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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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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城郊白马寺后山,顾斐纠结了许久,没有去。
既然已经决定跟上辈子划清界限,他就不会在这件事上犹豫不决。柳如妍想以嫁给他的方法摆脱选秀,但京城又不是只有他一个适龄的青年才俊。金科三甲,除了他顾斐,探花郎也是一副芝兰玉树的好相貌。且探花郎的家世比他强多了,柳家选他也无不可。
这般想着,顾斐还是派了人去白马寺后山。他可以不去,却不能置之不理。
白马寺后山四月底的时候,漫山遍野的桃花,映的天空都是粉色。柳如妍一大早便起了。早早梳妆打扮,连换了几套衣裳才敲定了最彰显她容色的一套裙子。素来喜欢素净的她,难得盛装。早早带着家仆便乘车出了门。
柳卫氏知晓她近来心情烦闷,听说她要去寺庙上香散心,没多想便允了。
柳如妍坐在马车里,心中诸多情绪杂糅在一起。心跳得快要从嘴里跳出来。她自知自己这般行径不合规矩,也清楚如此纠缠会叫人瞧不起。可是想到那张脸,她当真没办法割舍。柳如妍从小到大没有这么喜欢过什么,难得遇上了,她拼着脸皮不要,也要再试一试。
“还没到么?”出城后,马车跑了起来。可是柳如妍还是觉得有些慢。
身边的丫头知道主子所想,不断地催外头车夫赶快些。
等他们到白马寺,柳如妍甚至没有去给佛像上香,便匆匆去了后山。
后山的桃花开到荼靡,人置身其中,只觉得心旷神怡。柳如妍带着下人穿过了桃林,寻到一处僻静的地方安置下来。又几次叫丫头整理衣着,告诫自己耐着性子等。
然而柳如妍等了一天,从清晨等到了傍晚日落西山。庙里的香客都下山了,寺庙的和尚提着水桶过来后山的溪水取水,都没有等到顾斐。她不禁怀疑,是不是信没有送到顾斐的手上。不然为何顾斐从头至尾没有现身,甚至连句话都没带给她?
她原本还想耗,柳家的下人看日暮漫上山。小声的劝解,才把人给劝动了。
一行人乘兴而来,败兴而归。顾斐没见到,白白在山上坐了一整天。柳如妍下山坐在马车中,一句话没有说。思来想去,她只能将顾斐没有出现这件事,怪罪到信没送到。
不管下人怎么劝说,她偏偏就是命车夫将马车赶到了顾斐租住的院子门前。
也是巧了。顾斐刚见完友人从外头回来,一进巷子便看到了柳家的马车。柳家的家徽他再熟悉不过,瞧一眼便认得出来。顾斐站在门前,看着静静停在门口的马车幽幽地吐出一口气。
许久,他迈开腿走了进去。
几乎一见来人,马车的车帘子便动了。
柳如妍没有从马车里下来,人还是坐在车里。这般眼睛通红地看着一身青袍静静站在不远处的顾斐。顾斐的半张脸掩在暮色中,双眸沉静犹如一汪深潭。长身玉立,有几分清瘦,但身姿挺拔。满头乌发只由一根青绿的发带束着,文雅且清隽。
“……顾公子。”柳如妍不知为何很委屈,她不解,为何顾斐如此态度,“你可曾收到过一封手信?”
