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7
几个月前,陈俊生兄弟二人已经被王姝的人给换下来。但新的管事能力有所不及,暂时有些青黄不接。陈家兄弟留下的烂摊子没办法短时间内收拾干净。贪墨和倒卖主家财产这些问题姑且还算不上致命,麻烦的是跟江南织造局牵扯不清。
要知道这江南织造局是官府直辖的机构,与普通的丝绸商人还不一样。
织造的布匹直供给内务府,由内务府司礼监大太监亲自管理。官职不算大,只有仅仅五品官阶,却是一般朝臣不敢轻易去碰的。司礼监大太监乃御前伺候之人,说出的话能直达圣听。且大部分司礼监大太监与后宫宠妃脱不开干系,这银子到底是给谁赚的,还不一定。
此时且不说,这一个能时时刻刻在皇帝耳边说话的人,谁敢没事招惹?
即便是皇子对上他,也得礼让三分。
江南王家的商铺私账上,有大批的帮着倒卖江南织造局丝绸的账目。这些丝绸乃是皇宫特供,等闲不能流向市井。而他们就有这等胆子倒卖皇家的东西。且这一批批账目从多年前便有,持续了将近五年。账目数额加起来十分巨大,足以连坐几族。
王家的那些对不上号的烂账、死账也牵扯其中。帮着倒卖这些东西吃力不讨好,公账上不仅不赚反而赔了不少进去,私账上却是赚了个盆满钵满。
有道是财帛财帛,帛指的就是丝织物。古时候丝绸乃是与钱等同的东西。擅自动用皇家的丝织品,这是大罪。此事一旦爆出去,王家整个家族都要跟着玩完。
“这群混账东西!”忍了半天,王姝还是没忍住暴怒了,“到底谁给他们的胆子!”
这怕是向天借的胆子!
王姝自然也知晓此时恼怒无用,事情已经存在,生气无益。可看到这些账目时还是免不了被气得头脑发晕。他们拿着王家做掩护赚着自己的家业,倒是好一个稳赚不赔的买卖。
深吸几口气,她愣是压下了这股火气:“继续。”
“陈家兄弟是两年前才被换上来的,以前的老掌柜们悄无声息消失了。这些账目却已经持续了五年,这些事到底与王家是否有关系,还是个迷。原王家老掌柜们人如今在哪儿,他们又知晓多少。最重要的是,还堆积在仓库中的‘货物’该如何处理掉……主子,这些事情,都需要尽快做出安排。”
曹账房这些日子忙得脚后跟打后脑勺,人也消瘦了不少。一双眼睛却亮的出奇,“若原王家老掌柜们跟这些事无关,王家就好摘干净。若是牵扯到一起……”
“牵一发而动全身,找到消失的原王家老掌柜们刻不容缓。”
这些消息早在王姝人还在凉州时,曹账房就已去过信告知。但王家与江南织造局牵扯到什么程度,远比想象的复杂。
曹账房的意思王姝自然是懂的。
“可有查到分镖局账目上与江南织造局的联系?”
事实上,分镖局存在的意义要比销货的商铺重要得多。
少了一两个家商铺都不伤根本,不过少赚些钱。一劳永逸的处理掉江南商铺,还是秘密处置掉蛀虫,从此与江南织造局断开关联,分镖局掺和了多少是关键。
一般来说,王姝的做事风格是,不破不立。但既然如今处在这个位置,就必须要考虑代价的问题。
江南分镖局关系到王家的根本,代价是不可预估的。王家虽是巨富之家,但维持运作也需要银两。如今萧衍行的两万多人藏在王家,维持的日常开销便是一笔天价数字。她已经干脆利落放弃了京城的利益,江南是等闲不能放弃的。
第二种法子简单,也好操作。但风险却很大。
做过的事情都会留下痕迹,不是说她处置完了便能永远不被查出来。这个世上是没有不透风的墙,盗取皇家财物被发现只有早晚的问题。这事儿一旦被发现,王家极有可能成替死鬼。当然,也有破解之法。若王家在宫中有势力,司礼监大太监便会不足为惧。
可问题是王家没扶持宫中势力。另外,王家想要断掉关联,江南织造局愿不愿意断,也是一个隐患。换言之,王姝只能选前者。
财物这种东西,永远没命重要。
曹账房一样一样地细数这段时日查出来的种种,每一件事都让人心惊肉跳。王姝从震惊,到恼火,再到麻木,最后也只能冷静下来。
怒火解决不了问题,当务之急,是尽快将王家从这坑里摘出来。
“那陈家兄弟人呢?如今在何处?”
