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丞相今天火葬场了吗—— by甜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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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个只有杂草的废弃的宫殿,有一日飘进来了一颗花的种子, 他一日一日守这花长大, 可还没等到花开,就被皇兄身后的侍从一脚踩进了泥中。
被踩入泥中的, 从来不止那一株花, 也从来不止一个他。现在一条康庄大道摆在他身前,可是向前走的每一步,对他来说都好难。他曾经以为他可以靠着‘恨意’一步步前进,可是走了许久, 他望着那高高的皇位,却不知道自己在为何前进。
他身前青年的声音很平静, 似乎不觉得他现在这般模样有何异样:“功课呢?”
徐宴时沉默地转身:“老师同我来。”
他们一并去了书房, 徐宴时在前面领着路,衣袖中的手不由捏紧。他从书桌上拿出写好的功课, 准备递给身后的青年,然后就听见身后的青年淡声道:“重新做吧。”
徐宴时一怔,安静地在书桌旁坐下,重新做起功课来。那些复杂的心思在这一刻凝在他握着笔颤抖的手中,他以为青年还会说些什么,可青年什么都没有说。徐宴时怔了许久,到底因为谢欲晚就在他身旁,他手中的笔开始动了起来。
不远处,谢欲晚一身雪衣,坐在一方圆桌子旁翻阅着书。书是他从这宫殿的书房中随便拿的,从前他看过一次。夕阳的光顺着窗照进来,很快便消失了,书房内亮起了灯,徐宴时手中的笔越来越稳,反倒是谢欲晚关上了书。
他垂下眸,想起适才在马车上的场景。
马车停下来之后,他便唤醒了已经睡过去的小婳,可能因为睡了一觉,她也不同他纠结是不是‘骗子’了,一起用了一顿午膳后,小婳便回去青山了。
莫怀拿着宫内的消息,同他汇报徐宴时这边的情况。他原本是不准备来的,但是想了想,还是来了。谢欲晚抬眸,望向不远处正在写功课的人,垂眸翻了一页手中的书。
对徐宴时来说,如今同前世的确不太相同。太子还未上位,虽有残害手足之举,但远没有上一世上位之后那般疯狂。他能原谅徐宴时一时的犹豫,左右他们其实并不着急。
一直到外面的天彻底黯淡下来,徐宴时才重新写完了手中的功课。他拿起功课,向着谢欲晚走去,恭敬地唤了一声‘老师’。
那本新写的功课被他放置在桌子上,徐宴时低垂着头。
谢欲晚却没有看他交上来的功课,只是平静望着他:“明日要下雨了,腿会疼吗?”
徐宴时一怔,他适才想了许久,却从未有一刻想过是这般的开局。他摇摇头:“没有那么疼。”
“那便是还会疼。”谢欲晚轻描淡写,将手中的功课摊在桌子上,一页一页同徐宴时讲解起来。徐宴时安静地听着,等到有一处,谢欲晚停了下来:“听懂了?”
徐宴时捏紧手心:“没有。”
青年平静着眸望向他:“那为何不问。”
徐宴时犹豫许久,垂下了眸:“我不知道。”似乎这已经是一种坦诚,因为是自己的选择,徐宴时此时说不出‘后悔’这两个字。与其说是‘后悔’,不如说他重面了自己的‘懦弱’。
那颗碎玉如今安静地挂在他的脖间,用一根红红的细绳穿着,被他重重的华服掩着。没了曾经那触手可及的尖锐,他似乎整个人也平和了下来。
徐宴时知道,他生来就不是一个勇敢的人。他被动承受,他不反抗,他不追求,他望着那些苦难,吞咽,消化,无视,然后扬起无所谓的虚假的笑。即便是恨,过了些时日,在他心中也过得‘浅薄’起来。
他这样的人,一个身体和心灵都残缺的人,要如何成为一个国家的天子。
谢欲晚静静看着他,声音格外地平静,像是夏日的雨:“很难吗?”
