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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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女柳如慧早在十年前便被孝贤皇后钦点,后来入了太子府。如今膝下就剩次女一个女儿在。柳韦涛那是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心怕摔了。数着京中的青年才俊再为女儿筹谋,结果就撞上了选秀。
一个女儿已经砸在了选秀里,这二女儿自然舍不得再送去选秀的。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这选秀并非他不想女儿去参选便能不送人去的。
官家女眷选秀,那是皇家给的恩赐,他们做臣子的只能跪谢。
眼看着选秀的日子逼近,老妻整日整日的哭。柳韦涛也烦的很。
想顺理成章地推掉选秀之事,就只能赶在花名册拟定前给女儿定亲。可这良婿又哪里是那么好找的?满京城的世家子弟,不是女色上拎不清便是后宅水深得很。有家宅不宁的,进去还不把人磨死?无论哪一个,柳韦涛都觉得委屈了他女儿。
这不?拖拖拉拉的从去岁便拖到了今日。
“妍儿她爹,这可如何是好?”柳卫氏如今急得夜里觉都睡不着,头发大把大把的掉。
“实在不行,便让妍儿去选秀。”这回的选秀,极大部分官家女参选是为几个适龄皇室子弟择妻室的,只有极少部分会留砸宫中。虽说柳家不愿与皇室再攀上关系,但只要不是被钦定为太子妃,嫁给其他皇室子弟也不算太差。只不过女儿嫁入皇室后,地位悬殊。往后受了委屈,娘家可能护不住。
“那也不行,你瞧瞧慧慧!慧慧如今过得是什么日子!”
提到这事儿,柳卫氏便忍不住哭。
大女儿一个人在穷乡僻壤,自幼伺候的丫鬟婆子都被充成官奴了。她打小身子骨便弱,性子还不圆滑,身边没人照应,不知要吃多少苦。听说废太子的家都被抄得连住的地方都没有,柳卫氏不敢想象大女儿如今是不是跟着废太子一家子沦落街头。
“要你去把慧慧接回来,你又不答应。咱们就剩妍儿这一个女儿,她决不能再跟皇家扯上关系!”
“你说你,不是有那么多学生么?就没有一个合你心意的?咱妍儿生得如此美貌,又聪慧贴心,真去选秀定然会被留牌的。以陛下那喜好美色的性子,指不定妍儿不是给皇子皇室做妻,而是直接被留在宫中了。到时候你叫妍儿怎么办?她才多大,十六岁,你当真忍心……”
说着,柳卫氏又哭起来:“关键时候,怎么一个都指望不上!”
柳韦涛唉声叹气,要是有,他早就给女儿定下了。
柳如妍安静地坐在一旁,听着爹娘为了她的婚事焦心,心里也不是滋味。
选秀之事,她定然是不会去的。
论相貌,整个京城除了她的长姐柳如慧能压得过,甚少有人能与她比肩的。就如母亲担心的那般,柳如妍也有着同样的担忧。圣上虽是九五之尊,也生得一副龙章凤姿的好容貌。但年纪比她整整大了二十岁,都足够当她爹了。何况那叶贵妃是好惹的?
按理说,女儿家的婚事由父母做主,但都到了这个份上,柳如妍也顾不得那份女儿家的矜持了。
“爹,若寻不到门当户对的,女儿不介意下嫁。”
她这一句话说出口,叫屋子里哭嚎的柳卫氏都静了一静。
柳如妍脸颊一点点浮上羞红,但为了不叫爹娘看出端倪硬压下去:“如今时间紧迫,入宫的日子就在眼前。女儿也想通了,家世差些的,可以从别的地方补上来。只要人品好,有本事,女儿这一生就亏不了。再说,京中有爹和柳家在,低嫁了,家里还能为女儿撑腰。”
“可真要有那等破落户,如何配得上我女儿金枝玉叶?”柳卫氏还是看中家世。
“话不是这么说的,娘。”柳如妍在婚事上早就看明白了,家世出身这种东西说穿了,都是虚的。京中多少世家子弟披着一张华丽的皮囊,内里草包都不如。
草包的夫婿要来何用?本事没有,脾气却大。兴许还有些不足为外人道也的怪癖,到时候苦得还是自己。外面人不清楚世家内里的龃龉,只管贪图名声好听,柳如妍却不是那等看脸面的性子,她惯来实际,“如今京中权贵,百年前,指不定破落户还不如呢。”
柳韦涛闻言,赞赏地看向小女儿。两个女儿他最喜欢的还是小女儿。
果然没错,小女儿像他。
“妍儿这么说,可是早有看中的?”关起门来,柳韦涛也不怪女儿没有女儿家的矜持。自己的事情上拎得清,总比糊里糊涂的过一生强。
柳如妍脸一红,顿了顿,诚实道:“今年的金科状元便十分不错。”
她话音一落,柳韦涛便笑了。
说起来,父女俩想到一块去了。前些时候琼林宴,柳韦涛便着重打量了这个年轻人。样貌出众,才学过人,还颇会善察人心。小小年纪,人情世故样样不差。柳韦涛前些时候还在感慨,这年轻人若是出身柳家,定会被他当做接班人培养,可惜不是柳家人。
不过即便出身差了些,这小子只要不走歪路,将来必成大器。
“顾斐确实是个不错的人选。此子天纵奇才,又生得容貌绝佳。如今才年方十八,年岁上也十分相配。父母早逝,也无亲族。若是与妍儿成婚,等同于入赘了柳家。”
柳韦涛冒了念头便私下打听过,“不过可惜了,听闻此子早有心上人。”
柳如妍心咚地一下沉了下去,嘴唇都有些发白:“……早有心上人?”
