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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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此同时,东城的萧宅,私下里寂静无声。
一直到天黑,院子里都没什么动静。萧衍行几次抬头看向窗外,微微皱起了眉头。袁嬷嬷端着一杯茶从外头走进来,轻手轻脚地将茶水放到他手边。
正准备要走,被萧衍行给唤住了:“王姝人呢?还没回?”
“回爷,没回呢,”袁嬷嬷一愣,回过头,摇了摇头,“门房那边一直在盯着呢,没有马车进来。爷是有事儿要寻小君么?要不要奴婢去北郊那边瞧瞧?小君这段时日在关键时候,忙起来有时候会顾不上时辰,时常天黑了才回……”
“不必。”萧衍行眸色微微一闪,又低下头去看书,“你派人去路口盯着。”
袁嬷嬷眼眸里带了一丝笑意,点点头:“是。”
得了命令,袁嬷嬷便起身去了外头。
萧衍行端起杯盏浅浅地呷了一口茶水,刚沏好的茶有些涩口。他又抬头看了眼窗外的天儿,此时天边已经褪去了墨蓝的色泽,完全黑沉下来。
灯下闲散走动的人影,不敢打搅了主子,行动间脚步放得很轻。
又等了片刻,还是很安静,他于是再抬头。窗外的天儿已经伸手不见五指。云层漂浮着,半遮挡了交接的月色。袁嬷嬷出去了一趟就没回来,四下里已经掌了灯。萧衍行翻动了几页纸,有些浮躁。片刻后,啪嗒一声放下了手中的书,又低声朝外唤了一声。
这回应声的不是袁嬷嬷,是莫遂。
莫遂从黑暗中走出来,“爷。”
“小君回来了?”
小君?能被萧衍行提及的,也只有王姝了。于是摇了摇头,“嬷嬷去门口等了,还没回。估摸着北郊那边要事儿耽搁了……”
萧衍行眉头缓缓地皱起来。他是不晓得王姝的地里到底有多忙碌,竟然这个时辰还没回?
略微思索了片刻,他理了理衣裳袖子起身:“去备车。”
莫遂自然不敢耽搁,立即下去套马车。
事实上,临安县城并不算大。白日里人多,不好跑马,夜里行走就要方便许多。乘车从萧宅到北郊一般来说三刻钟,但若是赶得快,马车跑起来也就半个时辰的。莫遂的动作很快,不一会儿就已经准备好了马车。萧衍行交代了袁嬷嬷看好府上,转头便乘车往北郊赶去。
路上早已经没人了,街道两边亮起了灯笼。马车吱呀吱呀地穿行其中,很快就到了北郊。
他到王家的时候,姜嬷嬷和芍药喜鹊等人正围在书房门外头,急得满头大汗。说起来,王姝自打听到王程锦的消息后便将自己关进了书房,不知道在里头做什么,已经两个时辰没动静了。寻常最不经饿的人今儿个晚膳也没用,无论外头人怎么拍门怎么叫也没人应声。
怕这桩事儿对自家主子打击太大,姜嬷嬷十分担心王姝做出什么傻事儿来。正不知该怎么办时,听到门房急急忙忙地来报信,说是萧衍行来了,当即大喜。
她正准备去门口迎接,转头就看到萧衍行带着莫遂已经出现在院子里时。
“怎么回事?”萧衍行是主子的夫婿这事儿王家上下都知道了。这张脸是见过的没见过的都认得,基本上萧衍行到这边宅子来,畅通无阻。刚才他下了马车便直接来了主院,没人拦着。此时莫遂举着灯笼跟着他,萧衍行一看到院子里这情况便皱起了眉头。
姜嬷嬷毕竟是宫里出来的人,自然是口齿伶俐。知晓萧衍行的脾性没靠太近,言简意赅地将今儿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告知了萧衍行。
萧衍行听完也没有说什么,只是一张脸冷肃了起来,“她人在里头?”
