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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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萧直并不否认:“不止是你大哥和弟弟,还有那五千多将士,寻找近一个月所耗费的人力物力已暂且不提,现在漠北王庭老单于正值重病,几位王子为争王位打的不可开交,是百年都不曾一遇的绝好机会。”
他顿了顿:“你大哥不是对我大梁一直忠心耿耿,现在就是体现他忠心的好时候。”
“他们是为国而死,朕和大梁都不会忘了他们,两个国公之位,足够你那小侄子荣华富贵几代,只要他好好上进,朕,将来也会重用他,保你谢家东山再起。”
“这样的补偿,难道还不够?”
“所以你就理所当然把我大哥和弟弟当做弃子,他们还没死,他们还没死啊!”
谢期的眼泪流了下来,她双目赤红,只想撕烂这个伪君子的假面具。
“爱兵如子,用兵如泥,这是你父亲说过的话,谢期,我想你应当明白,为了大梁百姓,牺牲一切都是值得的。”
他是执子的棋手,却也更是这棋子中的一员,若大梁到了最为危急的时刻,哪怕是他,也可以作为棋子被抛弃。
只要是为了萧氏江山国祚绵长,为了大梁百姓不再受苦。
“你大哥与阿弟不过因为你的关系,身份贵重,朕以此为借口,正可撕毁对我大梁越来越不利的禅城之盟。”
“朕并不白借你兄弟的由头,若他们幸运能活着回来,这国公的爵位朕也不会收回。”
“你兄弟上战场,不仅是为了立下战功,封妻荫子,更是为大梁尽忠,如今朕许诺了国公之爵,你那侄子一生无忧,他们也算是死得其所。”
谢期越来越愤怒,她紧紧地攥着手心,看着萧直,眼中满是恨意:“你是为了百姓?真是笑话,你是为了你的野心。”
她的大哥和阿弟凭什么要为了萧直的江山,拼上性命?
为了他的功绩,为了他的皇位,父亲已经死了还不够吗?
萧直自登上帝位,无人敢直视帝王之威,而现在,他却狼狈的躲开了谢期的目光,不敢看她。
不,现在她还不能愤怒,谢期揉了揉额角,她感觉到下腹一阵坠胀的疼,疼的她几乎要站立不住。
然而她只是咬着牙坚持着:“大哥和阿弟的事,我现在不想听这些解释,孙太医呢,你让他赶快去谢府,脩儿发了急症……”
“你们让我进去,我要见我们家娘娘!”
嘈杂的声音从外面传来,月儿跑了进来,脸上满是眼泪:“娘娘,不好了,石头哥递进来消息,说小公子,小公子去了。”
第26章 噩耗
“小公子去了,谢夫人说对不住大公子,没有护住他们的孩子,整个人都没了人气,石头哥派人往宫里递消息,回了小公子房里,就发现不对,冲进去后才发现,夫人悬梁自尽了。”
月儿嚎啕大哭。
谢期却还在愣神,她在说什么,脩儿怎么了?去了是什么意思?
还有嫂嫂,什么悬梁自尽,说的是她温柔却又坚强的嫂嫂?
“石头哥说,自听到大公子率兵领护周城百姓撤离,自己以身殉国的事,夫人的状态就不对,整日哭泣,以泪洗面,只是因为小公子,勉强支撑着,现在小公子突发高热去了,夫人失了主心骨,说对不起谢家列祖列宗,对不起大公子。”
“石头哥说,本来递进宫里消息,跟娘娘求个章程,却没想到,回了房,夫人就……就……”
“不必再说了。”
谢期在愣神恍惚过后,反而冷静了下来,她心痛的无以复加。
大哥阿弟下落不明,萧直便放出消息说他们二人已死,脩儿病死,大嫂自尽,她血脉相连的亲人,已经一个不剩。
“萧直,我全家死的死,失踪的失踪,如今的谢家只剩下我了,你可满意了?”
她虽然是微笑着的,那双曾经明亮的如天上的繁星,惊艳过他整个少年岁月的双眼,如今不剩一丝光亮。
笑着笑着,她的眼泪就滚滚落下。
“你恨我爹,恨谢家,周侯对你有襄助之情,不过看重你安慰你,没有拒婚,叫自己女儿带着嫁妆嫁给你这个什么都没有的废太子之子。”
“你记着他的恩情这么多年,可我爹呢,当初若不是我爹一力扶持你上位,如今你安能坐在那个龙椅上,拿我兄长阿弟的性命做筏子?”
