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归燕—— by橙与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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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那以后,她没再去找过长姐。
如今看着近在咫尺的长姐,心情说不出的复杂。
她明明马上就要嫁给一个家徒四壁的穷秀才, 为何反应依旧平静。会不会……她还有别的后招?一想到这一点, 意晴心里也不淡定了。
“刚刚母亲说过了, 让你老实点,你可莫要乱说话!”
上次长姐那一番话导致莹表姐失了太子妃之位,今日她可别再搞一些幺蛾子让自己嫁不成国公府。
意晚终于正眼看向了意晴。
她们前后两世这么多年的姐妹情分,在换亲时走到了尽头。意晴向来是个直性子,可在换亲一事上,前后两世她都不曾向她透漏过半分。
“意晴,利用自己的亲姐姐换来的高门贵婿,你嫁得可心安?”
看着意晚仿若洞悉一切的眼神,意晴心里咯噔一下。
“你……你……你胡扯什么?谁让人家国公府没看上你?”
意晚不在意意晴究竟说了什么,又道:“以后没了长姐给你当垫脚石,后面的日子你可要自己去过了。”
意晴皱着眉看着意晚。
意晚瞧着正在前面跟人寒暄的乔氏,停下了脚步,低声对意晴道:“哦,对了,我其实还挺好奇的,母亲两次选择了莹表姐,而没有选你,你心里难道不会难过吗?”
意晴藏不住事,脸色变了变。
乔氏:“意晴,你停在那里做什么,赶紧过来见见李夫人。”
意晚没再跟意晴说话,抬步朝前走去。
意晴看了一眼意晚的背影,也朝前走去。
和李夫人寒暄结束,乔氏带着两个女儿去了正院里见魏老夫人。
崔夫人看着站在乔氏身后的姑娘,神色有些复杂。
儿子在殿试前得知了花朝节那日发生的事情,不顾府中阻拦去了云府。
不知那云家姑娘与他说了什么,回来之后他便安静下来,直到殿试结束,他告知家里人,他要在众人面前解开婉莹和意晚的身世之谜。
好在最终没有耽误殿试。
好在……她之前告诉过儿子不会亲上加亲。
否则,若是把意晚娶回家,怕是儿子的心都要长在这姑娘一个人身上了。
她不是觉得这位姑娘不好,相反,她很喜欢这个小姑娘。长得好看,气度好,又懂礼仪和规矩,做事不急不躁。只是作为母亲,她不希望儿子被一个女子牵绊住。
孙子所为魏老夫人自然也知晓。
此事涉及到女儿,她也更重视些。
如今看着朝着自己走来的意晚,魏老夫人终于明白了孙子的坚持。
这小姑娘她虽然是第一次见,却像是见过很多次一样。
待与乔氏见过礼,魏老夫人朝着意晚招了招手:“你过来,让我瞧一瞧。”
意晚看向魏老夫人,一步一步朝着她走去。
离得近了,魏老夫人仔细打量着意晚,抬手握住了意晚的手。
乔氏看着魏老夫人的举动,心里咯噔一下。遭了,她忘了一件事,这太傅府可是陈夫人的娘家。魏老夫人不会发现了什么吧?
魏老夫人的手格外柔软温暖,意晚第一次握如此的手,忍不住抬眸看向魏老夫人。
魏老夫人有着一双睿智仿佛看透人心的眼睛,面上在打量她,却不让人难受。
“好,好,是个好姑娘。”说完,魏老夫人抽回了手。
意晚朝着她福了福身,默默退回了乔氏身后。
乔氏提着的心落下去了。
在内堂略坐片刻,永昌侯府的人来了。
乔氏看了看来人,没看到乔婉莹,心里微微有些失望和着急。
等到两个府上的人见完礼,乔氏去了陈夫人身边。
“大嫂,婉莹怎么没跟过来?”
闻言,陈夫人顿了顿,侧头看向乔氏。
“三妹妹今日怎么这般关心婉莹?”
乔氏心里那种不舒服的感觉再次袭来。大嫂虽然一直对她冷脸瞧不上她,但面子还是会给她的。今日怎么这般刻薄了?
“我也没问什么,大嫂是不是想太多了?”