“在的,在的,爷。”姜嬷嬷点头道,“已经关了好久了,晚膳也没用,叫也没人应声。主子不晓得是不是昏在里头了,一点声响都没有的。”
萧衍行抬眸看向漆黑一片的书房,厉声道:“踹门。”
莫遂一声不吭地上前,猛地一脚踹向了书房的门。
王姝此时正静静地靠在墙边,倒也没有如芍药他们想的那般失去了理智。她只是思绪有点乱,一瞬间脑海中许多的记忆在乱窜,叫她暂时没有办法理清楚思路。
不得不说,王姝的心中是闪过很多报复念头的。毕竟任谁知道自己父亲是被人恶意害死的都冷静不了,她自然是让人偿命。但杀人偿命也无济于事,父亲已死,活不过来。她在飞快地捋思路,企图寻找一条能让她和王玄之都能咽下这口气的解决办法。
门边传来砰砰地声响,也没有将她从思绪中叫醒。世人都有恶念,王姝也不能免俗。她现在满脑子都想着最大恶意地去报复,让这些杀人者十倍百倍的偿还。
许久,只听到轰滴一声声响。
一点暖黄的光从屋外照进屋子,点亮了一大片。王姝才恍惚地抬起头。
只见一个高挑的人影,提着一盏灯笼从门外走进来。那人还穿着松松垮垮的僧袍,缓缓地走到了王姝的跟前。在她一步之遥的地方蹲下来。将灯笼放到了两人的中间。灯光慢慢地铺开,照着他下半张脸,唇色殷红,眼中犹如揉碎了满天星辰。
萧衍行什么话都没说,伸出手臂倾身靠了过来。
王姝只闻到极淡的熏香味道和熟悉的清冽气息,那人一手穿过她的膝窝一手穿过腋下,将她打横抱在了怀中。王姝眨了眨眼睛,人已经在他怀里窝着了。
“睡一会儿吧……”
王姝听到他呢喃,紧绷的神经一瞬间嗡地一声,炸开了。
这一夜,王姝也不知怎么回事,回过神来人已经回到了萧宅。不过不是回到自己的屋子,而是稀里糊涂地被萧衍行带回了他的屋子。期间萧衍行似乎有跟她说过什么话,不过王姝陷入了沉思,没怎么听进去。然后等她回过神来,发现自己莫名其妙地跟他坐在了同一个浴桶里。
两人面对面坐着,她不知何时变成了一.丝.不.挂,而对面的人至少还穿了条绸裤。
四目相对,王姝嘴角抽了抽:“……爷,你觉得你这般做合礼么?”
“哪里不合理?”萧衍行慢条斯理地舀了一瓢水,轻轻地浇在王姝的肩头。看着清水从她的肩膀滑落下去,神情疏淡而从容。王姝的身上还残留着昨夜的痕迹。经过了一天的休息,原本的红印子并没有消退多少,反而更青紫可怖了。可见这人疯起来,手劲儿有多大。
萧衍行的目光落在上头,微微一暗。
王姝:“……”又不是在面对面传功,这厮的眼睛那么尖,难道看不到她现在心情不好?在这个时机乘火打劫,萧衍行你还是个人吗!
抿了抿嘴,王姝垂下眼帘,无力地扯了个笑:“……爷,谁家人沐浴还穿条绸裤?”
“我啊。”
王姝刚想说话,就见他勾了勾嘴角,不以为然道:“我若是不穿绸裤,你如今能好端端的坐在这?”
