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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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过此时怒上心头,他无处可发,便又转头怒斥秦莲生。
秦莲生脸色惨白地跪在地上,额头的汗都冒出来。
“陛下,奴婢知罪。”秦莲生重重一个头磕在地上,连声的讨饶,“奴婢知晓陛下跟太子殿下父子情深,想着陛下近来心绪不佳,太子殿下若是能来侍奉膝下,陛下兴许会高兴些。奴婢自作主张,妄自揣度圣意,奴婢知罪,还请陛下责罚……”
这老太监竟然还敢巧言令色,胡言乱语?
“放肆!”皇帝原本是迁怒,此时听他这般狡辩顿时怒火中烧,抬脚狠狠踹了他一脚,“还敢狡辩!你跟朱兆错还挺心有灵犀?如此听太子的话,不如去太子身边伺候?”
这一句话差点没吓破秦莲生的胆儿,他当即顾不上狡辩,接连地磕起了头。
“陛下,老奴知错,老奴不该收他们的好处……”
皇帝就这般冷眼看着秦莲生磕的满脑袋血,心中那股子恶气才总算平息。他看也没看秦莲生,也没叫他起来,就这么带着一批噤若寒蝉的宫人离开了。
秦莲生一动不动地跪在青石板上,没人叫他他也不敢起来。
皇帝带着一批人怒气冲冲地进了钟粹宫。
钟粹宫里,叶慧琼还在等兴庆殿的好消息,自然没睡。
她这段时日还在为了恢复身子日日在吃药抹药,接受大夫的按压。身体虽说恢复了不少,但太过痛苦,人也瞧着越发的老态。明明还没到四十的年岁,与皇帝站在一处,却仿佛比皇帝大上十五岁不止的老妪。皇帝依旧俊美如斯。
这一个照面,叶慧琼连邀宠的勇气都没有了。
她如今不敢以现在的身体见人,往日那藏着掖着的勾引手段便也收了起来。此时哪怕是深夜,她的脸上也是一层厚厚的妆容。不过即便脸上粉厚的能刮出腻子,也挡不住她眼底的浑浊。
“陛下,陛下您怎么这时候过来?!”叶慧琼陡然看到皇帝十分惊喜,霍地一下站起身。
虽然她如今的身体伺候不了皇帝,叶慧琼还是盼着他来。自打上回她素面朝天抹药的场景被皇帝撞见,他已经有一个多月没有进来过钟粹宫。
皇帝来这一遭,本是来斥责她一后宫妇人,胆敢插手前朝之事。以及她胆大包天,竟然把手伸到他的身边来。但这么一看到叶慧琼这幅模样,他心头的那股恶火又莫名其妙地熄灭了。
年初的时候,叶慧琼还是一副保养得宜的样子。不过短短八个月,为了保住那对双胎死胎,她愣是折腾成这幅老态龙钟的模样。细想想这么多年,叶慧琼为他生了三子一女,劳苦功高。皇帝便是再不近人情,她也是陪了他二十多年的女人。
人如今弄成这样,他不由的又心软了。
叶慧琼将皇帝神色的几番变化收入眼底,一颗心重重地沉下去。她很慌,控制不住地发慌。皇帝这个眼神是什么意思?是嫌弃她老了么?还是觉得她这幅不人不鬼的样子瞧着恶心?
她想像往日那般扑到皇帝怀中撒娇,可扭头看到镜子里都要被吓一跳,她哪里敢?