曹账房道:“陈俊生还在商铺里协助查账,魏三已经将陈家一家老小则在北郊的窝棚。”
当初一查到贪墨,曹账房便立即联系王姝支援到江南的将士们。在极短的时间内打了陈家兄弟一个措手不及,火速将兄弟二人控制了起来。她越查越深,发现牵扯的事情越来越大。
王家的内部变动,引起了江南织造局的人的注意。
那原先不大搭理陈家兄弟的管事,时常来商铺要求见掌柜。为避免节外生枝,只能维持原状。陈家如今人在商铺,为防止姓陈的做出不必要的行径引发变故,韩家军暗地里将陈家一家老小给掳了。全部秘密关了起来。
如今这种状况下,对付不老实的人,一些必要的手段是不可或缺的。
王姝的眉头缓缓地皱起来,她正在思索,手指点在膝盖上发出清晰的哒哒响声。
这是她不知何时从萧衍行身上学来的坏习惯,思考的时候手总会无意识地敲击着什么。仿佛听着有规律的声音便能让她更快地静下心来,更好地思考问题。
思索了许久,她沉声道:“这两家人,尤其是陈家兄弟给我看好了。”
其实处理的办法不是没有,不需要极限二选一,王姝想到了更好的解决办法。不过在此之前,她需要弄清楚一些事情。
“证据搜集齐了么?”
曹账房愣了愣:“还缺一些。”
“那就辛苦你再继续查。”
事情急不来,越着急越容易出错。王姝很累,但脑子格外的清醒。多亏了她处理庞杂数据养成的习惯,到如今这状况下还能控制住思绪不凌乱,“现在最重要的是处理掉王家仓库里那批‘货’。”
往日的来往虽也重要,但那些货摆在王家仓库便是铁证。没有了铁证,其他的便有了可操作空间。
“主子的意思,是毁了么?”只有毁掉,便无证可对。
“不,不能毁掉。”毁掉是下下策,一旦被倒打一耙,就是千万张嘴都没有一件实物有说服力,“叫顾青尽快找个妥帖的地方藏起来。”
“另外,尽快找到原先王家商铺的老掌柜,必要的时候,找到这些人的家人控制起来。”
曹账房略一思索,明白了王姝的意思。
她立即下去办了。
天色已经很晚了,打更的三更天都敲过了。为了这些事儿,王姝又是一耽搁就半宿。
她捏了捏发昏的太阳穴,抬眸看了看窗外,看情况今夜是睡不了了的。
王姝于是又命人将方燮、魏昌等人全叫了进来。她素来不喜欢打无准备的仗,肃清分镖局势在必行。如今既然惊动了镖局的人,就一鼓作气将他们死死地压制住。不然叫他们回过味儿来,到时候不知会出现什么节外生枝。
这么多钱,足以让人铤而走险,杀人越货了。
王姝在这方面还是挺相信人心险恶的,她从来不高估自己的小命。
这批人不是善茬儿,那吕承志能坐稳江南分局总镖头的位置,自然也不是个好对付的。她事先将账簿全部带走,让他们在账目上耍不了花招,算是王姝先将他一军。
不过这么多账簿,短时间内没办法全部揪出错误来。要理出来还得时间。
这一商议就直接到天亮。
王姝天快亮时才上榻去眯了一会儿,不到一个时辰便起了。
次日一早,王姝带了一批人又赶往镖局。
昨夜林二和乌玛留下是为了看住了镖局的这批人,不叫他们再这档口惹出麻烦。林二知道王姝的意思,自然是看住了这些人。
一个镖局那么多人,不可能全是吃里扒外的。有那心中藏奸的,自然也有忠心不二的。她爹用人有一套。只不过是他去世以后,她和王玄之年纪还小,威慑不够。下面的人心浮动了罢了。王姝如今将主家这个威慑填补上,一些摇摆不定的人自会动摇。
俗话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有江湖,那便有纷争。就这吕承志在分镖局称王称霸的做派,也不像能叫人死心塌地的主儿。日子久了,总会有不服气的。
如今主家的人给了这个机会,心有不甘的人便有了站出来的机会。
相信总有人愿意立一大功。
“贪墨的事情虽然闹得大,却也不能一杆子打死一船人。毕竟镖局还得运作,还需要有能之人继续为王家干下去。”
林二笑眯眯地看着在场所有人,“主子是那等最最好性儿人,自然不会亏待大家。”
