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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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三年一次选秀,别告诉我,这你都不知道?”温氏也是从她妹妹口中听来的,听说温家今年打算送两个女儿进京。一个是她爹偏心到嗓子眼的庶妹妹,一个是她一母同胞的亲妹妹,“你家在京城也有分支吧?做着跑商的生意,你消息怎么这样不灵通?”
……这不是消息灵通不灵通的问题,王姝好好的在西北待着,没事要打听选秀做什么?
“你想作为参选的美人入京?”
“有何不可?”温氏眼里是熊熊的野心,“我不够格么?”
“论相貌,我相貌娇美,论身段儿,阖府没有人身段比得上我。”
温氏自幼骑马,身高腿长腰细,身段确实风流,“即便不会吟诗作对,但女子无才便是德。我只要会读书识字,总归是有人喜欢的。若是我去选秀,也是不熟旁人什么的。届时表现得可心些,性情讨喜些,未必不会被贵人选中。再说,即便不被选中,凭你我的样貌也不是没别的出路可走。京城那么多达官贵人,只要有机会,总能攀上一两个。”
……温氏这雄心壮志也是绝了,她也不想想自己现在什么情况,还当真是什么事都敢想。
不过转念一想,温氏当初在温家时从众多姐妹中抢到了入萧衍行后宅的亲事。这么一看,她能说这些话出口也正常,她是有这个胆子干得出来。
“你想让我帮你脱离萧宅?”思索了片刻,王姝单刀直入地问。
温氏也不否认:“对。”
“……我从何处给了你错觉,我可以帮你?”
“凭你自个儿可能帮不上我,但你父亲往日来往的那些贵人定能帮得上。”
温氏现在是越想越后悔,若当初没有抢入萧府为妾这门亲事,如今参与选秀的必定是她。可她若是已经破了身子,选秀这事儿也就不敢想了。可她入府不到一年,萧衍行对女色不上心。她还是个黄花闺女,让她一辈子就这么待在这小地方她不甘心!
“就算我能帮,我又凭什么帮你!”王姝挺欣赏她的勇气,但非常不喜欢她的理所当然。凭什么?她跟温氏又没交情。
“算我求你行不行?我求你。若我将来爬上了高位,一定定会回馈你,回报你们王家的。我知道你们王家在京城有点势力,听说跟内务府的大人物也有交情。王姝,你帮我一把行不行?”
“谁跟你说我王家跟内务府有交情?”王姝一惊,立即问她道。
温氏被吓一跳,瑟缩了一下,道:“你王家不是跟内务府做生意么?江南织造局也有来往……”
“没有。”王姝眉头皱起来,“你打听错了。”
说完,王姝转身就走。
温氏一把抓住王姝,着急道:“王姝你别走啊,你们王家的生意做得大,不是人人都知晓的事儿?你就帮我这一把又如何?我不会让你失望的,我这人向来说到做到!”
王姝没有理她,拢了拢衣袖,扯开她的手就走。
“王姝!”温氏从脖子上扯下一枚玉佩,硬生生塞到王姝的手中,“我可以发誓的,若得偿所愿不回馈你们王家必定不得好死。这个可以拿着,当做我的信物。”
“我郑重告诉你,我们王家只是一介小小商贾之家,没有帮你的可能。”
“你有。”温氏死死抓着王姝的衣袖,“送人进京选秀这个事情,温家有推选的名额,你王家也有。何况你们家在江南还帮官府做事,让我以江南美人的身份进京选秀也是可以的。你只需要找个人,将我名正言顺弄出去……”
“我若是能把你弄出去,为何不把自己弄出去?”
