水盆旁,用手勺着水向她的手上淋,面粉一点一点被淋下去,姜婳安静乖巧地坐在木凳上,任由青年为她洗着手。
等到手被干净的帕子擦干,她才望向身前的青年,轻轻地抱住了他。其实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包了个饺子,但是她就是这么做了。
厨房内是橘糖同寒蝉说话的声音,姜婳轻轻眨着眼:“谢欲晚,明日我们去远山寺吧。”她还是想去看一看那片竹林。
“好。”青年低声应了,摸了摸她的头。
少女轻声笑了一声:“然后明日的明日我应该要回青山了,我只同娘亲说了下山三日,若是不回去她会担心。”
谢欲晚轻声应了:“好。”
姜婳垂上眸,到了正午,光已经有些炎热了。但是因为谢欲晚体温比寻常人要低一些,她没有什么太大的感觉。甚至此时青年牵住她的手,像是山间冷冽的清泉,触碰着冰冰凉凉的,很舒服。
只是到了冬日便不舒服了,姜婳一抬眸,发现自己已经在想许久之后的事情。她正要说什么,就听见青年温声说道:“那我明日的明日的明日可以去见小婳吗?”
姜婳一怔,同他对视。
谢欲晚去青山见她,便不是去见她的,而是去见娘亲的。虽然的确早就到了见娘亲的情况,但是被他这般说出来,她不知为何还是脸红了。
他温柔地望着她,最后被她躲入怀中:“那我回去之后问问娘亲。”
按照礼数,是应该问一问娘亲的。只是她也没有走过这些礼数,如今怎么都有些害羞。她缩在他怀中,双手环抱住他,低声说道:“不出意外娘亲会同意的。”
青年摸了摸她的头:“好。”
饺子很快出锅了,姜婳望向端在自己面前的这一碗,发现除了一个六个角的饺子外,其他的饺子形状都很端正。端正到一看就不是谢欲晚包的。她向着谢欲晚的碗中的饺子看去,一眼奇形怪状,那应该才是谢欲晚包的饺子。
她轻声笑了一声,也没说什么,吃起了碗中的饺子。她留着那个六个角的饺子,细嚼慢咽着其他的饺子。
一旁的莫怀停顿了一下,随后躬着身,用帕子包住了一个东西。
姜婳好奇地望过去,以为是他吃到了谢欲晚包的铜钱。还未等她问出声,橘糖看着莫怀碗中一个破了馅的饺子,疑惑道:“怎么还有内馅是黑色的饺子?”
莫怀沉默道:“黑芝麻的。”
听见这一句‘黑芝麻’,橘糖顿时笑了起来,随后姜婳也未忍住,如何想黑字母馅料的饺子都很......可怕。是谁包的,她应该也知道了。这般想着,她弯着眸又吃了一个饺子。
晨莲无辜地眨了眨眼:“不好吃吗?”
橘糖摇摇头:“不知道,我碗中没有。”她的意思昭然若揭,甚至偷偷看了一眼莫怀。虽然她觉得莫怀应该不知道,但还是很好奇为什么莫怀可以这么迟钝。
只是不等莫怀出声,晨莲就笑着将自己的碗递了过去,望着橘糖笑:“要尝一个吗?”
橘糖犹豫了下,还真的尝了一个,一股甜腻的滋味在口腔中蔓延开,她勺了两口饺子汤,才将这股甜腻化开。她看着对面一口一个黑芝麻饺子的晨莲,一时间什么都想不到了,只觉得佩服。
姜婳垂着眸,眨了眨眼,然后突然咬到了什么。她侧过身轻轻吐出来,发现是一块......糖。
是那个谢欲晚做的六个角的饺子。
糖是铜钱的形状,上面的花纹都和铜钱一模一样,姜婳一怔,轻轻咬了一口,黄色的糖碎掉了,就是普通的糖的味道。她又咬了一口,轻声道:“谢欲晚,好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