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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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缩了缩脖子,犹豫到底要不要回去。
就听见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萧衍行披着大麾从里面缓步走出来。
这人身高腿长,几步就走到了王姝的跟前:“回去吧,这回放过你,下回没有这么好过。”
说罢,抬手撵掉王姝额头的水珠,他转身消失在回廊的转角。
王姝一动不动地站着,被冷风刮得头发乱飞。许久幽幽地吐出一口气,又折回了屋里。
屋里的灯火摇曳,照着暖烘烘的,叫人心神安宁。喜鹊不知从何处冒出来,提了一桶热水。一只手还抱着一个汤婆子。
她小心翼翼地将汤婆子递给王姝,转头去盥洗室,往浴桶里舀起了热水。她素来干活麻溜,很快兑好水便出来。扭头看了眼床榻,对王姝道:“小君,床榻上的褥子要不要换一换?”
从来不开口的喜鹊突然一开口,正穿鞋子的王姝都吓一跳。
等听清她说了什么,正准备去洗个热水澡的眼睛都瞪圆了:“为何床榻上的褥子要换一换?”
“主子爷留宿以后都要换褥子啊?”喜鹊口吐狂言,“宫里嬷嬷交代过的。”
王姝:“……”
“我去抱新被子来,很快就能换好,小君先去沐浴。”说着喜鹊还真的要去换。她干活素来麻溜,新褥子早就被抱过来,放在凳子上。喜鹊掀开纱帐,看见里头干干净净,“小君没跟主子爷圆房么?奴婢方才在外头听那么大的动静,还以为小君你……”
王姝脸颊爆红,赶紧把人打住,“住口,床褥不必换,你麻溜地去做自个儿的事儿。”
把人赶出去,王姝才又羞又窘的去了盥洗室。
这一夜,王姝被迫又做了一夜带有颜色的梦。从入睡起,一直持续到大清晨。
翌日,王姝麻木地从梦境里醒来,脸上又青又红的。
她觉得不能再这么下去,势必要思索清楚自己跟萧衍行这关系,到底该怎么算。
装糊涂肯定是不行的,那位爷虽没什么经验,却是个不好糊弄的。她装傻充愣一回两回不碍事,次数多了,就没那么好过关了。总会被人逼到墙角的。随着时间流逝,问题会越来越不好捋清。她不能一直被动等结果,总需要自己心中有一个妥帖的解决方案。
首先,萧衍行是绝对不会放王家脱离他的。韩家军两万多人藏在了王家产业之中,王家从根本上已经跟他绑在一起。而她作为王家的家主,萧衍行也不会放弃她。
其次,王家看似可以独立,实则离了萧衍行的势力,也极容易被鲸吞蚕食。王家子嗣单薄,除了她就只有一个王玄之。王玄之还处于懵懂状态,根本顶不起来。她虽然有心管事,没有足够的人和势力帮衬,根本镇不住场子,也指使不动人。王家看似没得到好处,实则王姝借了萧衍行的人势在做事。
换句话说,她其实也离不得萧衍行。哪怕她嘴上不承认,嚷嚷着萧衍行打劫。但事实就是,她仰仗萧衍行给她能处理问题的人才,替她做有效率的事。
但,这都不是重点。重点是,她与萧衍行是不是该有更深入的关系。
有了深入的关系,将来她后悔,萧衍行能放她么?