王姝:“……”
莫名被他噎了一句,王姝卡了卡,道:“……爷我心情不好。”
“嗯。”
“你最好别怼我。”
萧衍行:“……”
这位主子爷是头一次伺候旁人沐浴。做的不是很周到,但洗刷地也算是干净。王姝唯一感觉不太好的,大概是身上快要被他搓掉一层皮了。尤其是胸前皮肤,火辣辣的疼。不过也能理解,这位爷可没伺候过人。
才开荤,又年轻,火气大很正常。萧衍行的自制力算是可以的了。
哪怕衣裳都有些勒住他也丝毫不见慌张,有条不紊地的替她套好了衣裳。
“……其实这个衣裳我自己可以穿。”后脖子上那红绳子,感觉他系了个死结。王姝按住了他企图穿过她腋下,替她在背后也系上一个死结。
确实系了个死结,萧衍行被按住了也不恼。缓缓起了身,松开了口。
王姝自己系好的带子。
抬头见他拿来了亵衣,又赶紧拿过来自己穿。萧衍行也不强求,静静地站在一旁看着。
“你父亲的事情,你想要我替你收拾,还是自个儿来?”许久,他抱着还有几分湿漉漉的王姝出了盥洗室,见她神情可算是恢复了灵动,方才不紧不慢地问了一句。
王姝身体一僵,嘴角又平了:“我自己来。”
“嗯。”萧衍行猜到她会这么说,“料理不了的,我替你兜着。”
王姝眼睫微微一颤,点了点头:“好。”
桌子上袁嬷嬷早已备好了吃食。有早已炖的软烂的补汤,还放了一碗好克化的红枣粥。
王姝其实没什么胃口,靠在窗边的软榻上发起了愣。
袁嬷嬷将吃食端到她的面前,作势要喂她。被王姝摇了摇头拒绝了,她现在不想吃。萧衍行这安静地端坐在书桌的另一边,手上正在翻看着什么近来京城传来的消息。抬眸看一眼,见王姝这情态,挥了挥手示意袁嬷嬷出去。
“吃点东西垫垫肚子。”
王姝刚想摇头,那位爷一个眼神扫过来,她当下叹了口气,端起了粥碗。
“唉……”
这红枣红豆粥里头加了许多料,炖的一下午早已出砂,软烂无比。糖也加的刚刚好,吃起来不腻不齁。她吃了一勺方觉出腹中饥饿。不知不觉将一碗吃完。
放下碗,正准备起身去漱口……
“汤也喝掉。”请淡淡的嗓音,不容拒绝。
王姝看了一眼,里头好像放了不少药材。估摸着袁嬷嬷是为她补身子的,于是也听话地喝了。
竟然见王姝用了些吃食下去。萧衍行才低头去处理信件了。王姝坐在他身侧,头发还滴着水。这会儿她的心情已经调整过来,困意涌上来,眼皮开始越来越沉。
不知过了多久,王姝身体东倒西歪的,萧衍行才放下手中的笔。
起身将人抱到榻上,就这么睡下了。
王姝难得被萧衍行抱在怀里睡了一夜。这厮以往虽然跟王姝一起睡过,却甚少靠得很近。两人都是一人一个被窝,这回她整个人嵌入了萧衍行的怀里。不知是这样抱着太有安全感还是怎么,王姝这一宿睡得格外的死。一晚上竟然一个梦都没做。
萧衍行睡梦中感觉被八爪鱼给缠住了,以至于做了好几场奇形怪状的梦。夜里醒了几次,企图将王姝缠在他腰上的腿放下去。但刚放下去,这丫头又缠上来,根本没用。
萧衍行:“……”
……看在这丫头受挫的份上,这位爷暂时原谅了她。
京中选秀,皇帝为废太子选了一妻引起了不小的震动。
这消息一经确定,京中早有飞鸽传书寄出来。
且不说犹豫如今京城有关废太子已经恢复神志的消息越传越广,就说好些因此次江南治水案对现太子不满的官员,恨不得能立即将现太子废了,请太子复位。由此,自然不少人对皇帝又为废太子择一妻之事十分上心,不少人暗中调查起了这位花氏的底细。
这个花氏,乃是边缘小州府的一个从五品知府的女儿。还不是嫡长,只是个嫡次女。这个知府也不是个有能耐的,贪赃枉法有一套,政绩却半点没有。十来年在小地方混着,熬资历。
这花氏从出生起便身子骨孱弱。娘胎里带出来的病根,治不好的。若是生在贫贱人家,这花氏乃是个早夭的命。靠着家中金银的堆砌,磕磕绊绊地养到如今这个年岁。是等闲不能劳累、动怒的。换句话说,这就是个需要吃真金白银的无底洞,还是个不能惹不能碰的药罐子。
更有甚者,有渠道查的深些的。这花氏因为身子骨格外孱弱,她已经十六岁,仍旧没来过葵水。身子也承担不起生产的重任,极其的脆弱。
这样的主母娶回府中来有何用?娶个脆菩萨回来供着?
