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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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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日一早,王姝带上安家兄弟俩赶去临水寺。
不过在去之前,王姝特意找人买了二十斤牛肉,杀了两只鸡,两只鸭。
去厨房捣鼓了好半天,将二十斤牛肉按照上回的做法,先卤后炸,炸酥以后再烘干,做成带有自然香味的孜然牛肉干。两只鸡和两只鸭也分别做了处理。肚子里塞上饱满的香料,表皮刷上蜂蜜来烤。烤的滋滋冒油,香气扑鼻再拿那油纸包起来。
包了好几层,直到把味道隔得不凑近都闻不到。才抱着一大包刚出锅还烫嘴的吃食哼哧哼哧地抱上了车,扭头吩咐车夫启程。
昏天暗地的几日整顿,王姝夜里都没怎么睡。一大早为了做这些吃食,王姝又起了个大早。明明马车颠簸得也厉害,她愣是靠着车厢睡着了。
等马车幽幽地停下来,安家兄弟在外头轻声唤她,王姝才艰难地睁开黏在一起的眼皮。
太累了,跟人打交道的活儿都太累了。比做实验在田里风吹日晒累十倍百倍不止。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王姝理了理被压皱的衣裳,慢吞吞地下了马车。
抬起头来,太阳照的人睁不开眼。
临水寺是一间供奉大日如来的和尚庙。寺庙不大,里头行走的都是大和尚小沙弥。不过也能理解,若是尼姑庵,萧衍行也不太可能进去住。王姝晃了晃自己差点被马车颠成浆糊的脑袋,阻止了自己发散的思维。让安家兄弟领路,跟着进了寺庙。
临安县的百姓信佛的不多,寺庙的香火却也没少。估计是萧衍行捐的多。
三人进了寺庙,迎头就遇到了个小沙弥。
小沙弥先是念了一句佛号,然后询问王姝是为何而来。
王姝带来的一大包东西让安家兄弟背着,为了不叫小沙弥闻着味儿,特意站得有些远。王姝言简意赅的将目的点名,小沙弥脸色微微一变。
抬起故作老成的眼帘,瞅了一眼王姝。眼神里透出了几分审视。
“……我是萧府的人。”看来萧衍行厌女的习性很多人知晓啊,王姝端庄地笑着,“你去问一声便知了。若是方便的话,可以告诉那位爷,我给他带了‘诚意’来。”
小沙弥却没有立即应承。皱着眉头,思索了片刻才张口让王姝在此处等上片刻,且等他询问了以后再给出答复。
王姝点点头,走到一旁的凉亭,在石桌边坐下来。
寺庙虽然不大,但厢房却不少。穿过大雄宝殿,路过庭院,往后头走了好长一截才到后院的厢房。
他去到后院厢房时,没敢贸然进去打搅,人就站在外头的角门前等着。彼时萧衍行正在歇息。莫遂听见脚步声出来,听了小沙弥的传话。
一听是萧家的女眷前来找主子爷,莫遂的眉头就拧了起来。
“萧家的人?”一般来说,萧家那些的女人都知晓萧衍行的性子。他人在临水寺礼佛时,除非是天塌下来的大事,否则轻易不能来打搅。主子爷虽说甚少发怒,但一旦怒起来无人敢承担。往日林侧妃便触过萧衍行的霉头,吃了教训以后比谁都乖。
“对。”小沙弥挠了挠光秃秃的后脑勺,“一个大眼睛咕噜咕噜转,穿着红裙子的姑娘。”
大眼睛,红裙子,这是谁?
