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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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氏眼神一暗,看了眼外院的方向,负气地翻身背对着苏嬷嬷躺了下去。
被人当个蠢货的王姝丝毫不在意,回屋就连吃两碗面。
不知道是不是今年第一次凉面的原因,还是她今儿手艺超常发挥,竟然好吃到她想流泪。这得亏是没辣椒,要是给她一斤辣椒面,那不得好吃得上天?
上没上天不晓得,外院萧衍行被这酸辣又劲道的面给刺激的,额头都冒了汗。
茱萸的辣度对王姝不算什么,萧衍行却觉得已经很辣了。
吃了几盏茶,袁嬷嬷都要劝他吃不了就别吃了,眼看着自己的主子爷一碗面见了底。
袁嬷嬷:“……”
一口气吃了两碗面,僧袍的年轻公子优雅地漱了口,接过杨妈妈递来的帕子仔细地擦拭了嘴角。凉面又酸又辣很开胃,一不留心就用的有些多。
他站起来走动了几圈,还觉得不够。又吩咐莫遂取了剑来,一个人往竹林去了。
袁嬷嬷心里欢喜的厉害,忽然觉得这王家的小君找的真是好。
然而更好的是,这日夜里,已经放弃了子嗣大梦的袁嬷嬷发现,主子爷竟然去了清辉苑。
与此同时,王姝闲来无事,正趴在窗边翻看毛氏吩咐婆子塞给她‘嫁妆’。
原本她是要收拾行李的,预备将一部分衣裳送到府外新购置的宅子去。翻动的时候,意外翻出来的两本小黄书,不,春/宫/图。她秉持着猎奇的心态看两眼,没想到这书的作者是个神人,对那方面理解已经到了非一般境界。
哪怕是遍阅里番,王姝也没看过这么抽象的插图。
看得出来毛氏是真不想教她人事,火柴人打架都没这么离谱!
正当她哗啦翻页,看得入神。一道黑影从头顶投射下来,笼罩在了她身上。王姝眨了眨眼睛,抬起头,不其然跟一双沉静的眼睛对上了。
“你在看什么?”
王姝:“……俩小儿辩日。”
四下里寂静无声,窗前明月高悬,草木中蛙声一片。
烛火映照得屋中明亮,一阵风吹入屋内,抚弄得烛光摇曳。将本就修长的人影拉得越发挺拔。王姝瞪大了眼睛看着突然出现在她屋里的人,眼角余光注意到屋子里没人了。
芍药和铃兰特别有眼色,这个时候是万万不会来打搅的。
“两小儿辩日?”
“……你看这扭曲的线条,像不像一个大大的太阳?”
“……”
萧衍行的目光顺着她的话,落在图册上。几不可见地挑了挑眉头。扭曲的线条缠绕在一起确实有些不大好理解,却还是能看得出一些端倪的。
四目相对,王姝默默地将册子合上。讲真,她不是很理解萧衍行怎么会出现在她的屋子里。
闲来无事四处逛逛?
总不能是来深夜找饭搭子的吧?
“……爷?”
萧衍行点点头,神色自然地在她对面坐下。
王姝的屋子不算大,一张靠窗的榻。一张大屏风竖在床前,将屋子分割成两个不大但密闭的小空间。此时只是面对面坐着,王姝都能嗅到对面男人身上若有似无的檀香。
灯下看美人,越看越惊艳。
萧衍行的美貌王姝是见识过的。此时烛光映着他半张脸,纤长的眼睫在他高挺的鼻梁上拉出一道细长的影子。他的眸色浅淡,在烛光下仿佛粼粼的湖水。唇色也仿佛朱色由深往浅的晕染,泛着水润的光泽。王姝克制地收回了视线,警告自己眼睛放老实点。
但,这男的,容色的冲击力未免太强了……
萧衍行也是心血来潮才会过来。
人到这边,并没有惊动谁,只是想到了便过来了。此时目光还落在王姝手下的书上,嘴角若有似无地翘起来。
王姝干脆拿旁边的一本盖上去。余光一瞥,发现这一本也是小黄图。
“……家里给的嫁妆。”她必须得解释一下。
“嗯。”萧衍行轻飘飘一个应答,不知为何,莫名叫人耳热。
其实王家什么情况,早在王姝进府之前,袁嬷嬷就调查的一清二楚。就算听说王姝的嫁妆只是两本春/宫/图,他眉头也没动一下。
芍药适时沏了两盏热茶送进来。怕打搅了主子好事儿,茶水一放下就退下去了。
人一走,屋里更安静了。安静得王姝有些发毛。
烛台的灯芯噼啪一声作响,夜色渐深。
王姝早就做好了将来四择一二的时候被赶出府的准备,根本就没想过要跟萧衍行有什么接触。不得不说,他今晚突然出现在她的屋子里,给了她不小的惊吓。偷偷瞥了眼他的脸色,萧衍行神色淡淡,也看不出什么心思。
只见他端起杯盏,浅浅地呷了一口茶,自在得仿佛在自己家一样。
……不过转念一想,这可不就是他自个儿家?
