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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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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想到此人这么早就在京城出现了。
顾斐捋了捋衣裳起身走过去,本想若无其事地在两人附近坐下来。谁知他才一靠近,那正在说话的两人便发现了他,瞬间静下来。
四目相对,承郡王府大公子勾起了嘴角朝他客气一笑:“顾大人这是?”
“起来走动走动,”顾斐面上一副无害的笑容,镇定自若道,“天儿确实有些冷,总坐着腿冷。”
承郡王府大公子眼眸微闪,抬手招了招。
一个小厮快步地跑过来。
他方当面吩咐小厮多挪来几个炭盆,还贴心地问顾斐需不需要手炉。
顾斐客气地拒绝了,“多谢大公子,手炉就不必了。”
“天儿确实是有些冷。如今也算是深冬,估摸着这雪要下到明年……”
两人寒暄着说话,那阔脸的大鼻头已经悄无声息地退下去。顾斐的眼睛不着痕迹地扫视一圈,人已经不在屋内。显然,这两人方才说了什么话不方便旁人听见。顾斐眼眸微暗,面上却丝毫看不出端倪:“瑞雪兆丰年。这大雪下得好了,来年庄家才有好收成。”
“顾大人忧国忧民,心系百姓,我等理当学习。”承郡王府大公子恭维了一句。
“哪里哪里……”
两人不走心地打着太极,顾斐便借口方才茶水喝多了,失陪一下,出去更衣。
等他出了屋子,那大鼻头早就不在院子里。顾斐在院子里转悠了一圈,往更衣的地方走。承郡王府的别庄还蛮大的。从会客厅走过来,后头有一大片的红梅林。穿过红梅林再往东走,有更衣的地方。巧了,顾斐本是要绕个路,正巧撞见几个人站在梅林里的凉亭,正小声地说着话。
他本不愿偷听,结果耳尖地听到了‘凉州’、‘旧案’几个词,脚步又瞬间顿住。
“……那花氏已经不行了。最迟不过来年三月份,凉州那边就该传来消息。”
“这么快?”有人似乎还没弄明白这里头的弯弯道儿,颇有些疑惑地开口,“若是没记错,那新妇今年才嫁入大公子府上?年前选秀的时候还好端端的,怎么突然就不行了?”
“这你有所不知,大公子已经恢复神志。那花氏无才无德,如何配得上大公子……”
几人声音说的不大,但这外头实在太静了,有点儿动静就非常明显。
顾斐安静地站在梅树后头,面无表情地听了这些人的闲叙。头顶的积雪扑簌簌地滑下来,那边听见动静静了一瞬。而后以各种理由四散开,顾斐嗤了一声,转头往另一个方向走。想要巴上‘陛下’,不去做点有用的事,光把眼睛盯在了‘陛下’的后院,当真是国之栋梁。
心中不屑,顾斐转身离去。却没想到在南门又一次撞见了这个短粗的大鼻头。
大鼻头似乎跟承郡王府关系匪浅,能自由出入梅花别庄。顾斐跟了这人一路,发现不仅大鼻头熟悉别庄的结构,这别庄的下人还表现的十分敬重他。顾斐心里有些疑惑,却不敢贸然靠得太近。他只知这人在几年后萧承焕几次假传圣旨的诏书撰笔人,模仿各种字迹,连被模仿的本人都分不出真假。如今萧承焕还只是个被排除在权利中心之外的读书太子,一切还没发生。
他在犹豫,是不是该想个法子,把这个人提前给看押起来。
顾斐心中盘算着,没有惊动大鼻头,又悄无声息地顺着另一条路离开了后院梅林。他才从月牙门走出来,迎头就撞上了披着雪白狐狸皮大麾的柳如妍。
柳如妍瘦了很多,比两人第一次见面时瘦了一大截,整个人有点弱柳扶风的味道。她此时看着眉头深锁的顾斐,眼中仿佛汪着一汪清泉。
天儿太冷,她面上有些苍白,显得越发的惹人怜惜。
“顾公子……”柳如妍知晓顾斐不喜她,看到他不敢靠太近。
顾斐如今对她已经没了怜惜,甚至有几分厌恶。一个字都不想跟她多说。颔了颔首,规矩地往旁边让出一大截。虽没说话,但意思是却一目了然,让柳如妍先走。
柳如妍心中一痛,嗓音有几分沙哑地问道:“你心中的那女子,是叫王姝么?”