莫遂不清楚,就听小沙弥补了一句:“她说她带了‘诚意’来。”
这口吻,莫遂莫名想起了那个怪里怪气的王小君。这个王小君就跟那管不住的野猫似的,自打进了爷的院子,就没有一天安生待在后院的。
不过转念一想,先去前院看一眼再说。
“不必,叫她进来吧。”
厢房紧闭的门不知何时打开了,穿着单薄僧衣的萧衍行丢下这一句,转身回了屋内。
莫遂应了一句‘是’,亲自跟着小沙弥去了前院。
他脚程快,穿过来一眼看到凉亭里趴着打盹的王姝。心里有种果然是她的感慨。这一刻莫遂也跟袁嬷嬷似的,心里对王姝有了一种说不出来的期盼。期盼到他面对王姝时,不自觉地露出了笑脸:“王小君,主子爷在后厢房,你随我这边来。”
王姝虽然觉得这个气势锐利的少年人笑容未免有些过于灿烂,但还是很听话地站起了身。
安家兄弟就跟在她身后,一人抱着一个油纸包。看到莫遂,一双眼睛噌地就亮了。莫遂倒是没想到安家兄弟被安排跟着王姝,顿时有种姜还是老的辣的感慨。
论眼力劲,他果然不如袁嬷嬷老道。
眼看着后厢房就在前头,莫遂立即收敛了多余的心神。给王姝指了路,抬手顺便拦住了安家兄弟。意思很明确,后面就王姝自己进去。
王姝眨了眨眼睛,接过安家兄弟手里的东西,走了进去。
不得不说,这位爷的姿容真的是每回看每回都让人心跟着颤一颤。
估摸着刚醒,他身上的僧袍穿得并不是太规整,松垮垮地挂在身上。一头墨发也有些凌乱,几缕碎发落于鬓间,更衬得他冰肌玉骨。若非太贴切,王姝也不想用冰肌玉骨来形容一个男人。这位爷就是给人这个感觉。
他盘腿坐在窗边的矮榻旁,一只手捏着碧绿的玉盏。那只握着杯盏的手在明媚的阳光下白得透明。
王姝晃了晃自己睡眠不足的脑子,默默地看了眼这铺了地毯的地板。她的鞋子虽然是干净的,但那位爷好像没穿鞋。衣衫凌散处,露出了素白修长的脚。
“额……”王姝搂了搂怀里的吃食,天气热,这东西到现在还没凉,“要脱鞋么?”
她站在门槛处,看着摆放整齐的木屐,不敢动。
萧衍行微微低头抿了一口茶水,眼睫缓缓颤动了一瞬,抬起来看向她。
虽然没开口,但王姝还是很自觉的,自觉地将鞋子脱了。
王姝是没有古代女子脚不能给人看的意识的,也没有在男子面前赤脚便羞涩的姿态。麻溜地脱了鞋子,觉得古时候的罗袜不合脚不好看,还顺便脱了袜子。赤着一双娇小白皙的脚,大大喇喇地就走了进去。
萧衍行握着杯盏的手用力得杯里的茶水都在晃了一瞬,硬是靠着不动声色的本能压下去到了喉咙眼的呛水。他喉结滚动了两下,将茶水吞咽了下去。
“找我何事?”估计是呛到了,嗓子还有几分哑。
王姝半点没有自觉,颠颠儿地将两大包东西放到了他的面前。
然后扑通一声跪在蒲团上。献宝儿似的将油纸包拆开,露出了里面油滋滋香喷喷的烤鸡烤鸭,以及另一包香的差点盖住寺庙香火味道的孜然牛肉干。
萧衍行:“……”
“爷,”王姝屁股后头脚趾头蜷缩着半遮半掩,红色的衣裙更显得脚趾白皙剔透,“我的诚意。”
“……若我没记错,你是要斋戒半个月的吧?”萧衍行目光克制地从喷香的肉食上挪开,不其然瞥见了她半藏在衣裙里的脚,跟被火燎了似的瞬间垂下去,盖住了眼眸。
“对。”王姝眨巴着亮晶晶的大眼睛,脆生生的应声:“但这不是给你吃嘛!”