“嗯。”
知女莫若父,柳韦涛哪里瞧不出女儿心思,“青梅竹马,相伴多年,感情甚笃。”
“怎会如此……”柳如妍的脸渐渐都白了。
柳卫氏左看看女儿,右看看相公。虽不知这顾斐是谁,但见父女俩都十分欣赏,便也放下了心中成见:“妍儿怕什么,若当真看中了那顾斐,那是他的福气。且叫你爹去把人叫过来见见便是。他一个初来乍到的小子,若想在京城立足,还能真为了一个乡野村姑,舍下柳家这么粗的高枝儿?”
不管这顾斐是有多出众,一个无父无母的寒门孤儿,能被她柳家看中是他的福气!何况她的妍儿如此出众,配他都是他高攀!
“你娘说的是,”柳韦涛也没将此事放心上,这些日子他正琢磨着请这顾斐来府上说说话,“有道是,男儿志在四方,那顾斐是个聪明人。”
柳如妍抿了抿唇,心中觉得不妥。可一想那惊鸿一瞥的人,又将到嘴边的话咽下去。
顾斐尚不知柳家人的打算,早早放出了自己心有所属的消息,便是为断了与柳家的这门亲。他心想以柳如妍的高傲,必定不会做出横刀夺爱之事。如今他得封六品修撰,身份一定,将来必入翰林。已经是天子近臣。只盼着打发的人早日回乡找到王姝,将王姝接来京城。
京中之事如火如荼,王姝却是半点不知。她在萧衍行这里住了几日,便有些住不住了。
倒不是说不耐烦,实在是手里头的事情太多。
江南良田的水稻已经种下去,王姝也亲自带领着三处庄子的庄头自制了氮肥。如今就等着粮食正常生长,秋收时节丰收便是。分镖局的账目也理清了,商铺的一团乱麻由曹账房等人在继续捋。北城灾区也有穆先生和秦先生在操持。
至于失踪的那批人,汪老三和魏三就没有停止查,一直在跟进。
王姝如今急着回凉州,进行今年的麦种实验和定向培育实验。
这个时候已经晚了,正常来说,应该是三月底便主持种植相关事宜。王姝也确实安排了人去,依照她的吩咐去布置试验田和对照组。但她没有亲自去跟,而是远程遥控芍药和铃兰去做的。
她必须管到底的毛病犯了,到了时间点,必须要回去亲眼看一眼实验样本的涨势。
但她想走,萧衍行却不放行。
王姝:“……爷,你知道我王家事情很多的吧?”
