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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爹爹出事的时候,韩桂木为什么没有力保爹爹,是明哲保身,还是早就投靠了旁人。
“那个韩越,是韩桂木的儿子?是卢氏所生吗?”
“不,他并非嫡出。”谢朝很惊讶,却还是好好回答了妹妹的问题:“韩叔出身寒门,先前老家有一位娃娃亲,韩越就是那位随军夫人所生,可后来娶了卢氏……”
说这种女人才爱听的八卦,谢朝面有难色。
“因为卢氏出身高贵,自然是不能做妾的,所以只能让结发妻子屈居妾位,韩越也就成了庶出?真是好一出富贵抛弃发妻的大戏!”
谢期目露讽刺。
谢朝叹道:“这个,西京这种地方最是看重家世出身,韩叔能跟卢氏攀亲也是权衡之下的结果,虽然确实有些说不过去,不过先前那位随君夫人,是自请下堂,韩叔也有难处。”
“哦,那若是你,难道便会舍得表姐有一日,为你权衡利弊所娶的女人让路?”不等谢朝辩解,她就轻飘飘的定了性:“不过是男人喜新厌旧的借口罢了。”
谢朝也不能辩解:“韩越这个小子倒是自己打拼出来的,虽然进了天骥军,可也是武举考上的,就是,我瞧他对你……”
谢期笑了笑,目光幽深:“我若是嫁给他,让他成了爹爹的女婿,有爹爹相助提拔他,天骥军会不会对爹爹更加忠心?”
谢朝骇然。
谢期很快整肃了表情,笑道:“我开玩笑的。”
直到回府,谢朝还有些恍惚。
谢期心里已经有了计较,如今看来,庞冲是朝廷派来的人,前世她实在不记得此人是什么下场,但因天然的立场问题,此人不可信,也不知能否拉拢过来。
而韩桂木的忠心,也有待考证,至少从他贬妻为妾,续娶卢氏女,给儿子娶了萧直朝新贵曹氏女的行为来看,此人投机的目的倒是能一眼就看出来。
兵部尚书曹安而立之年,女儿只有十六岁,听说韩家小公子跟她年纪相当,那就不会是韩越,韩越现在就已经看着有十六岁。
“姑娘回来了?夫人在后院会客,正寻你呢。”
“寻我?”
流云有点焦急:“是公孙侍郎的夫人来了,也不知是不是为了小姐您打了公孙小公子的事,我问了太太房里的春燕姐姐,她说不是,可我不能放心,姑娘千万要小心。”
“公孙侍郎的夫人,还能吃了我不成,见就见呗。”
第40章 怪异
“期儿这张小脸, 生的真是花容月貌,可着西京找,我都没瞧见有比得过我们期儿的世家姑娘, 也难怪, 我们家那个小子, 是日思夜想, 就是忘不了他的谢妹妹。”
公孙夫人拉着谢期的手不愿放, 说着叫她都觉得尴尬的话。
秦敷微微皱眉,只是一瞬便掩盖过去。
“这样好的姑娘,来给我们家做媳妇儿可好?我们家小子一颗心都丢在你身上啦, 咱们两家也是世交,嫁来我们家, 我一定像待亲生女儿一样待你。”
谢期很为难,她又不喜欢公孙遗那个孙子, 而且萧直上位后,公孙家的下场也没比他们谢家好上多少。
“这婚姻之事, 都是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怎能自己就定下呢。”
她只是恰到好处的表现出一丝羞涩,公孙夫人也不是那等什么都不懂的人,自然不再追着谢期问。
“谢夫人,你觉得如何, 咱们两家若是联姻, 端的算是门当户对。我们家那孩子虽然不成器,可到底我们家底也是丰厚的, 我们遗儿还是嫡出, 将来这爵位也是我们遗儿继承呢。”
秦敷似笑非笑,说的真是好听, 公孙遗仅仅是不成器?分明是不学无术的纨绔子弟。
“我记得,你们家的爵位,不是还有个嫡出的长孙吗?”