陈夫人眼眸微动。
这些日子她一直在调查当年的事情。当年院子里服侍的人几乎都没了。而知晓此事的人还有一个稳婆和一个郎中。那稳婆如今已经死了,当年为她看诊的郎中借死遁离开了京城。时隔多年,很不好查。有人说郎中死在了路上,有人说他隐姓埋名去了江南。她前些日子已经派人去江南查了。只不过暂时还没得到消息。
陈夫人瞥了一眼不远处正跟婉琪说话的意晚,把堵在胸口的闷气咽了回去。
如今事情尚未调查清楚,若意晚当真是自己的女儿,此刻她激怒乔氏,意晚也得不了什么好。
“嗯,我想什么?我刚刚只是好奇三妹妹怎么问起来婉莹了。婉莹身子不适,在府中养病呢。”
借口!婉莹明明被陈夫人禁足了。
“大嫂,婉莹只是没能成为太子妃,又不是做了什么天大的错事,你又何必为难她?”
陈夫人瞥了一眼乔氏。
太子妃?是否成为太子妃有什么错。错就错在她不该拿着别人的作品参选,事后还无悔过之心。
不过,这些话她也没必要跟乔氏说。
如今她已经懒得应付乔氏了。
陈夫人一个字没再多说,转身离开了。
乔氏看着陈夫人高傲的态度,气不打一处来。
婉琪见屋内全是长辈,拉着意晚去寻陈文素了。
没想到陈文素尚未见着,先看到了陈伯鉴。
一见陈伯鉴,婉琪立马变得正经起来,不再大声说话,走路的步子也迈得小了些。
待陈伯鉴走近,婉琪细声细语地打招呼:“见过陈家表哥。”
陈伯鉴朝着她回礼。
随后看向意晚。
意晚朝着陈伯鉴福了福身。
陈伯鉴是专门过来寻意晚的,见婉琪在身边,他没有明说,只是冲着意晚点了点头,给了她一个放心的眼神。
最近他们二人通过信,意晚也知晓今日他要做什么。
同样回以点头。
很快陈伯鉴离开了。
“我怎么觉得表哥今日怪怪的?”婉琪嘟囔了一句。
意晚:“那里怪?”
婉琪琢磨了一下,道:“就是觉得他好像比从前正经多了。”
说完,看着意晚的眼神,她立马找补道:“我不是说表哥从前不正经。表哥一直都很正经,只是今日的他有些……嗯……”
“严肃!”一个清脆的女声在身后响了起来。
婉琪:“对对对,就是这个词,严肃。”
意晚和婉琪看向来人,是陈文素,太傅府的大姑娘。
陈文素:“我哥最近不知怎么回事,变得特别严肃,来去匆匆的,好像在忙着什么大事。”
婉琪好奇地问:“什么事?”
陈文素:“我若是知道就告诉你了,我哥那个人看似跟谁的关系都好,实则远近亲疏在心里分得清清楚楚的。”
婉琪赞同地点了点头。
陈文素突然看向了一旁安静的意晚:“云姑娘可知我哥在忙什么吗?”
意晚眼眸微动,摇了摇头,笑着说:“不知。”
陈文素眼神中流露出来一丝深思。她哥就是从殿试的前几日开始变的。她从婉琪那里得知了婉莹表姐的事,一时口快,说给了兄长听。结果兄长脸色特别难看,出府去了,回来之后兄长就变了。
一道愤怒的声音在耳侧响了起来。
婉琪:“哼!祖母竟然把长姐带来了!她做了那样的错事,给侯府抹黑,祖母竟然还要护着她。”
陈文素微微皱眉。
虽然乔婉莹是自己姑母家的亲表姐,但她之前所为实在是令人不齿。
意晚顺着婉琪的目光看了过去,只见范老夫人正热情地跟人打着招呼,在她身边的人赫然便是乔婉莹。
挺好的,所有的主角都到齐了,戏可以开场了。
今日来的人虽然不多,但宴席办得着实热闹。相熟之人聚在一起说说最近发生的事,聊聊自己聊聊孩子聊聊仕途。
未末,宴席散了,陈家去送各个府上的客人离开。
云文海正欲离开,陈侍郎唤住了他。
“文海兄留步。”
“陈大人。”
“请文海兄移步花厅,一会儿有事相商。”
云文海实在想不通陈侍郎要跟他商量什么事,只是一想到能跟太傅府搭上关系,他便觉得开心。
云文海过去时发现自己的妻女竟然都在。
乔氏刚刚被崔夫人请到这边,看到自己夫君,诧异地问:“老爷怎么也过来了?”
