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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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异心之人留着无用,对他们仁慈是对自己残忍。
这些仆从能在王姝跟前混个脸熟,基本都不是什么好印象。能经常在王姝跟前晃悠还被记住的下人,都是帮着毛氏欺辱人的。
毛氏一走,这些仆妇也没了底气。王姝要处置谁也简单,只要吩咐管家去做便可。
等事情告一段落,她才起身去到花厅。
几个老人已经等了好一会儿,重要的事情也早打好了腹稿。此时见着王姝,倒也思路清晰顺畅。其实主要是王春贵夫妻俩,以前跟着王程锦到处跑的冯家兄弟几个,以及主院那边的管事有事要禀。
这些人原本是王程锦的左膀右臂,知道的内情比一般人多。
“老爷临终之前的几日,春贵家的就发觉屋里的熏香味儿不对。往日老爷病的重,嫌屋里药味儿太浓,叫下人们拿熏香去去味儿。老爷一直用梅香的,可那几日忽然换成了栀子。原想着,估摸是老爷觉得梅香味儿太淡了,栀子味儿要大些,能遮味儿才换的。如今想来……”
这也是听王姝怀疑起了王程锦的死,他们才生疑的。细细一回忆,就觉得处处不对。
“这也做不得准。一年过去了,当初熏香是不是有问题,也不好查了。”主要王程锦屋里伺候的丫头被卖光了,根本找不着,“要追究这熏香味儿的事,怕是还得把人找回来。”
“除了这些人,李旺家的,蒋家两兄弟,还请大姑娘务必上心。”
管家生怕王姝不愿花这个心力去找,动之以情道:“……大姑娘有所不知,别看着这些人不起眼,其实许多王家的内情只有他们知晓。当初老爷临终前就交代过,有些人是一定要留在王家的。若是有异心,下手处置的时候就得狠,不然会留后患。”
王春贵夫妻也道:“能找到最好,找不到,情愿人死了。”
“我知晓了。”
找人之事,王姝其实一直就没停过。从年中起便吩咐下去了,如今还在搜罗中。
不仅仅是由于对父亲的死存疑,王姝这么做也是为家族生意考虑。王家是个庞大的集团,任何事情都需要能力和经验。找新人顶替固然可以,但培养是需要花时间精力的,也不是一桩容易的是。做了十几年二十年忠心耿耿的老人,当然比培育半道进入王家的人要令人放心。
几乎管家一提起这事儿,王姝便应允了:“旺财叔且放心,我自会安排的。”
管家顿时放下了心,又汇报了这段时日田地里的活计。
果然,毛氏今年就没把春耕放心上。
春耕的时节正好赶上她被孕吐折磨得心烦意燥之时,王家几个大庄头特地来讨要麦种、稻种以便于今年的粮食栽种。然而毛氏身子不舒坦,不仅没把庄头的话听进去,还朝人撒了好大一通火气。初初掌家,她又急着立威,愣是把几个说话不好听的庄头一家子给卖了。
换言之,就是今年的春耕错过了。王家那将近千亩的肥田废了一半。只有一小部分的庄头在没跟主家讨到良种,用去岁剩下的粮食做种种了田。
“这个毛氏!”王姝差点没被气出一口老血,好田都叫她浪费了。
胖叔让王姝找的人里头,就有几个是管着王家田地里活计的大庄头:“这几个庄头是知晓家中粮食的种儿是不一般的。”
这个王姝到不是很慌。在对女儿的保护上,王程锦做得可谓周道。
整个王家,整整十年。关于王家粮铺里卖的粮食的好种是从哪里来的这件事,其实除了王程锦本人,没几个人知道。即便是每年都按吩咐种良种的佃户和庄头们,也不晓得那些种其实是王姝培育出来的。他们最多知晓这个良种外头没有,只有王家有。
不过光这些也足够麻烦了。要是遇上不达目的不罢休的人,非得查清楚王家良种的来源。抓住了庄头的这条线追查,也是会给王姝招来不必要的麻烦。
“那尽快将人给找回来。”
除了把人找回来,还有来年没有粮食挂铺子里售卖的问题:“家里的粮仓位置,尔等可知?”