温氏被问住了。
王姝笑了一声,身影消失没入黑暗中,“你的话未免太好笑。”
纠缠到最后,王姝还是没答应温氏。
她又不是疯了,闲来无事掺和到萧衍行的姬妾家事之中。何况什么选秀,她根本就不曾听说。萧衍行特意纳了温氏入府,就是为了指着温家的马场来的。她从中作梗把温氏弄走,切断萧衍行与温家的联系,她是脑袋秀逗了。
不过温氏心里有这个想法的事儿,王姝思来想去,没有去萧衍行跟前告密。
虽然理智上应该告知萧衍行。毕竟王家跟萧衍行绑在一起,利益共存。眼睁睁看着他因温氏心存异心损失了温家的马场不好,但王姝没办法做到为了自己的利益,将温氏囚在萧家后宅。当然,她还是安排了人盯住温氏。任何风吹草动都必须清楚。
温氏找王姝求帮忙这事儿,王姝虽然没有提及,萧衍行还是知道了。
事实上,他知道温氏有异心比王姝知道的更早很多。萧衍行看似对后宅不管不顾,但后宅的所有人,一起举一动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
袁嬷嬷有些头疼,没想到这位雄心壮志的温侍妾把主意打到王姝的头上,不知道是聪明还是愚蠢。
“爷,就这么放着不管么?”当初温氏就是袁嬷嬷亲自上门去挑的,自然清楚萧衍行纳温氏的目的。四个妾室,温氏和王姝都是必须留下来的人。
“不用管。”萧衍行翻动了一页书,头也不抬道。
袁嬷嬷面上有些难色,随着主子爷年纪渐长,她越来越揣摩不住主子的心思了。或者说,她从来就没摸准过主子爷的心思。既然温家这么重要,为何不压制住温氏想要往外跳的心?
书房内灯火通明,墙角的雁足灯灯芯随风摇晃。烛光晃动之中,影子落在脸上显得深邃。忽地灯芯噼啪一声炸响,屋中骤然变亮,室内静得只听得见轻微的呼吸声。
袁嬷嬷拿挑灯棒去拨弄了几下灯芯,又将凉掉的茶水端下去换成热的。
许久,他才缓缓地从书中抬起头。
书房靠东边的窗户是开着的,透过这个窗,能清晰地瞧见不远处王姝的厢房。萧衍行的目光顺着灯光看过去,注意到王姝屋中的烛火熄灭,才啪地一声合上了书。
正在拨弄灯芯的袁嬷嬷一愣,抬头看过去。
见主子一张脸冷冷清清,明明没什么表情,却看得出是生气了:“殿下,可是要回屋歇息了?”
萧衍行没有应,放下书起了身。越过她径自往门口走。
袁嬷嬷有些摸不着头脑,不晓得主子爷又闹了什么脾气。就见萧衍行取下了搭在衣帽架上的大麾,头也不户地朝她抬了抬手。她赶忙上去取了灯笼过来,点上递给他。
衣裳不用她服侍去穿,萧衍行不喜女子近身伺候,素来都是自己料理自身的事儿。
萧衍行披上了莹白的大麾,一手提着灯笼便走出了门。
夜里又开始下雪,寒风呼啸,吹得衣袂纷飞。凉州的冬日里雪总是多,一到深冬便下个不停。即便是夜晚,月色照着雪白的地面,反射出亮眼的光。
大雪拂动的门廊下的灯笼明明灭灭,他提着灯笼穿过方形的回廊,静静地站在了王姝房门前。
王姝才刚刚躺下,喜鹊端着煤油灯一开门便看到门口站着的人,差点没吓死。
“爷?”
“嗯。”萧衍行目光看向屋内,“她睡熟了?”