若是他愿意放,她未必不愿意与他进一步。左右后世富婆重金求子的也不在少数,她王家家也够大,跟他借个种也是很划得来的。王姝这辈子就没想过与谁共度一生,萧衍行这样的品貌,总是比外头来历不明的小白脸要高规格不知多少倍。
王姝幽幽地叹了口气,她是这么想的,萧衍行答不答应还不好说。
他若是答应,‘重金求子,去父留子’什么的,也未必不失为一桩好事儿。
积雪融化,到处有些湿哒哒的泥泞。
江南的问题没有那么好解决, 其中涉及的问题每一样都极难解决。首当其冲的,便是短短一个月的时日,冲破萧承焕的层层阻碍, 将江南水患严重的消息递到京城。其次,如何让老皇帝相信他的好太子一上位就办砸了事情,愿意对这件事做出惩处。
要知道, 想让朝廷下达对此次赈灾治水失误的惩治追责,一个公正的君主是必须的。老皇帝本身便不是公正之人, 要让他惩处他的好太子, 难上加难。
萧承焕在实干上没有才能,却在维护自身利益和敛财甩责上颇有手段。
为了防止消息外泄,杜绝他南下江南治水办事不利造成了死伤上千人的重大恶果传到京城, 引起朝堂上下对他能力的质疑和讨伐, 萧承焕命人逐一清除知情人。若能归顺他,为他所用的, 视情况网开一面。若不懂识时务者为俊杰, 那便格杀勿论。
除此之外,他切断了泰州、扬州、台州的驿站传信通道。截杀了这段时日企图往京城递信的所有信使。并将秦岭淮河一线以南的所有官员拉下水, 与他为伍, 去沿途搜查所有赴京之人的行囊。
不得不说, 萧承焕当真是又毒又狠,毫无怜悯之心。
萧承焕对治水毫无重视之心, 出事后,更是将所有的精力都放在了阻拦消息, 截杀知情人之上。他不再对治水一事胡乱指挥,程明思趁机拿到了主持治水的指挥权。
朝廷的支援被人拦截,大部分不知所踪,只有一小部分的赈灾款能送到灾区。程明思没办法,号召了当地的百姓,带着三四个助手在水患重灾区的河流主干道上奔波了三个月。终于找到了治理分流的办法。萧衍行不便于露面,借了王家的手与程明思接触,暗中提供帮助。
回春后,江南的水患的情况慢慢得到了缓解。但灾民的现状仍旧是个大问题。
灾后安抚,恢复农田水利,以及相关的惠民赈灾,都需要足够的人力物力支撑。萧承焕这半年来杀了、换了不少人,如今能用的人不过一两个。能赈灾救济的款项也迟迟没有送达。所有受灾区域的百姓聚集在城内窝棚,依靠着王家和一些当地善心大户的救济粮挣扎求生。
王姝已经往江南输送了三千石的粮食。王家虽然有充足的粮食,但也架不住无休止的输送。
王家是有产业的,全大庆范围内都有粮铺需要粮食。王姝一意孤行地调空了两个粮仓,已经造成了部分地区的粮店缺货。缺少足够的粮食补给,对生意的经营影响是巨大的。下面人自然就不满了,势必要为此向王姝讨个说法。
其中跳得最狠的,自然是京城以及附近地区的掌柜。
京城的粮店生意是最稳定的,京中百姓许多家中无良田种植,大部分人依靠买粮度日。王家粮铺乃是粮店中售卖粮食品质最好也是最得信任的,这一断掉补给,吃惯了王家粮食的百姓自然是接受不了的。不少派头大些的富贵人家,为此还去粮铺找过麻烦。
京城极其以北的王家掌柜们纷纷为此来信谴责王姝,指责她不懂经营,瞎胡闹。
且不说王姝没有在意这些人蹦跶得厉害。她倒是借着此事发现了一些情况。比如,南边往北边运送货物十有八.九会被拦截,但北边往南边递信倒是快得很。几乎都没有被拆过的痕迹。
她心里有些奇怪,京城的这些掌柜跟官府有什么关系么?为何其他人的信件递不出去,这些人的信件却畅通无阻。他们到底通过什么渠道递信的?
当然,疑惑归疑惑,王姝这边对掌柜的态度自然是极其强硬的。
有道理的事情她会听,也乐得去寻求办法解决问题。但一些人蹬鼻子上脸,趁机拿捏主人,王姝是绝不姑息的。去岁年关前,派去支援的人早已经到了。有人在那边看着,王姝这边可以直接远程指挥。那些企图以势压人的,做出些威胁主家的事情,王姝可以用强硬的武力去完美地避免。
这些战场上下来的人本身就以一敌百,吓唬人的手段数不胜数,处理的结果自然喜人。
一些耍赖的事情和人绕弯子故意纠缠不清,到了王姝这里没有了扯皮的可能。
仅此一遭,京城那帮‘祖宗们’也终于晓得厉害了。王家这个新家主比原家主更不好惹。若说王程锦是软硬兼施的拿捏人,这王姝就是真刀真枪的跟人斗,下手就见血。
一时间,谁也不敢小瞧这个才十六岁的小姑娘。
说来,这也是王姝从毛氏身上学来的。
就是做事情不能太要脸,必要的狠辣是必须的。只有跟讲道理的人讲道理,跟耍赖的人论拳头,才能有效地解决问题。至于这些想要跟她论资历,论年纪的老掌柜,不好意思,倚老卖老在她这行不通,一切以本事和经营成果说话。
王家这边,王姝已经陆陆续续清理完了十几个州王家产业的账目。有问题的,没问题的,王姝做做到了心里有数。问题比较大的京城和江南地区,暂时还在查之中。
其中,京城的问题暂时最难解决,放到最后。王姝更在意的是江南。
江南有大批的农田,这些农田某种程度上是王家的根本。
王姝琢磨着抽个时间去江南走一趟,亲自看看江南农田的情况。马上就是三月份,春耕时期。作为一个头铁的农科大高材生,她当真无法对那么多农田搁置不管。何况,王家去岁的粮食已经被水患冲没了,今年再不补给,王家的粮仓也会空。
就在她琢磨这些事的时候,萧衍行在书房气得砸了一套茶具。
萧承焕这个愚蠢的东西,狗胆包天不说,极其的厚颜无耻。等程明思替他收拾好了江南的烂摊子,堂而皇之的将功劳揽在了自己的头上,还下令诛杀程明思及其助手。
程明思,工部侍郎,从三品的朝廷重臣。那么多功绩在身的老臣他也敢说杀就杀?