粮仓又不是小东西,藏起来就找不着。它设在哪儿就在哪儿,不可能移动搬走。再说每年下人晒完粮食得将粮食都堆进去,这根本就不避人。没有藏不藏的问题,只有钥匙在哪儿的问题。
他们这么一说,王姝一想也是。
王家的田在这,佃户在这,粮食自然也在这。清河镇统共就这么大的地儿,不用特意追问谁,把镇子翻一遍过来也就找到了。就是这粮仓的钥匙……
在座几个人面面相觑,坐在王姝右下手的王春贵夫妻俩抬起了头。
两人不止是管着王程锦的私库,粮仓的钥匙也在里头。不过王程锦是个谨慎的性子,自然不可能所有的财物都交给某两个人看管,自然是分开来。王春贵夫妻俩手里头只有两把钥匙,一个是在张家村的粮仓,一个是在四道村的粮仓。
“剩下的钥匙在谁那儿,只有老管家知道。”可老管家去岁死在马蹄之下了。
“那有多少粮仓可有账簿?”
“有的。”
王春贵夫妻俩立即去取,不一会儿就拿了一小摞账簿搬过来。
王姝接过去拿起其中一本翻看了一下,按照仓库的位置分了账簿。
这些账簿用了至少十年以上,粮食的收支以及每个粮仓的粮食品种,在封页上都有记载。翻开来,账簿做的还算不错。每进了一笔做记录,每挪用一笔也做记录。记得十分精细。粮仓是王家以前就设的,账簿也是自王家做地主便有的。
这么多年,王家虽然从地主转了商户,但王程锦也没忘了祖传家业。只是这批账和王家祖产,如今是王家这批衷心的家生子在管。
思来想去,先把粮仓的位置摸清楚了再说。
找到了仓库的位置其他都好说,有没有钥匙不重要。毕竟事情是死的,人是活的。大不了把仓库的门拆了。就是这清河镇下属村子有十几个,交通不便的情况下,一两天找不完。
“……罢了,这几日你们辛苦一下,把家中粮仓的位置都给找出来。”
今年一年少了一半的新粮,粮铺的生意肯定会受到影响。不过粮仓若是有足够多的存货,也能应一应急。就是陈年的粮食肯定不如新粮食好,用惯了王家粮铺粮食的客户肯定会有微词。届时商铺肯定要做价格调整,这又是一桩事儿。
桩桩件件地连在一起,打理家业的人少不得要连轴转。
王姝琢磨着抽个空还得见一见这些商铺的掌柜。二月份的时候虽说见过一些人,却没有见全。当时王姝的处境不大好,面见掌柜时是赶鸭子上架,根本没想那么深。关于铺子里的事情听也就听了一些,许多事情其实一知半解。
好在这些王家的老人总算找回来了,遇到事儿他们能顶得上。
事情吩咐下去,王姝便也没有在清河镇久待。当天下午便又折回了临安县。
马车赶到城门口,天色已晚。
八月过后,这日头渐渐就短了。秋风一起,夜凉如水。
凉州这块地界秋天冷得比较快,仿佛眨眼的功夫就过了酷热的天气,穿起了两件衣裳。
马车刚进城内刮起了风。一阵风送进车厢,王姝嗅到了风中的土腥气。走到半路,天空便下起了雨。街道两边的商铺急匆匆地关了门,路上眨眼间就没了行人。
孙正怕天黑会不安全,狠狠甩了马鞭,加快了速度。
马车吱呀吱呀地压着地面驶入巷子,雨滴落在青皮马车顶的油布上。霎时间天地间就只剩下雨打油布的沙沙声。
到了门口,孙正去敲的门。
袁嬷嬷本以为王姝今儿不回来了,没想到晚上还赶回来。披了件衣裳亲自过来迎,顺势就提起了下午王家那边的下人过来过萧宅的事儿。
“谁来过?”王姝搂紧了衣裳,扭头看向举着伞走过来的袁嬷嬷。
萧衍行人在山上,萧宅这边如今没有主母管着,便暂时由袁嬷嬷接过了管理内宅的职责。府上有点什么动静,自然是报到她这里:“一个高壮的混血外族男人,说是叫托合提。”
“托合提来过?”王姝皱起了眉头,“可有说是什么事?”