“陛下,可是前头出了什么事?”叶慧琼知晓自己的优势不在,如今她还剩的资本就是三儿一女和往日二十多年的情分。幸运的是她嗓子还没坏,依旧温柔似水。
皇帝默默地看了叶慧琼许久,丢下一句‘你歇息吧,往后再往朕身边伸手,别怪朕无情。’转身便离开了。
人来去仿佛一阵风。
一行人离去后,叶慧琼才骤然发怒,将梳妆台上的妆奁全部扫到地上去。她倏地抓起一把剪刀,划在了身边跪在地上给她涂药的宫婢脸上。一声惨烈的尖叫划破天际,那样貌青涩的宫婢脸上赫然一道鲜红的血痕从眉骨划到了下巴,毁了整张脸。
其他宫婢们狼狈四散开,徒留那才十四岁的小宫婢捂着脸软倒在地,哭得声嘶力竭。
叶慧琼举着剪子还要再划,被一个贴身宫婢压住了胳膊:“娘娘,娘娘……莫生气,若是瞧不惯,你且将小丫头赶出去便是。莫动剪刀,省得划伤了自个儿……”
贴身宫婢压她又不敢压得太实,被叶慧琼反手一剪子划在了胳膊上。鲜血四溅,血肉模糊。
“你们是死的吗?没看到娘娘划伤手了么?”
屋里闹成一团,还是去后厨煎药的嬷嬷回来,才制止了这场闹剧。
不过这会儿,屋里八个宫婢,伤了四个。一个宫婢脸彻底毁了,两个伤得相比之下算轻的:一个伤了脸颊,脸上被戳了一个洞,另外一个耳朵被剪掉一个口子。还有一个伤在了胳膊上。嬷嬷厉声呵斥着惊魂不定的下人赶紧收拾。这屋子里全是血,实在是难看。
扭头蹲下身,细细地替叶慧琼擦手:“娘娘,您这又是何苦……”
嬷嬷是从潜邸就跟着叶慧琼的老人,情分不一般。她一张口,叶慧琼才冷静下来。
“嬷嬷,陛下嫌弃我了……”叶慧琼心里比任何人都清楚,从今以后,她怕是跟德妃贤妃一样也沦落到无宠的境地了。皇帝那个眼神,怕是已经没有再拿她当一个女人看了。
这会儿,钟粹宫鸦雀无声。谁也不敢这时候发出一点动静,生怕主子娘娘再发怒。
钟粹宫的闹剧,丝毫没有影响到长乐宫。
是的,皇帝在钟粹宫发完一通火后,转头来了长乐宫。今儿他来也颇有些意思,让人送来了一身鲜红的衣裳。别的什么也没说,就让宫婢给吕黎换上。
吕黎早已经习惯了自己被皇帝当成玩偶,面无表情地任由宫婢们替她换衣裳。
换好后,那个巧手的嬷嬷还大晚上替她上了妆。
吕黎看着镜子里冷艳高贵的脸,发现这嬷嬷竟然给她梳了个未出阁姑娘的发髻。鲜红的衣裳穿在身,让她眉眼之中的又冷又艳的气质拔到了最高。若非吕黎掐了手背的肉,一股揪疼袭上来,她都以为镜子里的这个女子不是她自己,而是另一个人。
皇帝让她换了衣裳也不必做什么,就让人给了她一把琴。
吕黎低头冷眼看着这把琴,她是会抚琴的。早年在闺中,兄长善抚琴,见她喜欢听便教了她一些。不过她不似兄长有慧根,她的琴声打动不了任何人。
“会抚琴么?”皇帝让人给他摆了一壶酒,坐在离吕黎一丈远的地方一个人自斟自饮。
吕黎只给一个人抚过琴,她不想给皇帝抚琴。但想到自己需要一个皇子傍身,挣扎了许久,她冷冷地掀了嘴皮:“会。”
“嗯。”皇帝给自己斟了一杯酒,仰头一口饮尽,“抚吧。”
吕黎手指搭在琴弦上,许久,下不去这个手。
可是对面皇帝开了口命令以后,脸上的神情完全冷淡下来,像变了一个人。吕黎知道自己对皇帝的吸引力在日渐减弱,若是再不做出改变,怕是很快会沦为弃子。她深吸一口气,告诉自己,这曲子是抚给远在凉州的兄长听的,风会把她的思念传给兄长……
吕黎的琴技实在不怎么样,皇帝听过许许多多的琴声,从来没听过这么次的。
他眉头蹙了蹙,却什么都没说。一杯接着一杯地饮酒。
皇帝的身后,跟着许多的宫人。
所有人都不敢劝,就眼睁睁地看着皇帝将自己灌醉。他喝酒的时候,吕黎在抚琴。他没说停,吕黎便不能停。一直到夜深人静,吕黎的手指头都肿了,皇帝才抬起不甚清明的眼睛看向了月下抚琴的红衣女子:“素素,只要你说原谅我,我可以谁都不要。”
这这一句话,犹如石破天惊,惊呆了所有人。
抚琴的吕黎也噌地一声琴弦勾到了小指,停了下来。她皱着眉头看向不知何时趴在桌上睡过去的皇帝,坐着没动,扭头轻声问了一句:“谁是素素?”
