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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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了,去南郊走一趟吧。”王姝靠在车厢壁上不知在想什么,神情不是很高兴。
喜鹊还想再劝,王姝扬声让外头车夫改道:“去南郊。”
这一下午,王姝一声不吭地将凉州府城外的几个郊区都转了一遍。旁人先前不懂,后来看明白她在看什么,也分散了去查看。查看完后,将东西带过来给王姝再看。王姝就这么查看了一下午,一行人在农田里转悠到天黑才回了皇子府。
皇子府的下人还是头一次伺候王姝这样的主子,一来就乘车出去逛,似乎是个待不住的。
他们心里猜测,谁也不敢嚼主子的舌根头。估摸着王姝出身乡野,性情不似京中大家闺秀娴静。心里这般想,到没人敢瞧不上王姝,该做的事儿还是不敢有半分的马虎。
王姝倒是没怎么管下面人怎么想,她忙活了一下午,用了点晚膳沐浴更衣便倒头就睡。
次日,那宣读圣旨的使臣登了门。
王姝和杨氏作为府上的女主子,率领皇子府一众下人前去大门前接旨。圣旨是需要当众宣读的,与圣旨一道而来的还有皇帝赐下来的封赏。那使臣没见到萧衍行,阴阳怪气地又说了几句。圣旨一宣读完,石破天惊的消息惊呆了一众人。
皇子府上下脸色各异,惊悚地看向跪在最前头的王姝。
他们着实没想到会是这样。皇帝在给两人侧妃之位的同时,直接将世子之位给定下来。
在座的人都听傻了。这皇帝将世子之位按在了侧妃娘娘所出的长子头上,将来正妃娘娘入府,嫡公子该如何自处?正妃还没入府,侧妃娘娘就成了眼中钉肉中刺,这是想让殿下后宅不宁么?
众人面面相觑,大门外鸦雀无声。
别说其他人,就是王姝自己,懵了。这皇帝是不是脑壳有病?故意将别人置于危险之中于他来说是有什么乐趣么?非得给她找点事?
心里一万句国粹在来回的盘旋,她深吸一口气,硬着头皮将圣旨接下来。
杨氏在王姝的身侧,瞥见王姝一张脸霎时间雪白雪白的,心里也是叹息。
王侧妃往后,怕是不得安宁日子了。
接下了圣旨,后头的事情就不必王姝操持,自有人善后。
袁嬷嬷哪怕气得头发昏眼发花,也得赔笑脸。她咬着后牙槽将人安排得妥妥帖帖。直到把人送走,清点了皇帝给予的赏赐。才难得失态地骂了一句:其心可诛!不配为人父!
王姝在经过初初的懵后,渐渐冷静下来。
事已至此,她想不惹眼是不可能,那就只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将来的正妃知晓这个消息心中作如何想,王姝用脚趾头猜也猜的着,也只能做好最坏的打算。既然萧衍行已经放话她可以不回主宅住,王姝还真打算将这项特权利用到极致。至于其他的,是时候向公众展示自己的价值了。
胸腔里的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跳动,王姝接完旨没立即回临安县。反而命人载着她去附近的县城转悠。她每日都大清晨出去,时常在深夜才赶回来。
府上管家有心想知晓王姝到底在外头做什么,却也知自己没这个资格过问。几次三番地旁敲侧击袁嬷嬷,袁嬷嬷瞪了他几眼,敲打他:“这位主子在做什么,我奉劝你少打听。侧妃娘娘跟以往送进殿下后院的姬妾不同,是个做大事的人。你只管好好伺候便是。”