“嗯。”萧衍行眼睛盯着纸张,手在奋笔疾书地批注,头也不抬地应声。
“我留在这除了夜里赔你入睡,也没有别的事。你非将我留在此处,这不是妥妥地耽误事儿么?”王姝本来只想留在随州两日便走,结果一眨眼都过去四五日了,她人还在这。
“陪我养伤不算重要的事?”萧衍行抬起头来。
“……你确定我留在这是陪你养伤,不是耽误你养伤?”王姝嘴角抽了抽,实在不知该怎么说。这厮自打知晓她不拦着他某些出格的行径,甚至迎合他,手脚便有些放肆。
她身上的红印子就没有消下去的时候。
“身心愉悦也是养伤,”萧衍行端坐在书桌后头,身上还穿着松松垮垮的浅色僧袍。光束从他的旁侧照下来,映照得他整个人仿佛笼罩着一层光。此时他殷红的嘴角微微勾起,笑容冷冷淡淡却颇为蛊惑,“何况,再等几日,我身子再恢复些。也该动一动真格了。”
王姝脸滕地一下,红了:“……”
动真格是等不到他动真格了。
次日一早, 王姝便收到了魏三的信。失踪的那批原掌柜找到了,人就在苏州府。不过不是在苏州府城内,而是在下属嘉陵县的一个小村落里。一家子人挤在一个小院子里, 置办了不少田地,过着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日子。
魏三的人寻到住处时,那老掌柜一家子一听说是王家来的人就跑。
那副做派, 还不需要追问就已经做贼心虚。魏三等人当下便将一家子人给控制了起来。不给他们逃跑的机会,即刻把一家子人带回了苏州城。
其实王家在江南苏州府这边统共只有两家商铺,只不过铺面很大, 所以人员比较多。两个商铺里各有一个掌柜,一主一副, 再由为主的人负责定时跟主家联系。找到的这个老掌柜姓刘, 也是跟王家联系的人。早年因为于王程锦有恩,被王家给聘了当苏州府的主掌柜。
这人本身并没有多大能耐,王程锦当初给他这份养家糊口的活计一是看他为人比较实诚, 二也是单纯为了报恩。后来被换下来就销声匿迹了。加上王程锦早逝, 根本没人知道到底发生了何事。
王姝要走,这话一说出来, 屋子都静下来。
萧衍行这素来喜怒不形于色的人难得露出了不愉之色, 皱着眉头看了王姝许久。
王姝也没办法啊,正事要紧。其他事情可以放一放, 正事儿是必须要立即处理的。不管萧衍行是不是不想让她走, 王姝当天便收拾了行李赶回苏州城。
赶到苏州城城门口的时候已经是傍晚, 天边彤云密布,烧红了半边天。乌鹊贴着城墙往南飞, 夜色如雾气散开,日暮四合。
一早收到消息的王玄之带着一群人早早等在城门口, 亲自来迎接。
短短一个多月的历练,这小子快速地成熟了起来。人的成长是必须要经历的,纸上得来终觉浅。如今王玄之待人接物俨然有了大人的模样。不敢说脱胎换骨,但沉稳又妥帖。王姝很是欣慰,见他时狠狠拍了他肩膀好几下。心道下次再有什么事儿,还得将人带出来见世面。
总养在温室里,确实不容易成长得很出色。
说起来,王家就没有长得丑的,样貌上比一般人家同龄人强得多。
王姝早逝的母亲就不必说,清河镇多年来难得一见的美人儿,亲爹王程锦更是十里八乡有名的俊秀。便是后头心思歹毒的毛氏,相貌也是十分清秀的。王玄之生得有八分像了王程锦,又添了点毛氏的清秀,模样长开了十分讨喜。
清清爽爽地往人群前头一杵,笑容再爽朗些,倒是很有几分翩翩少年郎的样子。
“姐姐,”王玄之还是一身缟素,为母服孝一年,他这身衣裳还得今年八月份才能脱下来。在外头奔波了这段时日,他身子骨也健壮了许多,“你随我这边来。”
那姓刘的一家人如今安置在分镖局的地牢里,由专人看着。这么晚了也不着急去见,王姝先回客栈休息。
她不在的这小半个月,苏州府城内就没有消停过。
先不说城门口突然戒严,忽然不允许外来的灾民进入苏州府。而如今在城北的这些灾民,也不被允许走出再去。据说知府老爷嫌这些灾民衣衫褴褛有碍观看,不允他们出来碍眼。除此之外,如今城内又出了一桩案子,闹得人心惶惶。
城南贵人聚集的巷子里一处三进三出的小院里,意外被挖出了三十几具女性尸骨。经过仵作的检验,都是年纪不上双十的少女。
也因为这事儿,又牵扯出了前段时间城中无疾而终的少女失踪案。
