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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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头儿被她这么一噎,倒是不好说话了。
顿了顿,他打量了几眼王姝。小姑娘脸嫩,水灵灵的极美,瞧着就像个不知疾苦的世家贵女。但这一圈的护卫人不少,镖师们围得很紧。看似随意的站着,实则眼睛也紧紧盯着他。
又甩了几下,老头儿见甩不开汪老三的辖制便罢了,没有再甩。
他的眼睛又回到了王姝身上,落到了飘着香味的锅上,嘴里的话却是对着王姝说的:“你们是王家镖队的人,是与不是?”
王姝眨了眨眼睛,扭头看了眼车厢上的镖队徽章,眼不瞎的话应该早都看到了才是。
她也不跟老头儿绕圈子,点点头,直接问:“……你是有什么事麽?”
“嗯。”王姝单刀直入,老头儿也干脆,“我想雇你们走一次镖。”
“往北边走,送一箱东西进京,递到青花巷一个叫毛东的人手上。”老头儿说着,从脖子上扯下一块碧绿的玉珏往王姝的跟前递,“我不会亏待你们镖局的,这个就当做是定金。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王姝还是头一次遇到当面跟她谈生意的,但也知晓王家镖队接镖从来都很慎重的。不会什么都不查问清楚就接生意,毕竟镖局要对跑镖的弟兄们负责。开门做生意是要讲章法的。若是一不小心接了个要命的生意,到时候一车队人命都不够往里头填,挣那些钱得不偿失。
她的眼睛往那玉珏上扫了几眼,没有接。淡声道:“不知阁下姓甚名谁?要押镖的是什么东西?可合大庆的律令?是不是藏有违禁品?可否允许我们开箱检查?”
“这……”姓甚名谁,自然是不能说的。开箱检查更不允许。
顿了顿,那老头儿又道:“我可以给出你们满意的价位,以市场价格再翻十倍,只请你们的人跑这一趟。”
“哪怕是不行。”
“为何?你们开门做生意,不就是为了求财。”
“阁下可是头一次找我们镖队?仿佛不清楚我们王家镖队的规矩。“王姝轻轻笑了一声,冷声道,“我们做生意是有规矩的。来历不明的镖,我们王家镖局一般不接。”
没想到看着脸嫩的小姑娘,说话这么硬。老头儿一噎,捏着玉珏倒像是生了气。
他手指点着王姝,许久,气咻咻地收回了玉珏。
王姝见他这般也没有起身,就这么淡定地坐在地上。一只手拿了一个大铁勺,十分悠哉地往铁锅里搅了搅。随着她的搅动,铁锅里的汤香味儿飘得到处都是。插在篝火旁的烤鱼烤鸡也慢慢散发出迷人的肉香,干粮的饼也被喜鹊撕碎。正由着几个臂力不错的镖师加了些新鲜山菜做炒饼。
说来,炒饼的做法这几个人学得很到位。王姝只是示范了一回,指挥了两次。如今这些镖师们也融会贯通地往里头加各种菜,做的味道比王姝的都要好。
毕竟这些人臂力更足,颠锅颠勺的本事比王姝强。炒出来的饼更均匀,锅气足,更好吃。
炒饼很快,不一会儿就炒了一大锅。那边先是给王姝送了一份,然后将剩下的给大家伙儿分。鱼汤也差不多了,王姝盛了一小盅,剩下的让喜鹊盛了分。王姝先是端起了自己的汤碗,旁若无人地喝了一小口,将炒饼放在一边。
醋香味儿被风一吹,勾的人肚子里的馋虫不停的叫。
老头儿:“……”
王姝吃了一口鲜笋,咯吱咯吱的声响,很脆。
如今春笋正是好时候,放汤里,味道很鲜美。她吃的颇为津津有味,对面站着的老头儿默默地站着看,肚子发出一声尖锐的长鸣,响彻天际。
然而王姝眉头都没抬一下,淡定地又吃了一口腊肉。
老头儿:“……”
旁边一群孔武有力的男人们默默地看过来,犹豫要不要给这老头儿分一口。但见王姝无动于衷的模样,没人敢做这个主。
老头儿脸色又青又紫地站了一会儿,重重咳嗽了一声,以示自己的存在感。
王姝一口气将鱼汤喝完,又端起了旁边的炒饼。
“咳咳。”
又咳了一声。
王姝吃了一口肉,抬起了头:“……你还在呢?”