顾斐身体倏地一僵,抬起头,眼神锐利地刺向她。
柳如妍被这眼神刺得眼眶发热,深吸一口气,她才将喉咙里的哽咽咽下去:“果然是她。”
“你什么意思?”
“没什么意思。”柳如妍对顾斐的爱随着梦境一日比一日的真实而深刻起来。在她眼中,顾斐俨然就是她的夫婿,陪伴她后半辈子的夫婿。顾斐弃她于不顾就是背叛,心中有别人也是背叛,“只是想告诉你,她确实生得一副好皮囊,我略有所不及。但是,她不属于你。”
顾斐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他死死盯着柳如妍,那眼神恨不得将她吃了。
柳如妍却笑了。
顾斐往日不愿正眼看她,如今提一句他心爱之人,倒是愿意专注看她了:“她已经嫁人了。就在你离乡赶考的时候出嫁的,嫁的很好,往后余生,都跟你没有丝毫关系。”
“住口!”顾斐当然知道王姝嫁人了,但不代表他想听这个话,更不代表这个话可以从柳如妍的嘴里冒出来。
“你不必恼火,我并没有恶意。”柳如妍克制不住喉咙里的哽咽,还是泪湿了眼睫,“只是想让你清醒一点,强扭的瓜不甜,有的人并不属于你。”
“这句话由不得你来说!”
顾斐气得一双眼睛都红了,通红:“她嫁人了又如何?我还是会守着她。这辈子都只会守着她。我欠她的,我会把我的一辈子还给她。”
两人剑拔弩张,柳如妍心中悲哀,却还是坚持把话说完:“顾斐,你相信命运吗?”
顾斐心中咚地一声跳,倏地冷下了脸。
“不管你信不信,我是你命中注定相伴一生的人。”柳如妍抹了眼角的泪水,信誓旦旦道,“不管你多喜欢那个王姝,你们都没有缘分。如果你想她好好活着,就别去纠缠她。”
说完,她拢了拢大麾,转身离开了。
顾斐怔忪地站在了原地,心中仿佛被一击重锤击中,疼得他脑袋都开始嗡鸣。
王姝狠狠地打了几个喷嚏,已经懒得骂在背后骂她的人了。反正骂她两句又不会掉块肉,只要这些人不舞到她面前来,王姝就当没这事儿。
到腊月,她的肚子已经很大了。衣裳穿得多的时候人就肿的跟大皮球似的,走路都很艰难。
如今,王姝是没有必要等闲不会出门的。非得起来走动,就在屋子里四处转悠。或者被小梁指导着做一些舒展的锻体的动作。这动作有点像后世的瑜伽普拉提,看着没怎么大动,其实每一处都得用暗劲儿。每次王姝练完,都跟刚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满身大汗。
因着太累,王姝偶尔就想偷懒。小梁这时候管嘴才严格,比先前管她吃零嘴儿严格多了。
屋里日日烧着地龙,穿的单薄也不怕会着凉。王姝便日日穿着单薄的亵衣,懒懒散散地窝在榻上吃东西。姜嬷嬷时常想让她动一动,唐僧念经似的日日在耳边念叨:“主子你起来再走几圈,多动一动……”
这种话王姝都听得耳朵起茧子了,左耳进右耳出。
姜嬷嬷看说服不了她,就开始暗戳戳地给萧衍行告状。萧衍行如今下山很勤,隔三差五就要来住个几天。他在的时候,就跟那集中营的狱警似的,半点耍赖的机会都不给。饭后要走动,零嘴儿要限量,少走一步都不行,多吃一块就扣明天的双份。
王姝每日光顾着骂他都要出不少力气,萧衍行也不在意,随便她骂。
左右王姝也就会那几个词,翻来覆去听,萧衍行眼皮子都不带掀一下的。偶尔见她气得脸红,还给她倒杯水润润嘴。日子过的还挺安逸的。
打破安逸是腊月二十六的一个晚上,萧衍行才搂着王姝睡着,王家的大门被拍得嘭嘭乱响。