秦敷笑语盈盈的,公孙夫人顿时一僵,险些忘了她还有个嫡长孙,原本长子媳妇嫁进来后,没过一年,公孙家的嫡出大公子就没了,原先那位公孙夫人就很不喜欢嫡长子媳妇,觉得是她克死了自己儿子,她是继室,又生育了嫡出的公孙遗,是全家的宝贝蛋。
这事被挑破,公孙夫人脸上也有些挂不住,老太爷如今还在,更看重长孙,还真不好说这爵位将来会落到谁头上。
“我们家还有荫封呢,嫁给我们遗儿,多么门当户对的一门婚事,谢夫人,你说是吧?”
“这个,我们家姑娘的婚事,也不是我一个人说了算的,总要问过我家主君的意思,而且我与主君就这么一个女儿,现在她年纪还小些呢,女儿是为娘的贴心小棉袄,我总想着多留她两年,这将来嫁了人去了婆家,回娘家的时候可就少了。”
这是隐晦而不失礼数的拒绝。
公孙夫人僵笑,却并不觉得谢家是瞧不起她儿子,只觉得有些遗憾,他们家遗儿今年都十八了。
“无妨无妨,别说是一年两年,便是三年四年,我们家那小子也等得,他对期儿是痴心一片啊。”
公孙夫人还想将腕上的镯子摘下来套在谢期手上,她推辞好久就是不收,秦敷也有些恼了。
她好好地姑娘,也没嫁人呢,公孙夫人也算是添妆还是什么?若说是小定,两家的主君都没到场,小定的聘礼也不能就是个镯子。
只有那些纳进门的妾,身为婆婆的公孙夫人用一只镯子一根簪子打发了,勉强算是看重。
他们谢家好端端的嫡出大姑娘,这么不上不下不明不白的,受了她的东西,传出去没得叫人笑话。
秦敷心里有气,再与公孙夫人叙话的时候,就没什么耐心了。
送走公孙夫人,她仍在生气。
“公孙家的老夫人也是个敞亮人,怎么她这个堂侄女,是个如此不会办事的人,她是皇后吗,还赏赐贴身首饰?把咱们家当成什么了。”
今日的事,哪怕是由纯淑妃来做,都不显得唐突。
谢期想到,前世周慧荑封后,她与孙芍王若君如分猪肉一般分别成了贵淑德三妃,给皇后行大礼敬茶,那周慧荑就是叫宫女一人赏了一只金镶玛瑙的花丝镯。
那种居高临下的打赏,仍然历历在目。
她与公孙夫人既不是婆媳,她又不算为交情好的世家夫人女儿添妆,要真论在朝中的地位,老首辅也要避谢觞的锋芒。
“娘别气了,以后娘找个理由不见公孙夫人便是了。”
“鸢儿,你可别听公孙遗的甜言蜜语,就被哄骗了去,那小子可不是个良人,还没成婚呢,屋里伺候的美貌丫鬟就十几个,这哪是正经人家的风范。”
“何六娘为什么想笼络咱们家,主动提起婚事,那是想争爵位呢,这种浑水,咱们可不淌。”
谢期无奈笑了:“娘,我每回见到公孙遗,都恨不得把他打成猪头,怎么可能会听他说什么甜言蜜语,我也不喜欢他啊,娘多虑了。”
再三问谢期心里到底有没有人,得到的都是否认,秦敷才稍微放心。
等谢觞回来,秦敷将此事说了,仍是觉得生气。
谢觞倒是难得没有跟秦敷同仇敌忾:“老首辅的确有跟我说过一嘴,想要跟咱们家联姻。”
“无论是他们家女儿嫁咱们家,还是咱们家女儿嫁他们家都可以。”