程明思的三个爱徒,程家嫡长孙程涛,两年前京城解元。程明思引以为傲的接班人。另一个国子监侍读,梁长业。寒门出身,但极为聪慧。最后一个林子悦,林家被驱逐的庶子。虽是十年前的两榜进士,却因家族势力的打压,一直在工部坐冷板凳。
不过多年来一直跟着程明思做事,才名不显,品级没升,却是极为少见的务实能做实事的人。
这几个人,萧衍行一直都密切关注着。结果三个人死了一个,伤了两个。程明思还失踪了。
“爷息怒!爷息怒!”
欧阳将军一双眼睛血红,这段时日为了沿河搜寻程明思的下落,已经连续三天不曾歇息过。
此时他单膝跪在地上,久久没有抬起头来。
他粗嘎的嗓音含着一股疲惫,禀告道:“属下接到线人来报,当日锦江下游有人走动的痕迹。听说有人曾在下河村见过一个衣衫尽湿的老者。程大人还活着,就是不知藏到了何处。但程大人的那几个爱徒的伤势倒是颇为致命,怕是会救治不过来……”
他旁边的一个褐色长袍老者立即道:“程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必定不会出事的。”
“找,继续找。”
萧衍行很少这般怒过了。萧承焕抢功一事另算,这上千百姓的性命他将来必定会跟他算个清楚。当务之急,还是要将程明思找到:“加大人手,务必在萧承焕的人找到人之前,把程大人带回来。”
“……至于程明思那几个学生,务必尽力救治。让东野先生过去一趟。势必将人救回来!”
“是!”
萧衍行将手头能派出去的人都派出去,程明思是一定不能死的。
萧宅的气氛又日益紧张,连后宅闲着饮茶赏花的姬妾们都感受到了。她们素来不知前堂发生了何事,只知家中一切都以萧衍行的心情为准。主子爷心绪不美,后宅就没有好日子过。主子爷心情舒畅,她们才能偷得浮生半日闲。
“……怪不得说爷疯癫呢,在好端端的在府中,心绪变得比孩子的脸还快。”梅氏也是受够了。
见天儿的看人脸色过日子,爷的心情也没有个准的时候。
“快别说了,什么话你都敢说,也不怕被人听见了告到爷那里去!”
柳如慧倒是看得开,疯子麽,总是阴晴不定的。谁能指望一个疯子多体贴?疯子没来拿她们故意撒气便已经算好的。瞥了眼外墙,她颇为体贴地道:“再说,爷那边也没为难咱们。只是袁嬷嬷告诫了爷近日来兴致不大高。没事别往前院那条路去。”
梅氏一句话一说,自个儿也意识到说错了话。
她与柳氏虽说是府邸里时常凑在一起说话,但要论姐妹情分有多深,那必然是没有多少的。柳氏这人最是瞧不上任何人,私心里必定也瞧不上她。她在这说话嘴上没把门,指不定哪日柳氏害她,就去爷那里告了她的状。
“倒也是。”拿帕子掖了掖嘴角,梅氏赶紧转移话题,“哎,不说这些事儿了,你们说最近府上怎么这般安静呢?是不是咱府上又少了个人?”
“你说那个王氏?”
“是啊。”梅氏也不是很关注两个商女的,当初的温氏和王姝两人在她眼中,跟府上的奴婢也没多少区别。但奈何王姝被钦点住外院里,与其他几个妾室待遇全然不同。
特殊得太明显,不得不时常关注她,“原先还能见到她往后厨去,时不时会捣鼓点上不得台面的吃食去讨好袁嬷嬷。怎地最近消停了?不见她往大厨房跑,好似在府中消失了?”