“哦?”萧衍行殷红的嘴角贴着杯沿,沾了沾茶水又没喝。抬起眼帘,对上王姝无辜的眼神,颇有些似笑非笑,“出家人吃肉是动杀念,对佛祖大大不敬。”
“爷又不是出家人啊!”王姝丝毫没有自打脸的直觉,立马回话。
“可是,”萧衍行嘴角有了一点翘起的弧度,他眸光清浅,“我住在寺庙里,就应该对佛祖虔诚点。毕竟将来若是有求神拜佛的那一日,也好叫佛祖能多多保佑我一二?”
王姝:“……”要不要这么记仇?
“爷一身正气自有天佑,不用求神拜佛。”王姝嘴角抽了抽,呵呵地干笑了两声。默默将烤鸡往萧衍行的面前多推了一点点,厚着脸皮道:“再说,有道是,酒肉穿肠过,佛祖心中留。真正心中有佛祖的人,内心虔诚就够了,不用太多形式化的东西。爷你说是不是?”
萧衍行差点被这人说笑了,当真是,正话、反话都被她给说了,不愧是严先生亲自批的‘牙尖嘴利’。
四目相对,王姝梗着脖子与他对视。
萧衍行蓦地笑了一声,点点头,“说吧,寻我何事?”
“爷,我想问你借几个人。”
王姝立即双手合十,眉头皱成一团地祈祷:“求爷给我七八个懂账务的账房先生吧!我有急用。”
王家的事情,萧衍行也知道。王姝这段时日忙着盘点王家的产业,自然逃不过萧衍行的眼睛。他就猜到王姝可能会来求人。
默默地盯了王姝许久,嘴角勾了起来:“就这么点东西,就想打发了我?”
王姝:“……”小气男人,一点亏不吃。
“那爷要什么?”王姝一屁股坐下去,丧起了脸。
萧衍行眼睫缓缓翕动,顿了顿,才开口:“往后王家镖局,任我驱使。”
“你这口也长得太大了吧!”王姝一激动,这话就直说了出来,“借几个人就要我王家镖局任你驱使。乘火打劫啊你,主子爷!”
萧衍行冷不丁被她这一句话给逗乐,笑出了声。
顿了顿,他撵起一小块牛肉,慢条斯理地塞进嘴里。理直气壮地点了点头:“对,就是趁火打劫。”

六月底, 快七月,凉州已经到了天气炎热的季节。
临水寺在半山腰上,草木掩映之中, 倒也没那般炎热。林间知了吱哇吱哇地叫着,间或有一阵凉风。厢房的窗户很大,挂着竹制的帘子。绿意顺着竹帘的缝隙流淌进屋子, 仿佛屋子都变得凉爽了。
王姝跪坐在蒲团上,眉头皱成了一团。
虽然早就料到萧衍行没那么轻易放过王家,但真听他狮子大开口, 王姝还是觉得气闷。有些事情并非三言两语说得清,古代的特权阶级与后世算得上天差地别。今日萧衍行愿意跟她张着口, 已经算是客气的。有那不客气的就是杀人越过, 明抢。
思虑了再三,王姝抬起头:“……只是供你驱使,王家的产业还是我王家的?”