许久,还是无人开口。王姝实在摸不清这位到底什么心思,又莫名有些如坐针毡。
思来想去,她主动找话说,给萧衍行介绍自己的收藏。
“可。”
王姝一听他感兴趣,顿时就来劲了。
清辉苑不是她以往的小院,没有私库。从王家拖回来的种子舍不得放在别处,就都存在自己的卧房角落。
这会儿,王姝转身去了内室,将自己的宝贝箱子打开。
里头种子分门别类,王姝只拿了其中两种。
东西摆在桌上,她兴致勃勃道:“这些是我私藏的宝贝,外面可都没有的。”
萧衍行目光瞥向分装的小袋子,除了麦种以外,一袋种子挺陌生,看不出具体是什么种。他的目光不由落到两眼放光的王姝身上。
王姝此时脸上并未上妆,素面朝天的样子十分干净。
乌黑的头发拿根红带子束起一半,与剩下的一半柔软地披在肩上。衣裳穿得也整整齐齐,她的穿着打扮甚至有几分保守。托了天生丽质的福,即便再不修边幅,这姑娘看起来依旧清雅动人。
“这个爷知道么?”王姝抓了其中一小把黑色的种在手心,献宝一样举到萧衍行的跟前。
萧衍行虽说没在王姝身上感受到半点轻浮,却还是不习惯跟年轻女子凑得太近。脸下意识地往后仰了一点。转瞬对上王姝干净的眼睛,方知自己反应太过。
顿了顿,他定睛去看种子。
身为储君,萧衍行自幼熟读各类文史古籍的,从未有过懈怠和偏颇。不仅通晓经史,农学也曾了解过一点。每年劝耕他并非作秀,他不似其他皇子那般敷衍了事,而是亲自下地去种过田的。
仔细辨认了番,他才张了口:“这是寒瓜的种子。”
“你竟然认得?”王姝惊讶了。西瓜在这个时代并不常见,好多人都不认识。没想到这位爷居然是个识货的。
“怎么了?我认得这些很稀奇?”萧衍行被她惊讶的样子给逗乐了。
当然稀奇,这年头又不是后世,西瓜可是个稀罕玩意儿。若是王姝没记错,许多朝代,西瓜是只供给宫里和朝堂的贡品。一些出身稍次些的官员都不一定认得。
心里一动,王姝的那个预感越来越强烈。
她偷瞄了一眼萧衍行。萧衍行虽说并没有太大的动作,但无论动作还是表情,都有一种刻到骨子里的雅正清贵。旁人学都学不来,气度当真很不一般。王姝回忆起《寒门贵女》这本书的剧情,那个卷土重来后来荣登帝位的的元后太子似乎就是被圈禁在西北蛮荒之地。
临安县并不算蛮荒之地,但也确实地靠西北。王姝记忆力一向很好,她记得元后太子这个时候应该还没被圈禁。
又看了一眼萧衍行,但,这人真叫人很难不怀疑他身份啊……
见萧衍行要看过来,王姝又立马挪开打量的视线。
“……不过你说的对也不对。”
说到自己的专业,王姝免不了就有些话多,“这是寒瓜籽,却又不是普通的寒瓜籽。你知道如今的寒瓜都是青瓤,汁水足却苦涩的品种吧?这个可不同,这是我选配出来的甜度非常高的红瓤寒瓜种。我爹花了大价钱从一个西域商人手里淘来原始种,后又经过我六年的培育才得这么一小袋,外头买不着的!”
“哦?”萧衍行听到这不由来了兴致,“甜度非常高?怎么个高法儿?”
“就比一般糖水都要甜不少,吃起来还有一股淡淡的清香。不仅生津解渴,还能利尿消肿,缓解疲劳。若是能种出来……爷你亲口尝过了就知道了。”
王姝说到这忽地看了他一眼,“不过可惜啊,寒瓜的栽种讲究时节,过了时节就不好种了。”
萧衍行不由笑了,倒是没接她这话。反问了一句:“听说你在外置办了田产?”
