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名《美人娇》改为《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王姝是一名平平无奇的农科大毕业即失业高材生,穿到古代成了清河镇首富原配独女。
三岁时一游方道士偶见她,断其大富大贵之命。
亲爹王员外认定长女乃天命福泽之人,一心想让她走花路,
十五岁时,亲爹一场急症先去,歹毒继母扬眉吐气,将她送给当地一古怪大户做妾。
古怪确实古怪,规矩森严,守卫众多,从主子到奴婢都神神叨叨的。
跑也没跑掉,差点被打断腿。
王姝决定摆烂,
后来发现,男主人姓萧,元后废太子萧衍行的萧。
太子装病装傻,王姝吃喝玩乐搞农家乐,
太子跌入谷底,王姝吃喝玩乐搞农家乐,
太子强势翻身,王姝还吃喝玩乐搞农家乐,
太子妃换了三茬,王姝从小侍妾一路躺赢成全天下最贵的贵人。
流水的美人,铁打的王姝,
世人皆啧啧称奇,这整天一亩三分地里打滚的女子到底哪里值得元宗帝如此爱重?
文案二:
王姝打死也没想到会两次穿进同一个世界。
第一次穿进来,秉持着自己的相公自己找,她认死了青梅竹马的穷书生,掏心掏肺供读书。
原以为自己洗脑大的会不一样。没想到书生一朝高中就贬妻为妾,另娶高官之女。将她幽禁在荒宅老院,二十四就一命呜呼。
重新睁眼,回到被继母送她去给人为妾的当日,
她不挣扎了,她摆烂了。
到哪儿活不是活,傻子总比白眼狼渣男强,
心中无男人,拔剑自然神,该干嘛干嘛,
只是没想到这传说中的傻子长得还挺惊艳?疯得还挺带感?!
内容标签:种田文打脸甜文穿书轻松
搜索关键字:主角:王姝,萧衍行┃配角:┃其它:
一句话简介:吃吃喝喝也能躺,擅长各种躺
立意:自强自立,永不认输
作品简评:
毕业即失业的农科大高材生王姝一闭眼穿成了大地主嫡女,父亲早逝被卖,意外成了废太子之妾。故事围绕着科研人至死搞科研,靠科技和专业在物资不丰的封建社会创出了粮食大盛的一片天。女主冷静自持,自强自立,靠自身能力逆天改命的故事。
本文文笔细腻流畅,人物鲜明,情节引人入胜,剧情跌宕起伏,勾人心弦。主角性格不落俗套,节奏张弛有度,推荐阅读。
前些时候天儿还冷得刺骨,这几日风一停,忽然暖和了。
清河镇靠北,大雪一直下到二月份。马路两边的草木悄悄发了新芽。镇子口一条横贯东西的河,常年供着镇子及下面几个村子的百姓汲水。
今儿日头正盛,河坝上一排妇人提着桶锤锤打打。将睡了一个冬日的铺盖拿出来洗了。
虽说是入了春,但北边儿的寒春比不得南边儿的暖和。即便是屋外头日头好,屋里还幽幽窜着冷风。辰时三刻,阳光透过天井照进了院子,落到青石板上就是一块规整的光斑。
谁冷不丁瞧上一眼,亮得刺眼。
镇子那边儿的王家大宅,靠南边儿的院子上房。走廊上三五个婆子端着小板凳,人手一把瓜子挤在门前。闲散的晒着太阳,嗑着瓜子唠嗑。
屋内的纱帐中,一纤细的少女捂着喉咙剧烈的喘息。
细细的痛吟,低到听不清,时断时续。少女蜷缩着身体,浑身痉挛。汗流得仿佛从水里捞出来,濡湿了发丝,黏在脸颊和颈项上……
少女仿佛陷入了泥沼,深陷得的窒息逼得她骤然睁开眼。
胸口闷痛,虽睁开了眼,意识却还是昏沉的。
缓了好一会儿才能视物,少女神情却还是恍惚的。
她动了动手指头,酸软的抬不起来。头顶是深青色的纱帐,身上盖着绣青竹的蚕丝褥子,王姝余光瞥见床柱上的雕花……这里不是京都顾府的荒宅。
走廊上人影儿晃动,夹杂着说起兴儿了拖拽椅子板凳的尖锐声响。外头人半点不在意,椅子腿蹭在石板上滋啦一下,又眉飞色舞唠起来。家里头没了正主,下人们失了管教便越发惫懒。
“……里头人还没醒呢?这都烧一夜了,真不给请个大夫瞧瞧?”