顾斐静静地立在不远处,没有靠近。
许久,他点了点头:“收到了。”
柳如妍脸倏地一白。
嘴角张了张,喉咙里仿佛塞了一团面花:“那你为何……”
“柳姑娘,”顾斐慢慢打断了她的话,“我早有心爱之人,这辈子,只想与她共度一生。”
柳如妍的眼泪止不住地落下来。她的脸皮这一瞬间仿佛被扒下来,疼得她火烧火燎。她顾不上失礼,狼狈地放下了车帘。连一句道别都不好说,吩咐车夫走。
车夫被迫见证了主子这般场面,哪里敢耽搁,当下就一甩马鞭赶紧赶车离开。
马车擦着顾斐离开,掀起一阵风。吹得顾斐的乌发随着发带飞舞。他幽幽地吐出一口气,没有回头看。转身推开了小院的门,走了进去。
几日后,柳家便传出了消息。柳家的二姑娘上山进香,不慎摔下马车,断了一条腿。
身子有残疾,自然是入不了选秀的花名册。柳家选秀之事,就这么不了了之。
且不说京城闹出了这么多动静,就说凉州这边。王姝在看完了所有的资料后,终于将最新的一套实验方案赶出来。她几次去田地里实地考察,确定不会再改动,才吩咐佃户按照她的吩咐栽种秧苗。今年还是分六个样本区域。比起去年的实验性杂交,今年每一组样本都是有特殊目的的。
王姝为了稳定下来粮食颗粒饱满和口感优良的品质,特意将同样的对照组,又划分出六个区域。在不同种植条件下,以同样的方式种植。
她这边忙得热火朝天,萧衍行终于将江南的事情收尾,在一个深夜启程回了凉州。
从凉州到临安县,也不过一两日的路程。
王姝日日在田地里泡着,经常天没亮就出门,天黑了才回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以至于袁嬷嬷在府上布置什么,她都没怎么注意到。等到某日回来,她忽地发现前院好些屋子布上了彩灯,窗户上也贴上了红色的窗花。她有些诧异,忍不住就问了袁嬷嬷:“近来府上是又有什么喜事了?”
总不能是废太子要娶妻了吧?江南的事情没人管,老皇帝这么闲么?
还不等王姝想明白,袁嬷嬷意味深长地瞥了她一眼:“小君,爷明儿就该到了。”
“啊?”他到就到了,还用得着张灯结彩么?
“喜鹊也不知怎么照顾小君的。瞧小君这段时日晒得!”袁嬷嬷多了话没说,就上下打量了王姝,忽地斥责起了喜鹊照顾不周,“小君这两日别往外头跑了,且在府上歇歇吧。”
王姝总有一种奇怪的感觉,袁嬷嬷怎么说话怪里怪气的:“不必,我不累。”
“累的,”袁嬷嬷笑眯眯的,“爷回来,明儿你就该辛苦了。”
王姝:“……”
袁嬷嬷我奉劝你讲话文明一点!

江南的事务在五月下旬告一段落。
萧衍行出手推动事情的发展, 却不能本人置身事件中心。他如今还是个‘疯癫’的状态,对外不能走路风声。确定掀起了波澜,只管静待事情发展便是。
他是次日下午抵达临安县的。马车还没到门口, 府中便已经热闹非凡。
王姝刚从北郊回来,忙了大半天,正准备回来小睡一下。但其他人都去门口等着, 她不能不去。
按理说,萧衍行‘参禅’回来,往日是很少需要后宅女眷去迎的。但这回估摸着是参禅的间隔有些长, 府上也确实闹了些事儿,几个女眷全都早早等在门口了。王姝快速地换了身衣裳赶过来, 门口已经挤满了人, 没有空位子给她站了。
梅氏带头站在头一个,杨氏站在中间,连脸上疤没消掉的柳氏也在。
王姝一看没位置站, 准备往后头去。忽然被人推了一下。
“?”王姝一愣, 扭头看了眼刚才拿手戳她的袁嬷嬷。
袁嬷嬷站在她身后眼观鼻鼻观心,默默将两边的位置给拨开, 空出了一条道叫她过去。
王姝:“……”
罢了, 那就等着吧。
约莫等了一刻钟,马车才幽幽地从路口转过来。
赶车的人是随侍莫遂, 两侧骑马的护卫, 一行人轻车简行, 踏着夜色慢慢从道路尽头过来。等车子吱呀吱呀地停在门口,垂着的车帘里探出一只素白修长的手。
骨节修长均匀, 指甲修剪得十分干净。古代人有“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的规矩, 大庆许多贵人有养长指甲的习惯。萧衍行的反骨便在这,这人是少见将手指甲修剪得极为干净的。白皙的手衬得褐色的车帘布色泽晦暗。而后,清瘦了些许的萧衍行从马车上下来。
他一身青色长衫,乌发用一根普通的绸带半束着。鬓角的碎发落下来,一张在明媚的光下格外惊心的容颜。修长的脖子下锁骨微微凹进去……秋水为神玉为骨,青绿的颜色衬得他本就清冽的气质,极为干爽清净。若不开口,还当以为是那个丰神俊朗的公子哥儿。
他的身影一出现,人群便躁动了。
柳氏眼睛里立即就含了泪,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梅氏想抢在第一个,但被人拽着胳膊冲不到前头去,一群人就这么相互拉扯的站在了原地。
王姝一个哈欠没打完便湮在喉咙里,抬眸呆愣愣地看着灯下浅笑的萧衍行,看傻了。
也没多久没见,怎么觉得这人越长越好看?