还别说,梅氏不提,柳氏也没注意。此时一提,她也发觉了不同。
“该不会跟温氏一样也跑了吧?”
“跑不至于,她没那么个胆子。估摸着又跟袁嬷嬷讨了巧,跑回乡下去捣鼓她那些个花花草草了。”柳氏眉头皱起来,“王氏不必管,白长了一副好皮囊,脑壳儿怪怪的。那个乡下的村姑也就琢磨这点儿小事儿,能折腾出个什么花儿来?倒是我,近来收到了我妹妹的信。”
原本柳氏是不乐意提的,但萧家这副模样,她能拿主意的也没别人。梅氏好歹跟她处境一样,必然想法也差不多。说出来,还能商议着有个好的应对。
“何事?”梅氏自打进了临安县的废太子府,就跟娘家断了联系。已经许久没收到家里的信了。
“今年六月份要选秀。”
提到这事儿,柳如慧心口梗得慌,“听说,陛下有再赐给爷一个妻的打算。”
梅氏脸色一变,也难受起来。这后宅有主母和没主母可差别太大了。有主母,只要进了门就死死压在她们头上。不管她们出身如何高贵,妾室就是低人一等。
“此是当真?!”
“十之六七。”柳氏吐出一口气。
且不说,梅氏柳氏为了这消息愁眉苦脸,王姝的马车已经进入了永州。
王姝在这个时间点非要去江南一趟,原本是不予应允的。但王姝以差点被啃秃噜皮的代价,加上动之以情晓之以理的说动,萧衍行最终答应了她去江南一趟。
沿途安排了不少人护送,要求她春耕一过立即回。王姝全答应了。她也不想在外待太久,累。
从永州往下走, 抵达江南这一路。若马车日夜兼程的走,至少要半个月。
王姝事先了解过江南的情况,知晓这一块地域正在戒严, 这一路走得都十分小心。有些关卡要打点的,也一点不能含糊。出门在外,能花钱少惹事的, 自然是最好。不过因为王家往江南输送粮食的这份善举,官府对王家车队的查验还是比较宽容的。
王姝静静地坐在马车上,耐着性子等官差放行。
前排的官差装模作样地查看了王家车队的车厢, 人就在车厢四周徘徊。此次王姝南下的队伍不算小,除了随行护卫, 还另外装车了整整一千石的粮食。除了这些粮食以外, 还有两大车的草药。
林二识趣地递过过路费,他们便痛快地放行了。
进了三月,天气暖和得很快。尤其是南方, 气温明显被北方暖和多了。
有句诗句叫什么, 春风又绿江南岸。如今便是。
若不看沿途络绎不绝的衣衫褴褛的行人。这没有被现代化侵蚀的纯原始自然风光,确实是美不胜收。王姝难得有机会离开内宅, 此时却没有心情欣赏美景。越往南走, 就越能看到更多食不果腹的百姓。被洪水冲毁的村庄,饿得皮包骨头的妇孺孩童, 每一样都深深的烙印在王姝的心上。
但即便如此, 王姝也不能在半路上慷慨解囊。饥饿和苦痛会让人失去理智。突然放粮不会缓解现状, 只会造成混乱。届时她怕是会到不了江南。
幽沉地吐出一口气,王姝放下了车帘, 再没有往外看过。
马车行进的过程比较久,出于安全考虑, 王家的车队只在白日里赶路。夜里要么选个方便的地方安营扎寨,要么寻附近的村庄借宿一宿。
王家的良田集中在扬州、杭州、苏州。除了水田,还有一部分的桑麻林。不过总体来说,王家的桑麻养蚕不成产业,只有极少部分的桑麻林种植桑叶供自家用。王姝的许多衣物是自家蚕丝织成的。且这一批蚕是比较娇气的品种,吐丝量极少的。不过丝织品质量极好,外头都没有卖的。
此次洪水对桑树林的不算大,毕竟桑叶长在树上。树木只要水退下去,不烂根,树叶就不会有太大影响。蚕也是四月下旬才开始养,如今还没到养蚕的季节。
这次王姝南下算是突袭,没有提前给江南的掌柜打过招呼。故意要打那些人一个措手不及,进城之前势必要做好准备,且务必保证行程的隐蔽。所以早在南下之前,王姝便已经提前派了人去探路。这一路上探路的消息不断地传回来,城内是什么状况,她早已经知晓。