统共有二十多起,从几年前便开始陆陆续续的冒出来。但因为死的都是平头百姓家的女子,有些还出身不好看。这些人命贱,失踪了也没人重视。百姓们求救无门,拖了好几年就这么不了了之。如今城里年轻姑娘家等闲不敢出门,王玄之听闻王姝今夜回来,这才专门来城门口等着。
他姐姐也是少见的美貌,年岁也算是少女。王玄之可不允许王姝出事,哪怕王姝身边早有护卫。
王姝倒是不晓得他的小心思,见他来了,便把人唤上马车,一起回去。
虽说古时候自来人命如草芥,上面有心不管,没人会管。但说到底,杀人案也是大案。何况这三十多俱尸骨,可不是小数目。原本以为这次的案件最后还是不了了之,谁知不凑巧。正好赶上朝廷重臣程明思失踪,治水官员被刺杀。
朝廷为此大卫震怒,下令大理寺务必南下彻查此案。
于是,这三十多具少女骨骸理所应当地引起了上头的高度重视。因案件重大,从三品朝廷大员,可不是一桩小事。所以,大理寺所派遣南下的人员不少。少女骸骨案这个时间点爆发,古怪非常。按理说,杀人案应该由当地官府接手,但大理寺却越过了苏州府知府接手此案。
盖因有人秘密状告苏州府知府虐杀成性。与少女失踪有关,恳请晴天老爷给予苏州百姓一个公道。
“还有这事儿?”王姝震惊了。
她倒是没想到短短半个月发生了这么多事。不过换另一角度来看,如今苏州府知府被案子缠身,焦头烂额,根本分不出心思来找王家的麻烦。
“如今大理寺亲自接手,好些人需要在城内实地走访。那知府大人怕下面人胡言乱语坏了他名声,下令城内人不准抹黑苏州城。并命衙差日日在城内巡逻,监管百姓们,闹得人人自危。”王玄之讥讽道,“他别的本事没有,这虚头巴脑的搞面子工程倒是擅长的很!”
因着跟随两位先生做了不少事实,王玄之是知晓灾区百姓的惨状的。正是因为亲眼所见,才会对这个又吝啬又官架子大的知府极为厌恶。
王姝拍拍他,宽慰道:“他高兴不了多久。正好咱家也能趁机将铺子的事情料理清楚。”
“嗯,我省的。”王玄之乖巧地点点头。
王姝的马车刚到客栈门口,天色渐渐黑下来,天边只剩下一层熹微的观色。姐弟俩还没下车。王姝刚掀开车窗帘,就看到客栈的门口出现了个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那人长身玉立,一身简单的青布长袍。身姿笔直修长,乌发随晚风轻轻飘舞……
只见绫人羽换了一身显眼的衣裳立在台阶上,正笑眯眯地看着掀了帘子正往外看的王姝。
四目相对,王姝眸色一暗。
王玄之的眉头皱了皱,率先跳下马车,扶着王姝的胳膊将人半抱下马车。
这个绫人羽自打上次被驱逐出分镖局后,已经很长时间没有出现过了。王姝这段时日在忙,没怎么想起他。魏三那边的人一直盯着他,这么久也没见他有任何异动。怎么突然到这里来?
“大姑娘。”绫人羽从台阶上走下来,缓缓走到王姝的跟前。他似乎很喜欢笑,见王姝的几次都是笑着的。有道是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这般,王姝都不好不搭理他。
随着他慢慢走近,样貌也越发的浓艳清晰。
绫人羽生了一张雌雄莫辨的俊秀脸庞,因着眼睛是那等偏圆的桃花眼,笑起来显得极为无辜。走近了发现这人个头却不算小,站着竟比王玄之要高出一个头。
王姝立在马车边上没动,沉静地打量了他几眼。不知这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你来找我?”
“是。”
绫人羽点点头,忽地从袖子里掏出了什么东西,递到了王姝的跟前。
王姝低头一看,一叠信件。
疑惑地接过来,一看上头的名字顿时脸色难看了起来。
“先别急着生气,你且看看信的内容。”绫人羽歪了歪脑袋,眯着眼睛笑得轻松。
王姝打开了其中一封信,一目十行地看下去。
信是写给陈良生的,最早一封是六年前的信。看落款时间,陆陆续续写了几年。内容也极为直白,就是与陈良生商议一桩挣钱的买卖,问他做不做。写信的人也不是旁人,是魏三抓来的刘望山。
王姝的呼吸慢慢的便紧了,眉心凝出一个结,眼神锐利了起来。
这些信看字迹是一个人手写的,从信件的新旧上看也确实有好几年的样子。但这种东西是能做得了假的。也不确信有几分真实度:“你什么意思?这些信件为什么会在你手上?我如何能信你!”