且不说这底细一查清楚,萧衍行的人差点没气得去京城以死相逼,让皇帝收回成命。但圣旨已下,约莫不出两个月,这个药罐子主母便会携圣旨和婚书抵达凉州。
届时人到了,萧衍行便只能将人迎进府中。
萧衍行在看到这荒唐的消息时,不由的气笑了。
他这个父皇可真是好样的!
“主子,这个婚要成么?”莫遂、欧阳将军等人收到消息,此时差不多已气疯了。袁嬷嬷、张妈妈更是气得眼泪直流,恨不得能冲进宫里去,一碗药药死那背后做恶之人。
能干得出这种恶心人的事儿的,除了那个心思歹毒的叶慧琼,不会有旁人!
但她们私心里也明白,若没有皇帝的应允,叶慧琼也恶心不到主子爷的身上来。正是因为这皇帝存了心的叫长子难堪,才总有这些蝇虫之辈飞到眼前膈应人。
这些个小人!忘恩负义、心胸狭窄、毫无仁义的虚伪小人!
“婚自然是要成的。”
圣旨都下了,除非他抗旨不遵。
萧衍行的面上敷了一层冰,嘴角却是阴戾地勾起的:“本就是个病秧子,分个院子给她,叫她自个儿养病便是。凉州这地界冬冷夏酷暑的,真熬不过去,那也是命不好。”
袁嬷嬷立即懂了主子爷的态度,抹了眼泪收拾了心情:“……爷放心,奴婢会看好后宅的。”
新主母要到凉州的这消息,王姝是没听说。她如今全部心神都投入到王程锦之死的事情上。
那个福佳宝已经招了,其他事情也明朗了。下手的厨子号召,主谋就是京城那个陈良生。如今还占着王家商铺大掌柜的名头,倒是一点不慌。陈良生人远在京城,背靠内务府,还有不少高官护着。王姝便是过去了,也不能拿人怎么样。
要想叫这人付出代价,除非能扳倒他背后的靠山。
思来想去,不是那么容易的。这陈良生做了这么多事,对着京城权贵摇尾乞怜,也确实得到了一些势力。如今除非王姝把江南织造局贪污的事情给捅出去。借朝廷的手去收拾陈良生。否则就只会跟先前她父亲一样,送上门去给他欺辱。
可爆出江南织造局的事情也不是那么简单的。且不说内务府监理大太监秦莲生是皇帝身边伺候的红人,想动江南织造局和秦莲生,盛宠二十年的叶贵妃又是一道过不去的坎儿。
就说她将事情全部捅了出去,估计也没有哪个官员敢接。毕竟天底下伸张正义的人哪有那么多。
越想越烦躁,王姝忽然觉得,绫人羽和那个后来把叶贵妃压得翻不了身的吕黎吕贵妃也不是那么讨厌了。跟叶贵妃打擂台,确实是个有大本事的。
她思索了许久,最终让人将绫人羽叫了过来。
绫人羽自打被带来凉州就一直被人看管在镖局。已经许久没有被允许出去了。
这还是他在凉州这边头一次见到王姝。不知为何,总觉得这王家的小家主似乎长开了些,身上那股子青青涩涩的味道褪去了,有点绝代佳人的意思:“不知大姑娘寻我来何事?”