朝堂的问题、官府的处理方式她无从置喙。王姝作为一个小小的商户,有良心一点,能做的就只是对灾民慷慨解囊。没良心的话,干脆视而不见。
时间比较赶,春耕也就那几日。错过了最佳时期,对这一年的粮食产量都是会有影响的。
马车走得比较急,几乎一路上没怎么歇息。为了尽快赶到下一个落脚地,王姝几乎没怎么下过马车。不听不看,埋头赶路。这样既是赶时间,也是出于全队人的安全考虑。灾民们流离失所,听说附近已经滋生了不少为了讨口饭吃不要命的流民。
为了一口吃的,杀人越货的事件频发。官府不管,外头乱成一团。
王姝一直很明白一个道理。怀璧其罪。她若是半路发善心,极容易死于非命。哪怕她身旁有这一支专门的护卫队伍,也有不敌的时候。
“尽快赶路吧。”
王姝闭着眼睛在车厢中假寐,“天黑之前赶到下一个落脚点。”
王家在江南的农田位置是比较靠南的。
赶过去,路程比预料得要久。
不过当初王程锦置办这些农田,是充分考虑了粮食的地理位置的。好处便是这里的水稻可以做到一年两熟,气温和种植条件双方加成。再加上王姝经过十几年的杂交实验培育确保了良种,当真做到了‘苏湖熟,天下足’的产量。
马车一路疾跑,临近苏州地界,天色已晚。
三月还是凉,白日里春光甚好,夜里风一吹还是凉飕飕的。马车走在官道上,两边是面容麻木衣衫褴褛的人。越往前走人群越大,俨然有纠集成队伍的意思。
方将士见这情况,皱起了眉头。骑着马掉头到王姝的车厢旁边,伸手敲了敲。
嘟嘟两声,王姝睁开了眼。
倒是没有掀开车帘子,隔着帘子开了口:“何事?”
“主子,前面人瞧着不大对劲。”方将士,也就是方燮,是韩家军轻骑兵里的一个校尉。旗下有三百骑兵,本人武力极高。战场上百步穿杨,十分擅长判断战局形势。此次被萧衍行安排过来护送王姝南下的这一批将士,方燮算是他们的头儿。
他声音压得低低的,仿佛怕大声便惊扰了人似的:“是不是换条路走更好?”
王姝看不清外面的情况,闻言,掀了车帘子往外头看了一眼。
此时天色已经有些晚,昏沉沉的。加上离得有些远,看不清楚全貌。不过虽然看不清楚,却也能看到前方攒动的人头。听见人群嘈杂的声音。王家的车队是携带了不少粮食和贵重物品的,若是当真运气不好,遇上了灾民暴.动,怕是要脱不开身的。
略一思索,当即果断同意了:“可。”
车队临时换了小路,从两边的林子穿过去。
正常来说,靠近城池的郊外要么是有寺庙,要么就是设有村庄,不大可能荒无人烟。但今儿这地方就是有些怪。越往林子里走就越安静,感觉十分荒凉。马车也越走越偏,王姝掀了车帘看出去,外面黑洞洞的。眼看着是不大可能在天黑之前绕路进城了。
天边的夜色如泼墨一般渐渐压下来,林间的鸟雀哀鸣着飞走。
喜鹊晓得王姝怕黑,外头已经有人点起了火把。但这光影闪烁的林子里,还是显得阴森可怖。古代的治安是比不上后世的,天黑遇到危险的概率大。
马车在林子里行进十分困难,王姝黑灯瞎火的被颠得头晕脑胀。
方燮怕她身子娇弱受不住,与王家镖局的镖师领队商量,分人去别处探路。留下一批人原地守着王姝。等寻到了落脚地,再回来禀告。
如今这情况,也只能先这样。总不能叫王姝跟着他们在林子里无头苍蝇地乱转。王姝毕竟是个身娇体弱的女子,不似他们这群糙汉能造。
车队在林子边缘停下来,一队人分四个方向出去搜了。
天儿越来越晚,伸手不见五指。王姝坐在马车里闷得慌,林二寻了个空地生了火。这次王姝出来,林二和汪老三自然是随行的。钱师傅留在了临安县,要帮王姝盯着。除了萧衍行安排的这些护卫,王姝也带了一批经验丰富的镖师出来。
一群人围出个圈子,又撒好了驱虫蛇的药粉。王姝才得以从马车里出来,出来放放风。天知道她在马车里颠了一天是什么滋味。吐都吐不出来,吃什么都吃不下,下了马车腿都是软的。