她呆愣愣的站在原地,直到后背被袁嬷嬷悄悄推了一下,她才回过神。发现那相互牵制的几个人不知何时已经冲到前头去了,但因为顾忌萧衍行的性情没敢靠太近。隔着两三步的距离,轻声细语地与萧衍行说着话。萧衍行还是那副冷清的姿态,但也没有不耐烦。
王姝愣了愣,赶紧走过去。
他身上的伤其实已经好的差不多了,但还是带着一股淡淡的草药味道。一阵风吹来,空气中有股苦涩的味道。风拂动的他发丝发带飘舞,显得人神情十分放松。王姝站在外头没往里头去,倒是萧衍行的目光越过女眷精准地落到她身上。
许是见王姝一头墨发睡得乱糟糟的,站在前头不停地打哈欠,萧衍行忍不住又笑了。
轻轻一声笑,叫吵闹的氛围都静了一静。不过他的注视只是一瞬,不等梅氏等人发现在看谁,他便已经收回了笑容。淡淡地与人说了几句,便道了一声:“进屋吧。”
话音一落,叽叽喳喳的女眷便安静下来。一大帮人呼啦啦又进了宅子。
这个点儿已经有些晚了,午膳是赶不上的。主子爷时隔快两个月才从回府,府上自然是要设家宴的。袁嬷嬷从早上起来便开始忙活,家宴便改成了晚宴。一行人浩浩汤汤的进了宅子,王姝跟在队伍的最后头,为首的几个女眷这会儿忙着不着痕迹地告状,谁都没心思打量她。
王姝慢吞吞地跟着,萧衍行便径自回了自己的屋子。女眷们站在二门处许久,悻悻地回了后宅。
萧宅的家宴一如既往的无趣。
没有主母压着,下面的姬妾便放肆了许多。尤其是梅氏与柳氏新仇旧恨,自然逮着机会就告状。哪怕事情过去半个月了,柳如慧仍旧想起来就气得呕血,当场便哭着请萧衍行给她评评理、论个公道。她从小就比一般人美丽,自及笄后,便成了京城双姝之一。
柳如慧有多爱惜自己这张脸,此时便有多恨梅氏。虽说如今脸上伤造好了,只剩一道凸起的印子。但对于自诩脸美得毫无瑕疵的柳如慧来说,这一点点疤痕都是要命的。
“……爷,你要为妾主持公道啊!”柳如慧素来娇弱,此时哭得梨花带雨,好不可怜。
梅氏早防着她告状,当下便也哭起来:“妾不是故意的!妾也是被她咄咄逼人给气得。妾素来最是温顺单纯的性子,等闲不与人冲突。若非柳氏欺人太甚,妾不会做出如此失礼之事!请爷明察。”
“你就是故意的!你嫉妒我美貌!”柳如慧气她巧舌如簧,“若非如此,谁会拔了簪子往人脸上划!”