云文海:“刚刚陈大人说有要事相商,请我过来的。”
真是奇怪。
不过,感到奇怪的可不只他们一家。
陈夫人和崔夫人一同来了,乔西宁、乔婉莹来了,永昌侯和陈侍郎来了,范老夫人和魏老夫人来了。陈太傅也来了。
云文海看着这些人,心里激动不已。没想到他有一日竟然能跟当朝太傅、永昌侯、侍郎大人聚在一起议事。
和云文海的激动不同,乔氏意识到一丝不对劲。
“老爷,我身子不舒服,不如咱们一同回去吧……”
云文海正高兴着,怎可能与她一同回去。
“夫人,这种机会千载难逢,你先忍忍吧。”
乔氏心里的不安越发强烈。
最后陈伯鉴进来了。
“见过祖父祖母、范老夫人、姑父姑母、父亲母亲、云大人乔夫人、以及诸位表兄表妹们,今日伯鉴有一事想说。”
永昌侯看了一眼陈侍郎,又看向陈太傅,看着这二人脸上的神情,他猜测他们应是知晓实情的。再看坐在一旁的妻子,脸上略带诧异,显然不知。
只是不知今日岳父把他们这些人召集起来究竟有何事?若是关乎两家亲戚的事,不该让三妹妹一家参与进来,若是正事不该让孩子参与。
陈伯鉴:“去年我偶然得知了一件小事,由此引发了一个怀疑,经过这半年多的调查,终于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说着,陈伯鉴看向意晚,又看向婉莹。
乔氏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上。
“婉莹表妹和意晚表妹在出生时被人掉包了。”
此话一出,除了陈家人和意晚,在场的所有人都看向了站在场中的陈伯鉴,满脸震惊。

他不是没有怀疑过这一点,曾经有那么几个瞬间, 他也怀疑过。
不过这种怀疑很快就被他自己否定了。伯鉴虽然中了状元, 但毕竟是个孩子,岳父怎会纵容他说出来这样的话。
永昌侯看了看陈太傅和陈侍郎的脸,发现这二人格外淡定。
难道真的查到了什么?
有了确凿的证据?
当年夫人生产时只有孙姨娘和三妹妹在, 若真发生了这样的事情,那么干这件事的就是她们二人。
永昌侯脸色沉了下来。
“不可能!表哥,你在胡扯什么!”乔婉莹第一个张口否认, 声音略带一丝颤音,还有些尖锐。
云文海被刚刚那句话震得一时没回过神来,直到乔婉莹开口说话, 他才清醒过来。他看看自己最喜欢的长女, 又看看乔婉莹,笑着说:“这怎么可能呢?伯鉴侄儿,你可别乱说啊。我家长女身份低,被你这么说没什么, 乔姑娘是侯府的嫡长女, 唐突了她可就不好了。”
意晚是他最听话懂事的女儿,怎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
衣袖下, 乔氏死死握住颤抖的手, 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是啊, 不可能。意晚是从我肚子里生出来的,她生下来我就一直看着她,绝不可能弄错的。”
范老夫人眉头紧紧皱了起来。她看了一眼坐在自己对面的亲家, 陈太傅和魏老夫人神色如常。
她正欲开口, 一旁的一道声音打断了她。
陈夫人:“伯鉴, 你可是查到了什么证据?”
陈夫人的话甚是平静。
所有人的目光都落到了陈夫人身上。若是婉莹和意晚真的被换过,在坐的人中要说谁会最难过,非陈夫人莫属。她怎得如此平静?
难不成……
乔婉莹的心慌乱到不行。
陈伯鉴:“是的,姑母。敢问姑母当时生婉莹时怀胎几个月?”
陈夫人:“七个月。”
陈伯鉴又看向乔氏:“敢问乔夫人,您生意晚表妹时怀胎几个月?”
乔氏死死掐住了自己的手,她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看向意晚。
“意晚就是我的孩子,这一点毋庸置疑。我不知道陈公子从哪里听来的谣言,竟然有了这么荒谬的怀疑。”
陈伯鉴:“我倒是没听到什么谣言。乔夫人不必顾左右而言他,你只需告诉我意晚表妹是你怀胎几月生的。”
乔氏怒视陈伯鉴,闭嘴不语。
见乔氏如此,陈伯鉴看向云文海:“云大人,你可知贵夫人生意晚表妹时是怀胎几月?”