管家也是个聪慧的,听她这口吻立即就知道了。往后的态度要更恭顺才是。
袁嬷嬷都说不能瞎打听,他便也收起了多余的好奇心。
他们不瞎打听了,王姝就保持着这日日出门的习惯,愣是在凉州府转悠了二十多天。
本以为会在凉州府待个两三日便回,结果因为王姝突然的改变主意,拖到了八月才离开。不过这回走的就只有王姝,杨氏觉得凉州府的皇子府邸住得习惯了,她不想回临安县去。如今府上没有正主子,杨氏也是个侧妃,算皇子府的正经主子。她想要在凉州府不走,旁人也没办法勉强她。
马车回城的路上,王姝特意让护送的人员换了一条路走。
这一路,她也是时常盯着外头看。
走的时候艰难,回来倒是感觉快了许多。归心似箭,似乎路程都缩短了。
王姝回到临安县的当天,孩子都没来得及看,人就钻进了书房里。直到天黑,姜嬷嬷抱着哭泣不止的小鹿呦过来,书房的门才终于从里头打开。
王姝把小姑娘抱到腿上哄了许久。小姑娘太久没见亲娘,抱着王姝的脖子不愿意撒手。王姝身上还沾着墨水,手指都被墨水染黑了。怕弄脏了小姑娘干净的衣裳和脸蛋,只能任由她这么抱。等姜嬷嬷替她将手指擦拭干净,王姝才伸手去摸了摸小孩子的脸颊。
小孩儿红嘟嘟的嘴巴蠕动似的抿了抿,要哭不哭的特别可怜。王姝亲了亲她,小姑娘才终于舍得不哭了。被奶娘哄了许久,不情不愿地从王姝的怀里出来。
“夜里把大公子和大姑娘都抱来我屋里吧。”王姝饿得有点胃疼,“姜嬷嬷,备晚膳。”
“哎!奴婢这就去!”
姜嬷嬷应了一声,立即下去传膳。
格桑麻早就在等着了,王姝今儿下午回来的,按理说没用晚膳。
这一路上路上舟车劳顿的,没好好用饭,估摸着早就该饿得前胸贴后背。格桑麻是知晓王姝喜欢吃她做的面食,早早就在煨鸡汤。等着王姝传膳,好给她拉一碗好吃的鸡汤面。结果天都黑了,主屋那边都没听说传膳的动静。格桑麻都要以为王姝在外头这大半个月是不是受欺负了。
此时听说要传膳,格桑麻麻溜地去揉面团拉面。
面送上来,王姝一面吃着一面询问起龟兹的情况:“……西北可有家书寄来?”
能称之为家书的,就只能是萧衍行寄来的信。姜嬷嬷闻言笑眯眯的,立即就搭话说寄来了:“连着寄了两封回来,奴婢都给送去书房里头。”
王姝点点头,“明儿一早,让林二、汪老三、钱师傅一道过来。”
几口将一大海碗面吃完,王姝便去了书房。
萧衍行的信里,叙述了他在边境的诸多事务。西北年前才跟鞑靼等游牧民族打了一场仗,虽然赢了,但损失惨重。如今萧衍行拿到了凉州及西北作为封地,自然就有权整治。他着急赶过去,自然是要在寒冬到来之前巩固边防。以防深冬时节靠北边的那些蛮族饿到发疯,不顾一切地南下抢掠。
二来也是来亲自主持休养生息。一场大仗打完,最伤的是当地的百姓。若是不将救济和保护给到位,怕是此地将有一半以上的人活不过来年的春天。
萧衍行不会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无论如何,都必须将隐患排除。
他在信中问王姝,可有挂念他。
王姝撇了撇嘴,心道才不到一个月,她挂念个什么。
不过这般嘀咕,王姝还是捏着信件一字一句地将信里的内容看完了。看完后,她破天荒给萧衍行回了一封信。这回不是偷懒的一句两句话,这回是真真切切的一封信件。
她在信中详细描述了些接圣旨遇到的事儿,顺便在信的最末尾,问了一句话:你何时回来?