“我虽落魄, 却不贪图你王家的产业。”萧衍行抬起眼睫, 清凌凌的嗓音比帘下的风还要凉,“不过行方便之门时, 你们王家镖局不能拒绝。”
王家人丁单薄, 凭她跟王玄之两人,想守住偌大的家业是非常困难的。王姝清楚自己几斤几两, 也不敢寄希望于王玄之长成跟亲爹一样心思缜密的人。
她们姐弟俩若想保住家业, 确实需要一个强势的靠山。
抬眸看了一眼萧衍行, 这位元后太子爷虽说如今被贬至此,将来乘风而起时是不可同日而语的。虽说剧情中并未太多笔录表述这位爷, 但能创造一个百姓安居乐业政治清明的环境,想来不会昏聩到哪里去。
王姝思索了片刻, 眉心一拧,答应了。
萧衍行勾了勾嘴角,拿帕子仔细地擦拭了手指,点点头:“去吧,明日人会送到清河镇王家。”
借到了人,王姝便也没有久待。
这几日,忙得晕头转向,顾不上其他,便没有告知王玄之相关事宜。虽然这小子还是个小孩子,王姝觉得她需要得吸取父亲育儿失败的教训,必须要让王玄之知晓家中发生了什么事。不然多年以后,王玄之就长成了第二个睁眼瞎,对自家的一切一无所知。
再来一次,谁也不晓得什么不可挽回的结果。
宅子就在山脚下,马车过去不过一刻钟。王姝到私宅时,王玄之这小子正顶着一大盆水在院子里扎马步。热汗从脑袋顶落下来,脸涨得通红。
他说想习武并非是心血来潮,是下了决心的,此时练得自然是用功。
先前袁嬷嬷答应找的先生已经开始教了,文先生王姝还没见过,武先生今日是第一次见。
王玄之的武先生是个九尺高的大汉,三十岁上下。身上煞气有些重,一脸络腮胡,面相上瞧着也十分凶狠的感觉。老实说,若是在半道儿上遇上这人,正常人都要以为他是那等刀口舔血的草寇。此时他教导王玄之也非常严厉,不给任何偷奸耍滑的机会。
不过这人一笑,面相就温和多了。
他上前与王姝见礼,自然而然地说起了王玄之的情况。
“令弟骨相十分不错,若是习武早几年,怕是会有不小的成就。”武先生姓秦,秦长意,名字倒是有几分文人习气,“如今习武虽说不算太晚,却也只够防身的程度。”
“无碍。”王姝让王玄之习武,并非让他练出个什么成果来,“能防身已经足够了。”
不过王姝还是很感激秦先生对王玄之的教导。今儿算是头一回见,王玄之的拜师礼也不知准备的齐不齐全。王姝预备着时辰够的话,干脆按着古时候正经的拜师礼再置办一回。
她记得古代的拜师礼,十分讲究的。
拜师讲究束脩六礼、净手净心、朱砂开智等等,不过这些是拜文先生。武先生的话,是不是也是这个程序,王姝不大清楚。
不过不等王姝提及此事,秦先生就率先拒了。
秦先生手一摆,十分洒脱道:“王姑娘,不必劳烦去折腾这些虚礼了。我收下玄之,认了这个徒弟,他认了我这个师父。我师徒二人有这个缘分便已经足够了。其他的繁文缛节,倒也不必那般讲究。”
王姝倒是想再郑重些,秦先生不在意,倒也没有在坚持。
思来想去,中午亲自做了一顿午膳,算作拜师宴。做主宴请了秦先生。
吃席,秦先生倒是没有推辞。
王姝命人去县里酒肆买了好酒,倒是发现了秦先生一大爱好。
好酒,尤其好烈酒。不仅爱喝,酒量还十分惊人。
王姝全程陪着吃了一顿宾主尽欢的席面,想想家中地窖里还存着不少的酱香型烈酒。若是秦先生喜欢,倒是可以隔些日子送几坛过来。
当日下午,王姝将家里的情况复述给了王玄之听。
这小子经过这段时日的变故,性子倒是沉稳了不少。听完以后,也没有问他母亲的现状,只是表示自己会尽快成长起来。
王姝摸了摸他的脑袋,叹了口气:“罢了,你若是想见你母亲,应该也不算太难。她被张耀民带走了,人不是在张家,估摸就是在县衙。”