若非事情紧急,袁嬷嬷也不会大半夜的来这边打搅主子。实在是花氏情况危机,指不定就熬不过这个冬日。到时候主子爷这边没做好安排,怕是会招来麻烦。
萧衍行换了一身衣裳赶到萧宅时,花氏躺在榻上脸色已经灰败了。
她木木地盯着圆房,听见动静才转过头去。看见了从门外进来的萧衍行,一身雪白的大麾上沾着雪粒子。眉眼上雪粒子仿佛一层白霜,将人衬托的仿佛冰雪雕成一般。她张了张嘴,喉咙里没发出声响。屋子里早已经哭成一片。
花氏的这些奴婢们跪在地上嚎,哭得人头脑炸裂一般的疼。
“出去!”
萧衍行脸色难看,轻声一喝,屋子里瞬间安静下来。
说来也悲哀,花氏嫁入萧宅这么久,这屋子里的仆从却还是头一次见到男主子。且不说一些心志不坚的婢女瞧见萧衍行的瞬间呆愣住,花氏在看到萧衍行时,眼神也是闪动了下。她也不知是恨意还是难受,朝萧衍行伸出一只手,终于发出声音来。
“爷,求求你救我,求求你救我……”
“都退下去。”袁嬷嬷看到这群蠢货就烦,这时候还在发愣,一个个都怎么伺候主子的!
这一声惊醒了屋里的下人,他们忙低下头,狼狈地退出去。
萧衍行冷眼看着这只手,没有接。
屋里很快安静下来,苦涩的药味熏得人难以呼吸。
袁嬷嬷小心地将屋子窗户开了一半,扭头看向屋子里的两个主子。萧衍行已经走到一旁坐下来,抬手让大夫给花氏施针。花氏眼睛盯着萧衍行的方向,开始呜呜咽咽地哭起来:“我想活着,我不想死啊。爷,就算你讨厌我,也求你救救我,我才十六岁,还没有活够呢……”
大夫施针非常快,很快,花氏的脸色就好看了不少。
萧衍行没在屋里待多久,只做了约莫小半刻钟就起身离开了。后面就只有袁嬷嬷守着内室,亲自给花氏煎药,喂她喝了下去。
花氏熬到了次日,病情才终于是遏制住了。
不过即使遏制住,花氏估计也坚持不了多久。先前吃的那方子药性太烈,已经伤了五脏六腑。她身体本就有衰败之症,靠着萧衍行的大夫施针强行吊住了命。但这东西治标不治本。根子上衰败的病症,不可能靠几针就能挽回来的,花氏这条命是注定活不过来年春天。
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花氏要去是既定的事实,如今只能另做打算。
萧衍行看着窗外的飞雪,低头看着纸张上几个早已取好的名字。姝儿约莫在明年就该生了,总得给孩子一个好的出身。疯了七年,他的疯症也该治愈了。

年关开始, 朝堂上陆陆续续有人上奏,奏请重审七年前的盐引贪污案。
由杨家起头,联合工部尚书程明思, 大理寺卿姚青,鸿胪寺卿柳韦涛一起,奏请皇帝彻查废太子一案。声称又有新证据, 证明七年前一案乃诬告。废太子高风亮节,心系天下百姓,绝非那等贪赃枉法之辈。他们势必要为废太子查清真相。
几大朝中重臣联手请求, 朝堂上当即跪到一片,一片附和之声。
皇帝盛怒之下无法以正当的理由应对, 瞪大了眼睛怒视着这群朝臣嘴角发白, 只能怒而退朝。
回到大明宫,他压不住心中这股怒火,砸了一屋子的玉器。玉器落地稀碎, 满地狼藉。碎片绷到人脸上, 立即就划出一道血痕。
下面宫人们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无一人敢吭声。生怕闹出动静被盛怒之下的陛下迁怒, 拉出去腰斩。偌大的大明宫中, 尽是皇帝无能的怒喝之声:“都来逼朕!一个个都来逼朕!那小崽子就当真有那么好?人都疯了,这群人还想为他翻案!”