老头儿:“……”
轻飘飘的一句话,老头儿莫名一口气梗到了喉咙,气得面红耳赤。他心道这小姑娘怎地这么冷淡?没瞧见他衣衫褴褛,形单影只?这大半夜的,他一个花甲老人能去哪儿?王家在城内还在慷慨地开仓赈灾,救济百姓于水火。这家的小姑娘倒是一点怜悯之心都没有。
“……老朽颠沛流离,多日来食不果腹,衣不蔽体。已窘迫多日。”小姑娘没有主动请他坐下用膳的意思,腹中饥饿还是战胜了矜持,老头儿自己开口,“不知可否匀一小碗吃食,给老朽填填肚子。”
王姝慢吞吞地将嘴里的这口炒饼吞下,她素来不喜欢不客气的人。这老头儿一张口,要求别人做事太居高临下了,她不是那么喜欢。
她也不跟人客气,冷淡道:“来历不明的人,我们通常不招待。”
老头儿:“……老朽姓孙,乃是北方人士。”
“北方人怎么跑到了江南来?”他态度放正了,王姝自然也就跟他好好说话,“江南水患严重,从去岁十月起便连天儿大雨,腊月便泛了洪水。孙先生怎会来江南?”
“我家中是做丝绸生意的,江南丝绸是主要供货的货品。”
老头儿唉声叹气道,“此次南下便是亲自来与江南的丝绸商人洽谈生意。谁知道被灾祸阻拦了,至此滞留了此地,不得离开。如今江南几个州的驿站都出了大事,被迫关了。什么信儿都递不回去,寻不到家中人来接老朽回京。老朽不得不寻别的法子。”
王姝打量了他许久,见他虽然形容狼狈,气度确实不像贫苦百姓。要说是个商人,瞧着有点像又有点不像。哪家商贾说话做事这般颐指气使的?
不过,王姝还是给了他一个方便,让喜鹊送了一份吃食过来。
东西递过来,这老头儿吃得有些急。不晓得是在外头啃了多久的树皮,此时吃着这些食物模样委实不是太好看。仿佛不必咀嚼就直接吞了。
王姝看着他,都要怀疑这人要被炒饼给噎死。
不过王姝倒也没有指摘什么,饿得久了吃得急些都是正常的,人之常情。
快速地吃完了自己这一份,她便起身回了车厢。一旁吃得快的护卫们早已在收拾了,这一会儿,出去搜罗的人也回来了。虽然没有找到村庄安置,但在东南边十里地的地方,发现了一座寺庙。今夜可以不必在此处安营扎寨,去寺庙借宿一宿。
那边的寺庙早已打点好,此时收拾干净便可以过去。
“不着急,让探路的人先用吃食,吃饱了再一起走。”王姝坐在马车里,听着外头方燮的回禀,很快做了决定,“那个老头儿,捎带着一起走。”
这林子看起来黑洞洞的,深得很,兴许会有野兽。这老头儿孤零零一个人在林子里乱窜,别一个不小心被野兽给拉去吃了。
方燮方才就在不远处盯着这老头儿,自然也听清了王姝与老头儿的对话。对于老头儿方才说的那些话,他是一个字都不信的。藏头露尾,故弄玄虚,必然有鬼。这种来历不明又语音不详的人,他一般是不建议带着。但王姝是主子,既然她做了决定,他必然也不会反对。
吩咐了几个警醒的人盯着,别叫这老头儿惹了麻烦,害了主子。
等探路的人都吃饱了,王姝才吩咐所有人收拾东西,启程去寺庙。
寺庙离得不算远,但夜里行路不便,走得比较慢。
等赶到寺庙,寺庙的僧人早就等在门口。这原来也是个和尚庙,但也没有顾忌王姝是个女子。只是看到王姝时疾步上前来打了招呼,招呼他们一行人进去安歇。
王姝一行人跟着僧人金了寺庙,王姝本着客气两句,问了一嘴为何附近没有村庄。
领路的和尚才说起了山中事:“这山上是有狼群的,夜里极为凶险。附近以前是有村子的,但村子饱受野狼的困扰,时常会有小孩儿被狼调走。山上狼多,打不完,村民们没办法都搬离了。如今这方圆百里之内,是没有村子的。”
王姝闻言一惊,还没想到自己猜对了。
“方才咱们车队后头就跟着东西。”方燮闻言接了一嘴,说的轻描淡写,却差点没把王姝汗毛给吓的全炸起来,“不过咱镖队人多,又有火光,那些东西没敢跟太紧。见讨不着便宜,便散了。”