王姝也不跟他兜圈子,单刀直入:“你妹妹吕黎,人在京城的秀女之中,是与不是?”
绫人羽脸上笑容一滞。
“听说你妹妹,样貌十分不错。”
绫人羽的脸上渐渐面无表情,他扯了扯嘴角:“不知道大姑娘说的什么。”
“不知道我说什么不要紧,我知道我在说什么就行了。”王姝笑了一声,眼神冷冷道,“我不管你们兄妹想做什么,有什么目的。把你叫过来,只是为了告诉你,我可以助你妹妹一臂之力。”
绫人羽的眼神一瞬间锐利了起来,他冷冷地看着王姝。
王姝也不躲不闪,与他对视。
“进宫这条路不好走,许多人折在了半路上。有的人穷极一生耗死在宫中,都不能得见皇帝一面,更别提受宠诞下皇子了。你妹妹即便再貌美,要想爬的高,也得有人帮衬。你们兄妹无权无势,没人帮衬,那就必须得有厚实的家底子砸出一条路来。你默默在我王家待了五年,不就是为了这点钱么?”
绫人羽瞳孔有一瞬间紧缩,没有说话。
王姝靠着椅子的靠背,好整以暇,“我可以帮你的。”
“……你想要做什么?”
绫人羽收起了吊儿郎当的模样,冷硬的仿佛另一个顾斐。还别说,挺吓人。
王姝手指点了点桌子,发出嘟嘟的响声:“这你暂时不需要知道,你就说愿不愿意做吧。”
第八十四章
绫人羽知道王姝早晚会查到吕黎, 或者说,绫人黎的。也早晚会查到绫人家的一切。只是没想到会这么快。这才过去几个月,王姝的进展便已突破了他的预估。
“天底下不是只有你一个聪明人。”王姝看向他。
绫人羽没有说话, 似乎在权衡。
王姝也没有要求他立即给出回应,总得给人取舍的时间。她于是拍拍衣摆起身,旁边林二将一些书信递到她手边。王姝翻找了一番, 挑出其中一封放在了书桌上:“似乎你的妹妹因为某些特殊原因,被人提前剔除了。如今再想进宫,怕是没那么容易。”
“你拦截了我的信?!”绫人羽往信件封页瞥了一眼, 看到熟悉的字迹时顿时脸色一变。
事实上,这封信王姝也是不久前收到的。
绫人羽被赶出了江南分镖局发僧在不久前, 彼时吕黎已经离开了江南, 必然不清楚。所以这封家书,理所当然还是寄往了苏州城王家镖局。然而只要是寄到分镖局的信,不管收信人是谁, 都会被人统一收取。这绫人羽是王姝重点关注的对象, 信件到了自然而然就落到了王姝的手中。
她作为分镖局的主子,自然有拆开来查看的权利。
说实话, 在看到信中吕黎被剔出选秀时, 王姝是十分震惊的。
这位后来也算掀起小波澜的人,难不成被她塞了一个王如意给蝴蝶掉了?而本不该进入选秀的王如意进了, 占了她的名额么?虽说难掩震惊, 但总体来说, 对王家算是一件好事。不过这种庆幸只持续到王姝听说王程锦之死前。
没了吕黎,王姝忽然惊觉叶贵妃失去这么一个强有力的对手, 指不定王家还是逃脱不了被人惦记的结局。何况这里关系到她爹的一条命,那就务必得重新衡量存在的价值。
一个东西出现, 必然有利有弊。吕黎的出现,于盛宠一辈子的叶贵妃来说,可能是起落的开始。不过直至在看到吕黎信件内容以前,王姝是都没想过帮这个后来吞并了王家的人回到原本的轨迹上。可在看完这封信内容后,王姝忽然意识到一件事。
——王家扶持吕黎上位不是一个差的选项。只要事先拿捏住主动权。
王姝缓缓地勾起嘴角,修长的手指点在信件的信封上。轻轻地按着信件的一个边角,并没有太用力。而对面的绫人羽在瞥到信件时,脸上一闪而逝的厌恶很快收敛起来。
他没有立即拿起信,只是冷漠地注视着王姝。
“若不是提前知晓这是一对兄妹,光看这封信的内容,我会以为是吕黎写给情郎的信。”王姝非常直白且堪称给人难堪地撕破了绫人羽的脸皮,“令妹好文笔。”
绫人羽的脸色已经不止是难堪,阴戾一点一点地爬上了他的眼睛。
“大姑娘,你说话还是懂点分寸为好。”
“哪里没分寸?”王姝挑了挑眉头。笑话,她面对萧衍行的时候都敢讨价还价,一个绫人羽还不至于吓到她,“我虽读书不多。却也明白,‘鱼沈雁杳天涯路,始信人间别离苦。’这句诗是出自于《相思曲》。还是说,绫人公子对这首诗有另外的解释?”