“谁请?你请?我可不敢管这事儿。太太摆明了就是要叫大姑娘吃苦头,存心折腾人。你发善心坏人事儿,糊涂不糊涂?”
“可也不能就这么熬着吧?把人烧出个好歹来……”
“嘘嘘嘘,快别说了。”
被人打了个短儿,仆妇杨婆子还忍不住嘀咕,“老爷在的时候,亲儿子都不敌女儿讨他稀罕。太太如今这么干,也不怕老爷从棺材板儿下面爬出来找她?”
旁边仆妇老孙婆子一巴掌拍她腿上,告诫她:“老爷死了,王家早变天儿了!你还当是老爷在呢?说话不过脑子!得亏是几个老姐妹在,不然可没得你好果子吃。”
杨婆子被她们这一唬,赶紧闭上了嘴。
几人嘴上这么说,心里却都知道。她毛氏算个什么?前头太太好心收留的孤女,给她吃给她穿的给她活儿干。这毛氏倒好,趁女主人病重男主子醉酒,爬男主子榻上去。珠胎暗结不说,偷偷藏着,藏到肚子大了不能打胎才冒头。
女主子也是心软,这要是哪家心狠的主母,铁定一碗药给她灌下去。任她是死是活。可偏生王家前头太太是个良善人,看毛氏可怜,捏着鼻子认了这桩事儿。
结果全了善心,害了自个儿。毛氏仗着女主子的善心蹬鼻子上脸。为了毛氏郁结于心,人撑不到半年就去了。这毛氏半点不亏心,在人家尸骨未寒时就上了位。陈年旧事桩桩件件一笔烂账,这毛氏啊,就是那黑了心肝的毒蝎子,没得情谊可言的。
“瞧我这张嘴!该打!”
杨婆子作势扇了自个儿嘴两下,扭头瞥了眼紧闭的房门。
里头静悄悄的,门窗都锁着,光线十分昏沉。大姑娘自打昨日下午开始,昨儿半夜还闹过,今儿竟是连喘气的声儿都没露。
屋里头,王姝怔怔地看着头顶,仿佛一场梦。
她环顾四周,有些熟悉的家具摆设,这是她的闺房。
等等,她活了?她不是死了吗?