云文海看了一眼夫人。虽然他也觉得陈大公子说的话过于荒谬,但还是如实回答了:“已满十个月,当时已经到了夫人的预产期。”
陈伯鉴:“多谢云大人告知。”
说完,他又看向陈夫人:“姑母,婉莹若是七个月的早产儿,那么她出生后身子定然虚弱,太医和郎中可有吩咐要对其特殊照顾?”
陈夫人:“婉莹刚生下来第二日,母亲曾为我请过太医,太医说婉莹身子极好,像是足月出生的,跟一般的早产儿不同。不过——”
陈夫人顿了顿,看向范老夫人。
“因为婉莹出生后没多久被人下过药,伤了身子,所以也不好判断她身子是因为早产变得不好还是因为药。”
陈伯鉴看向乔氏:“乔夫人,意晚表妹呢?”
乔氏见自家丈夫看自己的眼神越来越不对劲儿,她稳住心态,道:“意晚身子的确不好。她之所以不好可不是因为不足月,而是因为我生下她的当日就被母亲从侯府撵出来了。当时正下着大雪,刚出生的孩子身子又弱,受了凉,伤了身子。”
后面这番话多少有些阴阳怪气。
范老夫人冷哼一声。
陈伯鉴:“意晚表妹当真是因为受了冻身子才不好的吗?”
乔氏扬声道:“自然是的!我家女儿可是足月出生的,若不是被人撵出侯府受了冻怎会生病?”
声音里多了几分自信和肯定。
陈伯鉴点点头:“嗯,好。我找到了一位当年为表妹看诊的郎中,不如我们听一听他是如何说的?”
乔氏放了一半的心再次提了起来。
郎中……陈伯鉴怎么找到的?她当年每次去为意晚看病都非常小心,没有留下一丝证据。而且事情过去多年,不可能被找到。
不多时,那位曾为意晚看诊过的王姓郎中出现在花厅中。
陈伯鉴:“王郎中,你可曾见过这位乔夫人?”
王郎中看向乔氏的方向。
意晚就站在乔氏身后。她曾找过王郎中,但当时带了帷帽,王郎中并未看清她的面貌。此刻王郎中也没注意到她。
乔氏早就对这位郎中没什么印象了,她怕郎中认出她来,故意侧了侧脸。
陈伯鉴:“乔夫人为何不敢正视郎中的眼睛?难道是心虚害怕吗?”
乔氏动作一顿,强忍住紧张,看向郎中:“我怕什么,我又没做亏心事。我就怕这位郎中是假的,一会儿会胡说八道!”
王郎中本就胆子小,看着面前这些贵人,有些后悔自己当日多说话了。为了一百两银子,万一搭上自己的性命多不值啊!
可如今已经答应了,再临时反悔,那就更倒霉了。
罢了,他就实话实说吧,两不相帮。
王郎中:“我对这位夫人有些印象,但我不能确定是不是她。”
乔氏松了一口气。既如此,那就好办了。
王郎中把那日跟意晚说过的话又说了一遍:“……孩子病得很重,天寒地冻,那位夫人对孩子不管不顾……一共来了两次。我说孩子是早产儿,那位夫人非说不是……孩子胳膊上有一块烫伤的地方。”
说着,王郎中把看诊记录递给了陈伯鉴。
乔氏轻笑一声:“陈大公子,你随便找个郎中来就想冒充当年为意晚诊治过的郎中吗?再者,这位郎中也说了,他连我都记不清楚,如何能确定他口中的话是真的?伤疤?意晚胳膊上的确有。这件事想必有心人想调查也能查出来。你这是跟郎中串通好的吧?”
说着,乔氏又看向陈夫人:“我算是看出来了,今日这一出是大嫂授意的吧?大嫂莫不是觉得婉莹成不了太子妃了,对其失望,想要放弃她,所以才设了这么一个局让我们往里面钻。这是瞧着我养的女儿好,想用你的女儿换我的女儿了吧?”
陈夫人的确知道意晚胳膊上有个伤疤,这一点她没和人说过。因为当年她曾怀疑孙姨娘,所以她看过意晚的胳膊,上面有个烫伤的疤痕。
不过,今日的事情与她无关,她并不知侄子所为。
听到乔氏的话,王郎中想死的心都有了。
太子妃……换女儿……
这还是太傅府。
原来他不仅摊上麻烦了,还摊上大麻烦了。
可他说的都是实话啊!
范老夫人琢磨了一下,道:“好了,今日的闹剧就到此为止吧。”
她之前也曾有过短暂的怀疑。只是如今连确凿的证据都拿不出来,还有什么听下去的必要?若这郎中随口诬陷,最后还成功了,那以后旁人都能有样学样了。
侯府的名声还要不要了?