秦敷更加不高兴:“咱们家大郎可是跟英娘情投意合,公孙家的女儿嫁过来,难不成要英娘做妾?英娘的母亲虽然是我爹爹的庶女,可我爹爹是翁主仪宾,也是出身洛阳秦氏,不然怎么能匹配元成皇后与昭烈皇帝的血脉?秦家从唐时便是名门望族,英娘身上也流着我爹爹的血,我那妹妹也是在翁主阿娘手下长大的。”
“夫人莫气,莫气,我还没说完呢……”
“你还说什么,难道你已经允了老首辅?公孙家可没有嫡女,不是我瞧不起庶出,庶出女里也有我妹妹那样温柔乖巧,进退有度的,可叫公孙家的庶女做咱们家嫡长子的大娘子,你不觉得被压了一头吗?将来鹏儿可是要承袭爵位的。”
“此事是不成的,咱们家阿鸢也断断不能嫁那个公孙遗。”
谢觞一个头两个大,他宁愿去打仗面对凶残形性的蛮族人,也不想在家面对暴怒的夫人。
“是,是,公孙遗小儿只是个纨绔子弟,怎配娶我的阿鸢,老首辅的意向人选,是他的嫡长重孙公孙兰”
秦敷的怒气消了下去,满脸狐疑:“公孙家的嫡长重孙?今年只有十三岁吧……”
“小几岁也没什么,女大三抱金砖嘛,夫人不是也比我大两岁吗,老首辅这个嫡长重孙跟公孙遗可不一样,虽然只有十三岁,可已经经过县试府试,现在已经是童生了,是个名副其实的神童。”
十三岁的童生?
秦敷觉得有些震撼:“这下场的苦,可不是一般孩子能受得了的,既是嫡长重孙,若是没意外是能继承公孙老首辅的爵位的,居然十三岁就是童生……”
“明家小子今年十七了,也只是童生呢。”
谢觞点头:“所以,我没有直接拒绝老首辅,咱们家那丫头,夫人也是知道的,生的是花容月貌,可性子不像个女儿家,若是公孙兰小小年纪就能考中秀才甚至是举人,咱们丫头嫁过去岂不是享福了,人家都还没嫌弃咱们家丫头的性子。”
秦敷又开始不满:“男人有前途就能对妻子好?也不尽然吧,还是要看小子心里是不是有咱们家阿鸢,能不能做到从一而终,只有我们阿鸢一个。”
这世上有几个有权势的男人不广纳妻妾,绵延子嗣,他谢觞虽然不是,可世事就是这样,却不能反驳秦敷的话。
“那我跟老首辅说说,想法子叫咱们丫头和公孙小公子见一见,夫人别气了,咱们都好几日没有……”
秦敷羞红了脸:“你这个不正经的,孩子都有三个了,还这样。”
“夫人又不许我纳妾,再说我也只爱夫人一个,若不许我亲近夫人,岂不是要憋坏我……”
转眼进入夏至,五皇子生母,林贤妃从宫外请来一位神医,给陛下诊治过后,已经病入膏肓起不来连朝会都没法上的陛下,居然身子看着大好了些,能坐起身,也能行走了。
陛下龙心大悦,认为贤妃才是真心待他之人,从前的形影不离的纯淑妃反而失了宠,林贤妃不仅一跃被封了贵妃,陛下又要大肆封赏自己的几个儿子女儿。
只是太子已经是太子,封无可封,而活着的孩子中唯有五皇子、萧直还有几个公主。
陛下大手笔封赏,直接将五皇子封为定郡王,五皇子的嫡出儿子封世子,嫡女均破格封郡主,而几个庶出子授从二品辅国将军,几个庶女也都封了县主和郡君。
五皇子是被卷入过五王之乱的,腿也落下了终身残疾,陛下对曾经五王之乱的参与者讳莫如深及其忌讳,二十多年冷落五皇子和林贤妃。
因为猜忌,他对自己亲生子女的封赏很是吝啬,如今却这么慷慨,不由得叫人测目,也开始有墙头草的朝臣,开始暗自嘀咕,这太子的位子是否还能坐得稳,东宫是否已经失了圣心。