且不说萧衍行收到信,看到这一句有多高兴,恨不得插了翅膀飞回来。就说此时王姝写完了信件,就立即让喜鹊送出去。她则沐浴更衣,又在睡之前去园子里转悠了几圈。
不知不觉的,人转悠到了王玄之的院子。
这小子自打决定明年下场,如今读书十分刻苦。屋里头的灯火亮如白昼,依稀能看得见里头埋头苦读的影子。犹豫了再三,王姝还是没有进去打搅。
“罢了,这些事,等他考完童试再与他说。”
不想扰了王玄之的心境,王姝想想,又悄无声息地回了自己院子。
次日一早,收到消息的林二、汪老三、钱师傅都来了。几个人不明所以,但主子突然将他们全传唤过来,定然是有重要的事情吩咐。
三人早早在书房等着,王姝在外头深吸了几口气,最终还是推门进去……
与此同时,皇帝的赏赐如流水一般送进了萧宅。
与宝贝一同进去的,还有皇帝将世子之位按在了王姝所出的长子头上这个消息。柳氏和梅氏耐着性子等了快一个月,都没等到王姝和杨氏回来。本以为两人是遇上什么麻烦,被人给绊住了才回不来。谁承想事确实是有事,竟然是王姝这贱婢又撞狗屎运!
“为何?陛下怎么能这般草率?!”柳如慧想不通,王姝凭什么?就凭她生了萧衍行的长子么?可一个母族身份低微的庶长子能顶什么用?
“这我哪里知晓?”梅氏心里也是一股恶气。
这两人自打同仇敌忾后,渐渐恢复了往日和睦,又变成了孟不离焦焦不离孟的状态。此时又是坐在一起说王姝的事儿,具是气得咬牙切齿的,“你说这王氏是不是山里的精怪变的?似书里会蛊惑人心的妖精似的,蛊惑了殿下。殿下才会这般昏头,什么好东西都给她!”
“我看你是读志怪书读傻了!”柳如慧气得要命,胸口气都透不过来,“你脑袋里装的是浆糊吧?还精怪?就王姝那长相,她有什么资格当个精怪?”
梅氏被凶了有些下不来台,她也知自己瞎说惹恼了人,嘴上却不服气:“我这不是瞎猜猜麽!”
柳如慧瞪了她一眼,阴阳怪气道:“你倒是悠哉!”
“不悠哉能作甚?”梅氏被噎了半天,理直气壮,“左右我也不得殿下喜爱,不像你还有一张好脸。”
这话柳如慧心里听了舒坦。她就是长得美,这是公认的。所以她不得宠,是最最不应该的!
柳如慧一直想不明白自己为何不得殿下的喜爱,她想不到自己的原因。
她不认为是自己不够吸引人,那就只能是她爹、她的娘家不够有用。就像杨氏,明明样貌、性情、才学、品德,样样不行,还是被殿下给请旨册封为侧妃。那商户女王姝也是一样,看似没做什么有用的事。细想想,王家暗地里成了殿下的钱袋子。
不晓得王家给殿下砸了多少银两,换得了如今的荣耀。肯定不输杨氏一族。柳如慧如今真情实意地恨起了柳家。更恨起了爹娘的偏心。若非他们偏心,偏爱柳如妍不偏爱她,如今的侧妃就该有她一份。
其实柳如慧这么猜测也没错。后宅三个女子,实则在萧衍行眼里都一样。甚至杨氏,比起另外两个有眼色的更令他讨厌。杨氏之所以会越过梅氏和柳氏这两个嫡女,以庶女身份被封为皇子侧妃,确实是因为杨茳在背后出了不少的力。
萧衍行便是再不喜这阴沉沉的杨氏,也会看在杨茳的面上给她应有的体面。
“你说,隋家知晓这个消息么?”柳如慧逼不了自己的父母,也改变不了自己的身份。她就想把这口恶气撒到别人头上。只要冒头的王姝倒霉了,她心里的这口气才会舒坦。
“估摸着不知道吧?若是知道不早就炸开了锅?”梅氏眨巴了几下眼睛,思索了一会儿开口道:“毕竟巴蜀那么远,陛下又将消息瞒得这么死。连咱们自家人都是接了旨以后才知晓世子之位给定了,人家隋家哪里能先咱们一步得到消息?”