“据他说,衙门的人找到王家去。”袁嬷嬷见王姝的衣角被雨水润湿,忙将伞往她那边偏了偏,“说是今儿上午,张家的儿媳去衙门举报,主簿张耀民与毛氏私通。”
王姝:“!!”
张家儿媳为何去衙门举报张耀民?这事儿怎么这么怪?
“据说因为这事儿牵扯到了官员的私情,动静闹得挺大的。如今整个县城的人都在瞧着,县令下了狠心,一定要查个水落石出。”
本身毛氏的死并没有激起多大的水花。这年头人命不值钱,死一两个人都不算是大事儿。衙门之所以会管毛氏,是有人把事情报到衙门去。有人捅上去,这路边死了个女人的事儿就不能不管了。好歹县令是父母官,要伸张正义维护公正秩序的。
不过临安县的衙门一向做事糊弄,查案子也不是很走心。但今年凑巧衙门进了几个新人,其中有好几个是有真本事在身上的。这次毛氏的案子刚好撞到了新人手里。这个新人家中世代做这种查案的末流小吏,为人十分较真且观察入微,叫郭勇,才二十四岁。
最较真的郭勇刚好就接了毛氏的案子,他揪着不放,这个案子才紧锣密鼓的查起来。
本以为就是个普通女子遭遇强杀的案子,谁知道又牵扯出了如今临安县最年轻的主簿老爷。这主簿年岁不算大,二十七的年纪。这个年纪有功名在身,也算是寒门贵子了。苦于家境贫寒,没能往上再进一步。但胜在为人聪慧机灵,十分得县令的赏识。
听说最近正是春风得意的时候,被县令瞧中了,正准备将庶女嫁给他为妻……
王姝听着听着觉得哪里不对,哪有那么多凑巧?
凑巧连着凑巧,那必然就是人为。
王姝扭头看向神情平淡地与她闲话这些的袁嬷嬷,袁嬷嬷眨了眨眼睛。
王姝想了想,还是选择问出来:“……这事儿跟爷没关系吧?”
“爷不至于跟个没有威胁的妇人计较。”袁嬷嬷脸上几不可见地闪过一丝笑意,没有正面回答。
王姝:“……”那就是有关系。
萧衍行开始对张耀民下手了么?等等,张耀民攀上了刘县令?