“可你,又是怎么对待我爹的?他已经没了权势,成了罪臣,你丝毫不念当初力保你登基的从龙之功,一杯毒酒逼死了他,还对外宣称是他畏罪自戕!”
萧直的脸黑了,却不敢看她的双眼,她的绝望与愤恨,让他难过。
是的,难过。
周慧荑曾经瞧不起他,说他吃她们周家的软饭,连一两银子都赚不来,他登基后又迅速变了态度,对他亲热起来。他利用周慧荑这把刀,在后宫铲除世家女,又在她没了利用价值时,放任孙芍给她下毒。
谢觞是扶持他上位,却也想控制他,把他当做傀儡,他怎么可能放过他?
作为皇帝,只能他对不起别人,从不允许别人对不起他。
而从来理直气壮做着这一切,却并不觉得哪里不妥的萧直,此刻却愧疚的低下了头。
他并非觉得自己有错,只是无法面对谢期。
连他自己也没想到,当她得知了一切时,他居然不是强行让她接受,而是觉得愧疚,觉得难过。
看到她绝望的泪水,他的心,会那么的疼。
“你……都知道了……”
萧直急切的从龙椅上走出来,想要解释,想要去抓她的手臂:“你听我解释。”
慌乱中,竟然连朕都不说了。
“我没有逼死你爹,是他自己主动赴死。”
“是啊,你不过是暗示他,若他死了,就能放过谢家,放过我,可怜我爹将我送进宫来,原本想要将皇后之位送给我这个女儿,让我成为谢家的荣耀。”
“我却成了你用来威胁父亲的人质,成了妾妃,被一个不仁不德,残害后妃的女人踩在脚下。”
“你一定要逼死我们全家,才开心吗?那为什么放过我?”
谢期的情绪非常激动,她的月份已经非常大,控诉着他情绪越来越激动。
萧直不怕她指控他是罪魁祸首,他没什么不能认的,只要是他做的事,他只怕她动了胎气,伤了身子。
“你别生气好吗,我们好好说话,你先坐下来歇一歇,不论要如何恨我,都等你平静一些,阿鸢,你怀孕了,冷静下来。”
她的胸口剧烈的起伏,萧直怕的要命。
然而想要去扶她,却被谢期像碰到什么脏东西一样甩开。
“别碰我!”
“我只是担心你的身子。”
萧直苦透了,从前不觉得,现在真的面对她的恨,她的绝望,他只有后悔。
自以为能够掌控一切的萧直,终于面对意料之外的情况,而这后悔中竟也夹杂着几分,若是没有遇见她,没有舍不得对她下手,没有想要回头跟她重新开始。
就好了。
现在也不必如此心痛。
可想到让面前这女人,落得跟孙芍一样的下场,更为剧烈的疼痛袭上心头,他不能想象,废了她,让她毫无尊严的在冷宫,寂静却凄惨的死去。
只是想一想,就要窒息了。
“你也会担心我的身子?”谢期每一声嘲笑,都让萧直觉得更加不堪,想要恼羞成怒,怒气却消散在她的泪水之中,只剩下愧疚。
“自我入宫,你羞辱我,纵然你的皇后羞辱我不说,给我喝了多少年的避子汤药,你当我不知道吗?”
萧直此时才发觉事情可能真的闹大了,急切的上前,然而他前进一步,谢期就会后退一步。
“那些打着补药名义的避子汤,一碗接着一碗,我喝了多少年,萧直?”
“过去我爹活着,你忌讳我,忌讳谢家,所以不想让我生子,现在我爹死了,谢家倒了,你便又来对我施恩,想要我跟你安心的过日子。”
她是一朵带刺的玫瑰花,却在这深宫之中,被他一根一根拔掉了身上的刺,挫败了傲气,与深宫中其他女人也没什么区别。
她本该生在阳光之下,享受自然的雨露,却被强行嫁接到深宫之中,逐渐枯萎,衰败。
萧直很无力,面对指控,他无可辩解。
肩膀丧气的垂下,如今的萧直,哪里还有那个大权在握,意气风发野心勃勃的帝王模样。
“我知道从前对你不好,我也很自责,所以现在想要弥补,阿鸢,过去是我错了,但现在我对你,的确是真心的。”
萧直承认,自己或许是个小人,那些年想要握住权势,掌握自己的命运,对着这个女人避如蛇蝎,既想要拥有她,又怕她对自己造成太大的影响,若即若离。
蹉跎十年,才真的没有防备,没有戒心,平和的在一起。
他不会不承认,那些不舍,那些怜爱,都源于自己的动心。
谢期只觉得可笑,他说他有真心?