“还没,”喜鹊知晓主子爷不喜女子近身,自觉退后好几步行礼道,“小君刚歇下。”
“退下吧。”
冷清的嗓音仿佛夹杂了冰雪,一瞬间冻得人神志清醒。喜鹊不敢违背,麻溜地离开了。
王姝缩在被子里,感觉到由衷的幸福。这冰天雪地的季节,没有什么地方比被窝更让人幸福了。她蜷缩着脚趾往下面贴了贴,喜鹊还专门给她装了好几个汤婆子。手里抱着一个,脚下踩着一个,王姝感觉闭上眼睛就能陷入香甜的梦乡。
室内还生了火盆,怕炭中毒,王姝还特意让喜鹊将窗户留了条缝。此时冰雪的气息顺着窗户的缝隙钻进屋子,萦绕到鼻尖,好闻的像是萧衍行站在她的跟前……
说起来,萧衍行身上的气味真的是很好闻了。感觉一般男子想养出他那种味道都很难,估摸着跟萧衍行本身十分爱洁有关。王姝深吸了一口气,正准备翻个身,就感觉鼻尖碰到了什么。她于是睁开了眼睛,然后差点没被立在床边的人给吓得撅了过去。
“……爷,如果有一天我死了,一定是吓死的。你肯定是逃不开关系的。”王姝无语地坐起身来,心情十分麻木。
萧衍行:“……”
携带一身冰雪气息的男人不疾不徐地将灯笼放到桌上,发丝有些湿润,眉眼也沾了水色。他慢条斯理地点燃了床头的灯,转身坐在了床沿上。
怪不得方才觉得味道那么像他,原来本人就站在她跟前。
此时他一身修身的蚕丝长袍,外罩着厚厚的大麾。
许是在外头走了一圈染了冰雪,被屋里的热气融化。黑如墨锻的头发与眼睫都染上了湿意。更衬得他肤色莹白如玉,目若星辰,唇如朱染。他一双眼睛静静地看向王姝,王姝默默往后退了一点点,有些被他盯得有点头皮发麻。
“……作甚?”大晚上不睡觉,跑到她这里来盯着她?
萧衍行似乎有些纠结,眉头微微蹙着。许久,他才开了口:“你不给我个交代?”
“???”嗯?
王姝冷不丁的被他这一句话给搞愣住了,“交代?”
萧衍行问她要交代, 这事儿光听一句都觉得耸人听闻。
王姝愣愣地看着眼前神情骄矜,一举一动却莫名透着一股憋屈劲儿的萧某人,竟有一种无语凝噎的感觉。她快速地回忆了这段时日自己干过什么事, 大冷的天儿,冻都冻死了,她也没怎么出过门。当真叫人不敢相信, 她竟还有这个本事让这位爷觉得委屈呢?
“……爷想要我什么交代?”
左思右想,她最近好似没干什么事,除了在屋里躺着。
萧衍行静静地端坐在床沿边上, 身子挺拔如松。一双眸子在晃动的烛光下灿若星辰,许是屋中的火盆暖和, 烘得他嘴唇红得仿佛最上等的水墨画点了朱墨缓缓晕染开来……
“没什么, ”他纤长的眼睫垂下去遮住了眼眸,嗓音轻飘飘的,“只是忽然发现, 姝儿当真好定力。”
王姝福至心灵的一激灵, 明白了。
“……”搞半天是为了这事儿。
抬眸悄咪咪地瞥了他一眼,萧衍行神情清淡地凝视着床头的煤油灯。
没有灯罩的阻隔, 灯芯的火光被窗户缝隙漏进来的风给吹得摇晃, 仿佛星光在他的眸中闪烁。萧衍行这人肤色极白,唇极红, 发如墨。几番浓烈的色泽撞在一起, 将他此时的样貌勾勒得动人心魄。
这大美人, 单纯处男哦……她的脑中不自觉地闪现了那日夜里这位爷难得羸弱不堪却我见犹怜的脸。
王姝火速垂下眼睛,不敢再看。多看一眼, 都是对她王家的家产不尊重!
套用一句后世的玩笑话,有那么多家产, 还要什么自行车?
她赶紧晃了晃脑袋,把这些不那么健康的画面给抛出脑后:“爷没忘记我是被叫过去帮忙的吧?那都是为了救你,我还特意给你带了药。你不能狗咬,不是,恩将仇报!”
“嗯。”萧衍行抬起眼帘,斜眼看向她。
“要不是我去的及时,也都要被那些人折辱了!”