徐宴时一时间不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于是他应了一句:“有些。”说话的时候,他一直垂着头,有些不敢看谢欲晚。
谢欲晚抬眸望向了徐宴时。青年的神情没有什么变化,他收起了徐宴时交上来的功课,推开了书房的门。
徐宴时不明白,下一刻就听见一身雪衣的青年声音平淡地说:“这般为难,那便算了。御医那边说,天子还有一年,太子那边同三皇子缠斗得厉害,也没有多少人手和精力盯着你这边。天子问你封地,既然你不想选谷椿,那便去引安吧。”
......
谢欲晚淡淡看着他,声音平静:“徐宴时,每一条路,你都能走。”
说完这句话,谢欲晚便离开了。一身雪衣被月光映着,一如徐宴时那日抬眸在房顶上窥到的模样。
‘每一条路,你都能走。’
徐宴时怔了许久,他不明白,为何青年能轻描淡写给他如此盛大的承诺。他不是觉得青年做不到,只是觉得自己......
他只是觉得自己不配,他从前游历河山时,银钱权势铺出繁华,可在那些繁华的边角,他也看见了数不清的苦难。那般恨意纠缠到最后,纠缠成了一个他解不开的疑问。
他这般的人成为天子,能给这个国家带来什么呢?
德不配位。
隔日,天微微亮时,长安城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
徐宴时穿了一身华服,装扮齐整,撑着一把伞去见了已经许久未见的天子。他望着皇座上苍老了许多的人,沉声道:“父皇,关于封地,儿臣觉得引安最为合适。遥想儿臣年幼时,父皇亲赐‘安’。如今想来,只觉是莫大的缘分。”
龙椅上的天子咳嗽了一声,那几处封地,原本哪一处都是一样的,目的也只是为了让宴时离开长安这个纷争之地。故而他开口:“何时启程?”
徐宴时抬起眸,此生最后一次同他这位父皇对视:“便今日吧。”
辞别后,徐宴时回了宫殿,宫殿偌大,却没有什么他觉得他可以带的东西。最后,他也就带着脖颈间那一片碎玉,踏上了去引安的路途。
出城时,马车在一处停了下来。莫怀从一旁出来,沉声辞别。
徐宴时低垂着头,他知晓自己辜负了青年的期待,但是他思虑良久,还是觉得他无法看着自己一瘸一拐地迈向那个皇座。
莫怀望着徐宴时,不由想到昨日公子同他说的话。关于徐宴时的事情,一直是他在负责。也因为他知晓公子重视,故而他也一直对徐宴时的事情非常重视。昨日从公子口中得知徐宴时要离开后,莫怀说不清自己什么感觉。
似乎在同徐宴时打照面的过程中,他对徐宴时的犹豫早有察觉,但他又说不清他对这份犹豫怀抱什么样的态度。
莫怀还记得那时他问公子:“安王已经做了决定吗?”