“我不想见她。”王玄之自从撞见了母亲红杏出墙,内心就生了抵触,再也没办法认毛氏这个母亲。
“姐姐你放心,我不是拎不清的人。”
王姝没说话,又伸手摸了摸他的脑袋:“都随你,不强求。”
王家的一摊子事情,细细盘下来,没那么简单。
但目前来说,情况还不算太坏。只要静下心来,等她梳理完账本和资料,就还有挽救的机会。父亲书房里的资料很多,赶得上一个小型的图书室了。大部分账簿采用的记录方式也比较原始,流水账记录法。这种记录方法好处是一条一条脉络清晰,坏处是看起来确实很费劲。
一个人料理,没有一个两月是绝对料理不清楚的。这还是以王姝的数据处理能力来计算的结果。换任何一个人,没有一年半载,怕是都弄不清楚。
这时候王姝倒是开始后悔,跟萧衍行开口开的太小了。她不该要七八个账房的,应该要一二十个。反正王家付出了代价,她要的再多也并不亏心。
心里这般想,王姝还是得拿出头悬梁锥刺骨的劲头来,通宵达旦地梳理。
萧衍行说话算话,说次日送到,第二日一早。王家院子里就出现了十五个账房先生。
不得不说,这位爷还是很会做事的。明明王姝跟他张口是七八个,人家一出手就是送双倍。这一发现,大大愉悦了王姝因为他昨天狮子大开口而生出不满的心。
十五个账房先生加入进来,梳理账簿就快了太多。
这些账房先生十分老道,先不说数据处理能力强弱。他们的眼神十分毒辣。从这冗长的流水账中翻过几遍,还没完全翻完,就立即觉察出了不妥之处。
“哪里不妥?”王姝立即惊觉了起来,“柳先生请讲。”
柳先生就是账房中唯三的女性之一,不得不说,能从男人中脱颖而出的女先生就是要比其他人敏锐。只见她才拿起一本张部,快速地浏览了一遍,立即就发现了问题。
两道英气的眉就皱了起来。柳先生指着一家京城的丝绸铺子账簿道:“这么大的杭绸供货,有些过了。且这个价位却比一般市面上的杭绸低上一半不止。这不合理。”
丝绸有古代软黄金之称,可见丝绸贵重。且因着是养蚕吐丝讲究时节,一般只在春夏。取丝织布也需要人力物力,这个价位根本不够支付成本。
劳民伤财的亏本去供货,明摆着是有大问题的。
王姝拿过账簿去看,几项一累计,果然是这样。不仅如此,京城的许多商铺账簿都存在相同的问题。
“京城那边的大掌柜,大姑娘记得是谁么?”钱师傅识字,这几日也在书房帮忙。
王姝哪里记得,拿出汪进飞提供的名册找了一番,是一个叫陈良生的人。王家在京城的商铺不算多,只有三家。只是门面比较大,供的货物也比较新奇,店铺便一直开着。
上次掌柜们来王家汇报,有没有一个叫陈良生的掌柜,王姝完全没有印象。但她若是没记错,倒是有京城送过来的账簿。那些账簿如今应该是在毛氏的手上。
王姝略一思索,命人去毛氏的屋子里找。
毛氏如今住的屋子是正院的主屋,也就是以前她爹娘共同居住生活过的屋子。
出于一种隐秘的嫉妒心思,毛氏哪怕顾忌王程锦是死在那个屋的,还是坚持搬了进去。不过为了降低心虚和害怕,毛氏特意命人将里头的东西全都换了一个遍。
芍药立即过去翻找,东西被毛氏随意地堆放在书桌上。
不一会儿就找到了这一年各地铺子送来的账册。统共二十四册,全部搬了过来。
王姝快速地翻了一遍,很快找到了京城商铺的账簿。
这本账簿算是二十四册里最薄的一本。里头几乎没记录什么内容,就记了几笔不清不楚的流水账。这几笔也都是售卖出去却没收回款项,最后做了亏空处理的内容。
即便如此亏空了,这几家商铺却还在运营,且要求拨去的周济款一次比一次多。
“怎会如此?”王姝左思右想,确定那日来的人里头没有一个叫陈良生的掌柜,“这商铺难道是挂羊头卖狗肉,私下里另作他用么?”