“倒也是。”柳如慧眼里闪烁着恶毒的光,“你说比起咱们,正妃是不是更恶心咱们这‘世子爷’?”
两人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主意。
且不说远在巴蜀的隋暖枝收到了来自凉州的两封信,看到里头写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话,句句拱火,字字诛心。不禁冷冷一笑。还别说,写信的两人挺有文采的,家里估摸着花了功夫教导。可惜文采有,心胸和眼界太狭窄。她一言不发地把信烧了,这件事半点水花都没激起。
就说萧衍行在八月中旬的时候回了。归心似箭,快马加鞭地赶回来的。
他回来的当天,一进屋就将王姝抱上了榻。王姝话都没给他说两句就被人堵住了嘴,扯开了床帐。
王姝本来是有正事要跟他谈,结果被人纠缠得太紧,最终化成了一场彻夜的欢.爱。萧衍行这家伙估摸着是憋疯了,要么就是吃了什么古怪的东西。王姝临睡之前脑袋糊成了一团,隐约记得自己还有事情要说,结果半天想不起来,扭头睡熟了。
次日日晒三竿,她揉着酸疼的腰慢吞吞爬起来才骤然惊觉,自己是有事要跟萧衍行谈。
“爷人呢?”王姝嗓子哑得不像话。昨夜叫的太过了,嗓子废了。
“在偏房抱孩子,主子可要用膳?”姜嬷嬷自然是喜笑颜开的。只要两个主子好,她就心里头高兴。不得不说,先前俩主子闹别扭那架势,实在太吓人了。谁家女主子敢跟男主子一闹就是大半年?
“等会儿用,”王姝喝了几杯水下肚,嗓子才可算是好了些,“给我备水,沐浴更衣。”
等她这边收拾好,萧衍行一脸神采奕奕地从外头进来。正好喜鹊将早膳送进来,两人坐下一起用了早膳。王姝等吃完,才开了口:“爷,我有件事想跟你商议一番。”
“?”她这个口吻,萧衍行眉眼中的笑意淡了淡。
还别说,上次闹别扭一事给萧衍行也留下了不可磨灭的阴影。他如今一看王姝这冷脸,心里就是一咯噔。抿了抿嘴,萧衍行这种人生字典中从未有过后悔两字的狠人,破天荒地快速回忆了自己近来的所作所为。几次确定自己没有任何问题,才慢条斯理地放下了碗碟,擦拭了嘴角。
须臾,他清淡的嗓音响起:“怎么了?”
王姝没看出自己随口的一句话给萧衍行心里猛地咯噔了一下。她兀自拧眉思索片刻,组织好了语言才开了口:“萧衍行,我想跟你谈一笔交易。”
萧衍行:“……”连名带姓,这丫头越来越大胆。
“嗯。”萧衍行鸦羽似的眼睫颤了颤,“你说。”
王姝于是将自己此次去凉州府的一路上亲眼所见之景,用最朴素大白话秒回给萧衍行听。
有道是内行人看门道,外行人看热闹。凉州许多人都知晓当地粮食产量低,穷困,却从未细致具体到没一个精准的描述。王姝用血淋淋的数字,给了萧衍行现实的一拳重击:“……若是我愿意将王家的种子流出去,你愿意出多少银两弥补王家这个损失?”
萧衍行紧绷的心刚松一口气,又骤然被捏紧:“你这是何意?”