公子翻着手中的手,淡淡道:“他会这么决定的。”
莫怀没有再问,只此一句,莫怀便知晓,没有余地了。今日安王会如公子口中一样离开,半年或者一年之后,安王就会如公子口中一般回来。
从公子那时的眼神中,他明白安王只是选了既定的一条路。不能说安王是公子手中的木偶,只是从很久以前,公子便预定到了安王的结局。
莫怀不觉得这是一条好的路,但是或许对于徐宴时而言,这已经是一条最好的路。莫怀将自己带的人一并塞入徐宴时的马车。
一共三个人,一个医师,一个厨娘,一个暗卫。
徐宴时一怔,倒也没有说出一句‘不必’。有谢欲晚那句话在前,他其实明白自己一生都会被庇护,他没有接触过如此好意,但是只是这些,他还没有拒绝的必要。
莫怀没有说医师公子寻了很久,一直到前些日才从千里之外接回来,据说可以治好安王瘸掉的腿,也没有说厨娘其实是自己安排的,他只是想那日徐宴时用了橘糖做的晚膳说很喜欢,他便寻了一个同橘糖做的菜口味相似的人。
至于暗卫,即便明面上没有,公子暗中也会派人了。莫怀将徐宴时送上了马车,一向沉默冷淡的人难得微笑道了一句:“一路平安。”
马车在莫怀身前行驶起来,渐渐地消失。
莫怀就那样看着,一直看到马车消失。
早上起床时,姜婳就听见了淅淅沥沥的雨声。她下了床推开窗,果然看见院子里都是潮湿的一片。
天色有些看不出来时辰,但是晨莲还未来唤她,便说明还早。她轻轻地笑了一声,用手撑着脑袋看着窗外的雨。
想着再过两个时辰会见到的画面,她不由抱紧了手中的软枕。少女细白的手扣在软枕上,掐出三两个指印,随后又将头放在了软枕上,轻轻地笑了起来。
外面的雨有些被风吹进来,姜婳起身穿好衣服,向着娘亲的院子去了。昨日回来时虽然已经同娘亲说了今日谢欲晚要来,但是万一娘亲忘了呢?
她得再说一遍!
少女穿着一身素衣,倒是没有怎么打扮,出门时拿了一把竹伞。路上没有遇见什么人,姜婳一路到了娘亲的院子。
她探出一颗头,娘亲身边的丫鬟很快发现了她,笑着道:“小姐来了。”
这便是娘亲醒了的的意思,姜婳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衣裙,随后向着里面走去。竹伞被丫鬟收了起来,姜婳在门外轻唤了一声:“娘亲,小婳来了。”
季窈淳从里面打开门,望着明显不太寻常的姜婳,笑得很温柔。姜婳上前挽住了她的手,半个身体靠在她身上:“娘亲,今日下了雨。”
雨声淅沥,季窈淳摸了摸女儿的头:“嗯,那谢大人可能上山会慢一些。”
姜婳才准备说出口的话突然停住了,她脸慢慢变红,轻声撒娇:“娘亲......”
季窈淳同姜婳一同坐下,她望着面前的女儿,轻轻摸了摸她的头。她神情温柔,语气认真,反复确认:“是小婳喜欢的人吗?”
姜婳同往日一般,应得很快。她望着娘亲,轻声道:“嗯。”听见这一生,季窈淳突然眼眶有些红,她将女儿抱在了怀中:“那便好。”
姜婳搂紧了娘亲,小声道:“娘亲是在舍不得小婳吗?”
这一声让季窈淳完弯了眸,她摸了摸女儿的长发:“娘亲自然是舍不得小婳的,但是能看见小婳出嫁,还是嫁给喜欢的人,娘亲很欢喜。小婳日后也可能会成为一个娘亲,也会拥有自己的孩子,可娘亲总是觉得,小婳还是孩子。”
姜婳眼眸停了一瞬,轻声道:“小婳不想成为娘亲,小婳有娘亲就够了。”说完这一句,她将自己整个人埋入季窈淳怀中。
季窈淳轻轻摸着她的头,轻声道:“好。”不管是胡话还是真话,她从来都只希望小婳按照自己想法去做。生老病死是这世间常态,有万般伦理,有万般规矩,可是季窈淳从来都觉得,她的女儿开心便好。
嫁人或者不嫁人,生孩子或者不生孩子,都只是一个选择。作为一个娘亲,她有私心,她只希望自己的女儿永远开心。
姜婳还在轻声说着什么,季窈淳认真听着。
外面的雨依旧在下着,淅淅沥沥的,偶尔大了一些,偶尔又小了一些。姜婳抱着娘亲,只觉得娘亲的一切柔软又温热,她趴在娘亲的肩上,轻声道:“娘亲,我之前去了一趟江南,遇见了一位老妇人。那位老妇人似乎认识娘亲,如若我们去了江南,娘亲遇见那个老妇人会不开心吗?”