一大碗药灌下,没一会儿就吐血了。王姝摸了摸下巴,干净清爽,没血。她拖着沉重的身体下了床,走到梳妆台前,镜子里是一张年轻的脸。
是她十五六岁的时候。
事实上,王姝并非是土生土长的古人,而是一个毕业即失业的农科大高材生。倒了八辈子血霉,毕业作业被畜牧专业养的那群羊驼给啃干净了。害得她连着熬夜赶进度猝死,穿进了一本《寒门贵女》的甜宠文里。然而王姝并不知这是一本小说。
换言之,她其实是被刘氏十月怀胎生下来的。
四下里昏沉沉的,屋外的人还在说着夹杂了方言俚语的小话。正准备竖起耳朵听,脑袋忽然一阵剧烈的疼痛。
秉持着不被人当异类的谨慎,她小心隐瞒了自己的现代灵魂。大门不出二门不迈,除了偷偷搞点杂交实验帮家里提高粮食产量,从不做出格的事儿。唯一的出格,大概是自己的相公自己找。她特意挑选家世不好人不错的苗子从小洗脑。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千挑万选的潜力股,供吃供穿的寒门贵子,一朝考上便翻脸不认人。
王姝死的突然,喉咙一阵火烧就失去了意识。谁下的毒不清楚。
她也是至死方知自己并非投胎转世,而是穿书了。运气背,穿越不自知,还一挑就挑中了书中男主顾斐。结果可想而知,正主一上线,她就被炮灰了。
《寒门贵女》这本书很短,内容也简单。
描述了女主柳如妍身为四品大员之女,是如何慧眼识珠,舍弃了十之八.九会落到她头上的太子妃之位,一眼相中了出身寒门却博学多才的顾斐。
初初她的选择被京中贵人嘲讽昏了头的,然而随着时日推移,事实证明她十分有先见之明。
太子在她婚后五年便被卷土重来的废太子拉下马,从此潦倒一生。而出身草芥的顾斐势如破竹,从一介从六品修撰一步一步官拜从二品。成了大庆皇帝的肱股之臣。
身份天差地别,两人婚后是有过几年隔阂的。然女主聪慧耐心,又能放得下身段去迁就磨合,慢慢就捂化了清高夫婿的心。
至此两人相知相伴,子孙满堂。
王姝扯了扯嘴角,死后才知道这是一本书,她现在只想骂贼老天。
她大概就是书中一笔带过的造成两人几年隔阂的‘其他事’。特么的她从七岁开始灌输‘绝不豢养姬妾’观念,洗了十几年的脑养出来白菜居然是别人的男主角?她那么努力就只为女主一生一世一双人做嫁衣?搞她呢?
虽然被渣,王姝想很开,不行咱就分。没谁离开谁活不下去。就当看走眼,投资失败。但她万万没想到,顾斐这狗东西贪心,攀了权势还想要她。瞒着别人将她囚禁在荒宅。
她被人整整藏了两年,结果一碗药给灌死了。
真是日了狗了。
世纪大冤种。
手腕有些木木的疼,王姝缓缓吐出一口气。
上辈子最大的不甘心,大概是她即将成功的杂交稻实验。站在巨人的肩膀上获得的知识,王姝花了十几年才收获一小袋杂交稻种子,就这么烂在了荒宅的角落里。
窗外悉悉索索的对话还在继续,王姝狠狠掐了一把大腿肉,剧烈的疼痛袭上头,没做梦。
她又活了。
重来一次,只时机不巧,亲爹已逝,王家变天。
十五岁这一年她爹病逝了。唯唯诺诺的继母毛氏骤然变脸。趁她伤心恍神之际,霸占了王家的产业。并将在外头的姘头谎称是兄长,堂而皇之迎进王家。王家没了掌家之人,两人没了顾忌,关起门来胡天胡地。没多久,毛氏就又弄出了个父不详的孩子。
若是她没记错,毛氏的肚子五个月了。
因着被她发现了丑事,毛氏先下手为强,下药将她软禁在屋里。