两人一吵起来,谁也不让着谁,闹得脸红脖子粗。柳氏一心一意地哭诉自己伤势有多重,受了诸多委屈。梅氏则气急败坏地骂她面慈心苦,暗里藏奸,不是个好人。
原本一个无聊的家宴,被两人吵得十分热闹。
别看柳如慧文雅,但真吵起来说话也极为难听。那梅氏也不怂,父亲是翰林大学士,也是饱读诗书的人。不过平日里不爱显摆,骂起人来引经据典,还挺辛辣。
王姝照例坐在最末端,一边吃着饭一边看热闹,十分有意思。
说起来,她回来从江南匆匆赶回来,就一头扎进了实验中。这段时日光顾着忙田地里的活计,没跟这群女眷打过交道,对细枝末节的事情不是很了解。
此时感觉到十分的清楚,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往日这几位世家贵女最迟矜持不过的人。看王姝的眼神都是那等睥睨的,高贵优雅漫不经心的姿态。这还是她头一回看到她们争执的脸红脖子粗,恨不得挠上几爪子的模样。
萧衍行安静滴坐在上面,也没有制止两人的争端。王姝眼神飘过去,被他一把抓住,又赶紧低下头。最上首的杨氏倒是一如既往的安静,就是脸上有几分晦涩的气息。
不晓得是不是也遇上什么事了,全程安静得像是心死一般。
两人吵闹到最后,萧衍行实在是头疼。便干脆利落地以各打五十大板的方式,结束了这场闹剧。萧衍行明明是个很公平的人,此时却不去分辨这两人谁对谁错。不管谁先扒了谁的花,谁先划了谁的脸,算咎由自取。一样都被罚了半年的月例和三个月的闭门思过。
两人闹成这样没有得到想要的结果,尤其是柳如慧,整个人都蔫巴了下来。她不懂为何主子爷对她没有半点怜惜?明明她比梅氏美艳太多,他怎么都不会怜惜她呢!
她想不通,算是彻底也死了心。
萧衍行这顿家宴根本没用多少饭食,只筷子沾了沾便起身走了。
他一走,女眷们也没了继续留下来大眼瞪小眼的动力。柳如慧本来抱着极大的希望,萧衍行回来后会为她主持公道,让梅氏付出代价。结果主子爷不仅没罚梅氏,还把她一起给罚了,当下十分难受。被禁足和罚月例叫梅氏本来心里也有几分难受的,但见柳如慧没讨着便宜,她便不难过了。
两人前后脚一走,杨氏难得坐了许久。一声不吭地不知在想什么,脸拉得老长,也不大吃东西。身后的婢女静悄悄地跪坐在她错身一个人的后头,静静地看着她。
王姝默默填饱了肚子,便也起身走了。
四个人如今两个人被禁足,杨氏又陷入了恍惚之中。
这府宅自然又消停了下来。不得不说,萧衍行在应付后宅女眷上颇有些狠心的,几乎没有给她们留半点耐心。虽然能理解他外头的事情繁重,劳心劳力,分不出心神去关注后宅女眷的喜怒哀乐,但王姝还是觉得萧衍行在情爱上颇有些冷情的。
冷情也不一定是件坏事,至少不会在女色上出问题。但也不是一件好事,得到他的心极为困难。
王姝撇了撇嘴,好在她也没想得到他的心。
慢悠悠地回到自己屋子,脚刚一踏进去,王姝便奇怪地退出来。她仔细看了看四周,确定是自己的屋子,再次踏进去,忍不住扶额。
袁嬷嬷的手脚不是一般的快,也就家宴这么一会儿的功夫,她的屋子便被布置了一番。
红烛和窗花便不说了,床上的褥子,纱帐,墙上挂着的帷幔等等都换成了红色的布料。远远一看都是红彤彤一片。王姝早就进门了,且也不是娶妻,弄出这个阵仗其实有些不合规矩。没想到袁嬷嬷这么规矩的人,竟然也有放肆的一回。
“额……”所以他在江南说的那些骚话,都不是在开玩笑吗?