说着,她站起身来。
王郎中愣了一下,心沉入谷底。这就结束了?还是在他拿出来证据之后结束的。
难道他刚刚说错了话,决定了最终的结局?
短短的一瞬间,千百种想法在王郎中脑海中快速跳动着,他感觉自己的小命要不保了。
人在危机时刻往往会想起来一些平时想不起来的事情。
既然左右都是死,不如把所有能想起来的事都说出来。管他有用没用,管他真的假的,死马当活马医吧。
王郎中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大声道:“其实那个地方不像是伤疤,更像是一块胎记!”
这动静着实大,大家的眼睛下意识看向王郎中。
唯独二人,脸色骤变。
陈夫人站起身来,朝着王郎中走了过来,沉声问:“什么样的胎记?”
他的话有用?是不是不用死了?王郎中紧张的心都快跳出来了。
“红……红色的胎记,圆圆的,铜钱大小。”
陈夫人想起了自己生产那日的情形,她痛到不行,晕厥数次。但在孩子脱离身体的那一瞬间,她不知哪里来的力气,睁开了眼睛。恍惚中她看到孩子奄奄一息地躺在一个妇人怀中,看到孩子的胳膊上有一枚红色的胎记。
后来再次醒来婉莹的胳膊上已经没了胎记,她一直以为自己当时太痛苦了,看错了。她也没跟任何人说起过此事。只是事后偷偷看过意晚的胳膊,见意晚胳膊上没有胎记,也就歇了心思。
没想到竟然是真的!
原来她没看错!
陈夫人有些站不稳。
永昌侯察觉到这一点,连忙快步上前扶住了自己夫人。
“夫人,你怎么了?”
所有人都看到了陈夫人的异常,众人心中各有想法。
陈夫人看向意晚的方向,眼泪从眼眶里滑落出来。
“生产那日,我曾醒过来一次,看到了孩子胳膊上的红色胎记。”
乔氏脸色骤变:“大嫂,你不能因为不想要婉莹就乱说!你当时明明一直昏迷,怎么会知道这件事!你一定是跟郎中串通好的!”
陈夫人猛然看向乔氏,态度大改:“你怎么知道我一直昏迷?难道你当时就在场?对,孩子肯定是你调换的!”
面对陈夫人的指控,乔氏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我……我这是事后听侯府的人说的。”
范老夫人看了一眼儿媳,没再提离开的事,坐下了,脸上的神色凝重,让人猜不透她的心思。
陈伯鉴没想到姑母竟然会记得这样的事情,他瞥了一眼意晚的方向,心里安定了几分。有了这个证据,他们今日所谋之事成功的可能性又大了几分。
“乔夫人刚刚不是说意晚表妹胳膊上是烫伤吗?怎么又说是胎记了?意晚表妹胳膊上究竟有什么?”
乔氏心里咯噔一下。
遭了,她刚刚竟然没注意到这一点。
环顾一圈,众人看她的眼神都不好看。不行,她得稳住,不能自乱阵脚。他们没有证据的,没有人能证明两个孩子曾被换过。
“烫伤的伤疤。”乔氏道,“是这个不知从哪里来的江湖郎中,说他看诊过的孩子胳膊上有胎记。”
王郎中连忙解释:“确切说那个女婴胳膊上被烫过,有疤痕。但那个疤痕非常新鲜,应该是刚被烫的,还没结痂,疤痕的下面看起来像是有个深色的铜钱大小的红色胎记。”
乔氏淡定地道:“嗯,或许郎中诊治过一个胳膊上既有疤痕又有胎记的婴儿,只是我家女儿胳膊上只有烫伤的伤疤,并没有红色胎记,不信你们看看。”
说着,她看向意晚:“意晚,掀起衣服露出来胳膊让大家看看。”
意晚没动。
陈夫人冷了脸:“你这是说的什么话?姑娘家的胳膊怎能轻易让人看!你口口声声说自己是意晚的母亲,做的事却并非一个母亲所为。”
乔氏知晓自己又说错了话,脸色讪讪的,狡辩了一句:“这不是大嫂非得冤枉我么,不然我也不会说这样的话。”
陈夫人对其怒目而视。
乔氏:“要不大嫂和意晚去里面看?”