脑袋突突地跳,王姝蹙着眉。上辈子的种种如走马灯似的在眼前流转,不知不觉,窗外的天儿暗沉下来。回过神来,两条腿有些发硬。
晃晃悠悠又躺回榻上,明明过去不算太久,很多事情记忆都模糊了。
依稀记得毛氏是想折辱她出口恶气的,却又不敢真伤她性命。除了头两日在她的吃食里放药,后面不敢放了。她如今这般虚弱,纯属是饿的。
被软禁的这些日子一日只有一顿,吃的还是稀粥。连着几日饿,是个人都得虚。
外头好似有什么人来了,说话声戛然而止。
紧接着是门吱呀一声被打开,几道脚步声靠近:“人在屋里呢太太,你可小心点儿,这里有道坎儿。今儿一天都没动静了……”
说着话,垂落的帷幔被人骤然掀起,几个粗壮的婆子涌了进来。
人群中央,一个三十上下的妇人被小心地搀扶进来。
上身秋香色绣银白撒花缎子夹袄,相了一圈兔皮毛边儿,下身罩着藕色马面裙。一身光鲜,衣料簇新。丫鬟拖了一把椅子过来,那妇人跟老封君似的昂着下巴坐下去。
王姝爹在时,毛氏是从来没有这幅姿态的。
在王姝的记忆中,毛氏虽是继母,但十几年从来都低眉顺眼的。平日里两人见着了,嗓音细细怯怯的,比父亲院里伺候的管事妈妈姿态还低。毛氏的衣裳也大多朴素,深色的,半旧的,都不拘,端的一副小媳妇姿态。突然见她这走哪儿都前簇后拥的女主人架势,王姝都没反应过来。
染了豆蔻的手捏着帕子,按了按嘴角。毛氏脸上上了妆,妆太浓倒显得几分风尘。她眉尾一挑,斜眼瞧向榻上躺着的人。
难为她这么大肚子还跑来跑去,此时她脸上的得意是半分没遮掩。
“姝姐儿,你也该懂点儿事了。”
毛氏不年轻了,怀着孕,精力极差。厚厚的脂粉遮掩也遮掩不住脸上的疲态:“你爹不在了,家里家外都指望着我。我一个妇道人家,本就柔弱。管着偌大的家业,还得关照你。都是一家人,我好了,你才会好。你这成日里跟我作对,败坏了王家的名声,于你来说有什么好处?”
“饿你几日,权当是给个教训了。”肚子的事儿已经被王姝知晓,毛氏干脆不藏了。不过这会儿坐下,还是下意识拿手挡着,“往后你再这般犟,就别怪我当后娘的心狠了!”
说罢,她目光凌厉地扫了一圈,屋里几个婆子缩着脖子都低下了头。
“我瞧你也冷静了许多。你们几个给她好生拾掇一番,”毛氏心里头犯恶心,一直拿帕子掩着嘴,“我也不是那等没良心的人,真看着继女死。”
“收拾好了,就来前院。商铺的掌柜们过来了,一会儿小心着点儿说话。”
扔下这句话,她扶着丫鬟的胳膊慢悠悠地走了。
王姝盯着她的背影远去,扯了扯嘴角。
她的性子,其实是有那么点搞学术人的清高在的。从小不缺钱,亲爹又偏心,便被养得对钱没多少概念。所以毛氏搞宅斗,她图省事儿便抛下这些污糟事儿跟顾斐进了京。重来一回,王姝心里再没那份虚无缥缈的清高。
人总是在死过一次后才能醒悟,不是你以为退让对方就会收敛,有些东西必须争。
王家的钱,她这辈子,给谁也不能给外人。
清河镇是西北丝绸之路上一个富庶的小城镇。
别看镇子不算大,富庶的人家却不少。这地方有西北明珠之称。因特殊地势,气候还算适宜,土壤肥沃,无论养殖还是农耕都十分便宜。又因南北相通,交通便捷,商路也十分通达。
而清河王家,如今虽有首富之称,几十年前却只是个田产颇丰的地主罢了。
王家是传到王姝父亲王程锦的手里,才有了往商业方向的转变。