皇帝不解萧衍行一个储君, 被废时不过十六岁少年。要论功绩, 也不过尔尔, 为何就是有如此多的人信服他?他堂堂一介帝王,却总是屈居于自己儿子的阴影之下。
“他们以为联手逼朕就能得偿所愿?就算那崽子翻了案, 朕也能让他回不了京!”
皇帝冷笑,当初他能把那小崽子逼到发疯, 如今自然不怕人回来。那小崽子再会笼络人心又如何?他永远是他的父皇。旧太子党羽早就被他杀得一干二净,他回来也无济于事。
秦莲生跪在殿中,悄悄地给殿外一个小太监使了个眼色。
那小太监立马收到信息,悄摸地顺着门边一溜小跑,往东宫的方向而去。
后宫那边也收到信了,纷纷看起了戏来。
皇帝的子嗣不多,有皇子的妃子统共就那么几位。一个钟粹宫的叶贵妃,一个永和宫的德妃。废太子案要彻查,首当其冲的只有如今的太子萧承焕。萧承焕才坐上储君之位就出纰漏,下面朝臣对他不满久矣。至于对她们这些无皇子傍身的宫妃来说,日子照过,戏照看,可不会影响什么。
这宫里会急得睡不着觉的,大概只有钟粹宫那个姓叶的贱人。
贤妃如今是越过越高兴了。
她如今日子清闲,每日得了空就要去钟粹宫前转悠一圈儿。她也不进去,就在殿外命人给里头的人递话。当然,递的都不是什么好话。
听着里头叶慧琼发疯似的咒骂,她在外头笑一通,再心满意足地离开。
似贤妃这样欠的人,其实不在少数。
往日有多少人遭过钟粹宫的毒手,如今就有多少人会落井下石。有那心中含着恨意的,过往有仇怨的,恨不得在叶慧琼的饭食里投毒,毒死这个丑八怪。但钟粹宫被人从里到外看守了起来。分位低的,或者手头不宽裕的,连落井下石的缝儿都找不着。
且不说叶慧琼听闻朝中四位重臣联手为萧衍行翻案,急得满嘴长燎泡。可她再着急也没用,门外的人根本不会让她见到皇帝。便是见到了皇帝,她如今也没办法吹枕边风。
皇帝厌恶了她。她接二连三地朝朝堂上伸手,若再伸一次手管朝堂上的事,怕是这条命都要交代在里头。
但不想办法又不行,儿子就是她后半辈子的指望。男人的宠爱靠不住,皇帝的心也靠不住,只有儿子是天生站在她这边的。叶慧琼还等着她的儿子坐上了皇位,将来当皇太后呢。她大好的晚年可不允许这个早已被赶出京城的疯子来搅和。
“来人,来人!本宫身体不适!本宫要见太医!”