王姝一僵,看向他。
萧衍行似笑非笑的,反而不继续说了,他的目光落到西瓜子旁边的袋子。
旁边是一袋麦种。
如今西北边儿的吃食,以面食为主。麦是主要的粮食作物。萧衍行对麦种很熟悉,王姝这个袋子里的麦种明显要比普通麦种大上一倍,看起来颗粒也更饱满,色泽也偏亮。
“这个是什么?”
“麦种。我在闺中时,喜欢捣鼓田地里的事儿。家父对我十分溺爱,时常纵着。便花了些时日捣鼓这些。”
王姝眼睛咕噜噜转,忽地凑近了道:“爷,种寒瓜一般在开春后的四月份,如今已经是四月中旬,还有半个月。那个,爷,我明儿可否出府一趟……”
因着不怎么用香,王姝身上的气息十分清爽。这般冷不丁的凑近了,倒也没那么叫人厌烦。
萧衍行的目光又落到了麦种上,抬眸对上王姝满是恳求的眼睛,难得的没有生出反感来。许是王姝对他没有丝毫肉.体上的企图,眼神也不存在半分勾引。
只不过一个思量,他便答应了。
王姝的一双眼睛瞬间就弯成了月牙,高兴得大方给出承诺,将来种出来的瓜可以分他三分之一。
萧衍行被她逗笑了。想着她捣鼓出来的那些吃食,便也很不客气地表示收下了。
虽说萧衍行发现自己并不是很排斥王姝的靠近,却依旧突破不了与女子亲密接触的障碍。当日夜里,他尝试地握了握王姝的手腕,还是放弃了。
又喝了一盏茶,他还是站起了身:“夜深了,你歇息吧。”
丢下这句话,他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人走了,王姝心里没太大负担。欢欢喜喜地叫人传水。且不说芍药铃兰看到整整齐齐的床榻有多失望,没想到主子爷来了一趟没留宿就走。就说王姝沐浴更衣后,倒头就睡。
翌日一早,才将将辰时,王姝已经收拾妥当。
马车早已等在门口,她带上种子,就带着芍药铃兰往北郊山脚下的良田去。不过这回出门除了府上给安排了护卫以外,还多了两个据说种田是一把好手的老佃户。
不必说,这是谁的安排,王姝心里有数。
一行人出发去城北。
芍药将她昨儿收拾出来的衣裳等物件儿送去新宅子。她则带着护卫和老农去到山脚下的农田,此时天光大亮。
王姝的几亩田,这几日出不了府,却已经花了钱找人翻过了。
土壤翻松了,也早早润过田。王姝捻了捻土壤,看湿度是够了的。这块田是偏沙土一些。只要小水勤浇,种西瓜是完全足够了的。
如今这个时候也没有时间给她育秧。只能选择直接栽种。西瓜跟一些必须育秧的农作物还不一样。无论育苗还是直接栽种,都是可取的。只需考虑好发芽率,每穴四五粒便可。省去了育秧移植的过程,也避免了移植过程中对秧苗根系的损伤。
早早做过准备,这会儿只需要种就够了。
王姝以往也是跟佃户一起亲自种植的。今儿府上那位爷特意给安排了经验丰富的老农,王姝只管做个示范,后面由他们种便好。
老农做事十分麻溜,不大的一亩田,很快就种完了。
全部弄完这边,肥田那边还撒麦种。这些麦种已经提前泡过水,润田也早就润过了。突然干湿度是刚刚好的。王姝命人在整好的地中按照每行间隔三十厘米的距离起一条小沟,将种子均匀的撒在沟中,用土掩种即可。也可散播,将种植均匀的撒满田间然后掩种。
如何种麦子,老农们自不需王姝去教。
本就不是为了收成,王姝种的也不多。统共两亩田,两个经验丰富的老农,不到一个时辰就弄完了。
看时辰还早,后头的事情交给两个老农。王姝则吩咐马车往城内赶。
田地里的事情安排好,王姝才分出心思去找王家人。
王家在临安县也是有产业的,只不过不多,统共就两家铺子。
铺子如今是谁在管,王姝还没时间去查。
不过她心里清楚,这些小掌柜是不认得她的。每年去王家汇报的掌柜,都是一个地方管着四五家铺子的大掌柜。临安县内唯一可能还认得王姝的,只有王家镖局的林师傅。不久前他才去过王家,当时是王姝和王玄之在的。
不过王家镖局有很多押镖的生意,镖队的镖师们常年在外奔波,几乎是不着家的。这时候,也不晓得林师傅在不在镖队里。
先过去碰碰运气吧。
马车还没赶到王家镖局,就在街道口转弯的巷子里碰上了一群人闹事。其实也不能说闹事,而是一个人在殴打一群人。人群中,打人那人还十分眼熟。生得人高马大,长着一张胡人特征明显的面孔。面皮上还留着一道明显的刀疤,瞧着十分凶悍。
只一眼,王姝就认出来,这不是她买了放在王玄之身边的那个混血护卫吗?怎地当街打人?