“……县令要嫁给张耀民的女儿,该不会就是刘曦薇吧?”刘曦薇就是刘氏,当初在萧宅被梁氏以捉奸在床的方式赶出了门。听说她回到娘家就被送去了乡下静养。
说到这件事,袁嬷嬷面上的笑意淡了淡。
她没说话,但意思不言而喻。
不管刘氏有没有得主子爷的宠幸,好歹是进过太子府的家门。即便如今被赶出去,但也不该如此。刘县令好大的胆子,胆敢在如此短的时日内就张罗着将女儿嫁人。可袁嬷嬷不高兴也没办法,太子府失势,下面人自然就看菜下碟。
刘县令此举,未必没有膈应萧宅这边的意思。
此事不提也罢,不过是个弃妾。
两人一边走一边细说,转眼就到了门边。哪怕袁嬷嬷尽力替王姝遮挡,她的裙摆还是湿了。
“小君歇息吧。”袁嬷嬷来告知这桩事儿是为了叫王姝心里有个底,人送到了门口,她便告退了,“奴婢也告退了。”
王姝点点头,目送她身影没入回廊,转身进了屋。
萧衍行不在,感觉整个宅子都安静了不少。王姝才回来,还没来得及用晚膳。喜鹊去提了晚膳回来。王姝简单地填饱了肚子便沐浴更衣,到头睡下了。
她手里头的事情实在是杂,好些事都需要时间去慢慢捋,如今只能走一步看一步。
次日,又是一个雨天儿。
找粮仓的事情吩咐下面人去做,也得有个过程。正巧又赶上了下雨天,估摸着还得晚个两天。她本想今儿去北郊那边看看王玄之,但这么大的雨也不方便出门。便打算歇一歇。正好这几日她来回的奔波累得不轻,马车来回坐颠得她骨头疼。
坐在屋里半天,没事儿可做,她便又爬起来。
罢了,还是去弄些小零嘴儿甜甜嘴儿。王姝琢磨着那日螺蛳吃着挺好,上回赵师傅还说有遇上捞螺蛳的会再买些回来。王姝便打算去后厨转一转。
王姝去后厨转悠的同时,山上临水寺的后厢房里,气氛冷凝得紧绷。
梁氏冒名顶替胞妹嫁入太子府一事,京城那边有了决断。
梁氏一杯鸩酒赐死,包庇梁氏犯下欺君之罪的梁国公府收回爵位,贬为庶人。抄没家财,并将梁氏生父这一支流放幽州。内务府也为此次选秀付出了代价。不曾核准秀女的身份就放任人欺君,此乃大大的失。大内总管连带负责梁家秀女的所有相关宫人,全部赐死。
而作为此次选秀的主要负责人,盛宠一时的贵妃娘娘叶慧琼却全身而退。不仅没有被追究失职之责,连斥责都不曾受过。甚至因此事受到惊吓,意外被查出了老蚌怀珠,又得了老皇帝不少封赏。
新太子萧承焕虽因奚落兄长萧衍行一事牵连到了老皇帝而被罚闭门思过,但因母妃怀孕,又逃过一劫。闭门思过不了了之不说,老皇帝还委以重任。将治理江南水患一事交给了他。
“他已经糊涂至此!”张显忠狠狠一拍桌子,怒道。
虽说早知皇帝糊涂昏庸,却不知他偏颇到这般地步。为了给新太子镀金,竟然什么事情都能答应。
他一声怒喝,厢房内的气氛更凝滞了。
上首萧衍行闭了闭眼睛,脸上早已经铁青。
对于自己的这个父皇,他早已不抱任何期望。昏聩无能,生性多疑,嫉妒贤能。如今又添一条,不拿百姓的命当命。原本以为他拿恩科给萧承焕抬轿已经算够糊涂了,没想到还能更没有底线。
张显忠是个暴脾气,顾不上萧衍行还在,自己说的是大逆不道要杀头的话。他一张老脸憋得青紫,气得脸红脖子粗。
一边暴躁地站起来踱来踱去,一边拽着自己的胡子。
越想越气,胡子都被揪了一大把:“……他萧承焕做过什么实事?连工部的大门儿朝哪儿开都不晓得,连门都没踏入过一步的废物,委以治理江南水患如此重要之事,陛下他莫不是疯了?!”
江南有那么多人口,水患一事牵扯到多少条人命?
这样的案子交给什么经验都没有的萧承焕,简直是儿戏!
