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娇/穿成废太子宠妾以后—— by启夫微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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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姝就坐在正中间,严厉地盯着两小家伙。直到确定两人不闹腾了才松了口气。
“看来还是得分开住……”两个小孩儿住一起,确实比较容易打架。
心里琢磨着,王姝让两人的奶嬷嬷看好了孩子。叹了口气,又回屋去写报告。
与此同时,城东的一处宅邸中。
宅邸的会客厅,萧衍行垂眸端坐在高位之上。他没有说话,周身笼罩着一股冷肃疏离的气息。他的右下手隔出三步远的座位上,隋暖枝脸色难看地端坐着。隋暖枝的身后只有一个婆子在。其他的下人全都被清除在外,此时主仆二人具都脸色苍白如纸。
原本应该昨夜离开的,却不巧赶上了大雪天。心存侥幸想着不过一两日不会有事,谁知道一大早就被打了脸。隋暖枝此时心中弥漫着酸涩,不知该恼火侧妃如此受宠,还是该难堪自己竟然觉得在旁人眼皮子底下耍心机不会被发现,结结实实地栽了大跟头。
“……殿下,”许久,隋暖枝喉咙哽了哽,“妾身只是想见一见王侧妃。”
萧衍行啪嗒一声将茶杯放到案几上。
清晰的声音在安静的屋子里响彻耳廓,仿佛一只手瞬间捏住了隋暖枝的心。隋暖枝眼睫颤了颤,心口一阵一阵的发涩,发不出声音来。
“一个人的聪慧在于有自知之明,而非自作聪明。”
萧衍行不开口则以,一开口就仿佛一巴掌狠狠扇在了隋暖枝的脸上。
隋暖枝自幼便被家里师长称赞聪慧不熟男儿,从来都是自视甚高,自以为与众不同的。这还是头一次被人当众指责蠢笨,一瞬间,她有一种脸皮被人撕下来的羞耻。脸颊涨得通红,脸颊烧得滚烫。想辩驳,又无从辩驳:“殿下何必这般羞辱?”
她抬起头,义正词严道:“新婚之夜,殿下不告而别。次日敬茶,王侧妃也是不在。殿下曾允诺过给妾身正妃应有的体面,也允诺过不会亏待隋家。可你这般厚此薄彼,妾身实在是困惑。”
“哦?”萧衍行倒是笑了,一双沉静的双眸仿佛散发冰寒之气的利刃,“你想要怎样的体面?”
原以为这个隋氏是个有自知之明的。如今看来,隋氏跟那般狮子大张口的隋家没有两样:“你以为,你隋家为本殿做了多少事值得你们要的这些回馈?”
隋暖枝喉咙一噎,额头的冷汗冒出来。
她抿紧了嘴角,喉咙干涩的厉害:“妾身毕竟……是明媒正娶的皇子妃不是么?”
“明媒正娶?”萧衍行轻笑一声,嗓音清淡如窜进屋中的不合时宜的凉风,轻飘飘却莫名伤害极大,“若非你隋家趁人之危,本殿需要你这样一位正妃么?”