“嗯。”
王姝趁机要求他道:“……记得我的好,爷将来少坑一下我。”
萧衍行的一双眼睛缓缓地眯起了。
他倏地俯下身,稍稍凑近了王姝的跟前。一股清淡的草木夹杂冰雪的气息袭上鼻尖,这张脸瞬间就离王姝的脸只有一掌的距离。
气息相闻,王姝的一双眼睛瞪得老大,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
萧衍行却仿佛没注意到她的窘迫,轻声问她:“姝儿,你喜欢我这张脸?”
……她的颜狗属性已经这么露骨了么?
王姝坚决不承认,摇了摇头:“……没。我对爷没有半点非分之想,爷请一定放心。”
“便是有点非分之想也无不可……”
王姝非常有原则:“不能够。”
拒绝的太干脆,萧衍行一下子被噎住了。
喉咙里梗了半天,他忽地笑了一声。这妮子脑子都不过一下就拒绝了他,当真是可恶。萧衍行这心里头莫名冒出了一股恼意,追问她:“为何?”
“太贵了。”
王姝很干脆:“我买不起。”
“……”
王姝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爷,其实我们王家也没有外界传闻的那么富裕的。你不能太高看我们家。别看王家说得好像名声挺大,还在全大庆都有产业,但其实很多商铺早就入不敷出。你看在我千里奔行给你送药,还哼哧哼哧地干了半个时辰的辛苦活儿的份上,换个人打劫?”
萧衍行噎了半天,颇有些说不出话。
顿了顿,又被她气笑了。还真是往日问她伸手太多,如今他跟她说点体己的话都成打劫了?
垂眸凝视着愁眉苦脸的王姝,萧衍行气不过,伸手狠狠地敲了一下她的脑门。他手指指骨敲在王姝那胡思乱想的脑瓜子上咚地一响,痛倒不是很痛,就是吓人一跳。
王姝条件反射地捂住了额头,可怜巴巴的看着他:“……说点实话怎么还打人呢?”
“你还真经不住夸。前些日子才夸你聪慧过人,才过几日你便蠢给我看?”萧衍行这行径,多少是有些气急败坏在身上的。
王姝当即刀枪不入地予以反驳:“爷哪回单独寻我说话不是为了打劫?”
萧衍行:“……你就不能想我点好?”
“想了,没有。”
萧衍行:“……”
“爷就不能来瞧瞧你?”
“大晚上的你来瞧我作甚?”王姝瞪圆了眼睛,脱口而出,“别吧,这比敲竹杠更吓人。”
“……”
萧衍行似笑非笑地盯着她,盯了许久后,缓缓地退回到原来的位置。
已经是未时,他本来过来一趟只是看看王姝。
此时试探出了王姝的态度,他倒也没慌。这丫头插科打诨的扭曲他的话,揣着明白装糊涂呢。不过即便再藏着掖着,这丫头对他的这副皮囊的欣赏倒是真心实意,藏都藏不住。缓缓坐直了身体,萧衍行没管被扔在桌子上的灯笼,一声不吭地离开了王姝的屋子。
王姝目送着人身影没入风雪中,嘀咕了一句‘也不晓得帮我关门’,下床把门给关上了。
等爬回床上,王姝才伸手捂住了自己心脏跳得很响的胸口,长长的吁出一口气。
被子一拉,闭上眼睛,继续睡觉。
冬日过的非常快,眨眨眼睛就到了年关。
萧家没有主母,几个妾室都是关起门自扫门前雪的性子,萧宅还挺冷清。王姝时不时要去镖局,追商铺盘账的进度,就剩下追那批王家老仆人。
温氏是真不死心,来找了王姝好几趟。她是无论如何对选秀这事儿死不了心,这辈子就奔着人上人去。
王姝被她骚扰得烦不胜烦,只能四处躲她。
温氏也不知是彻底看低了萧衍行有恃无恐,还是笃定了王姝不会卖她,堵她都堵得光明正大。便是王姝有心替她遮掩一二,袁嬷嬷还是知晓了这事儿。
或者说,不是知晓,袁嬷嬷早就清楚温氏的一举一动。只是看在温家马场的面子上,对温氏的一些出格言论睁只眼闭只眼罢了。可如今温氏闹到了王姝这里,袁嬷嬷就不能再不管了。若是当真把王姝给说动了,撬走了,主子爷发起怒来,谁担的住?