绫人羽的脸一瞬间铁青,厌恶从眼睛溢出来,蔓延了整张脸:“你到底想干什么!”
“早说过了啊。”王姝歪了歪脑袋,说道,“我可以扶持绫人黎,只需要她往后帮我做点儿小事便可。我不拦着你们为家族报仇,也不干涉你们做什么事,但前提是你们不能牵连我王家。”
“我若是不帮呢?”
“那我也不能拿你们如何。”王姝捡起桌上那封信,收回到一堆信件之中,“就是我这人素来话多,有点什么故事都喜欢与人分享分享。”
“大姑娘!”绫人羽气笑了,“你是一个仁善之人,这种威逼利诱的事不该你张口。”
“谁说仁善的人一定就不能威逼利诱?什么叫不该我张口?绫人公子真是有意思,竟然还能断定哪些事哪些人不该做。”王姝非常不赞同这种贴标签,道德绑架不了她,“再说,不知绫人公子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好人不长命,祸害遗千年。我骤然发现,当个坏人也挺不错的。”
林二收起了所有新建,王姝也站了起来:“这样,我给你三日考虑。三日后你再答复我。”
丢下这一句话,王姝便让人将绫人羽又送回了镖局,看守起来。
人送走了。王姝在书房坐了坐,又起身去试验田。
试验田那边,需要她经常去。只等这阵子事情料理完了,才有空闲去忙别的。
杂交实验是没那么简单的,去岁误打误撞收获了好的结果。这不代表今年就能偷一偷懒。一般来说,杂交后代出现了杂交优势。也就是表现出比父本更强的生长力和适应能力,这种杂种优势不能全保留。二系杂交水稻种会由于基因组的重新组合和随机分离,部分杂种优势的组合出现不育。
这么说怕是也不好解释清楚。通俗来说就是,就是二系杂交水稻制种通常使用两个亲本。
一个是母本,一个是父本。母本染色体上有一个显性不育基因S5-n,而父本亲本则没有。一代中,这个不育基因被掩盖了。但在二代中,如果两个一代植株中都包含S5-n基因,那么它们就会以三比一的比例产生不育植株。不育基因是显性的,当两个显性基因相互配对就会导致花粉败育或胚胎发育异常,从而使植物无法繁殖后代。
去岁的十一代杂交结果,做一次实验截止。稻种拿出来再做实验,便算作第一代亲本了。
王姝要想稳定形状,就需要做出拆分,这步骤一拆分,工作便会有许多。每一个步骤都不能马虎,务必要保证不会大概率的稳定。今年栽种下去的一代后代,再分区域杂交就属于二次杂交。换句话说,极有可能会出现不育植株。那边少不了则恢复系比较强的亲本。
所谓的恢复系,指的是植株与与不育系杂交后可使子代恢复雄性可育特征。
除此之外,必要的测交也少不了……这里头涉及很多的事情,细枝末节都需要专业知识的支撑。这个就需要充足知识储备和经验的人来实时跟进。
目前来说,这个时代还没有出现跟王姝同频率的人,实验只能她一个人操持和忙活。
幽幽地吐出一口气,王姝赶到试验田时,铃兰和芍药已经蹲在田埂上。