话音一落,长乐宫所有人的脸色一瞬间煞白,无人敢答。
吕黎没有得到回答,但也在这一瞬间明白了。这个素素,大概就是她取胜的关键。
宫人们小心翼翼地将皇帝扶进了内殿,轻手轻脚地替他脱下了衣裳鞋子,伺候他梳洗。吕黎站在外面挣扎了许久。最终跟着走了进去。
这一夜,皇帝终于留宿了长乐宫。
且不说后宫在得知此消息后,炸开了锅。
虚假的宠爱变成了真的,许多人担心后宫从此会变天。就说王如意在收到王姝的信后,高兴地赏赐了清月阁所有人。她被记入了王家的族谱,虽然是义女的身份。
既然认下了王姝这个姐妹。她又占了王家那么多便宜,王如意自然也会投桃报李的。
先前堕胎之事她查了内务府,也窥见了里头一些事。譬如内务府那帮太监,手伸的真长。竟然借着宫里头的势力伸手往外头的商家要钱。
说来,王如意会知道这些也是那帮人自己撞上来的。有个太监不知从谁那儿打听到她是西北跑商王家的姑娘,竟然巴结到了清月阁。把外头有人往王家镖局和商铺伸手的事儿,给捅到了王如意的跟前。
王如意虽说在后宫这帮宫妃跟前算不得本事,但对外头的太监宫婢来说,已经是他们需要跪在地上仰视的贵人。正三品婕妤,还是怀过孕的,有陛下恩宠的婕妤。
他们这帮人要钱要到了王婕妤的家里,怕不是吃了熊心豹子胆!
得了王如意的准话,内务府好几个大太监都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们往日吞了王家商铺多少东西,只有他们心里知晓。这往后要是被王婕妤知晓了来找他们的麻烦,那怕是要命来偿的。好些胆子小些的,已经琢磨着是不是该将东西退回去。有些胆子大些的,打着装聋作哑的主意。想着从今以后断了关系便够了,王婕妤还能为了那点东西一一跟他们对上?
各有各的心思,但大太监们都有了一个共识。那就是往后受王家的供奉,要小心点儿。
王如意还没觉察出变化,外头王家商铺的陈良生先嚼出了不对。
他是按月按节给京城这些大人物送供奉,疏通关系的。原本他花了好多的功夫,想求见内务府的一个管采购的大太监。那大太监一声不吭地将他送的好东西全收下了,却一句准话没给。原以为没个五千两怕是成不了,结果前头还爱答不理的大太监,忽然答应见他。
态度好的不得了。一改往日的倨傲,殷切的仿佛昨日那般不给脸的推拒是旁人所为。
陈良生心里觉得古怪,但有那现成的好处谁不晓得收?既然大太监改了对他的态度,他也乐得接受。当日便跟内务府的太监敲定了见面的日子、地点。
日子敲定了,陈良生心里有了底。被人送出来的时候,顺口就问了一句。
送人出来的那太监从来没有过的好说话,“这不是昨儿才晓得,原来你王家是王婕妤的娘家呢!你瞧你瞧,陈掌柜,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的一家人了!你要是早说你王家是王婕妤的娘家,杂家怎么会不懂事呢?往日多有得罪,还请你一定多担待……”
陈良生闻言心里一咯噔,不动声色:“王婕妤?”