皇帝虽然禁了她的足,断了她的月例,但叶慧琼的分位还是贵妃。任旧是后宫身份最尊贵的人。
下面人敢偷偷搞点小动作,却不敢真让她出什么事。毕竟就算贵妃惹恼了皇帝,也曾经是皇帝最宠爱的人。更何况,还有太子和几位皇子公主在。他们敢让叶贵妃吃亏,小公主就能要了他们的命。
这不,叶慧琼一喊身体不适要见太医,立马就有人匆匆忙忙去内殿。
“本宫胸闷难忍,去找方太医过来!”叶慧琼即便被断了月例,也不差钱。
小太监看不出她哪里不适,但叶慧琼一直喊着要见太医,他们也不能不去请。于是分头行动,一个匆匆去太医院找她要的方太医,一个匆匆去大明宫报信。
皇帝可以不管叶贵妃的死活,他们却不能隐瞒不报。
消息报到大明宫时,皇帝正在为朝臣逼迫他彻查七年前的案子发怒。皇帝对这个儿子的嫉妒要大于一切,从他出生就抢走韩灵素所有爱意起,皇帝就厌恶了这个儿子。此时跟萧衍行扯上关系,他哪有闲心去管叶慧琼是不是身体不适?
那报信的小太监连大殿都没踏进去,就被恼火的大太监给轰走。
叶慧琼这边闹腾的要见方太医,王如意却默默地收回了自己的手腕。
给她诊脉的是张太医。
张太医就是上回给她诊脉,并替她罗列了孕妇忌碰药单的太医。两人自打上回结识,后面王如意就有意将张太医培养成她的人。她意识到自己想在后宫生存,没有人脉是不行的。所以有意地多接触张太医,暗中也给张太医不少好处。一来二往的,张太医确实也靠向了她。
“怎么样?”王如意按捺住心中的涌动,冷静地问道。
张太医没说话,笑着朝她点了点头。
“真有了?”见他点头,王如意脸上的激动压抑不住。她努力想表现得平静些,可胸腔里一颗心脏嘭嘭地都要从嘴里跳出来。事实上,皇帝迫于朝堂的压力冷落吕黎这段时日,有几个新人趁机捡了便宜。王如意是这几个新人中,得了便宜最多的一个。
皇帝本就对她的胆大妄为有特殊的喜好,原先被吕黎挡了,皇帝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她。但吕黎这块挡路的顽石被人挑开,鲜活又大胆的王如意就又显出来。
皇帝留宿后宫的日子不多,冬日里天冷就更少。一个月大约两三回的样子。这次冷落灵妃一个多月,统共进了后宫四次。有两次都在清月阁夜宿的。
王如意自打小产后,很注意保养自个儿身体。上回的小产没伤到她身体分毫,反而因保养得宜,她身体比先前更好了。这两回承宠,她也特意用了易受孕的姿势。盼着好运能再次落到她头上,结果就在昨天,她感觉到身体不对劲了。
这种感觉她先前就有过,有过经验便更敏感。这回她不藏着掖着了,立马就去请太医。
“日头还浅,但八.九不离十。”
张太医跟王如意相熟以后,也明白了后宫有人好办事的道理。他作为一个刚入太医院的新人,脚跟没站稳。正愁找不着靠山,王如意的招揽就仿佛及时雨,更何况王如意出手还十分大房。两人一拍即合,便有了如今的默契。
“婕妤娘娘,这期间吃的用的都得小心了。”
张太医自然清楚王如意上次的滑胎是怎么回事,这回特意给王如意讲解了哪些能碰哪些不能碰,“若是这一胎再滑掉,怕是会形成习惯,日后会很容易滑胎。”
王如意自然小心,同样的错她不愿再犯。
住进清月阁这么久,身边这几个丫头的底细她已经摸清楚了。原先那心思不正的,王如意都给赶到外头伺候,留在殿内伺候的都算是真心向着她的人。宫婢小心地替她盖上被子,忧心起来:“主子,咱这回还瞒着陛下么?是不是该早点报喜更妥帖?”