王姝:“……”特么的,果然古代不是现代,环境太好也很吓人。
一行人只在寺庙借宿一宿, 次日一大早便收拾行囊,整装出发。
王姝看着寺庙的和尚一个个饿得面黄肌瘦,有那年纪偏小的小沙弥脸上都泛着青。跪在蒲团上都不稳, 她都于心不忍。临走之前,命人给这寺庙留了五袋粮食。这些粮食一个寺庙的和尚吃不了多久,但省着点用还是能撑一段时日的。
过了这一个底儿, 再往南走个半天儿就该进城。
王姝的人早就打点过了,车队此时过去直接安顿就是。
王姝先抵达的是苏州,王家的大部分农田聚集在苏州的南部。春耕的时间比较紧张, 必须要赶在春耕之前将种子浸泡好。相应农田种植所需的氮肥,以及种植的注意事项。
以前王家地里的事儿是父亲王程锦一手操办, 王姝并不掺和。江南的粮食虽然是王姝培育的新种, 但产量其实只是传统种植技巧下产出的结果。换句话说,若是换成更科学的种植方式,新种会在更有利的条件下发挥更大的优势, 至少产量上要被以前好上许多。
当然, 这一切的前提,是农田没有被毁坏。依旧肥沃, 且没有出现意外的病虫害情况下。
“主子, 要通知苏州的掌柜来见么?”林二跟了王姝大半年,跟得越久越发现王姝的不简单。如今早已将王姝视作一辈子效忠的主子。
“不必, 先带着人去安顿。”
王姝这一路就没有松懈过, 神经绷得很紧。携带的财物过多, 就容易遇上劫道儿的。她虽有护卫护送,却也不得不将全队人的性命考虑在前, “休整过后,你再带人去城郊转转。”
林二也算摸清楚王姝的脉, 他们这位新主子,比起看重商铺的经营其实更重田地里的出息。
点点头,林二领了吩咐便下去安排了。
人比较多,包下了整个客栈才将将住得下。喜鹊去后厨做了些吃食端上来,趁着王姝用饭的空儿去将客栈里的床褥用具全换了个遍。王姝用完饭食沐浴更衣,便倒头睡下了。
她这厢一到,萧衍行的人便立即收到了消息。
事实上,萧衍行除了安排护送人员,也早早给江南的人打过招呼。若是王姝路上出什么事,也好叫他们能第一时间营救。
且不提萧衍行那边收到飞鸽传书,知晓王姝安全抵达。王姝小睡一觉起来,天也已经黑了。她其实还有些困顿,这一路舟车劳顿实在是太累了。但怕再睡晚上会睡不着,干脆爬起来。
江南的天儿比凉州要湿润很多,连风都更轻柔些。
后世的王姝,其实就是江南人士。虽说时间流转用词习惯变了,但这江南独有的吴侬软语,她听着还是觉得很亲切。她发了会儿呆,梳了头,换了身方便行动的衣裳便下了楼来。
今儿被她一道带过来的那孙老头儿人还在,因着王姝没交代,下面人便也给他安排了一间屋子。这老头儿也是个不见外的,半点没觉得不好意思就住下了。他不仅住的心安理得,还要求王家镖师借他一身衣裳穿。还别说,这老头儿拾掇干净了,瞧着还真有几分富贵人的架势。
王姝下楼时,他刚巧在楼下用晚膳。
王家的人没给他安排,他自个儿问店家要的。店家看他跟王姝一道过来,便以为是一起的。给安排了一顿镖师标准的粗茶淡。这饭他吃的也喷香,估摸着不那么饥肠辘辘,吃相倒是比昨夜瞧着好许多。听见动静抬起头,一眼看到楼梯上下来的王姝。
王姝没搭理他,叫了几个护卫一起,准备去城中转一转。
老头儿见她有出门的架势,忙擦了擦嘴放下筷子。
“哎哎,小姑娘。”王姝不想搭理他,他自个儿反而凑上来。打量了几眼王姝和她身后的护卫,问得十分唐突,“你这是要去哪儿?”
“老先生你有何事?”王姝眉头皱起来。
老头儿也不在意王姝态度不好,自顾自的开口道:“可是要去城中转转?那正好,我也打算去转转。你若是方便的话,可否带上老朽一起去?”