分镖局的这些人该如何煽动,需要技巧的。
事实上,王姝的手上是有一批签死契的人员名单的。林二与乌玛睡得极晚,王姝离开以后。他二人又清点了镖局所有人,将名字与人对上了号。签了死契的人他单独列出来,私下召集起来又做了训话。趁机软硬兼施地给他们做了些思想工作。
除了这些死契的,还有一些观望的:“将功抵过还是被肃清?仰仗你们自己选。”
“王家是仁义之家,相信你们这么多年在王家待下来也清楚。咱们的新主子不是个会对老人赶尽杀绝的,偶尔犯点小错,只要知错就改,主子也是包容的。若是尔等替主子肃清掉镖局的蛀虫,功过相抵,一些小错便不予追究了。那没犯错的,自然更好。主子向来不会亏待自家人,必定会有奖赏。两条路摆在面前,你们要想清楚,选哪一条。”
一番话说完,鸦雀无声。
“……这镖局到底姓什么。别一时被人哄昏了头,忘了自己在哪儿。”林二好言相劝:“咱们都是给主家做事的人。做一份活计,讨一份生活。没必要为维护旁人错送了一家子的小命不是?”
不得不说,吕承志和尤山的那一跪,造成的影响是难以挽回的。
如今两人在镖局众人心目中的威信还有多少?
不得而知。
林二这些日子在外奔波,他也越发成长起来。此时掏心置腹的,字字句句也说在了在场之人的心上。他是王姝身边人,瞧着十分得重用的样子。此时林二说的话自然就代表了王姝的态度。
一群人面面相觑,神情犹豫不决。
吕承志、尤山在分镖局十来年,时常拿下面的弟兄当家奴使,颐指气使早有人不满。曾经不是没人闹过,但主家远水救不了近火。好些人原本不想掺和的,迫于现实屈服了。
不得不说,主家这打一个棒子给个甜枣的对在场之人非常奏效。王姝先前的表现算是恫吓住这批人,他们如今是知道了,不管离得多远,主家的眼睛一直盯着分镖局这边。林二如今私下给指另一条路,告密这件事便变得理所当然了。
昨夜并非风平浪静。
前院在夜色之中,有几分信急急忙忙地递出去,天空也飞出了几只鸽子。不过那信先送到了林二手上,鸽子也在还没飞离分镖局大院之前,就被箭全部射下来。
除了这些,还有好几个连夜从小门走或者翻墙,都被人拦了下来。如今人关在了柴房。
今儿王姝的马车才到门口,这些东西就到了她手上。
一堆信件,一大半都是求援的。
王姝快速地翻看了几眼,她阅读速度很快,很快就看完了。
其中有三封信是从吕承志的院子发出去的,收件人是王姝没听过的名字,一个叫严钟的人。信的内容不出意料,除了指责此人为何没有及时地通风报信,就剩下要求此人尽快援增人手。
显然,吕承志是不甘心被她一个小丫头就这么拿捏住的。王姝昨日的行径虽威慑到了他,却也惹恼了他。这人沉不住气,竟然狗急跳墙了。不过转念一想也在预料之中。吕承志在江南经营了十五年,若当真是个好性子,当初也不会蹬鼻子上脸。
最怕的就是这种情况。被拿捏了把柄不老实认错,反而筹谋着反将一军的。
“增派人手?他是想做什么?”王姝快速地浏览了信件,脸色顿时就阴沉下来。虽然早有预料这些人不会老老实实地认输,但没想到当真是无法无天。
“吩咐乌玛,将后宅控制起来。”
王姝也不喜欢做这种事,但对付这种人,当真是不能太讲道义。
“把魏三叫过来。”王姝坐在马车里,看着‘王家镖局’四个烫金大字的牌匾慢慢地吐出一口气。她过来这一遭,早就预料到了事情不会简单,也预料到了可能会出的风险。
魏三是这次跟过来的人里负责帮忙找人的。他以前在韩家军里,是专门侦查和刑讯的。对于找人很有一套,那些藏在犄角旮旯里的人,他都能很快找出来。他来的很快,王姝的人去传他,不到一刻钟便立在王姝的车窗帘外。
王姝将吕承志的那封信递了出去:“顺着这个人查查看,谁在跟江南分局的人联络。”
能随时随地关注主家行动的,定然是凉州那边的人。但王姝脑海中快速地过了一遍凉州管事的名字,没有一个叫严钟的。若不是王家内部的人,那又是谁?