“昂,王婕妤可真是个有能耐的。今年五月份才选秀入得宫,如今都已经是正三品婕妤了!”太监瞧他一副不解的样子,也理解,“你不晓得也正常,王婕妤前些时候刚流了产,在宫里修养。怕是没跟娘家联系。如今刚修养好身子。依着陛下对婕妤的恩宠,不久怕是还能再怀一个……”
陈良生的脸上血色一瞬间褪尽了。
他翕了翕嘴角,许久,才压着嗓子问:“这王婕妤……今年五月份选秀入的宫?”
“你不晓得?”太监见他脸色怪怪的,“你王家商铺,主家不是在凉州么?”
“……是在凉州。”
“那不就是了?跑商出身,凉州王家人。”
话音一落,陈良生身上的冷汗一颗一颗地全冒了出来。
皇帝想把太子放出来, 下面臣子再是不愿也得顺从他的意。
继中秋佳节晚宴上皇帝发怒,拂袖而去,后头几日早朝皇帝的心情都不是太好。时常抓着一点小事, 对下面人就是一通呵斥。朝臣们苦不堪言,最终还是几个会揣度圣意的老油条想了个法子。拿已故太后忌日做文章,孝大过天为理由, 将太子给放了出来。
萧承焕解禁的第一桩事儿,自然是跑来皇帝跟前忏悔。下江南捅了那么大的窟窿,给朝廷和一力保他上位的皇帝面上都抹了黑。不忏悔不能平皇帝的怒气。
这萧承焕别的不行, 装模作样的本事跟叶贵妃一脉相承。
出来的次日,他顶着一张瘦了一截的脸和憔悴之色来皇帝跟前声泪俱下的请罪忏悔。一字一句将自己的错处罗列出来, 并指天发誓以后绝不会再犯此错。
皇帝本就偏疼次子, 心里早就没有气了。此时听他这般信誓旦旦,父子二人便顺势和好如初。
不过有道是君无戏言,皇帝当初盛怒之下剥掉萧承焕参政观政的权利, 如今自然不能出尔反尔。所以不管萧承焕如何保证自己已然改过自新, 皇帝依旧没有松口。
萧承焕心里着急,却也知道急不来, 禁足这几个月也足够他清醒不少。
即便成了储君, 也不代表他往后可以为所欲为。
见皇帝面露不耐,萧承焕只能住嘴, 不敢再往下说。怕说多了, 适得其反。
皇帝如今虽说解了他的禁, 惩罚却没有完全免除。萧承焕发现自己依旧被排除在中心权利之外,他一面告诉自己要忍一面心中又很是难熬。人都是这般, 切实地尝到了权势的好处,再退回到无权无势的时候是个人都受不了。何况萧承焕本就是个权欲极重的人。
思来想去, 他不敢自己去皇帝跟前触霉头,便寄希望于在后宫的母妃帮衬他。
从小到大,萧承焕不知做了多少次错事。每每母妃都有办法替他平息皇帝的怒火。次数多了,以至于萧承焕如今养成了有恃无恐的性情。做事顾头不顾尾,且毫无悔过之心。反正就算他犯了天大的错,他的母妃叶贵妃也总有办法替他摆平。
他隔三差五去一趟钟粹宫,倒是比以往二十年都去的勤。
不过钟粹宫最近日子也不好过。
叶慧琼自然有心帮儿子,奈何她也许久没见到皇帝了。长乐宫那位眼睛长头顶上的灵嫔好似想通了,愿意皇帝碰她。如今皇帝还保持着一个月进宫四到五日的频率,一大半的恩宠都在长乐宫。偶尔能分一点到新人头上,就是没有再去过钟粹宫。
太子为此焦心不已,却也没办法逼迫皇帝去钟粹宫。往日秦莲生倒是能劝上一劝,但他近来才为太子一事触怒了皇帝,被皇帝冷落。自然不敢再开口。