隋暖枝说不上来。因为她太清楚,萧衍行并不需要。
事实上,萧衍行无论是在朝堂还是在民间,呼声和威望都极大。若非皇帝有意打压,以这位势如破竹的威望成长下去,根本不需要隋家此时来锦上添花。是隋家后代的子嗣资质平庸,无力支撑下一代的繁盛,隋家需要一位强有力的后台来支撑百年的荣耀。
“殿下,”隋暖枝觉得十分的羞辱,从未有过如此严重的贬低,“妾身并无恶意。”
“天底下没有白得的东西。”萧衍行倒也不是生气,而是觉得厌烦,“莫不要以为一个正室名分,就能让你堂而皇之地凌驾旁人之上。能者居之,本殿可不看出身。”
隋暖枝只觉得脸颊火辣辣的疼,仿佛无形中有一只手将她的脸扇肿了。
会客厅静得一根针掉地上都震耳欲聋。
萧衍行没有太多的闲工夫跟她纠缠,祖宗礼法,规矩道理。这些事情若还得他亲口来说,那这个正妃娶了不如不娶。萧衍行当初就已经跟隋家言明,他要的是一个能做事的人,平衡后宅各家势力。而非一个一进门就给他找麻烦,耽误他正事的正妃。
“下午你就回凉州府吧。”萧衍行的耐心已经耗尽了,“凉州府的掌家权你莫插手了,小惩大诫。此事下不为例,若再有下一次,本殿不介意换一个皇子妃。”
丢下这一句,萧衍行便起身离开。
他等一行人离开,隋暖枝瘫软在椅子上,许久才红了眼睛。
这才成亲多久,萧衍行便剥夺了她的主母掌家权。隋暖枝早知自己今日做错了决定,没想到错误的代价这么大。可她此时即便再多不忿,也不敢去与萧衍行争辩。越争辩越火上浇油。
“主子,殿下怎么这样冷情……”隋暖枝的贴身丫头婆子都哭了。
隋氏的奶妈哭得直跺脚,一边跺脚一边骂:“定是王侧妃那个贱人在殿下跟前说了什么!一定是!这帮上不得台面的腌臜货色,不懂得祖宗道理、规矩礼法的混账东西,仗着一点男子的宠爱便骑到正室头上!这要是在隋家,夫人必定命人撕烂了她那张嘴!”
“嬷嬷住口!”隋暖枝擦了眼泪,“吩咐下去,收拾行李。”
事已至此,她们再不敢找借口拖延。麻溜地收拾了行囊,当日下午便匆匆离开临安县。
西北边儿的冬季是真的冷。一下起雪,刮起风,人走在屋外都睁不开眼。
昨日那份分析报告其实已经写的差不多了,只差一个结尾。王姝分出一个上午,很快就写完。忙完才想起来昨日是萧衍行的生辰,太忙了,她就一直没想起来。萧衍行都亲自问到了她脸上,一点准备都没有就未免有些太不近人情。
细想想,王姝转头将喜鹊和云雀叫了进来。
正巧冬日里都在猫冬,没那么多事儿。王姝干脆就筹备一个像样的生辰惊喜。正好俩小孩子长这么大都没怎么看过好东西。爹娘都忙,俩小孩子一直被养在屋子里。身边丫头婆子看得紧,他们去过最远的地方就是王家小院的后竹林,连外头什么样都没看到过。
云雀有一手灵巧的剪纸本事,喜鹊还会扎灯笼。王姝既然要做就做的好一点,做了个策划。还让姜嬷嬷特意让人去将城里会打铁花的老汉给请了来。
晚上萧衍行从外头回来,一进屋就看到两孩子坐在地上为抢一块拼图打起来。
孩子他们娘不仅没拉架,还在一旁煽风点火。两小孩儿在地上滚成一团,肉乎乎的两个小团子在地上滚来滚去,屋子里全是他们娘丧心病狂的笑声。
萧衍行无奈地走过去,一手捞起来一个,总算制止了这场兄妹阋墙。
王姝正看得起劲,突然眼前一双长腿都愣了愣。抬起头,见萧衍行一手提溜着一个吱哇乱叫的小崽子,无语地看着她。王姝倒是无所谓的耸耸肩:“偶尔动动身子骨也挺好的。”
萧衍行白了她一眼,“这是在闹什么?”