第十七章
混血护卫名唤托合提,是护卫两兄弟中的兄长。今儿当街揍人并非是偶然,而是他专门打听了这些人今日会经过此处,堵在巷子口,特意要给他们一顿教训的。
挨揍的这些人都是临安书院的学生。
王姝一听全都是临安书院的学生,立即就猜到了缘由。
托合提这做事方式,深得王姝的心。王姝倒是有兴趣夸赞一句托合提武力不错。一人就能将五六个人打得求爷爷告奶奶,不枉他一顿饭五六个馒头的饭量。
“说说吧,为何要针对王玄之。谁动的手?”霸.凌这种东西,可不是大人口中的小孩儿争端而已。欺凌就是欺凌,从不会因为欺凌者年纪偏小就不用付出代价。
王姝不是和事佬,现在也不是法治社会。
两个护卫一前一后地将五六个鼻青脸肿的少年堵在巷子中。托合提手里还捏着婴儿臂粗的棍子,凶神恶煞地杵在一边。几个少年推推搡搡的,将其中一个个头儿较高的人给推了出来。
那少年被推到最前面时,脸色白了一瞬。
此时他们也知道,眼前之人是王玄之的姐姐。先前动手的时候胆大的很,被人亲姐姐堵在巷子里才终于晓得怕了。
那人嗫嗫嚅嚅的,往后看其他人,其他人都躲躲闪闪的,显然都不敢承认是自己。
他们不说,托合提抬手就一棍子敲在了为首的人腿上。那人一声惨叫,摔倒在地。见托合提高举棍子又要打下来,方才哭哭啼啼地说出来。
原来,一开始他们盯上王玄之,单纯是因为王玄之吃穿用度十分阔绰,想讹点儿钱财花花。
这些人虽是临安县城城里人,读得起书,家境却不一定都好。除了为首的少年家中开了粮店,其他几个都是住在城北的贫困巷。一家老小紧紧巴巴地供着一个读书人,根本没多余的钱财花销。见王玄之年纪小,身边又没有书童下人伺候,才起了心思。
但彼时要钱归要钱,是不敢动手打人的。
直到前段时日,院长明里暗里地斥责王玄之,毫不避讳对他的厌恶。他们为了讨好院长才决定给王玄之一点教训的。
王姝听到这,眉头整个皱起来:“你的意思,是院长暗示你们欺辱王玄之的?”
为首少年脸一僵,立马解释道:“院长虽未明说,但就是这个意思。不然为何王玄之一身伤告到他跟前,他却置之不理?”
“对啊对啊,”立即有人应和,“他不仅不管,还斥责王玄之不懂友睦同窗,这就是默许我们动手。”
他们这么一说,其他人跟着连连点头。
王姝的眉心拧得打结,不敢相信还有师长的默许。一个书院的院长,作何要如此针对一个才十岁的孩子?不合常理。
但看这些人的神情不似作假,王姝不由想起王玄之问她他是否蠢笨如猪之事。
她是知晓古时候的教书先生脾气大,在某些小地方体罚教学也是存在的。她不觉得一个先生会因为学生不够聪慧,就暗示别的学子去欺辱。
于是,将目光投向了托合提。
托合提才去到王玄之身边没多久,许多事情也没弄清楚。但书院老师不喜王玄之,时常当众斥责,寻了机会便罚,他还是知道的。
见王姝看过来,他点了点头:“见过几次,哥儿被罚在外头站着,被人拿棍子打小腿。”
一股恶火瞬间从心底冲上了脑袋。这都是什么破书院?这特么是教书育人,还是仗势欺人?还棍子打小腿?谁给他的权利!