萧衍行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王姝脸上表情精彩纷呈。正在无语凝噎,袁嬷嬷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笑眯眯地带着一批人鱼贯而入。她身后的丫鬟们捧着各种器具,还有些洗漱的用具。
“小君,先去洗漱一二。”
袁嬷嬷除了给萧衍行端茶倒水,其实已经多年不亲自伺候主子了,“奴婢伺候你洗漱。”
该来的事情跑不了,王姝也不能昧着良心说不喜欢他。不过事到临头的时候,总是免不了会怂一下的。王姝靠再浴桶中,任由袁嬷嬷替她浇洗头发。这次沐浴格外的讲究,从头到脚都洗的干干净净。袁嬷嬷还不知打哪儿弄来的香脂,气味好闻的王姝都惊讶了。
“这个是宫里的秘方,保养皮肤用的。小君若是喜欢,奴婢往后给小君做。”
王姝倒是没想到袁嬷嬷还有这一手手艺呢。不过转念一想也正常,袁嬷嬷这样一个在宫里做到孝贤皇后心腹,没有一身本事是不可能的。基本上能在宫里混到老的宫人,都是各有本事。
“那可说好了,嬷嬷得空了给我做。”她笑了一声,欣然应了。
王姝虽然自己过得糙,但下面伺候的人却不惫懒。她的身上保养用的药膏子,面脂从来没少过。无论是芍药铃兰还是现在喜鹊,都坚持不懈地为她保养皮肤。不过袁嬷嬷的东西自然更好,王姝还是头一次闻到这么合心意的香。
仔细地从头保养到脚,王姝从盥洗室出来都已经是一个时辰后。
王姝靠着软榻任由袁嬷嬷替她绞干头发,昏昏欲睡。天边不知何时已经黑了,夜幕罩下来,院子里四处掌灯。不知何时屋子里红烛点上了,颤巍巍的映照着满屋的通红。
袁嬷嬷收拾了一番,笑眯眯地带人走了。
王姝靠在软榻上有些困,但吃饱了就睡不太好。她干脆趿了鞋子下榻,在屋子里走动了一会儿。
窗外的夜色还不算深,没有到伸手不见五指的地步。遥遥看着,天边儿还有几分墨蓝。灯虽然已经点上了,其实依稀还能看得见廊下有人走动。王姝才走动没两圈儿,将自己珍藏多年的棋盘拿出来了。坐在床边摆弄了一会儿,抬头就看到走廊那头一个修长的人影不疾不徐地走过来。
那人半边身子影在暗色中,身前莫遂打着灯笼,照的他五官如墨画。他走路身姿极为挺拔好看,这是一种刻到骨子里的矜贵。灯笼的光照着他下半张脸,一张殷红的唇。
不一会儿,就听见门前一阵响动。
清冽如山间风的嗓音淡淡道:“你退下吧。”
王姝身体一僵,转过头,就看到门吱呀一声推开。萧衍行携一身水汽推门进来。
他长身玉立,静静立在门边儿。
抬眸对上王姝的眼神,萧衍行的神情疏淡而矜持。不过,身上竟然也穿了件红色的衣裳。这人容色向来是极盛的,便是往日随行记录太子言行的辅弼官员,都要时常记录一笔储君样貌极美。此时一身红,眸色微暗,好看得仿佛志怪中勾魂摄魄的精怪。
王姝挠了挠脸颊,脸颊上有些控制不住的烧,心里其实也有点尴尬。说真的,这事儿搁谁身上都有点尴尬。但尴尬归尴尬,心跳也确实响如擂鼓。
手脚不知往哪儿放,王姝半天憋出一句话:“爷,天还没黑呢。”
萧衍行:“……”
立在门边的人僵硬了片刻,抬眸忽地恼火瞪了王姝一眼。
王姝本来还挺紧张的,见他这模样,顿时就不慌了。她这人就这样,你比我慌,那我就不慌了。这位主子爷性子就算再难搞,身份再高贵,心思再诡谲,也不能改变这人是个二十二岁大处男的事实。在男女之事上他估计还不如王姝有经验,这么一想,顿时就觉得没什么好尴尬的了。
不仅不感觉尴尬了,王姝一改拘谨,站姿都变得有那么点儿猖狂。她想起了寺庙厢房那一夜,指不定这人会被她压着翻不了身呢!