太子这上蹿下跳的做派被一些有心人瞧在眼里,朝堂之上人心各异。原先他们便知晓太子心性不稳,如今就观感更差了。不过不管太子如何,也轮不到他们臣子指指点点。太子一派安静下来,反倒是程明思自江南回来以后一改往日埋头苦干的行事作风,变得激进了不少。
程明思从多年前就一直是中立派,埋头做事,从未参与过任何党派之争,甚少对人表现出明显喜恶。如今倒是隐隐有跟太子一派不对付的架势。
这一切变化,皇帝都看在眼里。他面上不动声色,心中乐见其成。
不管是萧衍行还是萧承焕储君之位坐得太稳,都不是皇帝乐意见到的情景。他如今正值壮年,身强体健,不出意外至少还能在帝位上坐个四十年。太子太有才能,只会威胁到他的地位。皇帝乐得太子昏聩,这般才能理直气壮地不允许他插手朝政。
皇帝的心思有人看得明白,有的人看不明白。看得明白的人装不明白的有,不乐意糊弄的也有。毕竟一个有才能的君王才能开创盛世。如今的皇帝不算昏君,才能平平,只能算一个无功无过的庸君。但庸君霸占帝位久了,拖延的是大庆的国运,苦得是黎民百姓。
这就是一个见仁见智的事儿。
京城朝廷的诡谲,顾斐从上辈子就感受颇深。他如今成了个万人嫌,在寒门出身和西北出身的官员圈子里名声反倒好了起来。就连皇帝,也十分欣赏他耿直的脾气,隐隐有提拔他的意思。
许是窥见了皇帝的倚重,门可罗雀好一阵子的顾宅,又重新热闹起来。
原先想把家中姑娘许给他的人家又多了起来。每日媒婆上门,能将他的门槛踏碎。柳家的态度倒是有意思。顾斐先前一举得罪了朝堂上那么多人,柳韦涛据着柳如妍不让她与顾斐接触。如今又放松了对柳如妍的管制,顾斐又一次在小巷遇上柳家的马车。
柳如妍好似魔怔了一般,就是认死了顾斐。旁人说什么她都听不进去。
顾斐从一开始震惊,到如今的麻木。已经能做到看见柳家的马车便绕道而行。但只是躲避是打消不了柳如妍的念头。柳如妍也知晓自己被顾斐给厌弃了。可不知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还是怎么地,她近来时常做梦,经常会梦到一些仿佛真实发生过的场景。
梦里,她与顾斐成婚了。两人成婚后感情和睦,育有一儿一女。儿女孝顺,顾斐亦是对她十分呵护。两人相知相伴的走过二十多年。终其一生,顾斐都没有纳妾狎妓,只有她一人。
这就是柳如妍梦寐以求的人生!
她心中困惑,却也知道梦境就是梦境,不该跟现实混为一谈。但柳如妍还是控制不住地陷入了梦中那样美满的人生,她总觉得若是当真跟顾斐走下去,未来她的后半辈子就会是那样。
顾斐不知她心中所想,他已经打定了注意这辈子孤身一人,不会再娶。
柳如妍也好,其他任何贵女也罢,都与他无关。顾斐唯一在意的,就是这辈子能弥补对王姝的亏欠。上辈子不能为她做的,这辈子希望可以补上。
正在写试验总结的王姝狠狠地打了一个喷嚏,忍不住又骂:“……到底谁成天没事干叨念我?”
王玄之如今已经习惯了姐姐偶尔冒出来的风言风语,甚至都不用王姝解释都知道她想说什么。一边给画上的女子嘴唇点上朱色,一边应付似的开口道:“估计是姓萧的。”
“嗯?”