可谢期并不关注定郡王,她看到了,这一回封赏中,有萧直,他也被封了辅国将军。
乍一看,这位废太子的儿子居然只跟定郡王的庶子一个待遇,一点都不显眼,但他一个月前还只是奉国中尉,一下子连跳三级。
她记得很清楚,前世他分明没有被授爵,这个时间,陛下早就死了,萧直也跟周慧荑成了婚。
现在一切都变了。
第41章 媾和
夏至这一天, 在梁朝是朱明节,梁国闺阁之中的夫人和女子会编制夏篓,并插上鲜花, 亲自煎煮凉茶和避暑汤, 有些大户人家甚至会给穷人布施避暑汤剂, 所以朱明节也称为送暑节。
最早的时候, 早到汉朝, 朱明节是在立夏那日的迎夏节,不过时过境迁到了梁朝,却变成了送夏节。
陛下正是夏至这日身子大好的, 高兴之余便下旨要祭天,亲自主持朱明送夏, 允西京晚上可以开灯会,叫百姓也跟着沾沾喜气。
无论是内宫还是前朝, 都大惊失色,规劝陛下莫要身子刚刚好转一些就劳累过度, 然而陛下上了岁数,经过一场大病,变得异常固执,甚至申饬了一个御史,一个侍郎, 非要亲自祭祀。
朝臣违逆不过, 只能由着他。
但对于百姓来说,这却是花朝节后不可多得的庆典, 尤其是那些平日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世家姑娘, 也能趁着庆典出来游玩透口气。
秦敷自然不拘束家里女孩儿,谢期在家里是坐不住的, 可能是因为前世被困在深宫中十年,如今可算得到了自由,有热闹她是不能错过的。
而秦敷最主要的目的只让柏英也能出去玩一玩,叮嘱谢朝带着两个妹妹一个弟弟,安排了丫鬟和家丁,一行人便出了府,在街上吃了柴火小馄饨,对了诗句投了壶,谢朝还在一个摊子上射箭射到头彩,给柏英赢来了一只流彩璎珞,给谢期羡慕坏了。
谢朝可是个端水大师,生怕妹妹觉得他这个哥哥偏心,摸摸她的头,让她看中了什么,他给她赢回来。
“哥哥就不用管我啦,我喜欢什么会自己买自己赢的,哥哥只要照顾好表姐就行了。”
她的挤眉弄眼,让柏英羞红了脸。
“别逗英娘了,她面嫩。”
“嘿嘿,表姐面嫩,哥哥脸皮就厚。”
谢朝好气又好笑,捏着她的脸,差点把她脸颊都捏红了:“我叫了画舫,咱们可以去游湖,今日雁平湖上有好多水灯,美得很。”
带着几人到了湖边,小厮早就安排好了一切,画舫过来,谢家的丫鬟小厮便替换了船上服侍的侍女们,只除了划船的艄公。
船内早就布置好一桌酒菜,还有几个年轻的乐师拿着乐器吹拉弹唱。
柏英看得有些呆:“怎么这么兴师动众,这得花多少银子。”
谢朝笑了笑:“你难得出来玩,破费些也没什么,花的不是公中的钱,是我自己挣得。”
柏英垂下头,这一回连耳朵都红了。
谢期一看这场景,了然的眨眨眼,拉着还满面懵懂的谢朗出了画舫内室,到船头游玩,把空间留给这一对小情侣。
叫下人把饭菜摆在船头,小小的桌案上,摆着流云做的冰饮子,一些她亲手做的糕点和小食,还温了一些酒。
波光粼粼的湖面因为夜晚水上的万千水灯,变得灯火通明,而租船来玩的也并不止他们一家。
“前面可是谢家的船吗?”