只能有这样的猜测,不然王姝不能搞懂她爹坚持几家亏空的商铺作甚。
“这话说的还太早。”
柳先生摇摇头,“先查清楚这几家是从何时开始亏空的。若是从一开始就亏空,那这几家商铺的置办是有别的目的。若只是近来才开始亏空,就得慎重查明缘由。一家铺子亏空的理由有许多,但就王家的情况来说,怕是王姑娘要好好查一查这个陈掌柜了。”
王姝一想也是,点点头,确实得先确定时间线。
这才查一家,就已经发现了不对,王姝对满书房的账簿都产生了巨大的怀疑。
细细做了分类,王家的产业总体来说不算杂。镖局的主支在临安县,分支遍布大庆九州。与镖局合作延伸的商铺其实不多,算起来一共就二十四家。大型船只有两艘,如今在岭南的出海口。
船上有多少人不清楚,姑且先不论。先把陆路上的账务理清楚。
路上的二十四家商铺,其实就是分了二十四个州。
这些商铺其实就是与镖局分支搭线,帮着分销镖局从域外或者别处运送来的货物的。每个州府也不只是一家商铺,可能好几家。但分管的大掌柜是每区域一人。
十五个账房先生废寝忘食,花了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才终于将书房内所有的账簿理资料清楚。
也是理清楚书房内的资料才发现,这里的账簿其实是不全的。首先缺乏的,就是京城商铺的账簿和各种文书资料。其次,江南三座城、扬州、杭州、苏州这三处存在资料缺失。王姝将整个书房都翻了个遍,没有就是没有。杭州还有两本,扬州和苏州干脆是一本都没有。
王姝叫来了镖局管理文书的人问过,确定扬州和苏州是设有分支的。不存在没有账簿的情况。
“扬州的大掌柜姓陈,好似跟京城那个掌柜是本家兄弟。苏州杭州的我记不清了,要回去翻翻才能给大姑娘你答复,记得这几年似乎换了掌柜……”
王姝一听这话,眉心都拧得打结。管着亲爹私库的王春贵夫妻在父亲病故后便消失无踪,几处重要的区域管事人做了更换。这就是明摆着有鬼。
既然已经查到了账簿,盘点就必须尽快进行。
这十五个账房先生,王姝首先要派去的地方,必然就是这几处缺少账簿资料的地域。王姝往人群里扫了一遍,这十五个人各有各的长处,总体来说都是有本事的。
京城的问题最突出,王姝最终确定了柳先生去京城。江南三个州,则安排了性情较为强势的人。
古代的交通不似后世发达,人在路途上耗费的时日就不少,更遑论查清楚缘由并给出回馈。王姝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告诉自己一定要沉得下心,不要急躁。
西北这块地界的,倒是好查。主要主支就在这,掌柜们做事也算兢兢业业。
每笔账都条理清晰,王姝也安排了人过去。
人心隔肚皮,做任何事都要小心谨慎公事公办。
料理完这些杂事,王姝也知道必须回萧家了。这回在清河镇一待就是一个月,哪家妾室也没有这般自由的。那边没派人日日来催,已经是主子爷通情达理了。
吴妈妈帮着将王家的下人调教了一番,能当用的已经能派的上用场。不当用的,吴妈妈也列了个名单。是否还留着人,或者干脆发卖,全凭王姝做主。
王姝另外安排了人守着王家私库,那个阴沉沉的婆子虽说没做什么事,但瞧一眼总叫人不舒坦。
这时候圣母心是最没用的东西,王姝自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没犹豫,把人给弄出府去了。不过她的直觉告诉她这里头有事儿,倒也没发卖,就是专门找人盯着。
另外,被毛氏卖出去的王家老人。她爹的心腹,尤其是王春贵夫妻俩,王姝还得托人打听找回来。
“大姑娘放心,”这件事自然得钱师傅盯着,“小人会盯着这事儿。”
王姝点点头,当日下午,匆匆回了萧家。
一个月没回萧家,萧家的后宅好似变了些样子,又好似风平浪静。王姝回府的动静挺小,却还是惊动了不少人。林氏第一个就派人过来请王姝去思仪院说话了。
在得知王姝是被恩准回娘家料理杂事,又兴致缺缺。
林氏自然晓得王家是商户。
当初四个妾入府之前,林氏将几人都摸了个底。她对王家其他事不感兴趣,主要摸的是后宅的底。自然是清楚王姝母早丧父亲已去世,继母掌家。王姝为何会入府为妾她也打听得很清楚,正是因为太清楚后宅那点儿,才对王姝存了轻视之心。
如今听说王姝回去料理家世,便私心里猜测王姝是终于摆脱了继母,如今有底气跟继母斗了。
尤其是听说王姝将继母浸了猪笼,态度就不是一般的鄙夷。
这年头,浸猪笼这等私刑也就乡下没什么教养的蛮人贱民才会去做的事儿。这般,不过是欺辱欺辱乡下没权没势的女人罢了。真真儿遇上京城里身份高贵的贵妇人,便是有那胆大的明目张胆养面首,谁敢将人往猪笼里塞?