“凉州可是有严钟这个人?”王姝问了身边的林二。
林二摇了摇头,印象中也没有这个人:“会不会是清河镇王家的人?”
王姝印象不深。以前王家的老人,她也不是全都记得。吩咐魏三下去查,王姝没有立即进去,又等了片刻才下马车。
进了宅子,里面已经是一片哭声。
韩家军一进去便控制了后宅,分镖局的所有人被召集到庭院。
今儿分镖局的气氛就比昨日要剑拔弩张许多。下人们鹌鹑似的蜷缩在一起,镖局的镖师们俨然也分成了两派。两边都耷拉着脑袋,中间隔了一条道,仿佛互不干涉。一派是签活契的,一派是签死契的。其中也不乏观望的人,站在后排。
总之,气氛十分凝重。
天儿也不是很好,一大早不见日头,阴沉沉的。
王姝带着一群人穿过前庭,刚走到二门,就听见里头不少女子孩童的吵闹哭喊。吕承志妾室养的多,孩子自然生得也挺多的。一妻四妾给他生了四女九子。除了还在襁褓中的,此时懂事了的全都哭得眼睛红肿。有那年岁小的,仇恨地瞪着王姝。
王姝瞥过去一眼,乌玛便带着一批人将这些孩子全部带走。
孩子们哭喊声凄厉,吕承志被人拦着,脸色晦暗地盯着王姝。他倒是万万没想到王家的这小姑娘做事态度跟讲义气的王程锦完全是两样的。这人年岁不大,行事竟如此歹毒。
“……拿人子女性命威胁,王家小丫头,你爹难道没有教过你做人的道义?”
“道义这种东西是跟讲道义的人论的,对那等不讲道义的人,以牙还牙以眼还眼才是正道。”林二搬来了椅子,王姝走过去坐下来,“吕镖头若是老老实实,我也不会出此下策。”
说着,王姝将他的信扔到地上,“增派人手?吕镖头要这批武艺不错的人,是要杀我?”
那吕承志看到掉在地上的纸条,脸一瞬间白了。
“一不做二不休,你也挺讲道义的。”
吕承志没想到自己的信鸽会被人打下来,信没传出去,被王姝给截了。他的脸上头一次出现了恐惧的神色,又惊又慌地看向了王姝,眼圈儿都渐渐地红了。
王姝感觉自己像个反派,但没办法,她不做拿刀之人,她还能不能活着离开江南就另说了。
原本王姝还打算徐徐图之,如今看来,快刀斩乱麻才是最佳之选。一个吕承志一个尤山,这两人倒是挺不出所料的不老实。吕承志多少还坐得住,那尤山干脆就不管妻子孩子的死活,自己带上财物逃。可惜他这些年疏于练武,早已没有了当年的轻便,没那么好逃。
既然双方撕破了脸,一些事情就简单了。他们选择放弃王姝给他们自己将漏子补上的机会,那就直接用武力的方法,让他们将吞进去的东西吐出来便好。
这种法子韩家军非常擅长,这些年乌玛刑讯过不少战俘间谍。再严的嘴,韩家军也有办法撬开。
剩下的事情便不需要王姝亲力亲为,交给林二去办便可。
“那个叫绫人羽的呢?把他叫过来。”王姝也是早上才看到名册,昨夜林二列出来的。此时才知晓了那个相貌出众的年轻男子叫绫人羽,竟然是镖局的三把手。
“绫人?很少见的姓氏。”关于这个人的生平也比较空白,好像突然冒出来的。
王姝有点疑惑,念了几遍后,总觉得这个名字莫名有点耳熟。
“好似在哪里听过……”
绫人羽来的很快。不到一刻钟,人便出现在了王姝的跟前。
他的状态倒是十分佳,面白唇红,精神焕发。昨日之事仿佛对他没有任何影响。此时他走上前与王姝见了一礼,抬起头来便看着她笑了起来。
“大姑娘,在下绫人羽。”他嗓音低沉如美酒,听着有种华丽的味道,“不知姑娘找我何事?”