几艘画舫游来,船上一位公子在对着谢期挥手,远远地见了,谢期认出,那是在天骥军大营认识的韩越。
她有心亲近,更想套话,于是表现得非常亲切,还对韩越挥手。
船离的近了,她才看到,少年脸上浮上一层薄薄红晕。
“韩越是你啊,你们也来游湖?晚上用饭了吗?要是没用,来我们船上吃点,有好多好吃的。”
她笑眯眯的,韩越越发羞赧,却好似下定了决心似的,对着身边的小厮耳语了一句,一个越步就跳上来他们这艘船。
“喝点酒吗?这是我家流云酿的梅花酒,在梅树下埋了两年多,尝尝?”
韩越虽然脸上羞涩,动作却没拒绝,撩开下袍坐到一边,却低着头不敢看谢期。
前世她都是有夫君的人了,对付这种纯情少年郎,还不是手到擒来,她亲自为他倒了一杯酒。
灯火下,她的侧脸比平日更加惊心动魄,韩越长呼一口气,一口闷下杯中的酒,抬起头望着她。
“谢姑娘,今日唐突你,我……我本不该这么贸然上姑娘的画舫,可是,可是有些话若不问出来,我一定会后悔一辈子的。”
他咬咬嘴唇,终于坚定下来:“谢姑娘,你是不是要嫁给公孙遗了?”
嫁给公孙遗?
谢期还想故意对他示好,谁能想到他问的是这个。
当即皱着眉头:“你听谁说的,我要嫁给公孙遗?”
“诶,不是吗,我是偶然听母亲所说,是公孙夫人亲自说的,她与谢夫人,就是伯母,已经口头定下了婚事。”
“哈?口头订婚?我娘还答应了?”
“是啊,公孙夫人还跟我母亲说,谢姑娘……谢姑娘与公孙遗两小无猜,一颗心早就在他身上这辈子不嫁公孙遗也嫁不了旁人了。”
谢期一巴掌拍在桌案上,连还是小孩的谢朗都气的义愤填膺。
“我姐姐什么时候答应嫁给公孙遗,他做什么美梦呢,没被我姐姐修理够吗?在外面败坏我姐姐的名声,我看他是想死!”
“小爷现在就去找到公孙遗,斩了他的命根子,叫他造我姐姐的谣!”
谢朗急吼吼的想回去拿剑,现在就去找公孙遗清算。
谢期沉着脸,将他拉住。
“韩越,既然连你都知道此事,想必满西京都应该知道了吧。”
韩越摇摇头:“我是偶然听我母亲说的此事,她与公孙夫人原本有些交情,相比别的世家夫人,走动的算近,公孙夫人也只是一时得意,炫耀了此事,除了我母亲,应该没有旁人了吧。”
父亲续娶的那位继母,是用遗憾的语气跟弟弟说的,遗憾弟弟如今年幼,只有八岁,娶不得谢家那位天之娇女,要被公孙遗那个纨绔捡了便宜。
这种消息来源,实在不好意思跟她说啊。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韩家夫人都知道了,西京都知道也是早晚的事。此事我会禀告我爹娘,让他们跟公孙家对峙去,公孙夫人造谣我的名声,此事定然不能善了的。”
“所以,姑娘没有想要嫁给公孙遗?”
韩越的眼睛亮极了,目光灼灼的盯着她,从刚才的蔫巴巴变成现在有精神,简直像变了个人似的。
“我当然……”
谢期点头,正要说话,忽然船剧烈摇晃,另一艘画舫居然撞上了他们的船。
谢期还好,谢朗年幼身子轻,险些掉进水里,要不是韩越眼疾手快,抱住了谢朗。
“什么人家的画舫,就这么直接撞上来,没长眼睛吗?”
那船头有个身形狼狈的姑娘,船夫一直在说不好意思,想要调转船头,画舫后跑出一个魁梧男子,一把拽住那姑娘的头发,骂骂咧咧的将人往后拽。
此时另外几艘画舫也往这边靠,船上的人几乎都看到这一撞船一幕。
“住手!你别这么抓着她,没看到她要被你勒死了吗?”