陈夫人看了一眼意晚,深深呼吸了几次:“不用了。”
王郎中皱了皱眉。
乔氏这副模样,反倒是让他心里确认了几分。她这样子跟当年那个不疼孩子母亲何其相似。
意晚摸了摸自己的胳膊。
原来自己胳膊上的疤痕是乔氏为了遮掩胎记故意烫的吗?
她的心可真够狠的!
陈夫人看乔氏的眼睛想吃人。
范老夫人看了看儿媳,又看了看乔氏,再次开口了:“伯鉴,你可还有其他证据?”
听到祖母的话,乔婉莹心里一凉。
她从小跟在祖母身边长大,祖母了解她,她也了解祖母。祖母刚刚明明是不信的,已经准备离开了。可如今竟然主动问表哥要证据,这说明祖母也已经开始怀疑了……
乔婉莹抬手握住了范老夫人的胳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祖母,我……”
范老夫人看了孙女一眼,沉声道:“先听你表哥说完。”
祖母从未用这样陌生的眼神看过自己,乔婉莹心沉了沉。
陈伯鉴请王郎中出去。
随后他说道:“前些日子我打听到当年为姑母接生的稳婆的住处,结果发现稳婆从永昌侯府离开后就死了。当时大夫诊断是冻死的,后来我请仵作验过,是被毒死的。”
说着,陈伯鉴把证据呈递给永昌侯。
看着手中的证据,乔彦成的脸色微沉。
陈伯鉴:“稳婆的儿子得知自己母亲死于非命,正打算要去官府告侯府,被我拦了下来。”
乔彦成眉头皱了起来。
陈伯鉴:“稳婆不过是来侯府接生的,为何回去就死了呢?又是被谁毒死的?”
说着话,陈伯鉴的目光看向乔氏。
乔氏没料到陈伯鉴连这个都查了出来,脸色白了几分。
“看我作甚,不是我做的。稳婆是为大嫂接生的,大嫂从那以后身子不好,再也不能生养,所以要说有仇也是跟大嫂有仇!大嫂才是最有可能害死她的人!”
陈夫人看完证据,抬眸看向乔氏。
她盯着乔氏看了片刻,直把乔氏看得后背发凉。
陈夫人一个字都没回乔氏,转头看向侄儿:“伯鉴,你让稳婆的儿子去报官吧,不必告侯府,告我一个人便是。我怕他找不着府衙的门,你亲自带着他去。你告诉他,只要他敢去告,我给他一千两银子做报酬。”
拿钱让人去告自己?乔氏震惊地说不出来话。
不止她,在场的众人几乎全都看向陈夫人。
唯独陈伯鉴看向意晚的方向。
表妹跟姑母还真是像,不愧是母女。
陈伯鉴收回来目光,再次看向乔氏:“乔夫人,我最后再问你一遍,当年是不是你把意晚表妹和婉莹换了?”
乔氏一口咬定:“不是!”
那稳婆的确是被毒死的,但姨娘做事向来稳妥,定不会让事情牵连到自己身上。而且事情又过去那么多年,官府未必能查得出来!
她绝不能认!
陈伯鉴:“或者,是孙姨娘做的?”
乔氏立马站了起来:“当然也不是!”
不仅不能认,她还得主动出击。
她愤怒地看向众人,最后落在陈伯鉴身上:“好啊,我知道了,原来你们这是想要把这件事怪在我姨娘头上。我姨娘都死了那么久了,你们竟然还不放过她!你们弄死了我姨娘,如今又想要我的亲生女儿了不成?你们想要拿去便是,何必扯我姨娘,把这些根本就不存在的罪名安插在她的头上!她已经死了,你们就放过她吧!”
这番话说的那叫一个义正言辞,那叫一个口齿伶俐,仿佛全世界都背叛了欺负了她一般。
意晚垂眸,再次摸了摸自己胳膊上被烫伤的位置。
她果然没料错,若是证据不足,乔氏死不承认的话,谁也不能百分百说真相是什么。
这就要赌众人,赌永昌侯府想要相信谁了。
意晚看向范老夫人,又看向永昌侯,最后落在陈夫人脸上。
陈夫人那一双温柔的眼睛正一眨不眨看着她。
意晚感觉心脏处像是被击中了一般,酸涩难耐。
人心是最不能做赌注的东西。
意晚站了起来。
她还没开口,门从外面被人打开了。
一个身着黑色劲装,高大魁梧,气势极盛的男子踏入花厅内。
夕阳的余晖撒在男人身上,初时他背着光,看不清长相,随着他走到屋中央,终于看清了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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