其实,王姝也觉得这老头儿有些行迹古怪。
这人自称是个商贾,身上却没有一点商贾的圆滑周道。看得出来脾气不小,说话做事颇有些颐指气使的意思,但也不至于讨嫌。王姝皱着眉头打量了他许久,老实说,她很不想找惹麻烦。但看在他周身的气质还算清正的份上,最终还是同意了。
“老先生是想做什么,我管不着。但请你务必记住一点,不能牵连我们王家的镖队。”王姝答应了他,也不忘警告他,“你跟在我们身边,切记多余的事情别做。”
老头儿很是好说话的答应了。
既然是出门转转,王姝便也没有乘坐马车。就带着几个护卫一路从东城往北城走。自古以来,城池的建设上速来有个说法:东城富西城贵,北城穷南城贱。这城池也是遵循了这个规矩,大部分的穷苦百姓都聚集在北城和南城。此次赈灾的窝棚也设在了北城。
王家在北城和南城都设了粥棚,也有熬药点。与饥饿伴随的,通常都是疾病。此次的洪灾也一样,不少人在逃难的过程中生了病。好些吃不着救命药的,就死在了逃难的途中。
一行人走得不快,主要王姝一路走一路在看。王家在东城是有商铺和镖局的,她的首要目的自然是视察商铺。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他们便抵达了王家在江南的分镖局。
京城及其以北的镖局关停,江南的镖局却没有。王姝目前只是切断了供货和资金。当然,江南如今的情况也不需要刻意关停,镖局也没办法在洪灾中维持经营。镖局的大门是紧闭的,王姝让人敲了好一会儿,才有一个满脸愁容的汉子过来敲门。
“莫敲了莫敲了,王家镖局这一个月不接生意。”那汉子一边开门一边大嗓门嚷嚷。
等开了门,见是一个年岁不大的小姑娘,愣了愣。
“为何一个月不接生意?”王姝眨了眨眼睛,也没有说出自己身份的意思,“如今洪水退了,北边儿的路不好走,不是能从西边走么?”
“你是谁家的啊?怎地……”
“不让我们进去么?你这开门做生意的,把人晾在外头说话?”
汉子被她的话噎了一下,侧身让开了位置。
王姝也不客气,带着一帮人就跨进去。
进了镖局方发现,这分镖局比凉州的总镖局还要大两倍不止。屋舍林立,庭院修建得宽敞又体面。摆设和方位到是跟凉州总镖局一样的,但规格要高出许多。越往里头走,还设有练武场,兵器库。镖师们也跟西北边儿的镖师粗犷强壮不同,这边的镖师总体透着一股精致体面劲儿。
除了镖师,里头还有不少女眷。衣着鲜亮的丫鬟婆子都有。瞧着阵仗不像武人,反倒更像是普通商贾。
王姝扬了扬眉,那汉子引着他们往会客厅走。
也不知是不巧还是凑巧,一行人刚穿过回廊,就跟一个满头珠翠的妇人撞上了。那妇人身边还站着一个年轻姑娘,瞧着跟王姝差不多大。也是穿得十分光鲜。瞧穿着打扮,比王姝还富贵的样子。
“夫人。”那汉子远远给那妇人行了个礼。
“哟,老沙啊,这是谁呢?”这妇人样貌挺美,说话却有一股阴阳怪气的腔调,“这是又有生意上门了?大当家的不是说这一个月不接生意么?你怎地将人又领进来了。”
那汉子抬手指了指另一个方向,招来一个仆从,示意仆从先领着王姝等人过去。
“夫人有所不知。”汉子态度又软又硬的,明目张胆地把人往会客厅放,“去岁的洪灾造成了不小的影响,耽搁了好些人家的事儿。如今来找镖局押镖的人很多,好些事情都十分重要,若是不帮一把指不定会要人命。镖局虽然断了货源,这本地的生意还是能做一点的。”
“你这是明目张胆的不把咱大当家放眼里了?”
那女人顿时就不高兴了,“那凉州的小儿不长眼,叫你们心都飞了是吗?还是说,大当家的话都不管用了?你们莫不是忘了是谁叫你们过上这等安生日子!”
“妇人这说的是什么话!”那汉子也有些恼,“我等跟着大当家出生入死,自然是信服他。”
“既然如此,你还把人带进来作甚?”