“信是真是假,大姑娘找来以前刘掌柜的笔记比对或者找到他本人对峙,验证一下便知了。”
王姝心口一拧,锐利的眼神射向他。
绫人羽神色没变,依旧是那副笑眯眯的模样:“大姑娘比这么看着我,我能拿到这些自然是有我的方法。你贪墨你王家财物的事我可没沾过手,相信你查了这么久,应该知道的。”
确实,这绫人羽没有贪墨过王家一分一厘的钱。若不然,王姝也不会把人给赶出去。
“那你是何意?”手里捏着这么多东西,这个时候才拿出来。王姝可不相信这绫人羽能是什么好人,“早些时候不拿出来,如今突然送上门,总有所求吧?”
“自然。”绫人羽点点头,一双含情目锁定在王姝的脸上。
这人天生眼神拉丝,仿佛谁都是他心中深爱之人似的。王姝被他眼神拉的头皮发麻,默默地往后退了一小步。绫人羽觉察出了王姝的小动作,嘴角愉悦地翘起来。他不知打哪儿摸出了个折扇,轻轻闪了闪:“大姑娘,我是来求你留我在身边的。”
王姝:“!!!”
“我没有犯任何错不是么?”绫人羽有些委屈地道,“你随便寻了个由头就将我给赶出去了。我一介书生,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在外头也不好生存。我自觉还有几分头脑,来你身边谋份差事。”
王姝没好意思说,你现在是没犯错,将来指不定为了你妹妹掏空王家!
噎了噎,王姝梗着脖子拒绝:“不行!我身边不用来历不明的人。且这些东西是真是假还不知,你如何得到这些东西的,我也不知。对于未知的人,我素来是敬而远之。”
她刚从随州过来,累得和。也不想分出心思来跟他掰扯:“你若是没有别的事,先回去吧。”
“那不行。”
绫人羽缓缓地走近王姝,王玄之顺势一步,往前挡住他。身后的护卫也上前一步。
他自然不敢跟王姝的护卫硬碰硬,这些可都是硬茬子。修长的手指了指王姝手里的信,无辜道:“大姑娘,我那些东西是吃饭的宝贝,可不能白给你。”
王姝也知道这人不好打发,含糊道:“那也等我验证了真假再说。”
“那在你验证之前,我跟着你?”
“不行!”王姝一口拒绝:“若是真的,我自会感谢你。”
王姝油盐不进,绫人羽也是没想到。不过他也知晓这姑娘生得一张嫩脸,不好对付。犹豫了许久,他手指捻着自己的下颌骨,似乎在权衡。
王姝已经没有耐心了,转身正准备走。
身后绫人羽忽然开口:“那若是再加一条,老家主的死呢?”
王姝王玄之姐弟脚步忽地一滞。
王玄之速度非常快就窜到了绫人羽跟前。个头还没有他高,却愣是用力掐着绫人羽的衣领,将人给举了起来:“你说什么!我爹的死你知道什么?”
绫人羽蓦地笑起来,笑容在脸上绽开仿佛花盛开。他没有搭理愤怒的王玄之,目光遥遥地落在王姝的脸上。他攥住捏着他衣领的手,狠狠一下甩开。王玄之这段时日虽跟着秦先生习武劲儿大了不少,但到底是个才十一岁的孩子,力气比不得成年人。被他一甩就甩开了。
王玄之还要再去抓他,王姝喝住了他,看向绫人羽:“你知道什么?”
“肺部长满了虫子。”绫人羽幽幽地开口。
王姝不由正色了起来。
“你说什么!”王玄之听不懂什么意思,气得脸都红了,“姐姐,他什么意思!”