提一句都不会提,没得说出去成了别家的茶余饭资,丢人现眼!
“罢了,看来这几日你也累得不轻。”林侧妃心里瞧不起王姝,面上也懒得遮掩,“我这就不多留你了,你且回去早些歇息吧。”
王姝也不瞎,看得出来林氏的不屑。心里撇撇嘴,很是柔顺地起身告退了。
后宅对她感兴趣的人不止是林氏一人,王姝才从思仪院出来,走到北苑的门口,就撞上了结伴而来的许氏卫氏她们等人。
不仅这几个,温氏和刘氏也在,连透明人郑氏也跟过来了。
“……进去坐坐?”人都到门口了,没办法赶走。王姝扯了扯嘴角道。
卫氏上下打量了王姝,见她面色不是太好看,眼底青黑。扬了扬眉头:“这是怎么了?怎么瞧着姐姐这回回来,憔悴了不少?”
王姝的嘴角抽了抽。古代就是这称呼让人挺不适应的。明明卫氏年纪比王姝还大上三岁,却总是一见面就唤王姝姐姐:“娘家出了点事儿。”
含糊一句,王姝没有义务给她们详细解释。
那卫氏偏不识趣,追着问:“姐姐娘家出了何事?可需要姐姐妹妹们帮手?我等虽说是女子,没有多少本事。却可以帮着分析分析,不如与我们说说?”
“不了。多谢各位的关心。”
不给点态度有的人就不识趣,王姝拉下了脸,“若是没别的事儿,不如各位下回再来……我才从娘家回来,累得很,今日怕是不大方便。”
王姝这不给脸的一番话扔出来,那舔着脸的卫氏笑容都装不下去。
刘氏对王姝的事情没多少兴趣,毕竟王姝不在府上,爷却是在的。确定了王姝的离府跟主子爷没半个铜板儿的关系,刘氏对王姝出府目的的探究兴趣就大打折扣。这段时日,功夫不负有心人,刘氏葬花终于是遇见了一回主子爷。不过没说上话,就瞥见了一个背影。
她刚要上前去,结果扔了锄头抬头的瞬间,主子爷的背影就消失在了眼前。
刘氏一直为那惊鸿一瞥怅惘难受呢,今儿是被许氏拉过来的。她一个人闷在屋里也无趣,干脆来瞧一瞧王姝的热闹。
比起其他人一头雾水,刘氏却是听说了一点内情的。
据说王家那个继室,因为偷男人被浸猪笼了。偷的那个男人还把王家那个继室弄到了县城来。王姝这次回家待这么久,估计为了这事儿。
抱着看笑话的心思,刘氏一看王姝那张臭脸就觉得好笑。
温氏又何尝不是。两人都是在外头有点门路的,多少能听到风声。跟许氏卫氏郑氏这三个消息闭塞的人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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