季窈淳笑着摇了摇头:“应该是从前族中的人,无关紧要。”
姜婳犹豫着,最后还是没有将当年的真相一并向娘亲道出。对于她而言,真相已经很残忍,更何况是作为当事人的娘亲。
当年,外祖父外祖母死后,姜家怕贪了娘亲银钱的事情败露,暗中搞垮了将娘亲赶出来的季家。外祖父外祖母死后,季家本来就只剩下一个空壳,那时姜家都没有怎么动手,季家就垮了。这般,才会出现她在江南遇见的那一幕。
姜婳同娘亲用过早膳后,还是回去打扮了一番。
就算在自己家,一身素衣待人还是不太合适吧。她这般想着,打开衣柜,准备挑一身合适的衣裳。才打开,就看见衣柜里面不知道什么时候多出了好多衣裳,她实在不怎么熟的衣裳。
她手轻轻地碰了两件,随后望向一旁的晨莲,笑着道:“什么时候送来的?”
晨莲弯了眸:“许久了,隔几日公子会派人送过来一件,然后奴就放在衣柜中。奴一直未说,想看看小姐什么时候能够发现。”
“又同人打赌了吗?”姜婳看着晨莲的模样,笑着说道。
晨莲马上否认:“没有,不过奴可以和小姐打个赌。奴猜小姐会选......左边第三件衣裳。”
姜婳顺着数过去,是一件鹅黄色的衣裙,像春日开在野草中间的鹅黄的花。衣裙上面缀着些珍珠,整体看上去很简单婉约。
姜婳将衣裳取下,笑着道:“那选这一件,晨莲赢了呢。”晨莲服侍姜婳穿上这件鹅黄色的衣裙,弯了眸:“小姐好漂亮,那时奴看见这件衣裙就觉得小姐穿起来一定很好看,果然很好看。”
晨莲弯腰为姜婳上着妆,轻声道:“小姐出嫁的时候一定更美。”
姜婳其实已经有些记不清上一世她是如何出嫁的了,她抬手摸了摸晨莲额上的疤,只有淡淡的一层了,过个半年应该就能消掉了。
晨莲任由她摸着,抬眸亮晶晶地望向她。姜婳温柔笑了一声:“还会疼吗?”
晨莲摇了摇头:“开始用药膏有一些疼,后面就不怎么疼了。”她知晓小姐的关心,所以也没有说这般的疼于她而言根本不算疼这种事情。她望着身前的小姐,无端想起前日在山寺之中写的红布条。
晨莲想,像她的小姐这般好的人,一定要一世平安。没关系,无论神佛有没有听见,她都会让她的小姐一世平安的。
算着应该快到了时辰,不知为何,姜婳觉得自己有些紧张。她打开柜子,拿出里面的木盒,木盒里面装着那方修复好的九连环。
她轻声吐着气,手轻轻地摸了摸九连环。上次因为发生的事情太多,到最后她都没有机会将这方九连环拿出来。
今天......谢欲晚同娘亲吃完饭后,她可以‘短暂地’邀请谢欲晚来她的房间看一看九连环。毕竟管家已经准备好了新的房间让谢欲晚住,她还是不能在娘亲眼皮子底下同谢欲晚一间房的。
虽然即便一间房,向来都是她睡床,他睡窗边的小榻。姜婳向着自己房间的小榻望去,手又摸了摸九连环。
要见娘亲,谢欲晚应该不会紧张吧......
紧张应该也寻常,如果他很紧张的话,她就......姜婳想了许久,也没有想到她能做什么,而且‘新奇’地发现,紧张的这个人似乎变成了她?
这不对!