那女人柳眉倒竖:“来人,送客。”
那汉子被她一句话给顶的难受,憋屈了半天,没有说话。
王姝一行人没跟那仆从走,就这么站在台阶下静静看着这美艳夫人母女。她记得,苏州的镖局是一个叫吕承志的人管着。这人听说是江南的行伍出身,年轻时候当过官,后来不晓得因为什么全家落了罪。后来辗转到了王家,在王家镖局做了一份镖师的活计。
南下之前,王姝通过一些渠道事先了解过这些镖局镖头、商铺掌柜的生平。这位吕承志能力不错,很有眼光。几次凶险的押镖都有过极为亮眼的表现。她爹看吕承志是个人才,才江南镖局分局交到了他手上。
“这位是……?”王姝目光扫过那伸头打量王姝的少女,又落到那说话的妇人身上。
那汉子没想到王姝会说话,扭头发现她人没走,眉头也皱起来。但还是秉持着待客的姿态,客气地回答了王姝的问题:“这位是我们镖局镖头的夫人。”
“哦。”王姝点点头,“夫人……”
顿了顿,她忽地又道,“我记得这镖局是叫王家镖局?怎地她是王夫人?”
这不,她话音一落,上首的妇人脸色一变,立即黑沉下来。
那夫人锐利地目光扫向下首,对上王姝一双沉静的双眼,她的眼睛不悦地眯了起来:“你又是何人?年岁不大,说话倒是挺不中听的。”
“不中听也没办法,说惯了。”王姝笑起来,“我是个外乡人,今儿是来做生意的。”
“做生意?”
这妇人心烦气躁:“你是没听见还是怎么地?我方才已经说过了,镖局这一个月不做生意!对不住,今儿你白跑一趟。请回吧。”
江南分局这边,因为主家突然切断货源和资金,少了好大一部分进项。镖局的很多生意都仰仗着这些,自然是损失惨重。当然,这损失惨重是相对于人来说,而不是镖局本身的生意。而其中损失最重的,便是吕家一家子。吕承志为此十分恼火,这段时日正故意罢工不干,以此来跟主家对抗。
江南镖局的收益极大,王家的良田在江南,粮食输送也仰仗江南镖局。他清楚主家如今接手的是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丫头,打算以此来警告王姝,逼迫王姝向他低头认错。
王姝扯了扯嘴角,没有理会这妇人的叫嚣,转头问那汉子:“你们镖局的镖头人呢?”
那汉子有些诧异王姝的反应,顿了顿,问:“你找我们镖头何事?若是生意上的事,你与我谈便可。”
王姝扭头打量了他一眼。
她今儿来这一趟,只是临时来瞧瞧,倒是没有别的打算。此时歪着脑袋又看向那妇人,环视了一圈镖局的建筑。这块地皮能赶得上王家老宅的配置了。前院花草不多,但影壁重重,依稀也能看得到后头层层叠叠的后院建筑,以及葱郁的花草树木。
点了点头,王姝又笑了:“我瞧着你们镖局的人挺多的,都闲着呢?”
“即便是闲着,也不关你的事。”那妇人许是被王姝给惹恼了,说话的态度颇为的不客气。她扶着下人的胳膊走到台阶的正前方,居高临下的看着王姝,“我们镖局不接生意,你还是请回吧。老沙,送客!往后别什么人都往镖局里领!”
说完,翻了一对白眼,带着身边的少女和一群奴婢,前呼后拥地转身就走。
直到一群人走远,那股子香粉的味道都弥久不散。王姝眨了眨眼睛,那汉子脸上几经变化,最后幽沉地叹了口气。他只好抬手做了请状,冷声道:“对不住,各位,这边请。”
示意王姝一行人跟他离开。
王姝却站着没动,目光追随那对母女一直往后院深宅远去。扭头看向了高个的汉子,忽地笑了一声。
那汉子被她笑得一愣。
王姝此次出门,人带的不多,但也不算少了。方燮本人是必定会亲自跟着的。除了方燮,还有几个由萧衍行亲自点出来的护卫,都是贴身跟着王姝。加上林二、汪老三和安家兄弟,和一个瞧热闹到现在没说话的老头儿,一共十二个人。
方燮和那几个护卫都是随身携带武器的。真要动起手来,有这些人在,那也是不怕的。
王姝似笑非笑地审视了这人许久,不仅没走,反而往府邸里面走去。
“去,把你们镖局的人都叫过来吧。”
轻飘飘的一句话,莫名叫人汗毛一阵竖起来。
第六十六章
方燮随手抓来一个仆从, 他身上肃杀的煞气倾泻而出。个头又高,人又格外强壮。身上那尸山血海里走出来的骇人气息,普通人若是见了吓都要被吓死的。
他一只手便将人提溜起来, 冷声问道:“会客厅怎么走?”