他磋磨她,逼死她的爹爹,利用她的家人,这个造成她这悲剧一生的男人,现在居然又要她的真心。
“纵容你的皇后欺辱我,给我立规矩,是你的真心?逼死我父亲,叫锦衣卫装成流寇马匪,杀了我二叔全家,是你的真心?”
萧直脸色变得更加难看。
“你以为我傻乎乎的,什么都不知道吗?我求你,放弃一切尊严和骄傲,跪下来苦苦哀求你,哀求陛下,留我二叔一命。”
“你表面上答应了,真是好大的恩德,叫我承你的情,可背地里却出尔反尔,不仅杀了我二叔,连我年幼的堂弟堂妹都不放过,二叔有错,你不能放过他,可孩子难道也有错?”
萧直咬着下唇,终于忍不住:“阿鸢,你也是谢觞的孩子,我能理解你心疼亲人,可你要明辨是非,你二叔贪墨了多少银钱,借着你爹的势徇私舞弊,贪污腐败,卖官鬻爵,整整八十万两白银,全是百姓的民脂民膏。”
“你堂弟堂妹过得是什么优渥日子,难道他们就没有沾光,没有因为你二叔的贪腐而享福?你爹死后,朕已经警告过你二叔,只要他上缴财产急流勇退便可全家脱罪,可他非但不感恩,还策划转移财产逃跑去大漠,丝毫不顾忌你还在宫中为妃!你二叔犯的罪是要牵连五族,可我只诛杀了他们一家,甚至都没有因此迁怒谢朝谢朗!”
“因为顾忌你的心情,我才做出马匪截杀,甚至都没斩首示众,朕最恨贪腐,怎么可能饶了他?”
“是啊,你总有理由……我二叔一家是咎由自取……”
谢期神色越来越恍惚,下腹绞痛,仿佛有什么要从她身体中失去。
然而她却仍旧强行支撑着,在今日将话跟他说个分明。
“我知道二叔一家死的蹊跷,查到我爹和他们死去的真相,可大哥告诉我,不要说,当做不知道,没听见,为了谢家,也为了自己。”
她痛的撕心裂肺,不仅的肚子痛,胸口也好痛。
“我默认了,委曲求全同你做戏,只为了求你的怜惜能多分给我的家人一些,只要你能放过我的家人,能庇护他们,我愿意服侍你一辈子,为你生儿育女。”
“可是,你的儿子推我的侄儿落水,不然他怎会落下病根,明明之前脩儿的身体那样康健,若不是萧渐,脩儿就不会有意外之灾,不会死!”
“害死脩儿还不够,你还要害我大哥我弟弟……”
“现在我所有的亲人都没有了,都没有了,而我谢期,居然跟杀父仇人有了孩子,真是可笑,可笑!”
萧直的面色变了,变得惊恐,他再也顾不得谢期的反抗,将她抱在怀中。
“太医!快传太医!”
谢家所有人,除了谢期,萧直谁都不在乎。
谢期觉得荒唐,这个冷情的皇帝,在王若君病死想要见他一面的时候,居然只说了一句,怕脏了自己的眼。
对自己朝夕相伴的枕边人,尚且如此凉薄,他真的会对谁动心,会害怕失去谁吗?
谢期想要嘲笑他,谴责他,唾在他脸上咒骂他,甚至是杀了他。
现在却眼前发黑,她再也站不住,下意识看向□□,不知何时,鲜血已经染红了她的裙摆。
第27章 难产
血水一盆接着一盆从产房内端出来, 产房内静悄悄的毫无声息,女子生产怎么会如此静悄悄的,有两个孩子, 却从未在女子产房外等过的萧直, 也知道, 这是不正常的。
他心中只有无比的焦灼还有悔恨。
是的, 悔恨。
他从不掩饰自己的野心和卑劣, 被拆穿了也会坦然承认,绝不纠结过去也从不认为自己做的不对。
这种陌生的情绪,却一直困扰着他。
明明知道她自导自演下毒, 可他还是担心她的身子,将她接来乾元殿, 那么多暗卫都没看住她,为什么他没有做的更好一些, 瞒的更周全一些,非要让她知道了这些事。
“陛下, 皇贵妃她……”
郑元娘焦急的跑进来,产婆都在产房内,她找不到别人问,只能问他。
萧直却没有答话,眸光黑沉。
“陛下, 娘娘情况很糟糕, 胎位不正小殿下的头下不来,娘娘又昏过去, 这没法自己用力, 生不下来,大人孩子都有危险。”
双手血淋淋的产婆哭丧着脸出来, 禀告的却不是好消息。
萧直咬紧了牙根:“孙怀义呢?这老货怎么还不来?”