王姝的脸霎时间冷下来,问道:“他们动了几次手?”
托合提不是很清楚以前,他就撞见过三次。不过是先生说要罚,他们作为下人,没法拦。
至于这些人,如今只动过一次。且被他发现以后就制止了。
托合提深知端人饭碗帮人做事的道理。也清楚制止不管用,必须得把人给打服了,叫他们知晓厉害才不敢再犯。蹲了几日点儿,他抓到了机会就将这些人揍了一顿。
“主子,这些人如今该怎么处置?”托合提一双眼睛似狼一般,“送官?还是卸了胳膊?”
他话音一落,几个少年瞬间鹌鹑似的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这时代可没有青少年保护法,学生霸.凌在后世都没一个精准的法律制裁,何况是如今。王姝清楚送官解决不了问题,托合提以暴制暴的方式才最管用。
“不急,”王姝虽说不爱打打杀杀,却也不是任人欺凌的性子,“先卸了胳膊,再押去书院。”
原本是要去王家镖局找林镖头的,王姝改了主意去临安书院。
到了书院门口,大门还是一如既往的关着。只留了个右侧的小门。那儿的门房依旧死死把着门,不叫王姝的马车进去。
不过王姝上回好说话,这回就没那么好说话了。
不让进,她就硬闯。
萧家给的这俩护卫是真能打,一人能将看门的踹飞老远。加上托合提也不是好惹的,下手毫不客气。不消多少功夫,王姝就带着一群人进了书院。
书院的管事接到消息匆匆赶过来,身后浩浩汤汤的跟着一群人。
临安书院自打创建以来,颇受推崇。从来没人敢带人打上门。似王姝这般不尊师重教的是少数,书院没配备专门的护院。管事带来的人多,都是良莠不齐的普通人。这一看王姝身后人高马大还配了刀的护卫,顿时就给吓住了。
面面相窥,心里都没什么底。
管事见状,顿时歇了硬碰硬的心思。他上前拘了一礼,询问王姝是谁,来此所为何事。
“我家主子姓王,乃清河王家人。幼弟王玄之,如今在贵书院就读。”
王姝被护卫簇拥在中央,话是护卫代为回答的。护卫也不跟这管事绕弯子,冷声喝道,“近来哥儿身上隔三差五遍布伤痕,且时常不得归家。主子忧心幼弟在书院受到欺凌,夜不能寐。不得已必须亲自来问询一二。不知贵书院为何百般阻拦?”
这管事姓江。是个乡绅。虽说临安书院的院长另有其人,他却是实实在在为书院建成出过银子的。平日里管着书院里的杂事,对学子们的事情知道的不多。
一听这事儿,扭头看向身后。
他身后,不少听见动静过来瞧热闹的学子。
临安书院不大,一共才甲乙丙丁戊五个班。统共才不到百人。学子彼此之间不敢说都认识,但肯定都打过照面。尤其王玄之年岁最小,又是清河王家人,自然都认得。
江管事眼神扫过来,有不少人就低下了头。显然,王玄之在书院被人欺辱这事儿不是秘密。
江管事的脸色顿时变得十分难看。
不管这件事是不是真的,书院决计不能承认。王家的子嗣都能在书院守欺辱,这事儿若传出去,书院的名声还要不要?届时县城还有谁家愿意将孩子送来临安书院?
面色变了几变,江管事脸上立即就带了丝笑:“王姑娘,这里怕是有误会。我临安书院素来纪律严明,因材施教,最是注重学生的德行。必然不可能会有伤人之事发生。令弟身上的伤势怕是另有原因。若是王姑娘不介意,不若借一步说话?”
王姝也没搭理他,只看了一眼托合提。
托合提将那鼻青脸肿的六个人一人一脚踹出来,几个人重重地摔在地上。
“你且看看,这是不是你书院的学生?”
自从知晓院长骂王玄之蠢笨如猪,王姝就动了将人弄出去的心思。她如今来这一趟不是来追究谁对谁错的,只想将事儿闹大:“听说贵书院的先生教书很有一套。只管背,不管教导学子文章释义。若是背不会,便当众责骂学子蠢笨如猪,孺子不可教也?”
江管事立即道:“王姑娘息怒,王姑娘息怒。”
“这事儿真假姑且不论。即便是真的,相信先生也是教人心切。期望重,才会对学生严格些……性子急些,言辞激烈也是在所难免。”
“哦?这么说,我性子急,也能骂你一家子蠢笨如猪,不配为人?”