大汉满口骂骂咧咧,根本不在乎谢期的阻止。
谢期是看不得女孩子被人如此虐待,当即一个越身,跳到那艘船上,随手抄起船桨打在他大汉手腕上。
“说了你给本姑娘放开她啊!”
船桨很重,谢期只是抬起这么一下就差点闪了腰,而大汉也没讨到好处,嘶了一声,粗声粗气喊道:“你是哪家的小娘皮,这么没规矩?”
“本小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谢家阿期,怎么你想寻仇?本小姐恭候大驾。”
那大汉哼了一声,却明显气势弱了几分:“谢家小姐,哪怕是您,也断没有让别人管教自家下人的道理,这是我们家的奴,做了错事,就该罚。”
谢期将那丫鬟挡在身后:“便是你家私奴,有错该罚,也不过打发出去,或卖出去,你这样对她,她差点就要被勒死了,你们家是西京哪家的人,这样要奴仆性命,就是正经人家干的事?”
“谢小姐,谢小姐,求您救救我,我家主子不是公孙遗,是……我看到了……”
“你这贱婢,快快闭嘴。”
大汉伸手就想拨拉开谢期,强行拉那姑娘出来。
他就没想着留情!
一声惨叫过后,大汉委顿在地,韩越捏住了他的手腕,不愧是武举出身的进士,巧劲儿用的很好,野路子出身的家丁,怎么可能打得过。
“公孙遗?这是他的船?好,好,好,我倒是要问问他,这是怎么一回事,来游船还想要杀人不成?”
谢期根本就不怕,正好她娘传谣言的事,她也要一并算账。
当即就想掀开画舫的幔帘,里面传出一声惊叫。
谢期与韩越对视一眼,更停不下动作,直接进去,两人惊呆在当地。
画舫里头一片狼藉,吃的残羹剩酒,也能看出这一桌子的好酒好菜,屏风斜歪着倒在一边,后面便是一张大床,而凌乱的床上,公孙遗与一女子大被同眠,睡得正香。
谢期皱着眉头,看到眼前污秽一幕,转身就想走。
谢朝因怕妹妹吃亏,也纠结了人手跳到这艘画舫之上,还有其他画舫的公子小姐,有谢朝的同僚和好友,纷纷围了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
人挨着人涌进来,大家就都看到眼前场景,顿时面面相觑。
而公孙遗也不知是酒醒了还是被吵醒了,睁开双眼就看到身边女人,顿时惊叫出声:“你是谁啊,怎么在我床上。”
而人群中也有个姑娘捂嘴惊呼:“那不是王家三小姐吗?怎么在这里,还跟公孙公子滚到了床上?”
第42章 落水
那女人居然是王若君?谢期瞪大双眼, 那女人分明就是王若君!
虽然年轻了不少,可那眉眼实在太熟悉了,而一直温婉柔弱的王若君, 此刻拥着被子, 哭的涕泪横流。
公孙遗怎么会跟王若君搅到一起?今日来游船的有好些世家的公子小姐, 明日此时就会传遍整个西京, 王若君的清白是保不住了。
谢期面色复杂, 哪怕前世王若君一直与她处处作对,傻乎乎的沦为周慧荑的马前卒,又在清醒时想找周慧荑报仇, 却着了道,凄惨死去, 一生活的可悲又可笑。
除了周慧荑,她不恨任何后宫的女人。
“都出去, 还看什么看,不知道非礼勿视吗?”