眨眼就过去了小半年,王姝的肚子都已经显怀了,萧衍行还没回来。
不过他不回来,书信和战利品却没少递过来。那位爷是个惜字如金的,寄来的家书里头话也不多。但每回里面都会夹些小东西,有时候是一朵干花,有时候是一些种子。最离谱的是有一回,随信一起来的一只虎崽子。小东西窝在笼子里,王姝整个人都震惊了。
她的印象中,老虎这种森林之王是生活在丛林里的。西北这等荒凉的地方,狼多正常,有老虎就有些太离谱了。也不晓得他从哪儿抓的,不过王姝还是把小东西留下来,养在了后院。
如今她只有很偶尔的时候才会去看一眼,那只小老虎是王玄之在照顾。
不知是那只老虎收买了王玄之还是怎么,这小子如今提起萧衍行的次数与日俱增。虽然还是‘姓萧的,姓萧的’称呼,但明眼人都瞧得出他挺敬佩萧衍行。
“听老师说,那位估摸着要回来了。”王玄之收了笔,抬眸与面前的人比对了一下。
还别说,王玄之不愧是她爹王程锦的亲儿子。于丹青一道上,可以说毫无天赋。就王姝这么个大美人站在他跟前,他也能画的奇形怪状。不过唯一值得认可的,这小子把王姝神态里灵动的精髓抓到了。虽不至于写实,但看到这幅画作的人,都能看得出来他画的是谁。
“姐姐,你要不要过来瞧一眼?”王玄之有些得意地翘起嘴角,“感觉画的还不错。”
王姝哪有空,写总结都要写麻了。没有硬笔和计算机的时代,全靠毛笔来写。错一个字就可能毁掉一页纸,她头也不抬地敷衍:“嗯嗯,画的不错。”
王玄之一看她这态度就十分无奈,就他姐这不解风情的德行哪个男子能喜欢?
王姝管他喜不喜欢,这实验总结她得写上十几天。甭管什么事,都等她总结写完再说。
十月下旬时,西北已经渐渐变冷。虽还未到大雪封路的天气,但也开始刮起了寒风。西北是几乎没有春秋的,仿佛过了酷暑就急转直下。
朝廷的粮草终于在大雪封路之前送至了边境,王姝的试验田也全部收割上来。
结果不出她所料,麦种杂交结果不太理想。不过水稻的产量却是十分可以。不仅产量达到了四百五十斤一亩,舀出来的米品质也很高。口感佳,且淀粉含量很足。除了山脚下那一块区域的测交试验田亩产量高低不一,基本满足了王姝对实验的最好预期。
实验的总体结果是好的。王姝心里高兴,食量蹭蹭地往上涨。
原本她就比一般女子饭量大,熬过了胃口不好的前几个月,她现在用膳恨不得一顿吃十碗。要不是小梁严格控制她进食,怕暴饮暴食伤身,王姝恨不得每时每刻兜里都揣着吃食。吃得多,睡得香,她整个人就跟那上了白釉的瓷器似的,唇越红,面越白,发丝越乌,好看得不得了。
连近身伺候的几个丫头时常瞧见她都容易瞧晃了眼。姜嬷嬷偶尔也会猜测。这生养过的妇人都说生儿娘丑,生女母俊。自家主子越长越俊,这怀得不会是个姑娘吧?
她心里嘀咕,若是真怀了个姑娘,不晓得萧宅那边会不会失望。
王姝不晓得下面人在忧心这些事儿,便是晓得了,估计也会付之一笑。生儿生女对她来说都一样,若是萧衍行那边当真嫌弃女儿,她正好能留下孩子跟她姓王。
十月下旬,凉州迈入了初冬。一场雪降下来,天寒地冻。
萧衍行是一个雪夜回的临安县。他的马车到王家门口时王姝还没睡,正在屋里看王家的账目。京城商铺的查账过程莫名顺利了不少。柳账房能进商铺去盘查,商铺里头的人也配合了许多。但要揪出那些蛀虫的尾巴没那么简单,只能一点一点的来。
接到萧衍行回来的消息,她刚准备放下手中的笔出去迎接,就听见外头传话说人已经到了二门。
王姝任由云雀替她系好大麾的绑带,由几个人护着往二门走去。