两个姑娘已经算是王姝在古代见过的所有人中,少有的对农科抱有极高热忱的人。但苦于没有系统的学过生物,很多道理只能朦朦胧胧的听懂一点点。想要她们完全成长起来,至少需要五年时间。王姝知道急不来,所以每次都让她们跟着做事。再在她们提出疑问的时候给出解答。
这方面,铃兰比芍药要灵光很多,领会的比较快。
“主子,你想要的那个品种的稻秧,今儿上午汪镖头派人给送过来了。”芍药在农科这方面不如铃兰灵光,但她做事灵光且耳听八方。王姝要的东西,她总能一样不落。
王姝点点头,“带我过去瞧瞧。”
等王姝快步走过去,果然看到想要的东西。这东西她一早就让人去寻了,不过古代交通太不方便。便是能找到王姝想要的,也没办法及时送到。路上的行程这么一耽搁,就耽搁到五月份。她蹲下去细细检查了测交的植株亲本,确定植株品质不错。
她让铃兰处理了一下根系,便转头让佃户将早早划分出来用于测交的区域准备一下。
选育不育系来进行测角,可大大方便实验成果,减轻测交工作量。
等那边准备妥当,又开始按照计划进行测交组合的划分和栽种。这个时候已经偏晚了,错过正常的种植最佳时间。但王姝没办法,只能人工干预的方式栽种。
她这在田里一忙又是一天,为了测交这事儿,王姝在田地里硬是耗了两日。
这日傍晚,她背靠着夕阳回到王家的宅子时,老远就看到了早等在门口绫人羽。
一身月牙白的长衫,站在那很有几分翩翩公子的风范。他如今自然不能随意进出镖局,王姝的人一直不错眼的盯着他。此次能来到北郊的宅子,是由汪进飞安排了亲信亲自跟随,才准许出门的。王姝掀了车窗帘看想去,绫人羽的半张脸隐藏在阴影中。阴翳之下显得十分阴沉。
“想清楚了?”王姝眨了眨眼睛,扶着喜鹊的胳膊从马车上下来。
绫人羽立在门口没有似往常那样靠王姝很近。他静静地凝视着王姝,用一种从前没有过的认真严肃的眼神打量眼前这个少女。仿佛第一次认识一般:“嗯。”
王姝也不在意,打量她的人多了,她长这么好看就是给人多看两眼也没什么:“进来说。”
一行人进了院子。王姝都没有着急去换身衣裳,便在会客厅坐下来。
今儿她在田地里转悠了一整天,身上沾满了泥土,也出了不少汗。汗水流过后,润湿了衣裳,王姝的周身留下了一股不那么清香的味儿。作为一个美貌的少女,王姝的心里多少是有点不自在的。不过转念一想这人又不是萧衍行,她管他会不会闻见她身上的汗馊味儿!
“坐吧。”格桑麻立即奉了清凉的绿豆水上来,王姝喝了一口解热。
抬头见他还站着,便抬手请他坐下。
绫人羽犹豫了一瞬,走到王姝的对面坐了下来。
“也给绫人公子送一份上来。”王姝此时的模样确实是狼狈,汗水黏在头发上,头发黏在脸颊上。脸上也被熏得红扑扑的。不过托了长相的福,她不仅没显得狼狈,反而有种清水出芙蓉的清透明媚,“这绿豆水拿井水湃过,挺清凉的。”
格桑麻立即听话的下去端了。
绫人羽安静地坐在对面,脸上难得没有像以往那样挂着笑。不过这人不笑的时候,倒是显现出冷硬的气质来。眼神也锐利的像把刀,不是那么好招惹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