王程锦此人自幼天资聪颖,颇有经商头脑。靠着百亩良田的底子发家,从跑商起步。走南闯北十几年,家业翻了好几番。自家富庶了,他还不忘乡里乡亲。清河镇镇子口的堤坝和通往外头的路,城南的书院,都是王家出钱修建的。逢灾年,王家也会酌情少收甚至是免收佃户租子。
因着王程锦会做人,手下一批掌柜十分信服他。
这也是为何王家子嗣单薄,王程锦一朝去了,王家家业没倒的缘故。
今儿这些掌柜过来,主要是认一认新主子的。
新主子,指的毛氏所出的王家独子王玄之。这般也是常理。古往今来,一论起家业的继承人,从来只有儿子。没有女儿的份。
按道理说,要么王玄之去,要么毛氏去,是轮不到姑娘家去见人。
可王玄之今年才十一岁。因着不受父亲重视,开蒙较晚。毛氏又怀着孕,除非她能将肚子栽到已去世快一年的王程锦身上,否则无论如何都不能见人的。
几番一盘算,只能王姝去。
王姝坐在绣凳上,睁着一双眼睛安静地任由下人们梳洗。又在仆妇的盯梢下,乖乖地吃了两盏热粥。歇息了好一阵子,她站起来腿肚子终于不打颤了。
两个粗壮的婆子看时辰差不多。一左一右地夹着她往前厅去。
花厅是原先王程锦议事的地方,地方很宽敞。毛氏命人将竖了一面大屏风。王姝被搀扶过来时,毛氏人已经在屏风后头坐着了。毛氏无论如何是不放心让王姝一个人来面对这些掌柜的,她根本不相信王姝。毕竟她若是冷不丁地冒出个什么话来,毛氏可是哭都没地方擦眼泪。
屏风外头,王玄之跟凳子上有牙咬他似的扭来扭去。
毛氏一手端着茶杯,正慢慢地抿。她的腿上盖着厚厚的毯子,挡住了已经隆起的小腹。见王姝从后门进来,她眼神瞬间凌厉地扫过来,警告她待会儿不要乱说话。
王姝垂眸看了眼胳膊上搭着两只手,挣了两下没挣开,抬眼看向了厅中坐着的管事们。
记忆里,这些掌柜每年都要来一到两次主家的。一是要汇报各地铺子的经营状况。二是要实时与主家保持联系。否则日头长了,恐生出异心。
此时寒暄的话也不多说,掌柜们将各自的账簿和利钱呈上来。
说来,掌柜们并非头一次见王姝。王姝小的时候,经常被王程锦带在身边。只是这几年姑娘大了,才没有再让她露面。他们倒是头一次见王玄之。
为了叫小主子能听懂,他们一条一条说得十分详细。
下人接了利钱和账簿过来,顺势就分成了两部分。账簿送去了王玄之的手边,利钱绕过屏风,送到后头毛氏的手里。
这屏风是丝绸材质的。虽说绣了大片繁复的绣品,却也能依稀看到里头人的动静。毛氏一接到钱箱就迫不及待打开。
掌柜们都是人精,看人看事的本事都是有的。眼神这么一交叉,心里立即就有了评判。屏风里头的毛氏自然没注意到掌柜们的眉眼官司,正喜滋滋的数起了银票。
王姝全程像个摆设,坐在王玄之的旁边。看似在发呆,实则正竖着耳朵听。
掌柜们说的话很多,跟念经似的,念得王玄之头眼发花。王玄之年岁还小,性子也顶不住。他翻了翻账本,又看不懂,顿时就有些坐不住了。
“哥儿,往西边这一条商道走通了,与咱们来说是有大益处的。”凉州几个铺子的大掌柜梁管事忽然开口道,“这些年西域与大庆开通了商道,互通有无。大庆的丝绸、瓷器、药品,在西域都是紧俏货。一趟走过去,确实是耗时耗力,但一趟挣的利钱能够一年的运作。”
“你说得好听,你晓得这一条路有多少马匪?又多少关卡?”镖队的林师傅立即道,“走这条路,会遇到多少危险。会不会有去无回,这你能保证的了?”
“可只要打通了……”
“打通打通,那你去打通啊!不要你手下的弟兄豁出命,你自然说的轻松!”
“小主子你如何看?”