姜婳将木盒闭上,起身推开了窗,任由清凉的风打在自己微红的脸上。明明只是一日未见,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心跳得这么快。
很快院子外面传来了响声,她像是做贼一般忙关上了窗户。晨莲在一旁笑着道:“小姐,只是仆人路过。”
姜婳轻声‘哦’了一声,看见晨莲出去准备东西了。她其实也不知道晨莲准备的什么东西,但是为了让自己的心静一些,开始继续画自己想的铺子的模样。
心静没静下来姜婳不知道,但是她知道现在画的这张是张废纸。等到娘亲身边的丫鬟来唤她过去用午膳时,她手中的笔一顿,心停了一瞬。
真的不合理吧......为什么她这么紧张,这是她的娘亲,娘亲也不会为难人。她今日还穿了好看的衣裳,化了好看的妆,怎么也应该不怕见人才是......
一路到了庭院中,姜婳几乎抬眼就看见了院子中的人。
青年依旧如往常一般一身雪衣,正同娘亲交谈着。她走近,乖巧地坐在娘亲身边。她小心抬眸望向对面的谢欲晚,发现他也正在看着她。
姜婳一惊!这可是在娘亲面前。在她微微发怔的眸光中,青年将一杯茶递到了她身前。姜婳接下,随后望向了娘亲。
......娘亲没有看她,娘亲在同谢欲晚说什么事情。
她又看向谢欲晚。
......谢欲晚也没有看她,谢欲晚在同娘亲说什么事情。
她眨了眨眼,准备喝一口茶缓解一下自己的‘尴尬’,然后就被青年止住了手:“茶烫,等会再喝。”
说完这一句,青年又若无其事同娘亲交谈了起来。
姜婳眼眸睁大了一瞬,他都没有看她,是如何注意到她的动作的。而且,她看着自己适才被牵住的手,这不是在娘亲面前吗?虽然现在已经松开了,但是刚刚牵住了吧......
好吧,好像只有她在意。姜婳轻轻吹着茶,过了一会再喝茶时,那双手没有再牵住她了。她望着谢欲晚,又看着娘亲,轻轻地眨了眨眼。
过了一会,午膳就都被端了上来,姜婳偷偷看了一眼谢欲晚,发现青年如平常也没有什么两样。她还以为他会紧张,但是紧张的人似乎变成了她?
姜婳也不知道自己在紧张什么,下意识夹了一块茄子,她咬了一口,眼眸停了一瞬。
......好咸。
一杯茶又被递了过去,姜婳抬眸,发现谢欲晚和娘亲一同望了过来,她硬生生将茄子咽下去了,垂下头喝了口水。
这到底是在见她娘亲还是谢欲晚娘亲呀......姜婳心中这般想着,又饮了一口茶。后面再用膳时,她倒是有些心不在焉,只想着一定要弄清楚那道茄子是谁做的。也没什么,她要告诉那个人下次少放些盐。
娘亲用完膳走的时候,姜婳才反应过来。她想跟着娘亲一起走,被娘亲指了指碗中的饭:“还没吃完呢。”
对哦......姜婳这般想着,轻声道:“那我吃完了去找娘亲。”
季窈淳温柔笑笑:“娘亲要午睡了,晚些时候再来吧。”
姜婳一怔,再反应过来时,大堂已经只剩下她和谢欲晚两个人了。虽然也很正常,但是姜婳总觉得有哪里不正常。
她垂眸吃着自己的饭,然后看着碗中源源不断的菜,轻声道:“吃饱了。”
青年帮她擦了手,随后将干净的帕子递给了她。姜婳擦干净了嘴,转身望向一旁的青年:“谢欲晚,你同娘亲......好像很熟?”
反正交谈的模样看着不太像陌生人,姜婳不知为何自己心中有些别捏,她明明以为谢欲晚会很紧张,然后她愿意帮他紧张一些,但是好像紧张的人只有她。
一身雪衣的青年走近两步,牵住了她的手。两个人对视间,她听见谢欲晚轻声道:“嗯,从前同季夫人见过几次,小婳会因为这个同我生气吗?”
什么胡话......
姜婳抬手捏了捏青年的脸,别扭道:“才不会......”