“拼图呢。”王姝指着地上不知何时被踢得乱七八糟的拼图,“小君珩觉得这张图放这里,呦呦偏要放这。”
拼图是王姝让萧衍行给画的。一张铺地上有两尺长的小鸡啄米图。下面工匠按照王姝要求给切成一片片的小拼图,制作得比后世的还要精致。王姝教两个小孩儿拼过,小君珩是天生早慧,一学就通。呦呦性子有些坐不住,拼不到几张就乱丢。后来这个拼图就变成小君珩的了。
呦呦不爱拼却喜欢捣乱。她哥每次拼的好好儿的,她总是要过来掺和一脚。小君珩大多时候不生气,就任由呦呦捣乱,等她走了再重来。今儿估计是娘亲在,小家伙跟妹妹闹起来了。
王姝本来还拉架,但她越拉架两小孩儿就争得越凶。她干脆破罐子破摔,在一旁煽风点火。
萧衍行无奈,把呦呦拎到一边去教育。
王姝没管,反正管教两小孩儿的事情就交给萧衍行,她负责当一个慈爱的娘亲。呦呦被提溜走了,她就过去把小君珩抱过来,放到地上:“把图拼完。”
小君珩眨巴着黑葡萄似的大眼睛看着他不负责任的娘,默默拿起了拼图继续埋头苦干。
“不错。”王姝蹲在一边摸小崽子狗头,“不愧是我生的,像我。”
一旁教训小姑娘的萧衍行无奈地看过来一眼,王姝这丫头丝毫不羞愧地将功劳全归在自己身上。手指轻轻捏了捏小姑娘鼓鼓的腮帮子,他小声地笑:“你以后可不能像你娘,厚脸皮。”
“我听见了!”王姝瞪过来。
萧衍行又笑了一声,没说话,抱着小姑娘又回来了。
“用晚膳了么?”王姝手里攥着一块拼图,眼睁睁小君珩翻遍了拼图盒子似都找不到要拼的那一块,头也不抬地问萧衍行。
萧衍行难得有闲情逸致,抱着小姑娘坐在一旁看密信:“没呢。”
“正好,一会儿去后院竹林用吧。”
萧衍行一愣,回过头。
大冷的天儿去后院竹林?外头雪还没化呢!不过王姝甚少在这些琐事上说话,难得她提出一起去后院竹林,萧衍行自然不会拒绝。
等到天色将将黑,萧衍行有些莫名的随王姝一起去了后院。
两个孩子让奶嬷嬷抱着,一家人顺着小路迎着月色缓缓的往后院竹林走。刚进园子,就看到天空中一道火光炸开,瞬间碎成无数星雨落下来。萧衍行的心口剧烈一缩,垂落在身侧的手被人给握住。他于是又听见一声咚的声音,火光扬空炸开,漫天星雨在夜空被风吹落。
两人执手进了竹林,满地的雪将一切银装素裹。各色的灯孔悬挂长龙,将昏暗的后竹林映照得亮如白昼。空出两个打铁花的匠人烧着火炉子,铁锹一瞬间扬起火花,炸裂了寒风与黑暗。
东风夜放花千树,更吹落,星如雨。
后头两小孩子兴奋的吱哇乱叫,王姝忽然扭头看他,眼里星光闪烁:“二十五岁了,萧衍行。”
萧衍行的心一瞬间仿佛被什么击中,剧烈的跳动了起来。
凉州这边百姓过了一个富足的冬天,京中不少人却战战兢兢的夜不能寐。
陛下昏迷的这一个多月,太子在朝中肆意妄为,排除异己,祸乱朝纲。朝臣们苦不堪言,却又无法突破层层封锁进入大明宫去亲自探查皇帝的病情。如今不仅是宫中人人自危,就是朝堂之上也无一人敢出头。三朝元老御史大夫聂伯考为见皇帝,当朝撞柱。
萧承焕不为所动,为了杀鸡儆猴,愤怒之下下令不准任何人给聂伯考救治。愣是让这位刚正不阿的老大人没能安稳地度过七十大寿,死在了年关。
聂伯考的死激怒了不少人。一时间,诸位老臣结伴跪在玄武门外,恳请面见皇帝求公道。
萧承焕被这帮人气得吐血,气愤之余下手自然就更很。
在他看来,这帮人敢这般蛮狠的与他斗,不过是没吃到苦头。人只有被打怕了才会真正乖巧。此时若不将这帮人气焰完全地打压下去,将来只会更受制于人。他是绝对不会惯着这帮老臣。谁敢反抗他,他就要打得这帮人再也张不开嘴。
八月之后,朝堂的局势一片混乱,秋闱的结果却是如期张布。