两人争执不下,问向了王玄之。
王玄之哪里能懂,便转头眼巴巴地看向王姝。
王姝冷眼瞥了眼屏风,里头没什么动静。她顿了顿,方在身后仆从的警告下第一次开了口:“把账簿拿过来给我瞧瞧。”
下人们不敢应答,偷偷看向屏风后头。
等了片刻,见毛氏没出言阻止,便将账簿全部挪到了王姝的手边。
掌柜们默默看着,就见这姿容少见的少女拿起来快速翻阅,立即就接上了话:“想要富,先开路。开商路是利大于弊的好事,但头一个去做的人,定然要付出很多。这里头涉及的事情太多,没有个具体的应对章程,是不行的。”
花厅里,气氛微妙的僵硬了一瞬。
屏风后头的毛氏其实也没怎么听懂,她对往西开拓商路这件事的利弊没有概念,只是沉浸在暴富的喜悦中。
但只这么一个回合,掌柜们彼此交换了眼神,说话的对象就变了。
很快,气氛很快又恢复了融洽。
这回议事,掌柜们汇报的人变成了王姝。
商铺的事情还挺多,一一汇报需要点时辰。掌柜们是上午来的,中午在王家用了饭,到天黑才全部弄完。
直到所有人都离开,毛氏才从屏风后头走出来。
今儿一天她都在后头陪着的,没听到王姝乱说话,自觉十分顺利。兼之一年的利钱都交到了她的手中,她此时十分舒心。
“好了,扶大姑娘下去歇着吧,”扶了扶腰,突然松懈下来感觉到累了,“今儿辛苦你了。姝姐儿,这么做才是对的。甭管咱们往日如何,但到底是一家子。你弟弟好了,你才会好。你只要乖乖的不故意招惹我,我也并非不能容人。”
她压着眼角眉梢的喜色,道:“瞧你这脸色,怪难看的。这样吧,一会儿给你找个大夫瞧瞧。姑娘家家的,身子骨这么虚可不行。抓两副药喝,也好叫人知我这个做继母的没亏待你。”
王姝倒也没跟她掰扯,点点头,指了指桌子上的账簿:“好些东西没理清楚,我带回去看。”
毛氏笑脸一顿,蹙眉打量她。
王姝神色淡淡,坐了一下午,脸上只有一些残存的疲色。
毛氏瞧不出什么猫腻来,料想她也不敢使坏。想着账本里真有事儿,损失的也是她的银子。略一思索,答应了。
带着一堆账簿回。毛氏特特指了自己的丫头搬。
王姝没什么异议,被两个婆子夹着走。
前庭离王姝的院子有些距离。走过去,至少一盏茶的功夫。
天色已晚,几个婆子怕她趁机跑,走得很慢。
几人才穿过回廊,往角门的方向去。刚走到花园的月牙门,就跟几个人在台阶上遇上。
为首的是一个书生模样打扮的中年男人。身材高大,白皮,蓄着美髯。穿一身绸缎的青色长袍,生得是有几分俊秀的。那人似乎是吃了酒,两颊有些晕红,被两人搀扶着。
冷不丁的狭路相逢,那男人一眼看到被仆妇夹在中间的王姝。
若说相貌,王姝的相貌是出了名的好。消肩细腰,端的是目若星辰,唇如朱染,好一副美如墨画的美人儿。据亲爹称,她是清河难得一见的殊色,是王家这么多代子女中最美的明珠。
哪怕此时只是静静地影在阴翳中,姿容也美得令人心折。
天色昏沉,毫不阻拦那人直勾勾的眼神落到王姝的脸上,身上。黏腻非常。只一眼,叫王姝浑身的汗毛都竖起来。
杨婆子悄悄地往前头站了一点,挡住了那人瞧向王姝的眼神。恭敬地行了礼,唤了声‘舅老爷’,王姝才晓得这人就是毛氏那个所谓的‘兄长’。
“舅老爷先行。”
说着,赶紧夹着王姝往旁边让开了。
直到回了卧房。王姝还感觉身上那股黏腻感甩不掉。仆妇们已经将饭食准备好。这回毛氏没有再克扣她的吃食,饭菜都有。
她吐出几口浊气,将账簿放回卧房,坐下来用饭。
一下午干坐着,她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
这厢王姝慢条斯理的进食。那厢张耀民被搀扶进毛氏的院子,方一坐下来就打听起了王姝。
毛氏的这个继女,他这一年来在王家,只听过名没见过人。不成想竟是如此殊色。张耀民舔了舔干涩的唇,想到昏暗光色下楚楚动人的少女,喉咙一阵阵的发干。
毛氏顿时警觉起来:“你问她作甚?”