“……王姑娘大可不必言语侮辱。”江管事面上的笑容都要绷不住。心里暗骂这都是什么事儿,却不得不帮着将这事儿圆过去。
“书院的先生各个都是有大学问的,院长更是三年前的乡试八十七名。各个班的先生也都秀才出身,王家姑娘,求学本就是万里取一的。过程中诸多艰辛,先生正是对令弟期望颇重才会如此严苛。先生的苦心还请王家姑娘领会,万万别曲解误会了……”
巧言令色的,王姝都要笑了:“贵书院叱骂家弟蠢笨如猪便是教人心切,我说一句管事蠢笨如猪便是言语辱骂?两样的话都叫你说了,怎么?公堂是你家开的?”
江管事面上青青白白的,半天说不出话。
“把你们院长叫出来。”王姝已经没了耐心,“我倒要看看,谁给了他权利叫人顶着大太阳站庭院,棍子打小腿,肆意叫人虐待我王家人。”
王姝一声令下,托合提动作飞快,直接就穿过人群往四合堂去。
四合堂便是平时书院先生歇息的地儿。不上课时,先生们都在四合堂煮茶。托合提认得路,领着人便要往那边去。
江管事必然不能叫他们过去,自然是拦。
正当一群人正闹着呢,书院的大门忽然轰滴一声开了。只见一个瘦小的书生打扮的中年男人领着一群衙役打扮的壮汉,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
一边走的飞快一边大喝:“我倒要看看,是谁如此胆大妄为在书院闹事!”
“叶助教?”江管事顿时一喜,瞧见他身后跟着两个衙役,悬着的心就放下来。
来人正是书院的教书先生。姓叶,其实说教书先生也不算,顶多算个助教。他早年跟临安书院的院长当过一两年的同窗,不过因家境和资质没能继续往下读。
按理说,这等才认得几个字儿的无功名之人,教书育人是远远不够格的。但临安县地处西北,读书人委实不多。临安书院建成以后亟需先生,院长给他一份助教先生的活计。所谓助教先生,就是在教书先生忙不过来时帮着指点学生读书识字。
体罚王玄之有他的一份。
正是因为做贼心虚,他才一听是王家来人,就连忙跑出去找人了。
来的这俩衙役跟书院的院长是老熟人,当初书院要筹办,帮着办过一些事儿。这些年也没少帮忙。
两衙役个头都不高,块头倒是挺大的。看得出来平日里吃的不错。
在临安县这等西北小城,百姓甚少能接触到官员的,一个县令已经算是顶了天。有句话叫民不与官斗,小地方的县官老爷一句话就是天就是地,万没有谁敢忤逆违背的。衙役们这等跟着县官老爷吃皇粮的末流吏役们,说话十分有分量的。
似今日这小场面,他们往日见得多了。仗着一身差役的皂袍,棍子敲下来是半点没犹豫的。
护卫们看向王姝,王姝也知晓这书院不打算善了。
思忖一瞬,她冷下脸:“报官。”
原本王姝是没想闹到见官的。毕竟古时候有尊师重教的传统。有句话叫,严师出高徒,先生越严苛才越能显出其用心来。换句话说,学子就算被师长体罚了,那也是教导心切。大庆律法可没有哪一条叫先生太严苛而获罪的。
再来,这个院长是有功名在身上的。见了官也不好对付。
王姝心里清楚,可今儿就算治不了他们,也得恶心他们一次。
看向姗姗来迟的书院先生们,王姝朗声道:“托合提,你去县衙报官。“
“状子就写,临安书院纵容学生虐待讹诈年幼学子,时常体罚、非法软禁辱骂心智未成的学童,致使聪慧的孩子整日郁郁寡欢、思绪迟钝。此等居心叵测又误人子弟之人,不配教书育人!”
读书人不是都注意名声么?她倒要看看,因为误人子弟被告了官,他们还怎么有好名声!
此话一出,走在最前头的临安书院院长面色一变。
厉喝:“何人在此胡言乱语?你是哪家的妇人,竟然敢在此处大放厥词?这里是莘莘学子求学的清净之地,岂能容你一介妇人胡闹!”
王姝不搭理他:“芍药,你跟托合提一道。”
勾了勾嘴角,淡声道:“再买个锣,一边走一边敲!”
书院的先生顿时慌了。提着衣角,快步从台阶上下来。托合提身手敏捷,不待差役和书院管事的阻拦就已经冲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