“还有你们,若是保不住娘娘和皇子,朕让你们全家陪葬!”
不理会瑟瑟发抖,吓得要哭出来的产婆,萧直豁然从椅子上起身,冲进产房。
“陛下,产房脏污,冲撞了您,您不能进去啊。”
这种时候也只有黄存礼能劝一劝萧直,然而他充耳不闻,眼中心中,只剩下躺在里面生死不知的那个女人。
谢期感觉自己像被卷入海中旋涡,巨大的水之力将她的身体卷挟着向海水的深处,击碎她的肌肤搅碎她的骨头。
像是要将她撕裂开来的疼痛,不止拉扯她的身体,还有她的灵魂。
她曾见到过大海,年少时父亲带她去过云州,她站在悬崖之上看到冲天而起的海浪,拍碎了坚硬的礁石。
父亲说过,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哪怕她是个女孩儿,也没有将她圈在深闺,让她只是学些女戒女德,学管家绣花。
他说,他谢光的女儿必然也是不输男儿的,她信了。
可为什么,要把她送入这牢笼一样的深宫,让她被磋磨半生,失去了锐气,还要受这种撕心裂肺的生育之苦。
她想问一问父亲,这是为什么。
她想起来了,她的父亲已经死了,她已经没有了可以质问的人。
父亲死了,嫂嫂死了,年纪那么小的脩儿也死了,二叔一家尸骨无存,现在大哥和阿弟失踪没了音讯。
一家子整整齐齐,为何要独留下她活在这个世上呢?
把她也带走吧。
“醒一醒,阿鸢,谢期,朕不允许你死,你不可以死!”
萧直已然有些疯狂,将脸色惨白仿佛已经没了气息的抱在怀中不肯放手。
“你若是死了,若是死了……朕就让你全家给你陪葬……”
然而说出这句话的萧直自己都沉默了,她哪里还有全家给他杀,哪里还有亲人可以用来威胁她活着。
她就那么躺在他怀中,面如金纸,惨白铁青的脸蛋,一点都不美,宛如僵尸。
如果不是离得近了才能发现鼻间仍有一点温热的气息,他几乎以为,谢期已经死去了。
绝望与悔恨,这种陌生的情绪,几乎让萧直崩溃。
“不要死……活下去,我会让人去找你大哥和弟弟,好吗,以后我再也不会对你家人做什么,我给他们加官进爵,让他们一辈子荣华富贵,平平安安的活着……”
“不要死……”
萧直的声音几乎带了哽咽的声调。
黄存礼和郑元娘都看呆了,萧直算是草根出身,前十五年在西京讨生活,几乎没有人管他,可他从不曾看轻自己,也不曾露出如此脆弱祈求的样子。
还是对着他视为工具的女人,还是他打压过,磋磨过的女人。
太医院医术最精湛的孙太医连滚带爬的进来,看到萧直这副模样也是一愣,就赶紧把脉施针。
忙活了一通,才让谢期从昏迷中清醒过来。
虽然醒了,可生产的疼痛让她根本说不出话来,萧直却不肯放手:“阿鸢,阿鸢!”
“你看看朕,看看我。”
她的目光根本没有焦距,瞧也不瞧他。
产婆伸手探了进去,却神色慌张:“陛下,这羊水都要流尽,小殿下再不出来,就真的一尸两命。”
“娘娘根本就没力气生,宫缩也停了,此时要是剖腹,没准还能救小殿下,就是娘娘会没了性命。”
说这话的产婆带来的一个打下手的姑娘,木愣愣的瞧着也不怎么聪明,吓得产婆急忙去捂她的嘴,双腿一软就跪下请罪。
萧直双目赤红,狠厉的就像一个魔鬼。
“胡说,朕的皇贵妃福大命大,怎么可能因为生产的事而死,大人朕也要,孩子朕也要!”
“保不住你们都得死!”