这人论起相貌,自然是十分出众的。一双脉脉含情的桃花眼,面若敷粉,身姿如松。今日似乎还换了身不错的衣裳,整个人比起昨日来,可以说是容光焕发。周身还有一股淡淡的梅香,一举一动极为雅致。若是一般年轻女子见了他,指不定就被他迷惑了。
但可惜,王姝见过更好的。不止见过,南下江南之前她还尝过。
王姝缓缓靠在了椅子上,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说把,你又是哪里冒出来的?”
第六十九章
“绫人羽, 幽州人士。机缘巧合来到江南,因读过几年书,熟读大庆律法, 被吕总镖头赏识聘为管事。只帮着处理一些文书上的事情,并不管镖局走镖的庶务。”
“哦?”王姝静静地打量着他,似乎在判断他说的话是真是假。
绫人羽也不闪不避的任由她打量。这镇定自若的模样倒是让人看不出心思。王姝又问了些他年岁、家世。这人也全都配合地回答了。
二十三岁, 幽州的书香门第出身。几年前家道中落,家人因事故已去,只剩下他一个。尚未婚配。
王姝:“……何时被聘入王家镖局的?”
“五年前。”
王姝心里倏地一动, 抬起了头。
绫人羽笔直地站着,两人不其然目光对上。绫人羽微微弯了弯眼角, 浅浅一笑。这人有一双眸色很深的双眼, 哪怕他是一本正经的回话,也给人一种若有似无勾引的错觉。
王姝没有说话,会客厅里安静无声。
这个绫人羽很明显不是江南分镖局的人, 探子查的贪墨人员名单里也没有这个人。但, 五年这个时间太凑巧了。王姝忍不住皱起了眉头,抬起眼帘上下打量起了他。
二十三岁, 五年前也不过十八。不晓得他在这些破事儿里是否承担过什么角色。这人给王姝的感觉很奇怪, 有种故意凑到她跟前的感觉。明明长了一张聪明脸,却做些自作聪明的事儿。王姝的直觉向来很准的, 心中不由升起了对这个来历不明的三把手的浓浓警惕。
绫人羽头一次从一个女子身上感受到锐利, 嘴角的笑容慢慢地收敛了。
再问便问不出来了。
王姝没有心思跟他再耗, 问不出来她便自己查。人只要做过一些事,总会留下蛛丝马迹。她缓缓地站起身, 摆摆手示意绫人羽先出去。转头命喜鹊将顾青叫过来。
顾青人刚从外面进来,很快便赶了过来。
顾青是先前派过来支援曹账房的韩家军的领头人。这段时日, 便是他带着一批人在暗中查王家的那些事。他们往日是韩家军的侦查队伍,许是曾经做过审查敌国间谍的差事,自有一套查人的法子。镖局里大部分的人他都暗中调查过,基本的班底他都摸过一遍。许是这绫人羽太不起眼,也不曾贪墨过王家资产,以至于顾青没有关注到这个人。
此时王姝提到绫人羽,顾青便立即叫人去查了。不过绫人羽甚少在人前出现,要收到他完整的资料至少需要一段时日。
“无碍,几日是等得起的。”王姝点点头。
顾青受命下去查,王姝又仔细翻看了花名册。
江南镖局一共有二百六十七个人。除去吕承志、尤山等人的一家子老小和府上女眷、仆从,才百来个镖师。而每年为了维持镖局的运作,都要花费几千两纹银。要知道寻常江南城中普通百姓的三口之家一年的开销,也不过二两多。镖局的这些人便是吃银子,也有些过了分。
将其中需要重点盘查的人圈出来,花名册便交到了林二手中。镖局要整顿,账目要查。被这些蛀虫贪墨的钱财也要全部追回来。
王姝深深吐出一口气,她可以很慷慨,也可以很吝啬。像吕承志、尤山这种,不止是吃下去的每一笔必须吐出来。还得翻了倍地吐。
心里憋着一股火气,王姝忽然明白一个道理,做人当真不能太善良。
查账、搜集证据,这些事情都十分琐碎。交代下去以后,王姝便回去小睡了一会儿。昨夜一宿没睡,如今头昏脑涨得脚步虚浮。让乌玛的人看好了吕承志、尤山等人,她便坐马车离开了。
一脚睡到了中午,王姝是被喜鹊叫醒的。