“有程明思跟过去,应当不会出大乱子。”严先生脸色也不好看,但也只能这般宽慰。
工部侍郎程明思虽性情颇有些讨嫌,也有着这样那样的毛病,但确实是颇有才干的。
十年前,他还是工部郎中时,便带领一批人治过岭南的洪水。此人颇有些远见,不仅及时遏制了洪水,做好了分流,还快准狠地压制住了差点爆发的霍乱疫症,收效甚伟。七年前又领命,亲自主持修建了南北漕运。如今联通了南北水路的漕运,大大方便了水上运输。
江南的水患有他在,确实不大可能出乱子。可若此次水患这次的治水之行是由萧承焕全权负责,程明思协助治理。
明摆着是老皇帝让程明思为新太子抬轿子,提高威望的。
新太子萧承焕是皇帝一意孤行的钦定的太子,在册立太子之位时,并未有亮眼的功绩。
不仅没有,甚至还因为女色上有失,德行上不讲究受过读书人指摘。不过这些骂名在老皇帝眼中算不得事儿,却实实在在叫萧承焕这个太子之位坐的有些尴尬。
兼之有前太子萧衍行的珠玉在前,萧衍行二十年来兢兢业业,聪颖非常,贤名远播。若非四年前突发癔症疯了,老皇帝根本废不掉他。而萧承焕这个从未有过功绩和名声的皇子突然上位,朝野上下自然免不了比较,引来一阵窃窃私语。
萧承焕需要功绩,需要让天下人都记住的功绩,才能堵得住天下悠悠之口。
这一点上,老皇帝对萧承焕这个儿子不可谓不用心。
但若是只有程明思去,萧衍行的人自然不会担心。程明思确实有真才实学,也是个愿俯的下身做实事的实干派。萧承焕却不是那等虚心接受进谏之人。
萧承焕不仅刚愎自用,听不得劝,还颇为冲动鲁莽。
萧衍行太清楚了。萧承焕自幼便是这样。因着老皇帝的偏宠,他私心里颇瞧不上萧衍行。觉得萧衍行性情木讷冷淡,不如他机敏善于洞察人心。萧衍行能做的事,他也能做。不仅能做,甚至能做的更好。萧衍行只不过占了中宫嫡出的名分,抢了嫡长的天然优势罢了。
“萧承焕是那么老实的人么?”
穆老先生冷冷一笑,“就怕他画蛇添足,不自量力。”
穆老先生曾经是教导皇子的几位老师之一。算不上太子太傅,但也颇有分量。当初萧承焕便被老皇帝塞过来,一并受过教导。穆老先生太清楚这个二皇子的性情。
厢房中安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能听得见。
萧承焕的脾性,太子府的人自然都知晓的。不仅知晓,他们有些人还切实受过他的折辱。可他们便是再愤怒也没有办法阻止,圣旨已下,这件事就是板上钉钉。
久久的一阵沉默之后,一人开了口:“殿下,咱们的人还要过去么?”
江南水患,关系到江南泰州一州府百姓的性命。若是不管,那又是一个州府的人命。可他们若是暗中助程明思治水,成功了,又是为萧承焕做了嫁衣。
太憋屈了。
“先派人过去盯着,按兵不动。”为君者,当为天下百姓负责。萧衍行自然也不乐意为萧承焕擦屁股,但有些事不可为,有些事则必须为。
“届时见机行事,若事态严重,以百姓利益为先。”
萧衍行修长的手指搭在桌沿上,哒哒地敲了两下。轻微的声响叫屋子又安静下来。他便是要帮,也不能叫萧承焕白白占了便宜。思及此,萧衍行倒是想起王姝前段时日,特意来寻他帮忙查王家江南的商铺换了掌柜一事。说来,他还真查到了点东西。
王家在江南商铺的这几个新掌柜,竟然跟江南织造局搭上了关系。胆子真不小。而这江南织造局,又跟京城内务府牵扯不清。
说来,他已经有好几日没见到这姑娘了。