第一百一十七章
虽有嘴中说着‘不会生气’, 但是少女神态显然不是这个意思。谢欲晚将脸凑近了些,额头抵住了少女的额头,一时间, 有些无言的亲密。
“别生气。”青年轻声哄着。这一句话顺着鼻息传入少女耳中, 因为距离太近, 她红着脸垂下头:“我没生气。”
谢欲晚低声一笑:“嗯,小婳没生气。”
明明都是很寻常的话语,但是姜婳就是觉得哪里不对劲,她向后退了些, 觉得距离谢欲晚太近会影响她的思考。但是她退一步,他进一步, 虽然永远留着一步, 但是就这样一步一步间,少女终于有些受不住了。
她声音大了些, 微微红着脸:“谢欲晚!”
青年停在原地, 温柔地摸了摸她的头:“嗯,我在。”
姜婳望着他含笑的眸, 只见青年那双向来淡漠的眸中此时满是笑意, 她原本要说出口的话一停顿,最后变成了四不像的一句:“下次不能这样了。”
谢欲晚明明同娘亲相熟,那日还在她面前故作担忧,引得她反而成为了最紧张的一个。那般温柔的娘亲, 因为见了她这般紧张的模样,走的时候眼中都有三分取笑。
姜婳有些怨不过, 抬手又捏了青年一下:“你明明知道我会担忧, 你知道还这样做,你, 你过分。”
青年没有辩驳,而是轻声询问:“小婳在为我紧张吗?”
少女一双眸抬起,有了三分怨,轻声一哼:“下次肯定不是了。”她侧过脸,滚烫的脸颊暗示着什么。如若不是刚才才放了‘狠话’,姜婳现在已经向转身就跑了。她还是觉得有哪里不对,总觉得好像又落入了谢欲晚的圈套。
光从一旁的窗边映入,洒下明亮的一片。和室内的烛火一同,照亮了少女微微泛红的脸。少女看似做着生气的样子,但是那些‘怒’、‘气’都像是淡淡的雾一般覆在表面。青年走上前去,将人抱住,温柔道:“下次不了。”
青年倒也不是故意的,他也未曾想到,今日少女会为他如此紧张。至于有些少女还未反应过来的事情,他自然也没有提醒。
被抱住的那一刻,那些有关‘怒’、‘气’的雾就全然退散了,姜婳垂着眸,也伸手将人回抱住。青年的雪衣上有很好闻的松雪的味道,清清凉凉的,很适合夏日。
姜婳轻嗅着,想起适才的一切,脸颊还是红的。她垂着眸,轻声问着:“是因为娘亲的病吗?”这可能是她唯一能够想到的谢欲晚和娘亲的交集。
谢欲晚轻声应了一声:“不全是。”
听见这一句,姜婳不由好奇。她不知道还有什么事情能够让娘亲和谢欲晚产生交集,不由抬眸望向他:“还有什么?”
青年也就那样看着她,姜婳见他许久不说话,以为他没有听清,准备再问一遍。可当她抬起唇时,却在他愈发明晰的眸光中明白了青年的意思。
还有她呀。
她一怔,随后缩进了谢欲晚怀中。她轻轻说着:“那下次也不能这样,如果要做什么事情,你要告诉我。不告诉我的话,因为这个人是你,我会担心,会胡思乱想,会做一些不那么理智的事情。”
她伸手轻轻碰了碰他的唇:“谢欲晚,长了嘴是要说话的。”青年轻声应了一声,将她的手牵住:“下次不会了。”
这般话姜婳已经不太信了,不过她们之间并非朝夕,所以她倒也不太在意。望着他的眼睛,姜婳轻笑了一声,就这么放过了谢欲晚。她牵着青年的手,一路走出门外。
外面的雨已经很小了,是朦朦胧胧的细雨丝。青年撑开了竹伞,遮住了两个人。雨丝轻飘地留在竹伞上,许久之后才会顺着伞的边沿向下落下一滴。
一路上少女轻声说着什么,青年一声一声应着。步过蜿蜒的小道,经过池塘边的假山,又绕过一个庭院,姜婳将谢欲晚带回了自己的房间。
她有过许多个房间,谢欲晚大多都去过。但是这一个,谢欲晚还没有。两个人停在门前,谢欲晚摸了摸她的头:“要午睡了吗?”