绫人羽的成绩十分不错。虽是临时抓起来的学业,却依旧在此次秋闱中获得了前十的好成绩。来年二月的春闱必当尽力。只要能走入官场,他将来势必要大展宏图。
不过他想一心专注学业,却不能专注。几次搬住处,还是被内务府的人给绑了。
吕黎几次请他不来,哀求也无用。从去岁入秋就耗到了深冬,终于失去了耐心。命人在绫人羽参与诗社宴会时饮用的茶水中下了药,而后套上麻袋装进了宫。
旁人连书信都递不进宫来,吕黎靠着不怕死的胆气,愣是把一个大活人给装进了宫。
好在萧承焕此时为了应付那帮难缠的朝臣,早已无心关注后宫诸多事宜。还真就放过了吕黎。
当绫人羽从吕黎的床榻上睁开了眼,他整个人陷入了无法遏制的恶心之中。
这个在王姝印象中一直笑着的绫人羽,此时面上一丝笑意也无。俊俏的脸庞仿佛敷了一层寒冰。冷冽的神态与平常的萧衍行都差不离。他的手脚被绳子绑住了,衣裳也被脱得只剩下一条单薄的亵裤。乌黑的长发旖旎地披在身后,他一言不发地盯着吕黎。
“兄长……”吕黎在他昏迷时还敢靠近,绫人羽清醒时,她却不敢靠近分毫。素来冷漠的神情也变得委屈,怯怯地注视着床榻上冷漠的男人。
绫人羽没说话,看吕黎的眼神仿佛在看一只臭虫。
吕黎被他的眼神伤到了,再被他多看一眼都要落泪的。她没想到兄长竟然还如此恨她,她都已经不怪他害她不能生子,兄长为何就不能将她们过去的恩怨一笔勾销?
“谁给你的胆子,”绫人羽的嗓音华丽而优美,冷冽时更显高傲,“吕黎,你是活得不耐烦了?”
吕黎身体剧烈一颤,颤抖地跪坐到地上。
她想说她确实是不想活了,她早就不想活了。从她发现她爱慕着自己兄长的那一刻起,她就已经觉得自己不配活着。可是能怎么办?她如今不仅能畅快地活着,还能俯视众人。整个宫里,除了皇帝,她可以轻易地决定任何人的生死。
张了张嘴,吕黎想说的这些狂妄的话,在绫人羽嫌恶的眼神下却没能说出口。
她其实知道,自己如今所有的一切,在兄长心中怕是也不值一提。毕竟她能获得这一切,都是兄长在背后帮助她。她就是兄长精心浇灌长出来的花,没有兄长,她什么都不是。
“我只是想见你……”吕黎不自觉的卑微了,缩在地上抬不起头。
绫人羽没有看她,挣了挣手上的绳结。
这绳结打得颇有技巧,越挣越紧。绫人羽挣了好几下,反而将手腕勒得没有一丝缝隙,当下便不动了。他抬头环视了四周,自然猜到了如今这是在后宫。富丽堂皇的宫殿,精美的摆设。这屋里除了吕黎,就只剩他。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身上,衣裳没了,这般逃出去也不太可能。
深吸一口气,绫人羽闭了闭眼睛:“把绳子解开。”
跪在地上哭得可怜的吕黎身体一僵,没动。
“别装傻,我让你把绳子解开!”
吕黎估摸着骨子里有一种难以违背绫人羽命令的自我限制。看到他黑了脸,下意识地就爬起来替他解开绳子。结果刚解开了脚上的绳子,又很快回过神来。她就是故意绑住兄长的。若是解开了,兄长就不会安分地待在这里了。
绫人羽忍受着她贴近,脸已经憋得铁青。此时看她靠在自己身边又不动了,顿时火上来了。
“解开!”
吕黎身体猛地一颤,身体往后躲,不敢看绫人羽:“我,我不解!解开了你就要走。”
“解开!”
吕黎疯狂地摇头。害怕看到绫人羽的眼神,她跌跌撞撞地逃出了内殿。
大殿之外,长乐宫的宫婢们已经浑身抖得如筛糠。恨不得今日眼前发生的一切是一场梦。他们打死也没想到自己的主子竟然如此疯狂。光天化日之下,将一个年轻的男子弄进了自己的寝宫!皇帝是昏迷不醒不是死了,即便已经死了。她一个皇家女眷,怎么敢做出这等离谱的事!