想着想着,她自己乐来了。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的萧衍行:“……”
萧衍行倒是不尴尬,男子惯来在这等事儿上坦荡。哪怕这位孤寡多年的老处男,萧衍行也认为这事儿天经地义。他恼火是王姝这丫头,让他着恼。恍惚间他也与王姝想到一块儿去,寺庙厢房那一夜,算是这位高高在上主子爷最不堪回首的一夜。
不过萧衍行素来是个心性强悍的,任何事都阻拦不了他吃了王姝的决心。不过一瞬,便收起了这等微妙的情绪。
烛光照着王姝一张脸,她弯起来的一双眼睛仿佛粼粼的湖水。因着刚洗过头,乌发还有些潮湿地半挽披在肩头。唇色被血气熏染的红润饱满,她此时亵衣是红色的,更衬得人肌肤如雪。
王姝歪了歪脑袋,指了指桌子上的棋盘:“爷,天儿还早。下两局吗?”
“早吗?”萧衍行看了眼窗外。
“……不早吗?”王姝哽了哽,梗着脖子问他,“卯时刚过,戌时。这还不算早?怎么着也得戌时三刻吧?”
萧衍行一想也对,点了点头,确实是有些早。
“下吗?”
“下。”
看向棋盘,他抬脚缓步走了过来。
“你不是不会下棋?”萧衍行也是找王姝下过棋的。这人连棋的规则都不懂。
他身高腿长,走得看起来不紧不慢,其实人走到王姝的近前只不过几步罢了。随着他的靠近,一股清淡的香气混合着他的气息靠近了,王姝脸蓦地一红。
“不会下围棋,不代表不会下五子棋!”
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王姝往矮几对面一坐,“今儿就叫爷见识一下我的技艺。”
萧衍行虽然不清楚什么叫五子棋。但王姝经常说些奇奇怪怪的话,他早已习惯了。再来,他于棋之一道上颇有造诣,不管什么棋一通百通,自然是不拘的。
掀起下摆在王姝的对面跪坐下来,萧衍行也做了请的姿势。
“爷,这五子棋呢,规则简单,但也颇有些意趣的。”王姝一颗一颗地往棋翁中扔棋子,“便是横竖斜三个方向,不管哪个方向,同色的五颗棋子连成一线便算赢。赢了可吃对方一子,再继续。直到耗尽对方的棋子算全胜。”
规则确实简单,萧衍行原以为是什么棋,原来是类似于一种连珠的小儿把戏。
萧衍行下棋那都是刀光剑影的,这种小儿的把戏他五岁以后便没有碰过。抬眸看了眼兴致勃勃的王姝,他倒也不排斥陪王姝玩这等幼稚的游戏。
不过,他这人功利的很,不能白玩。
神色微微一动,萧衍行忽地扬起一边眉头:“输赢得有个彩头,不然玩这也没意思。”
王姝一想,倒也是。
于是看向他:“爷想要什么彩头?”
见萧衍行嘴角翕了翕,王姝电光火石想到什么,立即开口打断:“咱合法合规地玩游戏,不赌钱。”
萧衍行蓦地被她这抢火似的态度给噎了一下。抬眸看着王姝,那一双琥珀色的浅瞳静静地凝视着眼前人,久久不知该说什么。
……到底在这姑娘心中,他是有多爱打劫她?
“不赌钱,”萧衍行眸中漾起了淡淡的笑纹,“你放心,爷不缺你那点银子。”
王姝听到这话都想笑,心道,你可太缺了。
光江南这一遭,王姝就砸进去好多银子。不过砸进去王姝也不后悔就是了。这桩事儿若是她父亲在世,也会做出同样的选择。
本来只想缓解一下尴尬的气氛,但被萧衍行这么一搞,弄得跟真赌什么似的。
顿了顿,“那爷想赌什么?”