萧直发疯,谁也不敢劝,黄存礼只能给孙存义使眼色。
孙太医满头是汗,现在也顾不得那么多:“陛下,这女子生产本就是凶险之事,更何况娘娘怀的还是双胎,而且这不到月份,为什么会动了胎气,之前一直都好好地。”
萧直沉默不语,为什么会动胎气,只有他知道。
谢期出了净房,便接到外头传来的消息,说谢小公子得了急症,高烧不止,而宫里的孙太医医术最为精湛,但孙太医乃是萧直的御用太医,要调遣得禀明萧直。
她一边叫人去太医院请总给她瞧病把脉的江太医,一边去乾元殿前殿寻萧直。
因为她去了净房,暗卫们不可能一直跟着,居然叫她寻到机会跑去了萧直的书房,而前殿的金吾卫们又不敢拦她,巴结她还来不及。
阴差阳错,让她听到了全部。
“为今之计,微臣只有试一试针扎催生之法,再灌下催生汤剂,也只有微小的可能保住娘娘和小殿下们。”
萧直说要让他们殉葬也只是泄愤,他不是暴君。
赌一赌吗?
可是不赌,怀中的谢期已经越来越气若游丝。
“你且施计吧。”
她躺在那里,孙太医给她扎针,萧直就那么直愣愣的看着,浑身的精气好像都被抽走。
如此无力的感觉,真是久违了。
哪怕他是皇帝,也无法插手生死,只能像个废物一样,在这里干巴巴的看着,忍耐着,等待着。
他控制自己不要去想,如果谢期真的死了,会怎么办。
从没想过,也不敢去想。
过去那些年,纵然他有时故意冷落她,纵然周慧荑跟她针锋相对,可他不允许周慧荑对她下手。
他从没想过,要她的性命。
药汤灌下去,参片含在口中,针扎在穴位上,谢期终于完全醒过来,开始有了神思。
萧直忍不住,握住她的手。
“可算醒了,太好了,太好了。”
她却并不想看他,偏过头去,晶莹的眼泪从眼角坠下。
萧直已经顾不上因为她的态度问题而发脾气,治她的罪:“坚强一些,把孩子生下来,我帮你找你大哥和阿弟,好不好?”
“我已经下令叫人去寻了,他们一定还活着。”
“谢期,你听着,你要活下来,不然即便你大哥弟弟找到了,要是你有个什么好歹,我……我绝不会放过他们。”
他只能这么说,留住她,让她能有一丝生的希望。
“别留下朕一个人……阿鸢……”
“朕错了,活下来,活下来,只要你能活下来,朕什么都答应你……”
谢期可没听到他后面的话,她只听见那句,帮她找大哥和弟弟,他们还活着。
“记住,你说的,找……他们,他们还……”
“对,对!”萧直见她终于开始回应他,急忙点头,哪怕此时说的是假话,是在哄骗糊弄她,也顾不得了。
“他们还活着,不日就会回来。”
只要生下孩子,就能保住大哥和弟弟了吧。
她开始按照产婆的意思,用力,额头青筋暴起,不知过了多久,她已经精疲力尽。
有什么在她腿间滑了出去,血腥气,疼痛,好像还有孩子的哭声。
恍惚间,她好像看到萧直的眼泪。
他握着她的手,嘴唇在动,好像在说着什么,真是好笑,是幻觉吗,萧直这种人,也会哭,还为了她而哭?
她好累啊,这可笑的一生,父亲走了,嫂嫂和侄儿也走了,他们为什么不带她也走,她好累啊。
耳边传来一些嘈杂的声音,还说着孩子什么的,有温热而稚嫩的小手贴在她的身边,是两个。
萧直的孩子,真是可笑,哪怕是她生的,还能让她有什么留恋?
周围乱哄哄的,她已经什么都听不到了。
郑元娘拉着她的手,涕泪横流说着什么,还用拳头去打萧直,萧直居然也没躲开,只是呆愣愣的。
他的怀抱,太紧了,紧的让她不能呼吸,真是讨厌的男人,直到临死都不能摆脱他吗?