现如今,已经没有人能救她们了。长乐宫里藏着男人的事情一旦曝露,他们所有的人都要死。
宫人的绝望吕黎管不着,她只知道,终于,终于她得到兄长了。
她坐上高位的这一天,终于将活生生的兄长藏在了屋中。
闭了闭眼睛, 绫人羽从床榻上走下来。
虽说身上没有穿多余衣物,但内殿炭盆烧得很足,其实并不太冷。绫人羽没有往外走, 只站在内殿的位置朝外扬声。奈何屋外的宫婢跟聋了似的,无一人进来替他松绑。
不敢闹得太大声,以防隔墙有耳。绫人羽只能咽下一口恶气退回到内殿。
长乐宫里静得仿佛无人之境, 但绫人羽知晓,暗处还是藏着人的。这不过这些人碍于吕黎的威慑,不敢出现在他的面前。绫人羽端坐在床榻之上, 心中涌动着无法遏制的恶心感。若是能够重来,绫人羽一定不会再大发善心将吕黎捡回自己院子。
若他知晓自己一时心软会造成如今身陷囹圄的局面, 他一定会亲自杀了吕黎。
奈何人不可能早知道, 时光过了不会重来。
深冬的京城,滴水成冰。
吕黎虽然将绫人羽囚禁在了深宫,却没有胆量与清醒的绫人羽亲近。她骨子里有着对绫人羽无法克服的仰望和敬畏, 绫人羽一旦呵斥或者表示出嫌恶, 她便承受不住。
曾经在江南的那一次得手,是因为兄长对她毫不设防。
如今吕黎没有勇气去再做一次。她甚至连兄长厌恶的眼神都无法招架。吕黎一直自欺欺人, 她以为只要当面戳破梦境, 兄长就还是过去那个温柔体贴的兄长。为了能跟绫人羽亲近一些,吕黎不敢在白天出没, 只能在夜深人静时。且还不敢轻易出现, 必须确保在兄长饭食里动了手脚。
他半夜不会醒来, 她才会出现。
吕黎不敢再下那种药,不仅兄长不会再允许她亲近, 她自己也不会允许。
并非是什么莫须有的廉耻心,而是她自觉自己已经脏了, 不配。
吕黎白日里都躲着,深夜才敢回内殿,偷偷与绫人羽共枕而眠。
绫人羽手脚被绑,饭食也被动了手脚。白日看不到人,深夜昏迷不醒。就这般憋屈地被吕黎囚禁在深宫十多天。绫人羽只能按捺住心中膈应,靠虚与委蛇哄得吕黎以为两人冰释前嫌。激动之下,替他解开了绳子。然而获得自由的当场,绫人羽便出手如电地掐住了吕黎的脖子。
将人丢到地上,绫人羽打晕了一个宫侍,扒了一身衣裳套上。
吕黎如今身份贵重,绫人羽没下死手。只将人掐晕过去。
逃脱时格外顺利。绫人羽本身虽不会武,却行动敏捷、十分擅长随机应变。这是其一,更多的是长乐宫的宫人暗中帮助。他们实在是受够了。
吕黎将男人藏在深宫一日,他们就多一日的性命之忧。
在私藏绫人羽这十多日里,近身伺候的宫婢们自然也知晓了绫人羽的身份。这位俊美男子并非是娘娘的情郎,而是娘娘的亲兄长。正是因为知晓这层关系,他们心中更是惶恐。爱慕自己的兄长,这是何等的大逆不道。可他们身为下人却不敢有任何疑义,这人就是娘娘的命!