刚走出主院,就看到正前方的庭院里站着一个颀长的人影。虽然下着雪,空中的月色却格外的皎洁。月光冷冷的洒向人间,为地上的积雪披上一层莹白的光。只见那人一身玄色大麾,乌发被紫金冠束起。一只手提着灯笼,雪粒子在他的肩头乌发上久久没有化开。
许是才从战场下来,周身凛冽如刀刃的煞气还没收敛干净。整个人仿佛一柄出鞘的剑。
他听见动静缓缓转过身,一张仿佛比这积雪冷的俊脸。几个人将王姝护在中央的人快速地散开,将王姝给让了出来,退到了一旁。看到中间站着的王姝,萧衍行面上的冰霜如雾气散开。
“怎么会这个时辰赶回来?”王姝慢吞吞地走,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的脸。
许久未见,萧衍行这厮模样又俊俏了不少。不知是经过几个月战场的磨砺,还是他个头又拔高了。今夜的身姿挺拔犹如雪见松柏,眼眸也越发的深沉。刀削斧凿的面颊在月光下半明半昧,与优越的下颌线好看到危险。这周身的煞气太摄人,让一般人看了都不大敢靠近。
“你莫走动了,这地上都是积雪,仔细滑倒。”
他提着灯笼迎上来,而后自然而然地将王姝拢在了怀里。
王姝一愣,顿了顿,身体才松软了下来。老实说,许久没见,再见面时多少会有点陌生感。不过萧衍行熟悉的气息袭上她鼻尖,这股陌生的感觉就又被驱散了些许。
王姝眨了眨眼睛抬起头:“爷你是不是长高了?”
“嗯?”
萧衍行好似没注意到王姝的细微变化一般,自然地握着她手腕摸了摸。怀孕以后王姝身上的热气很足,此时手是温热的:“没长高,是你缩了。”
王姝:“……”好的,那一点陌生感又被击碎了不少。是他没错,就是那个嘴里吐不出象牙的萧衍行。
见她木着脸,萧衍行冷峻的面容才松弛下来,嘴角翘着:“怎么?”
“……没。挺好的。刚才冷不丁瞧见爷,以为是哪个刀口舔血的杀手穿了爷的衣裳。现在突然发现我想多了,果然是你回来了。”
萧衍行闷闷地笑了一声,点点头:“嗯,是我。你还认得我,真是荣幸。”
“……”
“怕你不认得我,还特意给你带了治脑子的大夫。”
显然,这是在怼她说自己不认人的事儿。
王姝扯了扯嘴角,丝毫不让:“爷,见好就收得了。大晚上的奉劝你好好说话,毕竟这宅子是我的。”
萧衍行忍不住笑出了声。
王姝懒得跟他争执这些没营养的话,就任由他牵着回了屋。
两人回了屋里,屋里少了地龙,一股暖和的热气扑上了脸颊。因着男主人在,云雀和喜鹊都没进屋。就在外头候着。姜嬷嬷则带着另外两丫头去提水。王姝本想自个儿解开大麾的带子,一只素白修长的手伸过来。手指灵活的一钩一扯,替她解开了带子。
衣裳脱下来,萧衍行才看到王姝微微隆起的肚子。
已经四个多月了,王姝吃的格外好,肚子便长得也很好。许是她年岁还小的缘故,身体不似年长妇人圆润。哪怕此时肚子已经凸出来,四肢和脸颊还是纤细的。王姝因着长期在家中待着,头发也没怎么打理,就这么绑成低低的马尾拖在背后……
这样无辜地站在灯下仰脸看着他,萧衍行不知为何,一颗心忽然就酸软得厉害。
他甚少有这等情绪,仿佛心里涌动着什么似的,他连呼吸都变轻了。
低头看着王姝,萧衍行也没预料到自己的行为时,他就已经低下头吻在了王姝的唇上。轻轻地贴着,身体都不敢靠她太近,轻轻地吮吸。
王姝缓缓地睁大了眼睛,正想指责他别太离谱,唇上的温热便撤了离开。
莫名其妙的,被他一个亲吻给闹了个大红脸。王姝这胸腔里八百年不动一下的心脏,一瞬间失了序,跳得仿佛要从嘴里蹦跶出来。她眼睫快速地眨动了几下,下意识想往后退。后退又没眼睛看路,这慌张下又不小心踩到地毯,脚步都跟着晃动了两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