她从早上到现在滴米未进,喜鹊怕她这样饿下去会坏了身子才硬生生将人给弄醒了。用完吃食,王姝的脑袋还有些昏沉,但也没有再继续睡。换了身衣裳下楼,又在楼下碰上了那个姓孙的老头儿。这老头儿人还没走,仿佛就这么跟着王姝了。
王姝如今也没有闲心与他闲谈,春耕的事情半点不能耽搁,她还得去农田走一趟。
这次南下的主要目的是春耕。王姝特意带来了去岁收上来的新种。虽然性状还没有稳定下来,但原始种本身就是第十一代改良中。即便出现浮动,也基本能稳定亩产四百斤的产量。
不过在泡种之前,需要看一下洪灾后农田的情况。若是洪水造成了农田种植条件变差,则需要尽快采取方法解决。另外,关于氮肥的适用,要从王姝接手王家这一年开始。以往传统种植方法也需要一些改进,她既然过来了,自然要在科学的基础上极大地发挥良种的基因优势。
“安岳,备马车。”
安岳便是安家兄弟的弟弟,王姝的马车一直是他来驾的。
王家农田在城南的郊外,马车跑得快些的话,过去得半个时辰。不过好在王家的农田比较集中,大概分布了三个区域。一共加起来有千亩良田,城南这边大约是三百亩水田。
马车吱呀吱呀跑起来,王姝靠在车厢壁上假寐。
等到了地方,安岳自会叫她。
与此同时,一个衣衫褴褛的人也找到了王姝落脚的客栈门前。那人在门口张望了许久,被里头洒扫的跑堂儿瞅见,拿大扫把他给赶出去老远。还是刚好出去采买的喜鹊瞧见了他觉得可怜,上前制止了那跑堂儿的驱赶,还从背篓里拿了一个肉包子出来递给他。
那人拿了肉包时僵硬了一瞬,却也没有拒绝。
兴许是许久没吃饭了,他低头轻轻咬了一口。吞下一口后,才轻声问起了喜鹊来:“敢问姑娘,这客栈里头是不是住了王家镖局的人?”
喜鹊本是好心,听到他这么问顿时警惕了起来:“你是何人?”
喜鹊虽然迟钝,却也知道这一路危机重重。到了江南就等于进了别人的主场,那些吞没王家产业的蛀虫必定不会让自家主子好过。主子一路上小心地隐藏行踪,出入都带上护卫,处处小心便是防止遭遇意外被恶人给暗害了去。
“啊,姑娘你莫紧张,我不是坏人。”
那人见喜鹊一瞬间黑了脸,立马解释道:“我是来寻王家镖局接镖的。”
“接镖?”喜鹊一愣,怎么又来一个?
喜鹊不是镖局的人,也不清楚这镖局怎么做生意。她扭头看了看客栈,自家主子下午急匆匆出去了,如今人不在。大部分的护卫也跟出去,客栈就几个伺候的奴婢和查账的人在。
她犹豫了下,多问了一句:“接什么镖?”
“想请王家镖局帮忙护送一个人。”那人摸了摸身上袖子,发现口袋空空。尴尬地笑了笑,有忙道:“你放心,价格方面好商量。只要将人安全送到,必有重谢。”
喜鹊没有办法应这个话,只能让这人先走,“主子如今不在,你明日再来吧。”
那人有些着急,情绪激动之下忍不住抓着喜鹊的袖子:“对不住姑娘,这件事很紧急。若是可以,可否告知你家主子今日何时回来。我不碍事的,我便在此处等他!”
“不可,你回去吧。”喜鹊拒绝了,“我家主子今日不一定回来,你明日再来。”
那人还想再纠缠,喜鹊扯开了他的手,转身就走。
那人撵不上喜鹊,在门口时被一直看着这边的跑堂儿给拦住了。只能在门口喊‘姑娘’。然而刚喊了一句,怕声音太大惊动了别人,又赶紧捂住了自己的嘴。
几番纠缠后,确定没有结果,只能悻悻地离开。
而他才一转身走,客栈的二楼栏杆旁边走出来一个人。孙老头儿皱着眉头静静地看着这人走远。许久,回屋去换了身不起眼的衣裳,下楼跟了过去。
王姝不知客栈之事,到了田庄便找了庄头。庄头姓王,名叫王辉。也是王家的老人。自打被王家派到在江南的庄子上以后,便没有回过凉州。如今,这人是头一次见新主。见到王姝时颇有些惊讶,没想到新主子竟是个年岁不大的姑娘家。
但听王姝开口说了几句话后,便将这股子惊讶全吞回肚子里。听王姝说要看农田,立马引着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