他们敢对这位有丝毫不敬之举,吕黎会让她们后悔来到这个世上。
不能打不能问,只能远远地敬着。好在这位绫人公子的脑筋十分清楚,没跟贵妃娘娘一起发疯。他想尽快出宫,长乐宫的所有人都暗中帮了一把手,让他顺利地离开了后宫。
不过绫人羽在离宫之前,倒是想起大明宫被围之事。想办法去大明宫附近转悠了一圈。
虽没能进去,他却是一声不吭地在大明宫外蹲了三个时辰。将进出的人员面孔和送药的时辰,禁卫军轮班次数和轮班时辰都给记在了心中。时辰紧凑,他没敢探的太近。等到合适的时机,便混在内务府采购的人员中,混出了宫。
出宫的当日,他不想之后在被吕黎骚扰,便想办法找到了顾斐的官邸。顾斐是萧衍行名下之人他是知晓的,绫人羽于是以萧衍行幕僚的身份将顾斐拦在了门外,向他寻求庇佑。
顾斐对绫人羽自然有印象。
旁人或许不认得绫人羽,顾斐却不可能不认识这个上辈子做到了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相辅之位的‘国舅爷’。是的,这人是当朝宠妃吕贵妃的兄长。性情狡诈,诡计多端。瞧着一副花花公子的做派,实则心思深得能把整个朝堂玩弄于股掌之间。
上辈子若非陛下出手将人斩杀,这人能搅弄得朝堂片刻不宁。
顾斐不惊讶他会出现在京城,毕竟吕贵妃人在后宫。他惊讶的是这人这辈子怎么成了陛下的幕僚?
绫人羽此时样子有点落魄。一身单薄的宫侍衣裳,冻得脸颊发青。不知打哪儿过来,背着一个不大的书箱。不过站在他跟前倒是腰杆笔直,不卑不亢。
“……绫人先生么?”
顾斐沉吟了片刻,面上没有表露出任何异样,“可有殿下的信物?”
绫人羽哪里有萧衍行的手信。他是盘算了一圈后,才想到顾斐这个御前红人的。仓促地找过来,自然没来得及拿到萧衍行的信物。如今确实在萧衍行的名下做事,却并未展露出特殊才能得到重用。绫人羽沉默了片刻,只从书箱之中找到了王姝的信。
顾斐看到信的瞬间瞳孔剧烈一缩。
他喉结上下滚动了一瞬。在绫人羽开口之前伸手拽住他的胳膊,将人扯进了门内。
绫人羽神色微变,立即意识到不对。王姝的笔迹应当不对外公开,这状元郎顾斐竟然认得。不过他没动声色,只是跟着顾斐进了会客厅。
坐下后,两人四目相对,彼此心知肚明。
顾斐不知王姝从何种渠道结识的绫人羽,还将人拉入了自己阵营。他看着还未走入朝堂的未来‘国舅爷’只觉得太阳穴仿佛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痛,刺得他有些反应不过来。
绫人羽显然也没有要解释的意思,只是表示自己在京中没找到合适的住处,在顾斐处借住。他话说的直白,顾斐也没有绕弯子。他将王姝的手信都拿出来,顾斐不可能将人赶出去。
“你是今年进士乙榜第几?”顾斐对今年科举的人员名单还有印象。绫人羽这么特殊的名字,他看过还记得。只是如今朝中事情太多,他倒是没有记住是第几位。
“乙榜第七。”绫人羽有些遗憾自己准备科举的时间太短,否则不会只是这个成绩。
顾斐没有质疑他学识的意思。这人的才学不需要名次来佐证。甭管科举第几位,只要他进了,将来步入官场,必定会如鱼得水。绫人羽有这个能力。
点点头,顾斐道:“我给你准备个院子,你自己安顿。”
绫人羽跟这位状元郎也不熟悉,只知晓他是萧衍行的人。到也没有交情,安分地任由他安置。
被安置下来的当天,绫人羽去王家镖局借了一只鹰。放飞了一封快报去凉州。
王家镖局的传信鹰能日行千里,传递消息只需四天。王姝接到绫人羽用鹰飞来的消息时还有些惊讶。当看到信中的内容,立即去找了萧衍行。
萧衍行近来正在筹划着换掉守宫禁卫军,悄无声息地调动京城虎贲营来包围萧承焕。王姝进来时,书房里静了一瞬。王姝于是将绫人羽的信递给了萧衍行。
萧衍行看完信件,眉头不由地扬了起来:“这是谁写来的?”