他不下山,她便不上山。上回后山匆匆一别,这姑娘的眼里就仿佛没他这个人了。吃食不给他送,口信儿也不递给他。毫无反应。萧衍行没办法,便让袁嬷嬷去点她。
结果点了人,也不见这姑娘有什么动静……真愁人。
实在没想起来,事情不是一般的多。
江南水患的情况比预料得严重,已经不止是一个州的问题。萧衍行不仅要盯紧了江南, 还得分出心神去密切关注龟兹的动静。
新戍边将领人选已经确定。并非那个黄家人,而是素来跟韩家不对付的另一个黄家,黄秋玉。
说到这个黄秋玉, 这里头还有一桩旧事儿。
据说二十三年以前,黄秋玉曾为长子黄道英求娶过当朝已故孝贤皇后韩灵素。也就是萧衍行的生母。不过彼时韩灵素不喜五大三粗的莽汉,偏好面白俊秀的书生, 拒了黄家的求娶。黄道英为情所困,负气奔赴沙场。结果不久死在战场。安家跟韩家的梁子就这么结下了。
不过两家虽不对付, 但黄家的家风还算是磊落。由黄家人来驻守西北, 总体来说不算是一件坏事。
黄秋玉将在不日便抵达凉州。镖局的人正在紧锣密鼓地安排韩家军编入王家镖队。林师傅廖希文等人已经着手在将韩家军分批次运送出城,清河镇这边也没有耽搁。
王姝在吩咐王家人确定粮仓位置的同时,让他们在极快的时日内分给将士们的屋舍给造出来。
村落里本身就有屋舍, 但那些屋舍是不够住的。如果只是建造最简易的土坯房, 半个月便能造出不少来。王姝为了赶时间,特意吩咐下人以三十文每天的价格, 让各个村子的壮汉帮着一起建房子。
果不然, 效率非常高。十天的功夫便将足够多的屋舍建出来。
如今这批人已经陆陆续续住进了各个村子。以王家佃户的身份跟村民们打成一片。为此,王姝还特意打点过里长和乡长。让这些外族面孔的汉子能合理的留下来。
入了九月末, 秋雨忽然就变多了。接连好几日下, 一下就是一整天。
王姝望着漫天的雨幕, 开始忧心十月份的粮食收成。如今这些稻谷已经长成,就等着一个好天气收割。可眼见盼了好些天儿, 都不见晴。她心里就有不好的预感。
难得今年的试验田有这样好的结果,可不能让这些稻谷烂在地里。
她琢磨着再等两三日, 若是天还不见晴。便只能顶着雨天儿,辛苦些,将这些稻谷抢收上来。
等了两三日,终于等来了一个阴天。
王姝决定不等了,瞅准时机便带人去了试验田。亲自盯着佃户按照品种和区域分别收割。连着下了好些天雨,地里泥土烂的很。收割起来颇有些费力。佃户一上午忙下来,累得直不起腰。但即便是天儿不好,这些稻谷也得收。不然再连着几天下雨,粮食是真的会在地里霉掉。
怕夜长梦多,拖一两天又是下雨天,王姝特意多安排了些人手一起干活。
终于忙到天黑,将这一大片的稻谷全收上来。
虽然很累,但王姝素来不吝啬,给的辛苦钱就没有少过。佃户们清楚她的脾性,干的也十分卖力。一样一样打上来的稻谷分门别类的装好,再按照芍药写好的标签贴上。不过这些不是收上来就完了,从地里才打上来的粮食晒干也至少要两个太阳的。
湿润的稻谷不能久放,最多七八日,这些粮食的会从里到外生霉。都不必王姝特意吩咐,跟她做惯了活儿的佃户每日里盯着,天儿只要一晴就将湿稻谷搬出来晒。
干熟练了就是好,不需要每件事都耳提面命。
不过即便如此,王姝也忙得很。清河镇和临安县两边儿跑。为了忙活这些个事儿,她早不知把萧衍行给忘到哪儿去。以至于十月份某一天傍晚突然在北郊的王家撞见他,她都还有些没反应过来。
“……爷?你怎么在这?”王姝是真意外,这人不是最近不在临安县么?