早点自然是早点,但皇帝现在在气头上,何况脉象也没完全准确。
“还有多少日能确定?”王如意思索了片刻,问张太医。
“少不得得半个月。”
“那就再等半个月。”王如意一锤定音,“这段时日,你们替我守好了内殿。”
宫婢们立即应诺,按捺住心中喜悦,送张太医出去。
清月阁的动静比较隐蔽,完全被钟粹宫和长乐宫的动静给遮掩住。宫妃们一边暗戳戳地瞧钟粹宫的笑话,一边也在等吕黎的反应。灵妃被叶氏绊了这么大一跟头,难道就什么都不做忍气吞声?不可能。那叶氏心气儿高,灵妃的心气儿更高。就灵妃那眼高于顶的做派,俨然要先皇后一较高下了。
吕黎自然是没有不恼火的,她便是不喜皇帝,但到手的好处却是实打实的。有皇帝的宠爱和没有皇帝的宠爱,在这后宫是天上地下两个待遇。何况吕黎还存了野心,不进一步怎么实现?
吕黎这边暗自下决心要给叶慧琼一个大回礼,王姝这边一大早收到了绫人羽递来的口信。
“他又有何事?”
王姝最近收到京城的来信越来越多,京城和京城以北的镖局镖头也弯下了腰肢,给主家这边寄来了节礼。京城以北那边天寒地冻,皮货很多。那镖头年前给王姝送了一大车的上等雪狐皮,其中还夹杂了好几张虎皮。态度也一改往日倨傲,变得谦卑恭顺起来。
王姝心里猜测这怕是跟王如意有关。
自打王姝告知王如意她被记入了王家的族谱,宫里寄来的信件就越来越多。
王如意基本每半个月给她写一封信,都在说自己的事儿。哪怕王姝不在宫里,对宫里发生的许多大事都了如指掌。不仅如此,王姝还知晓王如意七月份流了个孩子。以及叶慧琼胎死腹中的双胎,叶贵妃失宠,吕黎以势不可挡的姿态霸宠了后宫。
一切如书中提及的那般,吕黎的受宠完全不遵循基本法。不可否认王姝在知道这些事时,心里也在好奇,为何吕黎就那么容易地戳中皇帝的喜好?
一个人喜欢另一个人,总得有个理由吧?一见钟情这种少男少女的爱情,完全不适合老皇帝。
王姝想不通,但不妨碍她很高兴王如意替她震慑住了京城那帮蛀虫。
“听说是想跟主子做个交易。”
林二极厌恶这个心眼贼多的绫人羽。这人太聪明了。聪明得过了头,脾气还阴晴不定,让人感觉很危险。不过主子这边必须有一个套牢灵妃的绳子,他们还必须看住这个绫人羽:“他说他手里有一个非常大的筹码,只要主子愿意见他,他愿意给个好价钱。”
王姝皱起了眉头:“什么时候的事?”
“今日一早,看完吕黎的来信之后。”林二略一思索,回答道。
“信呢?”尊重别人隐私是美德,但王姝对绫人羽兄妹二人来说是卑鄙小人。王姝丝毫不介意被骂,伸手问林二要吕黎的信。
林二将信给了王姝,王姝快速看完才知道,京城朝堂那边发生了大变动。几位朝中重臣联手为萧衍行翻案,将证据摆到了皇帝的面前,逼迫得皇帝不得不松口彻查七年前的旧案。如今大理寺已经调取了卷宗,京城的流言传的沸沸扬扬,朝堂上下都在盯。
王姝心里一咯噔,忆起萧衍行近来的忙碌,猜测这里头有多少萧衍行推波助澜的手段。
“这案子重启,他来跟我做交易?”王姝还记得,绫人家就是被这桩案子牵连而抄家的。绫人羽会关注这件事她倒是不奇怪,奇怪的是他不去找萧衍行反而来找她?
王家即便跟萧衍行关系匪浅,也并不代表她就能代表萧衍行做决定。
思来想去,王姝答应了。
绫人羽在镖局里日子过得挺悠哉的。若非出入有人监视,他倒是跟个回乡养老的老头儿似的舒坦。此时看到王姝,眼睛噌地一亮。短短几个月没见,王姝仿佛那越发成熟的娇花,渐渐散发出迷人的清香。眉目之间的青涩淡了,美到瞧一眼便令人心情愉悦。
不过目光在落到王姝挺出来的肚子上时,他偏过头去,轻轻地啧了一声。
王姝被他这一声给啧得青筋一凸,懒得跟他打太极,单刀直入:“你要跟我做什么交易?”