“萧衍行,你知我有改良良种的学识,也渐渐相信我的良种能带来翻几倍的产量。这些粮食在物产不丰富的地方,某种程度上代表了一条条人命。”王姝思索了好多天,内心做了无数旁人无法理解的挣扎。将专利王家的良种让利给天下穷苦百姓,需要放弃太多。
“我拿这些东西出来,但我需要一些弥补和回馈。不然……”会怕自己有朝一日会反悔。
后悔自己今日的慷慨,毕竟这是她王家傍身的东西。
萧衍行有着震惊,震惊之余,看着王姝的眼睛亮的不可思议。
“姝儿……”
顿了顿,他才终于开口说话:“若是你愿意将种子拿出来,我愿以凉州府百分之一的粮税作为回馈。”
王姝心口嘭地一跳,瞬间看向他。
“你既然慷慨,我便也不能让你太吃亏不是?”
王姝没想到他这么大方,大方得她都有些措手不及。萧衍行这家伙当真是令人烦恼,有时抠搜的过分,有时又公道得让她怀疑真假。但就在王姝沉默时,萧衍行不知何时手写了一份手信。当着王姝的面,亲自盖上了他的私印和封地的印章。
眨了眨眼睛,王姝抿着嘴唇,半天没说话。
萧衍行笑了笑,“姝儿,你如今可以跟我说,你打算如何做了。”
“若是来得及,明后日召集齐封地的属官。我想当众将我的想法一一描述,届时若有问题,可请属官们当场指错……”
王姝沉吟了许久,道,“另外,萧衍行,我想你以封地主人的身份,设置一个农课的机构。”
所谓的农科机构, 就是一个助农的拥有官方权威的机构。
既然种子要公之于众,王姝更希望是通过官方的手段,以更加惠农利民的方式让所有穷苦百姓拿到实惠。不然这个东西让出去, 没有任何意义。
萧衍行的办事效率是非一般人能匹及的。王姝这边与他达成了协议,他那边紧紧两天就召集了人手,紧急赶往临安县。具体这个助农的农科机构要怎么设置、运营, 以及王姝对自己的良种有任何需要告知所有人的地方,都需要一个公开的商讨过程。
“这个机构的设立,我希望你全程主导。”萧衍行没有女子不堪大任的性别歧视。只要能做实事, 他从不在乎能人是男是女。
王姝本意就如此,自然当仁不让:“我省的。”
几日后, 临安县的南郊红枫别庄内聚集了一帮人。这些人年纪不一, 最大的满头华发,最小的也蓄上了美髯,瞧着模样做派都不是一般人。借住在王家小院的穆老先生也在其中。此时别庄的书房里, 众人小声地寒暄着, 互相猜测此次主子设置农科属的目的。
穆老先生捧着茶杯安静地端坐其中,旁人询问时, 他但笑不语。时而呷一口茶, 老神在在的不作他言。
“穆老先生也不清楚?”一个跟穆先生相熟的大胡子老头儿耷拉的眼睑动了动,歪过头来问。
穆老先生笑着放下了杯盏:“设置农科属, 自然是为了粮食。”
其他人听到这边开口, 目光都投射过来。
穆老先生笑起来:“殿下近来忙着治下的民生, 巩固西北边防,十分繁忙。不过再忙, 农业乃国之根本,凉州有那么多百姓, 自然以民生为重。凉州穷困久矣,殿下如今成了这片土地的主子,定然要让生活在这片土地上的百姓吃得饱饭。百姓吃得饱饭,治下才安稳……”
穆老先生这么一说,众人面面相觑,连连的点头。
穆老先生不必说,满腹经纶,穆老先生身边的华胜英,乃是曾经的大司农。多年前因一力支持废太子被牵连,被举家流放西北。右手边第三位虽未曾科举中出彩,本人却在水利天文上有极高才华的牧虎。左手边坐着的一个个论下去,都是实干才能极强的人。
“殿下苦百姓穷困久矣,去岁的战事死伤惨重,凉州府也算伤筋动骨。殿下早就想出手整治。”穆老先生叹了口气,“一会儿殿下若要诸位出谋划策,希望各位尽力。”
“穆先生放心,我等自当尽力!”