“爷,温小君这段时日走温家的关系走不通,把主意打到了王小君伸上来。如今是隔三差五地堵人,怂恿王小君与她一道离了萧宅……”
袁嬷嬷屈膝蹲在下首禀告。原本以为这回主子爷也会叫她莫管,谁知道袁嬷嬷话音一落,上首的萧衍行瞬间停了笔。
萧衍行抬起了头,一张脸冷若冰霜:“多久了?”
“……回,回爷。”他突然的开口问话,袁嬷嬷冷不丁的没反应过来。
顿了顿,立马回话,“上回家宴开始。”
萧衍行的眼眸顿时就暗沉下去。
袁嬷嬷一阵的心惊肉跳,在萧衍行身边伺候这么多年,她太清楚这是主子爷发怒的征兆。果然牵扯到王小君就不好不管的,爷那般看重王小君。将来极有可能爷的子嗣都要仰仗王小君。若是当真人被温氏给怂恿出了芥蒂,坏了小君与爷的情分,爷怒极了怕是会要了温氏的命。
她伺候萧衍行的日子久,很清楚主子爷看着宽宥大量,却并非没有脾气的人。事实上,主子爷心性比京城那几个纸老虎凶多了。
“爷,温家有那么多女儿,若这一个不得爷的喜好,换一个也不难。”袁嬷嬷早就想换了,从当初发觉温氏性情跳脱,出身不高却心比天高起,她便不是很喜欢这姑娘。
若非看重了这温氏是温家嫡长女的身份,出身比其他温家姑娘要高不少,当初不会定下她。
萧衍行抬手挥了挥,冷冷道:“这么能闹腾,关她半年的禁闭。”
温氏这一被关禁闭,直到除夕夜都没被放出来过。
后宅少了个人在几个姬妾中半点水花都没激起来。连温氏为何会被关禁闭,也没有人关心。仿佛从来没有这人似的,其他人依旧各过各的。尤其是柳氏和梅氏,连装模作样提一句温氏都没有。
与家宴一样,这个除夕的年夜饭自然也十分冷清。
虽说袁嬷嬷将爆竹,花灯、双路等吃的喝的玩的都准备的妥投当当。还特意搞了放花灯、投壶、行酒令之类的节目热闹一下。结果萧衍行在这方面,比她更像个不注重传统的现代人。他连守岁都是安排下人去守的。吃了年夜饭,便以参禅的名义又消失在了临安县。
他不在府上,女眷们便兴致缺缺。杨氏最近的心境不是很好,时常愁眉苦脸的不知在想什么,早早就退了。柳氏和梅氏倒是想玩儿,但瞧不上王姝。两个人又没意思,坐了没一会儿也离开了。
这回没有温氏作陪,就剩下王姝一个人。
袁嬷嬷看着王姝丝毫不受影响的食欲,心里是由衷的佩服。
其他的先不说,王小君在某些方面确实是异于常人。光这份什么时候都坐得住吃得下去这份定力,就一般人是没有的。饭量也大,一个人能吃两个人的饭。吃得多也不长胖,也不晓得她吃进肚子里的那些东西都去了哪儿。反正主子能吃是福。
王姝没猜到袁嬷嬷心中欣慰,盯着袁嬷嬷准备的这些东西,放下了筷子。
“嬷嬷,这些花灯,爆竹还有用么?”
“府上暂时是用不上了。”袁嬷嬷闻弦知雅意,很是体贴的道:“小君这是另有用处?”