对于这个姘头,毛氏是动了真情的。不然也不会冒着失去一切的危险将人接进王家,还给他怀了孩子。结果今儿情郎一张口就是打听继女,让她心中十分恼火:“你几时见过那个小贱人了?”
“什么小贱人?那不过是个养得娇弱些的姑娘家。”张耀民自然知晓毛氏爱重他,“你多大岁数了,跟个小姑娘计较?”
“你什么意思?”毛氏一听他这口气脸都青了,“张耀民,你想干什么!”
“不干什么,我能干什么?今儿刚巧碰见了,就问问。”
张耀民优哉游哉地倒了一杯茶,丝毫不在意毛氏的愤怒。他虽说吃毛氏的住毛氏的,但一点不怕毛氏会怎样。他可是正儿八经的秀才。哪怕不考科举,花点钱在当地捐个官儿也是轻而易举的。何况这些年毛氏没少往县衙里使钱,县衙主簿的职缺差不多都稳了。
如今可不是往日,他太清楚毛氏离不得他,还指着他当官太太呢。
不过他不怕她恼是一回事,两人闹得不舒坦又是另一回事。
“你也别一惊一乍的,不过是个小姑娘罢了,天天跟乌鸡似的盯着人家。”张耀民乜了一眼毛氏,缓和了口气哄她,“肚子里还怀着孩子呢,小心着些。”
说完,上前虚虚搂了搂毛氏。
见毛氏眉头还锁着便也失了兴致,撒了手,不哄了。
毛氏一瞧他这神色,知晓这人是上了心思。怕闹过了收不了场,瞥了一眼张耀民蛮不在乎的脸色,硬生生把这口气咽下去了。心里跟吞了苍蝇似的恶心。她还挺着肚子站起来,娇娇地贴在张耀民怀里,反哄了人家几句。
许久,张耀民才给了她一张笑脸。她舒了口气,低下头,脸色黑沉得滴水。
张耀民对王姝起了心思这事儿,梗得毛氏吃不下睡不着。
她本就是个心思重的还爱找事儿之人,无事还能生事。此时怀着孕,伺候不了男人,她日防夜防院落的丫鬟趁机上张耀民的榻,自然就更疑神疑鬼了。为着情郎两句话,毛氏硬是熬得一宿没合眼儿。左思右想,琢磨该怎么将王姝打发出去。
作为长辈,她能拿捏的就只有王姝的婚事。
次日一早,她等不及的来汇报的管事们都回去,就迫不及待地打发了下人找冰人来府上。
跟张耀民偷偷摸摸五六年,这人的性子毛氏再了解不过。好色且心狠。他能跟她张这个口打听,那兴趣就决计不会小。王姝如今年方十五,正是女子最最鲜嫩的年岁。而她早已是徐娘半老,哪怕厚厚的脂粉遮掩,也挡不住眼角的褶皱和皮上的斑点。
诚如张耀民所依仗的,毛氏在他身上下了那么大的血本,是万万不可能会撒手的。
但若是真叫他得了手。那往后就两说了。毕竟跟王姝比,出身样貌年岁无一不胜,哪怕她怀着张耀民的孩子也无用。届时王家有王姝这个正儿八经的大姑娘在,哪儿还有她的立足之地?
也不知毛氏的心眼儿到底有多小,短短一夜,就生了满嘴的燎泡。
她此时一面想尽快将人快点打发出去,一面又不乐意给人寻门好亲事。十来年做低伏小的日子叫她便是给王姝找婆家,也势必要恶心人一回。
他王程锦不是顶顶宝贝这个长女么?她偏要王姝往后一辈子抬不起头。
王家名头大,清河镇想跟王家结亲的人不在少数。早年王姝还没及笄时就有人来打听,都是家底子还不错的人家。但毛氏不允许,把主意打到了县城的一户人家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