“我等自当尽力……”
穆老先生这么一说,书房众人心中滚烫,纷纷朗声表态。
等了片刻,书房门口才听到细微的脚步声。须臾,萧衍行带着王姝进了书房。
两人踏入书房,瞬间陷入一阵死寂。
要知道,书房重地,素来不允许女子随意进出。尤其萧衍行的书房诸多机密,此次又是商讨助农的大事,怎么会有不相干的女子进来?不过在座都是追随萧衍行多年的人,不少人清楚萧衍行的性子。他们虽没料到会有女子进来,却也没有擅自出言质疑。
众人心中疑惑,一个个站起了身来迎接,目送萧衍行走上主位坐下。莫遂搬来了一张椅子放到主位旁边,这相貌绝美的女子就这么堂而皇之的在萧衍行身边坐下来。
“坐。”萧衍行淡淡开口。
众人互相交换了个眼神,忐忑地坐下身来。
“叫诸位过来,是为了设置农科属一事。”萧衍行素来不说废话,一开口便是直奔主题。
此话一出,在场所有人都看向了主位。有些性子直些的,当场就嘀咕出声。显然很不解既然是为了农科属一事,为何让一个小女子进来旁听。如此严肃的场合怎能这般儿戏?
众人交头接耳的,有些焦躁。
萧衍行却没有立即做出解释,只是让莫遂将该准备的东西准备齐全。
说起来,诸位来之前已经收到了临安县这边的消息,自然是知晓此行的目的。不少人过来之前,都特意做足了准备。就是为了今日来畅所欲言,提供最恰当最适用的建议。
关于凉州府的民生问题,多年以前,萧衍行刚到西北便已经关注到此地百姓日子困苦的现状。当初他一腔热血,曾专门网罗了一批懂农科、懂民生的人才。但苦于没有治下的权利,只能将所有的政见押后,先让这些人渗透在官僚机构的各个职位上,等候将来有恰当的时机再派上大用场。
萧衍行瞥了一眼王姝,王姝对这些议论充耳不闻。顿了顿,她扬声朝门外唤了一声‘进来’。
门吱呀一声打开,林二拎着一麻袋的东西目不斜视地进来。
又进来一个人,众人更不解了。穆老先生身边的大胡子华胜英老先生撞了撞他胳膊,眼神往上首瞥了瞥。穆老先生眼观鼻鼻观心,就是装聋作哑。
华胜英心里正着急呢,就见一群人的身后,莫遂不知何时拉过来一个竖着的大白纸板和一张长桌子。这是王姝特意命人按照后世的黑板改造的,还转本准备了好拿的碳棒。林二将麻袋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地摆在桌子上,而后在东西的前方,放置了一个木质的三角牌。
众人十分疑惑,不清楚这个女子在做什么。交头接耳的,议论纷纷。
王姝倒也没有在意旁人的眼光,只专注地思索要怎样通俗易懂的讲解所有的事情。
她是个喜欢用报告佐证自己陈述的人。许是现世时给导师做报告形成了习惯,王姝是不喜欢无实物描述的。为了能让人更清晰直观地看懂,她更多的是偏向于拿切实存在的东西来做现场讲述。通过实物、特征标注、板报,以及现场讲解的方式将要表达的内容传达出去。
不得不说,哪怕在这个世界活了两次,王姝却还是没被同化,她在专业上面依旧固执地保留了后世很多习惯。例如每做一次科研都写一次报告的好习惯。数据是一找一个准。
“请各位稍安勿躁。”
轻轻地伸手敲了敲案几,让四周安静下来。
“诸位请看。”王姝起身走到长桌的跟前,指着长桌上的一小搓稻米和一棵完整的稻穗道,“这个是临安县南郊最肥沃的一片水田的水稻。“
这一开口,书房是彻底静下来。不仅华胜英老先生神色一变,就连一直老神在在的穆老先生也瞬间一惊,正色了起来。