王姝点点头。
袁嬷嬷自然贴心,立即就吩咐下人将这些玩乐的东西打包起来。
喜鹊接过去。王姝便让门房安排马车了。
因着萧衍行不大在意传统,对这些节日不是很看重,府上这方面倒是比较宽松。没人守岁便不守,天冷便回屋去睡,随你喜欢。王姝回去换了身好行动的衣裳,做上马车就往北郊那边去了。
说起来,不知是否是习武的缘故,王玄之这一年个头儿窜的非常快。先前还到王姝耳朵的位置,年底就已经超过王姝了。如今是王姝到他的耳朵位置。不过这小子个头虽说窜得快,身板还是很单薄。无论吃多少肉,王玄之都显得瘦筋筋的。
马车到北郊王家这边要半个时辰的,下雪天儿路难走,差不多跑了一个时辰才到。
王姝到这边时,王玄之这小子还没睡。一个人在堂屋里守岁。
听见门房说王姝回来了,喜得立马就跳起来。顾不上穿大麾打灯笼便冲了出来。见着王姝弯腰站在车椽子边上,一伸手就把王姝给抱了下来。
他这么莽莽撞撞的,大晚上的差点没把王姝吓死。
王玄之难得见王姝吓到惊呼了一声,笑起来:“姐姐你放心,我劲儿大得很呢。别看我瘦,其实身上都是精肉。如今赔你出去,一般地痞流氓都不一定打得过我!”
“你学了大半年的武,就只能打得过地痞流氓,还出息了是么?”秦先生不知从何处过来,一手提着一大坛子酒,老远就在朗声说王玄之。
王玄之嘿嘿笑了一声,搀扶着王姝进府:“姐姐,快点进去,天冷。”
王姝跟秦先生见了个礼,让喜鹊抱着一大包的东西进了府。
与此同时,萧衍行人在凉州的一处宅子里。
他端坐在书桌后头,正在审视着跪在他眼前的年轻人。
或者应该说,少年人。样貌不必说,称得上一个俊美修目,风度翩翩。许是年纪还小,面颊五官还残留着少年人的青涩,但眉宇之中尽是平静沉稳。身量有些单薄消瘦,但出身寒门的学子都是这般。年少时家境贫困的拖累,大部分人日子过的多少有些窘迫。
不过既然能在年轻的年纪,从寒门脱颖而出,本身就不简单。何况这顾斐还不知是脱颖而出,而是远超家境富裕和底蕴身后的贵族子弟夺下了秋闱的解元,这份心智,不容小觑的。
“小子顾斐,见过公子。”
顾斐看到潜龙时期的萧衍行,若非几十年官场的沉浮和老练在,他怕是激动得跳起来。
面上波澜不惊,他袖子下面的手却激动的在发颤。
上辈子,天知道他付出了多少。为了能学以致用,一展宏图,他背信弃义,抛弃了毕生挚爱。虽说后来确实在柳家的支持下走到了高位,得偿所愿。但谁知道他这过程中耗费了多少心思,背地里又做了多少事?为官多年心中一直记挂着挚爱,连死都没办法原谅自己。可哪怕他能力出众,也忠心耿耿为朝廷办了许多事,却始终比不上潜龙时期便跟着陛下的人。
如今重来一回,陛下的人在凉州圈禁时就找上了他。一切从一开始就不同了。
半抬着眼帘,顾斐不敢正视上首的人。
惊鸿一瞥就已经足够他被上首主君的容貌震惊。谁能想到一位铁血狠厉的帝王,却生的一张令人迷惑的美丽容颜?要不是亲自经历他三次北伐,击溃北羌,高丽,扩大庆疆土三千里。开南北漕运大运河,开拓海上贸易之路,南击苍兰国、洪沙瓦底国,开万朝来贺的盛世。谁能知晓这金贵公子哥儿模样的君主乃一位虎狼之君,怕是谁都会被他的容颜迷惑得找不着北。
直到上面清冽冷清的轻轻一声‘起’,顾斐才扶着袖子站起身。
虽然消瘦,顾斐的个头却不算矮。
萧衍行倒是也不在乎下属是高是矮,只是对这位寒门解元有几分好奇。江南易出才子,偏远地区容易出鬼才。他不确信这位看起来温润如玉的寒门学子到底是哪一种。
“你是清河镇人?”萧衍行收回了视线,“师从哪一位?”