事实上,萧衍行在后宫有人。他的人早已顺利地进入大明宫,并悄无声息地解了皇帝身上的余毒。如今并非皇帝昏迷不醒,而是他在禁卫军不是自己人手的情况下,只能‘昏迷不醒’。
如今想要打破眼下严峻的局势,只能解决掉围在大明宫外的这帮‘禁卫军’。不可否认,绫人羽的这些线索也指出了一些东西。萧衍行的人虽然每日盯着宫里宫外所有人的一举一动,还是会有诸多限制。若非及时传信,并不能时时关注到宫中变化。
看了消息,显然,禁卫军轮岗制度做了调整。且人员也发生较大的变动。
说起来,促成大明白人员变化的,除了德妃五皇子一脉,没有别人。德妃不允许好不容易看到希望的事情再次失去,自然要采取措施。
五皇子自然也一样,对于萧承焕这个太子,萧凛煜从未服气过。
萧承焕那个蠢货,大是大非不懂,眼睛就只盯着自己的蝇头小利。若大庆将来交到那样的人手上,不堪设想。五皇子自认自己有义务将人斩杀。
他一直在暗中试图联络朝臣,联手说服虎贲营的将士出兵。但奈何没有明确证据,调兵遣将是极难的。终究,他冒头的时机太晚,如今羽翼未丰。靠着前段时日流言积攒来的那一点人脉,根本不足以对抗萧承焕。几次没有说动,就只能任由德妃动用后宫的手段去。
结果德妃才一有小动作,就被萧承焕的人发现了。萧承焕命人将大明宫的内侍杀了一批。
德妃不仅没有将消息递进去,反而将多年没敢动的暗桩折损在这里头。偷鸡不成蚀把米的同时,引起了萧承焕的忌惮。她的德庆宫和五皇子的住所被封,母子二人同时被软禁了。
且不说德妃一脉有多呕血,就说萧承焕既然已经撕破脸皮,干脆斩草除根。
他如今在朝堂大开大合地清除反抗之人,雷霆手段发动了几次流血事件。
不过高压之下必有反弹。朝臣之中确实不乏汲汲营营之辈,但也有不少朝廷肱骨的硬骨头。为了能打破大明宫的封锁见到皇帝,玄武门前日日有人在跪。
与此同时,掀起的对萧承焕的谩骂也一浪强过一浪。
萧承焕毕竟只是个太子,并非皇帝。靠挟持大明宫所得来的权势,最终还是无根的抚平。若朝臣铁了心的要与他死磕,他除非能当众撕破脸面弑君登基,否则必须做出回应。
他敢弑君登基么?
萧承焕倒是有这个胆量,没这个实力。
他手中除了靠孟浩的人脉拉拢来的禁卫军,并无其他兵权。虎贲营就在一百里之外。萧承焕不过仗着众臣不知大明宫实情,无人敢调兵进京。他明面上占据着规矩大义,众人即便心有怀疑,也必须拿出确凿的证据来说话。否则,虎贲营只能袖手旁观。
然而消息泄露了就不一样。德妃暗中伸手进大明宫递消息触到了萧承焕的底线。
萧承焕自然不会放过她。所以背刺他的人,他都会千倍百倍的报复回去。明面上身为太子,不能毫无理由地整治诞下子嗣的宫妃。但萧承焕若当真想捏死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子,却有千万种方法。德妃在宫婢跟前高贵,在他这,连个屁都不是。
萧承焕下手一向一击毙命,快准狠地出手。给德妃按的罪名也极为恶毒……
不知何时朝野上下流传出一则恶毒的流言,声称五皇子并非当今圣上之子。乃是德妃与皇室宗亲秽乱后宫所生。这般正巧佐证了曾经坊间流传的一则流言。当初高家是为了给五皇子造势,才编造出这样的打油诗。如今被萧承焕利用。两则流言掺杂在一起,变了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