那仆从脚在半空中扑腾了老半天,被衣领勒住了脖子,勒得他一张脸通红。连忙伸手往前方指了指。
方燮将他往地上一丢, 喝道:“带路。”
那仆从落地就是一溜小跑,引着人往会客厅走。
与此同时,身后的壮汉也好似反应过来, 王姝意识到来者不善。他也不傻,都是常年在外跑镖干活的人, 性子再是憨直也有点眼力见。此时自然也看出了王姝不同寻常的态度。
也是这时候, 他才注意到王姝身后的这一批护卫不一般。论起体格,这些人体格普遍比南方男子高大强壮,且其中有个人是异族面相。不必说, 这些人必定是从西北那边过来的。电光火石之间, 他仿佛想到了什么,脸上的愁绪瞬间被一阵惊慌之色替代。
“哎哎, 等等。”他一边喊着话, 忙拔腿跟上来。
那仆从的脚程快,王姝一行人很快就到了镖局的会客厅。她也不客气, 径自走到主位坐下来。
“把主事的人都叫过来吧。”
一声令下, 两人站着没动, 方燮身边一个不怎么说话的混血汉子直接拔出了腰间的佩刀。架在了后跟进来的壮汉的脖子上。锃地一声刀剑出窍的声音,刀光森寒无比。
林二微微一笑, 很有笑面虎的样子,告诫道:“主子吩咐的事情, 立即去办。”
那壮汉被刀剑吓出一身冷汗,他警惕地看向架刀的人。往日押镖不是没有遇到过狠角儿,也被人刀剑架脖子上威胁过。这还是头一次感受到这么强的煞气,叫他冷不丁头脑都嗡了一下。
当即没有耽搁,立即出去叫人了。
还别说,宅子大了,叫人的速度就比较慢。
王姝等了一会儿,院子里静悄悄的。要按以往在别处她找人,这一盏茶的功夫必定已经坐满了一桌子。今儿这大汉去叫了这么久,就没见有人赶过来。
王姝的手指在桌子上敲了两下,那方才引路的奴仆立马开口:“小的也去叫。”
“不必,”王姝看向汪老三几个道,“你们去。”
而此时的镖局后宅,大汉站在书房里,额头的冷汗汩汩地往下流。他焦急地看着坐在书桌后头慢条斯理饮茶的老大,旁边几个二当家,三当家也在。几个人不急不慢的,正在商议着接下老要怎么给主家那边一点厉害瞧瞧,根本就没将他的话当回事。
大汉顿时就急了:“大当家的,你就去瞧瞧。那丫头我看不简单,身后跟的一批人瞧着都是见过血的。”
“慌什么?多大的人了,怎地这么沉不住气!”
吕承志是个行伍出身,却生得一副书生文弱模样。他也素来喜欢以儒将标榜自身,喜穿文人的衣袍。此时手里拿着个折扇把玩着。
“江南水患了大半年,如今外头世道正是乱的时候。一般人,等闲不敢往外跑。那凉州的小儿就是个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小姑娘,才十来岁。如何有那胆子这个时候跑江南来?老沙,知晓你性子钝,容易被人唬住。但好歹也跟着弟兄们走南闯北十来年,这点眼力见没有?”
“真不是,大当家……”
大汉想着那刀架在脖子上的场景,“你就快些跟我过去瞧一瞧吧!”
吕承志旁边的一个高个儿的男人也笑了。他靠在书桌边上靠在椅子上,也看向吕承志:“就算不是那凉州的小儿,这随行的护卫,必定也不是个简单出身。”
叫老沙的大汉连连点头,“她既然要求见大当家的,大当家的还是与她见上一面稳妥。”
这人腆着个大肚子,壮硕的身材窝在椅子上仿佛一摊肉:“老沙说的是,稳妥点好。咱们这边虽说要跟主家耗,却也不能真把生意给断了。咱往后还是指着镖局的活计讨生活,少惹麻烦最好。就是不晓得这个节骨眼儿,哪家的千金跑出来了。老沙啊,可曾问过是哪里人?要做的什么生意?”
“这不是遇上夫人了么?夫人一看那姑娘就心烦,跟人起了口角。”
这话说的,靠窗边站着的青衣书生嗤笑了一声。
“你笑什么!”
他一笑,把玩折扇的吕承志便不满了。要不是这小子实在有能耐,一个人顶了十个人的脑子,他当真是烦死了这个人。
只见那男子稍稍转过身,一张极为艳丽夺目的容颜。
弱冠之年的样子,算是几个人之中最年轻的一个。从头至尾就没怎么说过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