姜婳一怔,虽然......一起午睡也没什么,但是为什么偏偏在青山这里一起午睡呀,在青山一起午睡的话,娘亲会知道的。虽然娘亲什么都不会说,但是......姜婳眸睁大一瞬,一时间觉得谢欲晚的癖好真......
她迟疑了一会,还是问道:“你要同我一起午睡吗?”
青年摸了摸少女的头,看见她的神色,一瞬间也明白了她在想什么。他低头,温声哄道:“我自然是送小婳回来午睡的。”
姜婳脸一红,牵着谢欲晚的手就打开了门,轻声道:“我不午睡,你先进来。”
外面下着雨,虽然很小,也有屋檐......姜婳编不下去了,直接将人牵了进来,就算青山有娘亲在,这也只是一个房间罢了。她同谢欲晚之间前世什么亲密的事情都干了,这有什么?
青年安静地随在少女身后,进入房间之后,他没有多看房间内的布置,只是任由她牵着。
“坐下。”姜婳轻声道。
谢欲晚乖乖坐下,在他的身前是一方小小的圆桌,圆桌上放着一个木盒子。他不太关心圆桌也不太关心木盒,只是看着姜婳。
她今日穿着一身鹅黄色的衣裙,上面缀着些许珍珠,是他挑的。
姜婳望着木盒,又看了一眼谢欲晚,随后将木盒递到了谢欲晚身前,轻声道:“谢欲晚,我也不知道这能不能算礼物,好像应该是不能算的。但是关于这件事情,我欠一声道歉。现在好像有些迟了,所以我可以现在用上次那个没有用的愿望吗?”
她看着谢欲晚,说完,从木盒上收回了自己的手。一身雪衣的青年看着她,少女闭上眸,像是许愿一般说道:“谢欲晚要开心......”
说完之后,少女抬起了眸,望向了身旁的青年。她什么都没有说,但是是让他打开盒子的意思。
谢欲晚想着适才她说的话,打开了木盒,看见里面东西的那一瞬,向来淡漠的青年难得怔了一瞬。
木盒里面的东西简单,一软厚实的白布上,摆放着一方‘完好’的玉雕的九连环。谢欲晚定眸看着,在一处看见了细细的纹裂。他看向一旁忐忑的姜婳,有些无奈,轻声道:“手还疼吗?”
他摊开她的手,看见少女细白的手指上没有什么印记后,心中才松了一口气。
被抓着手,姜婳眨了眨眼:“不疼,谢欲晚,不是我拼好的。拼好的人是一家铺子的掌柜,我是前些日才——”
她还没说完,就被青年抱住了。这个拥抱有些用力,会比平日的拥抱紧上一些,姜婳抬手轻轻摸着青年的头,以为他是心疼自己,解释道:“不疼,不是我拼好的,谢欲晚。”
说到这,她觉得她被抱得又紧了些,青年怀中如松雪一般的气息围绕着她,她仿佛陷入了一场松软的大雪之中。姜婳愣住,许久不知道如何去做,他的反应同她想的不太相同。于是她又摸了摸青年的头。
青年的发丝不同他那个人一般冷,而是如雪一般松软,摸起来很舒服。姜婳虽然不知道谢欲晚怎么了,但是还是轻声哄着。
青年许久没有说话,开口的第一句是:“不是你拼好的,但是是你先拼的对吗?”青年的声音很淡,却又带着一种难言的温柔。
姜婳摸着谢欲晚的头止住,将自己整个人埋入了谢欲晚怀中,撒娇道:“谢欲晚,你怎么连这种事情也能猜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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