“大姑娘还是这么性急。”
绫人羽大冷天的还拿着他的折扇,一身花里胡哨的衣裳丝毫没显得艳俗,反而更衬得他与众不同。他靠左在椅子上,歪着脑袋朝王姝笑:“也不问候几句,就这么直奔主题?”
“不然呢?”王姝不晓得这人为何总想撩拨她,明明都知晓她对他没兴趣,“我可没那闲工夫赔你浪费。”
“真刻薄。”
王姝翻他一堆白眼,连眼皮子都不抬一下:“说吧。”
绫人羽被刺了一句,悻悻地摸了摸鼻子,又道:“我手里有个非常重要的线索。”
王姝:“?”
“我的信你不是看过了?”绫人羽见她一脸茫然,叹了口气,“大姑娘应该知道我在说什么吧?”
“……”
“七年前的贪污案,有个重要的证人下落不明。”
王姝脸上的神色微微收敛,正色起来:“你手里有这个证人的下落?”
“大姑娘觉得够资格与你做交易么?”绫人羽不答反问。
王姝没说话。
她对七年前的贪污案没有概念,剧情中也没有详细描述过废太子被废的过程。此时绫人羽的话有几分可信度,王姝不敢肯定。但换个角度想,若不是非常重要的信息,绫人羽也不会拿出来做交易。思索了片刻,王姝没有给出明确答复,只是问他:“你想要什么?”
绫人羽眼睛眯了起来。他手指点在桌子上,难得没有在这件事上打哑谜:“我在王家也够久了,是时候放我自由了不是么?”
“不可能。”王姝一口否决。
吕黎人还在后宫,王家想做的事情还没达成,怎么可能这时候就放走绫人羽?不过一条消息,是真是假还不清楚。他空口无凭的一句话就想换自由,未免太小看王姝了。
王姝会否决他也没意外,顺势又道,“若大姑娘不介意,让我见那位一面。”
绫人羽想见萧衍行,王姝没意外。要告诉萧衍行一声也不是难事,但王姝其实不太想掺和进这些事情里。她有种直觉,掺和的越深,将来想离开就越难。
不过,这件事还是得管:“……这么证明你的话是真的?”
“我自然有我的证据。”绫人羽听得出王姝松口了,王姝会答应他毫不意外,“若是大姑娘不介意帮忙引荐,或许将来我会成为大姑娘的助力。”
“你什么意思?”王姝心口突地一跳,皱起了眉头。
“大姑娘,越是出身显贵的人,越看重门第。大姑娘若是运气不错,这胎应该会是那位的长子。”
绫人羽虽然被关在了镖局,但对许多事却心中门儿清,“那位爷一旦恢复了身份,后宅会越来越挤。王家如今有用,大姑娘才独得一份尊荣。将来大局一定,那位爷后宅的位置就得腾出来,给各位功臣的女儿孙女。届时门第的高低,就决定了恩宠的多寡。若大姑娘手头的助力多,兴许路要好走许多。”
王姝瞳孔剧烈一缩,胸腔里一颗心仿佛被石头压住。
她抬起了眼帘:“你倒是想得不少。”
“大姑娘自己心里明白就行。”他笑了一声,目光不知怎么又落到了王姝的肚子上。眼中闪过了遗憾,莫名其妙地嘀咕了一句:“唉,若是当初选的西北方就好了。”
“嗯?”
“没什么。”
王姝最讨厌这种没头没尾的话,仿佛说的旁人听不懂就显得高深莫测。
绫人羽却没再继续说。仿佛随口一句感慨,说完便换了口吻,又问起这件事王姝到底答应不答应。王姝没道理推脱,但既然是交易,她总得拿点好处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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