谢期不客气的把人往外推, 不论王若君前世是如何的恶,可现在她什么都没做,清清白白一个姑娘,却跟公孙遗搅到一起,还被大家都看见了, 不论她是自愿还是被算计被强迫, 都不该狼狈的躲在被子里哭泣,还被人围观。
谢期想要息事宁人, 有蠢货却非要将事闹大。
公孙遗听到她的声音, 慌乱极了:“谢小鸟……”
这纨绔居然开始羞愧了,慌慌张张想要阻拦她离开, 一伸手就露出□□的半个臂膀,顿时又缩到被子里,窸窸窣窣的披上衣裳。
“谢小鸟,我没跟王三娘做什么,我都不知道她怎么跑到我的床上来的,你别误会我们。”
谢期被拦住,很是不耐:“你跟谁有没有关系,跟我解释做什么,跟我无关。”
公孙遗气极了:“怎么没关系,我又不喜欢她,当然要解释清楚。”
谢期皱眉,不敢相信公孙遗居然如此之蠢:“你不喜欢王姑娘,这么多眼睛都看到你们躺在一张床上,现在你最重要的事,是考虑如何对王姑娘负责吧,王姑娘可不是你身边那些侍婢通房,被你糟蹋了你不给名分都可以。”
“你此时居然拦住我,想着跟我怎么解释?公孙遗,你没病吧?”
好戳心的话,公孙遗转头,眼睛冒火一样死死盯着哭泣的王若君,拽着她的胳膊就往下拉,那力道,都将她的手腕攥青了。
“王三娘,你说,你到底怎么出现在我床上的?我独自喝酒,喝着就觉得晕乎乎的,自己睡了过去,这里怎么会变成这样,你怎么出现在我的画舫上,我的床上?”
“我对你做什么,就污了你的清白了,今日你不解释清楚,你爹王吉来了也没用。”
王若君被捏的满脸痛苦,哭的更大声了,而谢期原本救的那个丫鬟也被公孙家的奴仆按住,堵住了嘴根本不能说话。
谢期真是看不惯他这种行为:“你怎么能这么对她?王姑娘被你这种人污了清白,已经够惨的了,你还怀疑旁人别有用心,王家就算比不上你们公孙家势大,比不上你祖父位高权重,可也不需要用这种手段来嫁你这种纨绔!”
“我看,分明是你觊觎王姑娘美色自导自演,公孙遗,平日你就喜欢拈花惹草,欺男霸女,你房里通房美婢可不少,可你现在好大的狗胆,居然敢对世家贵女出手,你真是无法无天。”
公孙遗双目充血赤红,却还想着跟她解释:“我真的什么都不清楚,我是被人算计的!”
“王家的人来了!”
外头人群传来声音,韩越拉了拉谢期的衣袖:“谢姑娘,王家的人来了,就有人保护王姑娘了,咱们还是走吧,你一个闺阁女孩儿,不好掺和进这种事的。”
谢期深以为然,像看垃圾一样离公孙遗远远的,转身走出画舫。
此外另一艘画舫上站着十二三岁的少年,面色凝重,对着王家来人遥遥拱手:“王家二郎,且慢动手,我曾祖父与王大人都在船上,公孙家已带了侍女,为王姑娘更衣洗漱,请上船一叙。”
脸色铁青的王家二郎,终于停顿,他原本是想要打断公孙遗的腿,哪怕得罪老首辅,自己的仕途都没了,也要给公孙遗一个教训。
那少年离的近了,看到人群中鹤立鸡群,仿若砂砾中的珍珠一般熠熠生辉的谢期,想到了曾祖父的话语,脸微微一红,对她见礼。
“可是谢家姑娘?”
谢期不认识他,也不知道公孙老首辅跟谢光商议过婚事,满头雾水。
“在下公孙兰。”
“哦……”
又是公孙家的人,谢期皱着眉毛,因为对公孙遗没什么好印象,根本就不想理。
她想回到自家画舫上去,公孙遗却从后面冲出来:“爷爷来了,爷爷救孙儿,孙儿是被陷害的!”
“谢期,谢阿鸢,你听我解释,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我没有污王三娘的清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公孙遗还在大喊大叫,不仅是王二郎,公孙兰的脸也青了。
不知怎的,好像有谁推了公孙遗,公孙遗跌了一跤,往前一扑,手边推到谢期背后。
噗通一声,下一刻人群便爆发出惊呼声。
“有人落水啦!”
“公孙公子把谢家大小姐推到湖里了!”
“水性好的,快去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