王姝看了绫人羽很久,吐出一口气:“喜鹊,给绫人羽安排一间空屋子。”
肺吸虫病是后世很多年以后才发现的,在早期,古人其实是不知有这种病症的。王姝当初听那老大夫说时还没想起来这事儿,后来冷静下来又想明白了。古时候的大夫许是不知肺吸虫病,自然而然地将肺吸虫病引发的其他病症当做病发的原因。
如此,那几个大夫才会将其错症成肺痨。细细一想,也在常理之中。
她盯着绫人羽,蓦地吐出一口气。
……如今看来,有不少人知晓这个病症。且仗着这病症不普及,拿这病症做文章。换言之,她爹的死真的极有可能是人为了。
丢下这句话,王姝转身就进了客栈。
王玄之不明所以,但也知晓听王姝的话。恨恨地瞪了绫人羽一眼,转头追上王姝。
天色不知不觉黑沉下来,仿佛不透光罩子笼下来,伸手不见五指。客栈里也掌了灯,微微晃动的灯火从窗子里透出来,落到地上便是极小的一块光斑。
绫人羽静静站在黑暗中,眯着眼睛看那纤细的背影走远,轻轻啧了一声。
旁边喜鹊对他没好脸色,板着一张脸:“走吧,跟我过去。”
因为绫人羽突然冒出来说了几句话,王姝这一晚上反而没睡着。那些信件王姝反复地看了,信息连贯,且有理有据。如果不是作假,那当真令人膈应。她拿出了一封给了魏三,让魏三带着去与刘掌柜直接对峙。到底结果如何,此时尚不得知。
她翻来覆去了一整夜,天亮时才将将睡着。
喜鹊知晓她昨夜没怎么睡,一早拦住了外头的人,不给人进去打搅。
没人打搅,王姝这一觉睡到次日中午。
醒来后便得知了一个结果:刘掌柜招了。
当初江南祸事的起端,就是他。他当初得了王程锦的优待,其实过了好些年养尊处优的好日子。一开始确实感激王程锦给他安排的这个好差事,给了他全家谋生的路。但好日子享受久了,人就是会变的。欲望随着得到的东西越多而膨胀。
欲壑难填时,有些心志不坚的人就会生出歪心思。
刘家从吃不饱穿不暖到衣来伸手饭来张口,只经过了王程锦的一句话。如今他们家想要锦衣玉食,只需要从铺子里多贪点钱。兼之王程锦这人素来对下面人厚道,也十分信任刘望山。刘望山有恃无恐。
被人捧得久了,刘望山心思也就野了。什么人都敢招惹,什么钱都敢赚。正巧江南织造局就在这边,跟里头的管事喝几回酒,他那小心思慢慢就蠢蠢欲动了。
后来的事情不必说,刘望山跟江南织造局搭上了。
但如何洗钱,他不会。
于是把主意打到了脑筋很活的陈良生身上。他去信联系上了陈良生。没办法,肚子里没墨水,又没有多少看人做事的本事,他就只能做个联络人。那些如何操作,如何规避被发现等等事宜,他是不懂的。但事情交给陈良生,他便能做的十分周到。
刘望山觉得自己很聪明,太聪明了。他不会做,自有人去做,他就只管听陈良生他们的吩咐去做事便可。有陈良生这么个脑子灵活的读书人在,后头的事情顺理成章。
起初还由他联络,但后来因为他传话传不到点子上,陈良生干脆一手将活计全包揽了过去。
也正是因为被人包揽了,后来刘家莫名其妙被踢出局。
这也成了刘望山心中最恨的事儿。
事情由他起的头,结果却给别人做了嫁衣。银子是丁点儿没捞着,他刘家的好日子也因为这事儿被嚯嚯没了。主家那边与他恩义两清,把他这些年捞的东西一次性全撸了个干净。刘望山一家子夹紧了尾巴灰溜溜地逃回老家,这事儿便至此跟他彻底断了干系。
王姝听说了这些缘由,差点没气笑:“这么说,还怪我王家无情了?”
王玄之也气得不轻,站起来骂:“这群忘恩负义的狗东西!爹就是太讲道义了,才给这些狗东西给脸不要脸的机会!”
王姝看了他一眼,倒也没说什么。讲道义不是坏事,做生意的人不讲道义走不长久。不过王玄之倒也说的没错,她爹还是太看重恩情了。
沉吟片刻,王姝吩咐魏三:“按规矩办。至于另一个掌柜,继续找。”
魏三点点头,立即下去办事。
魏三处理叛徒,那就手段残忍很多。因着江南织造局的案子暂时还不能挑出来,有些人暂时不能死。若是将来屎盆子扣到王家来,这刘望山一家子还得为这件事承担责任。命还是要给他留着的。不过基于他做的这些事儿,王姝不会叫他好过。
断手断脚少不了,这一家子这辈子别想出镖局地牢。
这些事情料理清楚,王姝就不必再留在江南了。她需要尽快赶回凉州去亲自跟着,凉州试验田的杂交实验还得继续。定向培育也不能马虎。
必须尽快将杂交稻的性状稳定下来,更新种子也是大事,这里头有很多讲究,马虎不得。
王姝很有自知之明,她能处理事情,能做得了实验。但在做生意这等事情上,她其实不是很有天赋。经营的事情还得靠专人去做,她这人对商机和市场不是那么敏锐的。家里生意的事,往后还得指望王玄之。剩下的事情王姝这边再做个收尾,就决定启程回凉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