先前穆老生之所以能这般坐的安稳,是因为早知道王姝十分聪慧。王侧妃虽说是个后宅女子,却有着非同常人的智慧。早有过转移韩家军经验,穆老先生对她有着深刻好印象。但欣赏王姝,却不知王姝在农科上也有见地。当下坐直了身体,竖起了耳朵。
一个人有才华,只却不代表什么事都做得成。王姝此时显然是想插手农科属的建设一事,穆老先生听了许久,惊觉自己对王姝的认知存在着一定出入的。
“王主子是想对建设农科属提出建议?”别的事可以放手让人折腾,民生大事不能含糊。穆老先生站起了身体,率先开口问道。
“是。”王姝点点头承认了他的这个猜测,“事实上,提出建设农科属,是我的主意。”
穆老先生的眼眸瞬间睁大,诧异地看向王姝。
王姝却没有心情在这时候来长篇大论,以此表明自己有多少爱国爱民的情怀,又或者借机吹捧自己高尚的人格或者品德。她提出这件事,只是出于一个农学人的初心。出于一个农学人愿意一辈子扎根在泥土中,面朝黄土背朝天做这些研究的最终理想。并非为了一时的虚荣。
并未在意穆先生打量的眼神,王姝径自道:“若是后头瞧不见,诸位可以起身到近前来看。”
萧衍行清淡的目光扫向下首的人,轻飘飘的,却仿佛带着千钧的压力。
众人将信将疑地站起了身,凑过来。
凑近了才发现木牌上除了用大字标注了稻米的产地、品种,还有下面小字描述了田地的情况。以及作物植株本体的特征和形状。
王姝手指着的这一块木牌,上面写的是凉州府北郊肥沃水田的稻种。众人不解,抬头看向王姝。王姝看向林二。林二于是走上前来,站到众人的跟前来,方便给众人做展示。他先是撵起了放在一旁的稻穗,横放在手心,展示给众人。而后又从稻穗上揪下来两颗,碾碎了给诸位看。
众人疑惑不解,不知王姝这般到底是什么意思。
萧衍行端坐在一旁,眼睛也盯着林二手上的动作。他以往在试验田,看过王姝做此等动作。大致能猜得出来,这般是在看稻种的品质。
“一般来说,水稻十月初收成。如今已经是八月下旬,水稻该结实的也都已经结实。”王姝缓缓地走到林二的身边,众人让开了一个缝隙,她站定了指着林二的手心淡淡开口,“但即使是肥沃的田地,稻穗的结实情况也不理想。一棵稻穗上有将近一半的颗粒是空的。饱满的颗粒碾碎了,出浆也不多。”
“何为出浆?”华胜英很会抓重点。
王姝看了他一眼,又让林二碾碎了一颗。
众人看到奶白的浆水从稻壳中渗出来,立即就明白了出浆的意思。
“这便是出浆。”王姝的语气不咸不淡,偏偏将在座所有人的心都给抓住了:“出浆不多,意味着粮食的品质不好。或者说,吃下去,饱腹效果差。”
这句话一落地,所有人心里一个咯噔。
事实上,在座的所有人都是下过农田的,但下农田和会种田是两码事。他们自诩对农科懂不少,却不曾听过这个论调。但今日头一次听,所有人却都莫名其妙地相信了这个说辞。
“这个是下河村附近的粟米,”王姝指着第二个作物,同样的操作又来了一遍,“一样的情况。”
王姝很有耐心,为了说服所有人从心底认识到这件事的重要性,必须要将所有的事实摆在面前。王姝话不多,只在拿出实物时给出必要的讲解。一条长桌,从左到右摆了将近六十多堆粮食作物。有水稻、有小麦、有苞米、也有粟米。总之,涵盖了凉州府一大半区域的田地产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