“无师无门。”顾斐知晓自己在被注意到时,怕是身家生平早被查清楚。此时回答半点不敢隐瞒,“小子就读于王家书院。”
“王家书院?可是清河王家的那个书院?”
萧衍行确实命人查了他的生平,但以那些生平不足以支撑他解元这个成绩。虽说凉州地处偏远,学子所经历的教学普遍不如江南完备浓厚。可凉州这么大的地界,想要一鸣惊人是没那么容易的。尤其是没有名师指导,也不曾有家族底蕴和书籍的支撑。
“正是。”顾斐点点头,“小子家中长辈与王家有些交情,年幼时曾得了王家先生的指导。”
“哦?”萧衍行眸光微微一闪,倒像是来了兴致。
顾斐毫不犹豫地将读书和见识这些东西盖到了王姝的头上,道:“小子虽家贫,却算是十分幸运。因有王家的支持,日子倒也不窘迫。小子盼着将来学有所成,不辜负王家的栽培之恩。”
萧衍行修长的手指点在膝盖上,哒哒两下,微微眯上了眼睛。
这个书生是王家培养出来的, 萧衍行有些意外。
他稍稍抬起眼帘,正视眼前的年轻人。单单从容貌和才智上看,顾斐俨然算得上人中龙凤。这样的人若是生在底蕴深厚的世家, 家族重视,好生培养,必定能有一番出色的成就。但论其资质, 比起萧衍行来还是差上很多。
萧衍行静静地打量着他,一双眸子看不出深浅。
许久,他挥挥手, 书房立即进来一个人。领着顾斐出去收拾行囊了。
今日是凑巧萧衍行有事在凉州,严先生实在欣赏顾斐这个年轻人才趁机引荐。让顾斐赶去京城之前见一见主子。这次的秋闱结果让人满意。严先生的两个学生分出两个州参与会试, 顺利拿下两个解元。如今再外加一个顾斐, 萧衍行如今麾下已有三个解元。
今年四月份春闱,不出意外,前三甲必定有一席之位。
大雪天, 路难走。三个月后就是春闱, 严先生的两个学生已经在赶往京城的路上。顾斐出于某些特殊的原因滞留了凉州。如今因此机缘得以见萧衍行一面,也即将启程赴京。
凉州离京城路程十分远, 正常天气之下赶过去也得一两个月。何况是雪天, 自然更得赶早。
人离开了,书房里的气氛安静下来。
虽说已经是正月, 但凉州的天儿还冷得厉害。莫遂将江南的舆图挂到架子上, 下首坐着的几个人面色顿时就严肃了起来。此次除夕夜紧急召集众人聚到凉州, 正是为了江南水患失控一事。
从去岁十月起,江南接连大雨, 冲毁了几座城池。朝廷为了给萧承焕镀金,特意大张旗鼓地让工部程明思协同他下江南治水。但治了小半年的水, 不仅没有将这迅猛的水势止住,控制住灾情,赈济百姓,反而多方封锁消息,隐瞒江南水患灾情的严重程度。
以至于如今情况越来越严重,不可控。百姓流离失所,苦不堪言。
原先只有台州、泰州两地受灾。若修缮水利得当,做好分流,是能有效并且快速缓解灾情的。但萧承焕便是有这种坏事的本领,愣是让这洪水蔓延到大半个江南地区,冲毁了无数村庄、良田。
灾民们无处可去,只能北上、南下分散逃荒。大冬日里没有得到有效的收容和控制,饿死浮殍无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