她已经没有了家人,她想要跟家人一起走。
若有来世,只求一辈子都不要再遇见这个让她痛恨的男人,就这么结束吧,这可悲又可笑的一生。
第28章 生死
“娘娘, 您劝劝陛下吧,陛下三天三夜水米未进了,这样下去, 身子要拖垮了啊。”
黄存礼哭着哀求的, 是郑昭仪。
郑昭仪怀里抱着一个婴孩儿, 旁边的奶娘怀里还有一个, 这两兄弟, 都是谢期遗留下来的孩子。
谢期死了,难产而亡,留下两个皇子, 而萧直发了疯,抱着谢期的尸体不让入殓, 连这两个孩子都没看一眼。
乳母宫女早已备下,可因为萧直疯了一样将自己和谢期的身体关在一起不出门, 下面的人难免看人下菜碟,怠慢小皇子。
郑元娘生怕孩子受委屈, 将这些不上心的宫女敲打一遍,把孩子接到自己宫中暂时先养着。
“陛下的性子,看似温和实则执拗,他想做什么,旁人怎能拦得住, 随他去吧。”
郑元娘曾在意过他, 爱过他,毕竟这是自己的夫君, 可多年相处, 她早就看清,萧直就是一块捂不热的冰, 不是痴情一味的付出就能打动他。
她的心,早在周慧荑伤了自己的孩子而萧直却毫不在意,并没有为他讨回公道,就已经死了。
现在她恨他,阿鸢临去前,竟是连最后一面都没有见到。
黄存礼没成想,一直对陛下体贴入微的昭仪娘娘,居然也有如此冷漠的时候。
“娘娘,老奴求求您,劝劝陛下吧。”
“陛下若有个好歹,皇贵妃娘娘的两个孩子还这么小,上头可还有个大皇子呢,大皇子因着皇贵妃娘娘罚了他,对皇贵妃对谢家怀恨在心,怎么可能对两位小殿下好。”
“娘娘即便不为陛下考虑,您和皇贵妃那样好,也得为两位小殿下考虑啊。”
郑元娘陷入沉思,她叹气:“本宫知道了,豆蔻、丁香,抱好两位小殿下,咱们现在就去乾元殿。”
黄存礼可算是松了一口气。
“娘娘,您不能进去,陛下说,谁也不见。”
金吾卫们也很为难,陛下这副癫狂模样,谁能不担心,可他们军人就是要服从。
郑元娘也不想跟侍卫们为难:“陛下三天三夜水米未进,若是身体有个好歹,你们能负的了这个责?”
“本宫也不想同你们为难,本宫就在外面跟陛下说几句话。”
侍卫们面面相觑,到底还是被说服,虽然不肯打开宫门,却也没有赶走郑元娘。
隔着宫门,郑元娘脸色冰冷。
“陛下不愿见人,妾就在外面说几句话,妾知道,您在听着呢。”
她深吸一口气:“阿鸢死了,为陛下产子而死,她活着的时候,您没对她好过,您知道她不愿入宫为妃,却非要给谢光承诺,而得到了她,您却不珍惜,皇后之位给了旁人,纵容周慧荑欺负她,挤兑她,如今人死了,您做出这副深情的样子给谁看呢。”
“您堂堂皇帝,如此虚情假意,不觉得无耻吗?”
黄存礼吓死了,惊恐的都不知道手脚该放哪,只能小声提醒:“昭仪娘娘,您是来劝陛下的,怎么……怎么能这么说呢,这……这可是……”
这可是大不敬,跟早年入宫的皇贵妃学的吗?
宫门打开了一个小缝,里头传来萧直疲惫到沙哑的声音:“让她进来骂。”
郑元娘丝毫不惧,抱着孩子进了宫内。
窗帘都遮掩着,宫里很昏暗,只有角落中摆着几只火烛,一进去便感觉到逼人的寒气。
她下意识给怀中的孩子裹紧了小杯子,还要抱他们出来的时候不仅给穿着小衣服还包了包被。
寒气的来源,是殿中的冰堆积成的床,说是床其实是棺,上面躺着的姑娘,宛如睡着,容颜依旧绝色动人。
她的身上居然被换上了皇后才能穿的大红衮服,头上的凤冠脚上的金丝凤凰绣鞋,全都是原配嫡后才能用的规制。
郑元娘却只觉得可笑。
这等殊荣,人活着的时候不给,人死了,他倒是成了情圣的样子。
不过三日,昔日风流倜傥英俊非常的萧直,居然憔悴成这副模样,头发披散着没有束起,面色惨白,下巴青黑胡茬都生到了脸颊两侧。
哪里还能看出这是那个刚到而立,雄心勃勃要做出一番事业的皇帝。
若不是身上那身五爪金龙的衣服,乍一看,还以为是哪里钻出来的流浪汉。
“是陛下叫妾身进来的,陛下想听,妾身就跟陛下讲。”
“您作出这副样子,又是何必呢。”
黄存礼都要急哭了:“昭仪娘娘,您劝劝陛下,安慰安慰陛下,您别责备陛下了啊,陛下他,都为皇贵妃成了这副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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