等了约莫半个时辰,不见人回来。
喜鹊见王姝脸色难看,不等了。带一批人将干粮都拿出来,当即埋锅造饭。
这些干粮是王姝准备的。除了果腹的饼和馍,王姝还特意炒制了堵门下饭酱。就是为了赶路的时候打野位,能快速去腥,做点好吃的甜甜嘴儿。除此之外,她也另外准备了寻址的香肠和五香的肉制品。准备的量不小,够一车队的人吃个三四天的。
王姝这方面是素来大方的,让人帮着干活,她从来不叫人苦了嘴。
不得不说,王姝的这些吃食极大的消解了赶路的艰难,也给了镖局镖师和护卫们极大的冲击。
他们往日也不是没有奔波,干粮这些也是经常吃的。往日从没有觉得准备的干粮难吃过,如今跟着王姝出一趟门才知道,他们往日吃的那就是猪食。
这一路,他们也算习惯了王姝吃饭时候严谨的态度。一看要埋锅造饭了,不必吩咐,立即就有人提了箭囊去林子里打野味。
这批人打野味利索得很,不一会儿,野鸡、野兔、看起来三四斤的鱼就提了不少回来。
“喜鹊,将我放在后车厢的调料拿出来。那些肉不能久放,也拿出来分了。”趁着他们下去收拾,王姝蹲在篝火边上暖和了一阵,指使喜鹊准备做饭。
这么多人要吃饭,自然不能王姝动手。喜鹊带着镖队几个会下厨的人做,她则是在一旁指挥。
不过有她指挥也够了。王姝毕竟不是专业厨师,只是比较爱好美食。换句话说,她的厨艺水平也不见得比这些人好,单纯是会放调料。
这么一会儿,水烧开了,米香味儿也就弥漫开来。
等那些收拾野味的人回来,鱼做了鱼汤是最方便也是吃起来最舒服的。正好林子里还能挖到春笋,切上几片腊肉,一锅汤煮的够在场所有人喝。兔子和野鸡最方便的办法自然是烤,刷够了调料,做好去腥就好。镖师们干活很利索。
王姝坐在一旁看着,正琢磨着若找不着落脚地,就让人去这附近寻一个安全的地儿安营扎寨。不远处响起了汪老三的声音。
很快,就看到他像是驱赶着什么东西过来。
王姝愣了愣,今儿夜里没有月亮,天太黑也瞧不清楚。
“主子,”等人走到眼前来,王姝才看清楚。只见汪老三手里提溜着一个瘦筋筋脏兮兮的人,瞧不清楚面相。推推搡搡地,他就把人给推到王姝的跟前来,“这人方才在外头鬼鬼祟祟的。被方先生的人给抓到了,非说自己是王家的大客户。有要事找主子谈。”
借着火光,王姝看清楚了,眼前是个脏兮兮的老头儿。这老头儿不晓得是从哪里来,身上穿着打了补丁的破烂,脚下没穿鞋。一张长脸瘦筋筋的,胡子却养得老长。
乱糟糟的头发扎在头上,他一双眼睛倒是亮晶晶的,一眨不眨地盯着王姝面前的大锅。
“……找我何事?”王姝打量了这人几眼,确定不认识。
老头儿形容狼狈,却脾气不小。被汪老三推了几把不大高兴,手一摆,让汪老三松开他。可汪老三怎么可能松开他?王姝就坐在这,离得这么近。要是这脏兮兮的老头儿不长眼,突然对家主动粗怎么办?家主如此瘦弱,有什么好歹都后悔不及。
他警惕地盯着老头儿,生怕他突然暴.起伤着王姝。
“你就是镖队的领头人?怎么是个小姑娘?”
王姝:“……小姑娘怎么?小姑娘便不能是领头人了?”
……倒也不是这个意思。
方才他躲在林子里,远远地瞧见了火光。本来打算跑来着,结果四处逃窜没找对地儿,反倒撞到林子这边来了。正好一抬头就看到停在林子边上的马车,上头王家镖局的标志特别显眼,他一眼就认出来了。若说这次江南水患,功劳最大的,必然是王家。
王家又出钱又出人,救了上千百姓的性命。遇上旁的商队或许还得掂量下,遇到王家镖队,老头儿便立马就现了身。
“你这小姑娘,张口怎么就这么刺?”老头儿眉头一皱,道。
王姝特别无语,也不跟他客气地回道:“以牙还牙,以眼还眼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