萧衍行听见这话,眉头就蹙了起来。
他此时正侧身站在长廊前,一身青色的圆领袍,头簪青玉簪。颀长的身形仿若修竹,天光大亮照着他半张脸,面白如玉。他微微侧过脸看向王姝,一双眼睛的眼底仿佛漾着若有似无的光,波光粼粼。
“在忙什么?”
“?”王姝一愣,问她?
要说忙,你更忙吧。当然这话王姝没说,只是小碎步上前行了一礼:“家里新进了些佃户。”
“哦,可是安置好了?”萧衍行的目光便追着她的脚步移动,直至王姝站在他的跟前,他才微微低下头注视着她。这人不知在忙什么,这一个月,他人其实不在临安县内。临水寺一直有人把守,等闲不叫人进去。不知为何,王姝总觉得萧衍行落到她身上的目光有一种浓稠的错觉。。
经不住微微抬眼看向他,点点头:“已经安置妥当了。爷怎么会来这边?”
……自然是想到王姝,便过来了。当然,这种话萧衍行自不会说。
他到如今还弄不明白呢,自己对王姝到底是个什么意思。在萧衍行二十年的人生中,从未遇到过如此窘境。也不曾生过这种微妙的心境。仿佛理智深厚的冰层之下,陡然伸出了一丛暗火。随着许久不见王姝而慢慢灼着他的神经,迫使他过来瞧她一眼。
此时见着她,这段时日偶尔的梦境中,某些不堪入目的碎片也越发清晰。萧衍行从不知自己竟也有这样卑劣的想法,在梦境中对王姝的所作所为一次比一次露骨,一次比一次浪荡。
仿佛他骨子里也跟那些贪花好色的男人没两样,只不过他的这种丑陋的欲望,只针对王姝一个人。
目光紧紧地缠在王姝的身上,他忽地伸出手,右手的手指贴在了王姝的脸颊上。
温热的指节贴上来蹭了蹭,王姝一愣:“???”
萧衍行的手指微微蹭了两下便又收回去,背到身后,手指不自觉地蜷了起来:“脸上有些灰。”
“啊?哦。”王姝刚从谷场过来,她试验田的稻谷正抢太阳晒呢,“估摸着刚在外头沾到了。”
虽然不晓得这位爷忽然跑来这里什么事,王姝看了看天色,到用午膳的时候了。
该吃饭的时候就吃饭,这是王姝一直以来秉持的生存原则。她准备走,抬头瞧着萧衍行姿态闲散,不像一会儿有急事忙的样子便顺口邀请了他一嘴。
“爷用饭了么?”王姝的本意是替他做点儿,“若是没用的话,不若一起用?”
这位瞧着很高冷的爷点了头:“好。”
“……一起去后厨?”
“嗯。”
顿了顿,王姝也没说什么。领着他去了王家的后厨。
说来,这段时日王姝莫名其妙迷上了吃螺蛳。这玩意儿炒出来,嘬一嘬特别有意思。要不是没赶上好时节,有春笋的话,估摸着还能做成螺蛳粉。
后厨这边,格桑麻早按照王姝的要求盐水泡了一大盆的田螺。放了一勺香油,吐了两天沙,估摸着肚子里的泥沙早吐干净了。这田螺是王家自家田地里摸上来的,捡了最大的给王姝送过来。下面人会做事,晓得主子喜欢吃这些,不仅送了几盆大田螺,还有一大篓子的泥鳅和黄鳝。
今儿王姝过来,格桑麻看时辰差不多就在按王姝之前炒田螺的法子剪了尾巴。
田螺的尾巴是必须剪干净的,不然里头会有小田螺,会吃着跟石头一样的搁嘴。格桑麻自打进了王家,除了忙活灶台上的活计,没有别的事儿。剪完了田螺尾巴,她又将黄鳝和泥鳅也都洗干净了。清掉下水和内脏,就等着王姝过来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