萧衍行的眼神深深地落在王姝的身上,没有说话。
许久,他喉结滚动了两下,鸦羽似的眼睫垂下来,挡住了眸中的深色:“你若是赢了我,我送你一件重要之物。我若是赢了,姝儿亲手为我做一套衣裳吧。”
王姝:“……”你想半天,就想到这么非人的活计?听听,这是她能干出来的活儿?!
王姝素来自认手巧,能做很多东西,但针线活她是真不行。缝个袜子钉个扣子是没问题,再不济,绣个荷包也能勉勉强强。做衣裳什么的,真心是高看了她。
王姝不由有点犹豫,想让萧衍行换一个。
“若是不成,那便……”
王姝哽了半天,面无表情地冒出来一句:“……爷你是在玩火。”
她做的衣服,他要是敢穿,那也能做。
“自然。”虽然不知道这梗,但萧衍行莫名被她的神情逗笑,“姝儿做的,我自然会穿。”
“你说的,”王姝啧了一声,“丑了别怪我。”
“嗯。”
“对了,爷说的重要之物是什么?”
“……你肯定不会吃亏。”
“那行。”
话说到这份上,两人还真下起来棋了。
王姝本来觉得下五子棋这种事,她百战百胜的。毕竟在后世,她没事干就爱玩这种益智游戏。王姝连机器都下赢过,技术可见一斑了。但没想到,萧衍行是个奇葩。三局两胜,他头一次玩,不到一炷香的功夫,王姝就被他赢得连话都不想说。
“……爷,你是不是学过?”五子棋这游戏虽然简单,但也不是那么好赢的。毕竟棋子儿这么多,反败为胜的机会也多。萧衍行愣是堵得她一次连线都没成。
萧衍行,慢悠悠地收起了期盼,将王姝手中的黑子放进棋翁中:“没,头一次。”
王姝:“……爷你心机一定很深沉吧?”
萧衍行:“……”
……不管他心机是不是深沉,陪玩游戏已经结束了。萧衍行慢吞吞地收完了棋盘,转头走到王姝的跟前。不管她如今还跪坐在蒲团上,弯下腰,将她整个人像端箱子一样端了起来。
王姝默默感觉到离开地面一尺高,她就这么被人抱着,放到了床上。
跪坐在床上的王姝:“……”
萧衍行双眸在烛火下仿佛闪着细碎的光,他抬手放下了床帐。床帐落到他的身后,柔软服帖地映出来一个宽肩窄腰大长腿的身形。因为个子太高,怕碰到脑袋,他是微微低下头的站着。而后缓缓弯下腰,俯视着仰头呆愣愣看着他的王姝,伸手捏住了王姝脑后的玉簪子。
素白的手,轻轻一抽。早已干了的乌发如流水倾泻下来。
萧衍行勾了勾唇角,嗓音清雅,极为矜持地提醒她:“夜深了姝儿,该歇息了。”
王姝的呼吸微微一窒,呼吸停顿了一瞬。
说罢,他那只手轻轻捏起了王姝的下巴,低头吻了上去……
清冽的气息混合着极淡的花香味。这人来之前应当是拿什么漱过口,嘴里有股极为好闻的味道。他的头发也是半挽着的,因为他的姿势滑落下来。两人的乌发在红色的被褥上蜿蜒地纠缠在一起,萧衍行单手扣住王姝的后脑勺,一只手揽住了她的腰肢,就这么将人抱进了怀里。
轻轻的触碰,像碰一朵易碎的花,优雅又矜持。
但这人骨子里是没这么好说话的,优雅和矜持是他的表象。他骨子里霸道且强势。亲密到极致的亲吻,两人亲吻过无数次。在江南的时候,萧衍行热切的喜欢亲吻她,也喜欢在她身上留下印记。本就是个聪慧的人,这等事用心去学,他掌握得炉火纯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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