夺后—— by谢晚棠
2023最新网址 fushuwang.top 录入时间:08-07
谢期被压在地上,满脸困惑,曾经十多年的夫妻,并不是没有亲密过,坦诚相见的时候有的是。
现在被他如此抱着,以占有欲这么强的姿势,谢期也只是心理上的不自在,身体因为酥软也没做过多抵抗,甚至习惯性的摊开手臂,免得硌到自己。
她感觉到发间湿乎乎的,更加不解。
萧直是在哭吗?
他为什么哭?与其说震惊于他居然有脸哭,不如说更疑惑他居然会哭?
还以为这人是个没血没泪的家伙呢。
“阿鸢,这一世留在我身边,我会对你好,只对你一人好,别再离开我了。”
抬起头的萧直果然眼睛鼻头通红,少年时的他还没有而立之年后,越发阴鸷锋锐,脸上还带着些婴儿肥,黑漆漆的双目染上水色,如此一个美少年很是秀色可餐。
然而他嘴里说出来的话却跟这副纯然懵懂模样,完全搭不上边:“从前那些事,我都不会再做,留在我身边,让我爱你。不论是公孙遗还是明如槐,哪一个配做你的夫君,你若要嫁,便只能嫁我。”
谢期被气笑:“我若嫁人便只能嫁你?萧直,你还以为你是上辈子那个一手遮天的皇帝?”
萧直微笑,手指顺着她的额头滑下,擦过她的鼻尖最后停留到唇上,拇指微微按住,指尖就陷入她的口中。
“总是嘴硬,不过这么活蹦乱跳跟我作对的样子,也很好,我喜欢。”
“阿鸢若是不信,尽可以去试试,若是不怕那些男人被你连累,名声尽毁,没了前途的话。”
他还是这么高高在上,令人厌恶!
谢期永远都做不到像他那样,喜怒不形于色,她心中讨厌,脸上难免带出情绪。
萧直抿唇,极度自傲的他居然开始目露乞求:“别讨厌我,阿鸢,我接受不了的。”
她死之后,萧直开始发泄,伤害自己,也伤害别人,那些曾经欺负过她的,嘲讽过她的,他一个都没放过。
甚至连已死之人都拉出来鞭尸,周慧荑被废了皇后尊位,他到底还顾念着周侯的恩情,准他将女儿的尸体拉回家安葬。
他给她封了元后的位子,立他们的孩子做太子,出继了自己的长子,到最后恨毒了伤她最深的自己,却也换不回她。
他俯下身,亲吻她的额头,蒙住她带着恨意与不屑的双眼,吻上了她的唇。
上辈子他亲她,都是带着想要临幸她的爱欲,从没有如此呵护的,好像珍惜万分的吻。
闷哼一声,萧直皱着眉头,不敢置信看着胸膛,一柄尖锐的簪子,插入他的心脏处。
罪魁祸首就在他身下,笑语盈盈的望着他。
第54章 结局
剧痛顺着伤口蔓延, 身上的人不敢置信的望着她,谢期笑的如此畅快,这是自前世入宫到现在重生, 第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她笑的那么美那么媚, 撩拨的他心痒痒的, 恨不得将她揉进怀中, 融入他的骨, 他的肉,好生怜爱。
“符阳郡王见色起意,上门提亲求而不得, 妄图污谢家大小姐清白,竟下药强上, 慌乱之中被奋力反抗的谢家大小姐击杀,成了贪花好色的卑鄙小人, 达不成目的却被反杀。”
“这个结局,是我为你选的, 你可喜欢?”
谢期笑的肆意,攥着金簪的手还往他心脏深处捅进去,看到萧直痛苦不堪的表情,真是说不出的爽快。
“你杀了我爹,你儿子害死我侄儿, 利用我大哥弟弟, 就该偿命!”
萧直想,真是天真的想法, 他是帝王, 要登上那九五之尊的无上位子,就要踏过多少人的尸骨, 一将功成还要万骨枯,更何况是皇帝。
若要这么说,他下令杀的人多了,整治的世家蠹虫多了去了,他对政敌本就是不分男女老少,斩草除根,绝不留情,都要让他偿命,岂不是孙芍的亡魂也要来找他,王若君的亡魂也要来寻他。
他只是,允许她有资格对他报复。
“青云志未曾实现的符阳郡王,就要折戟于此,还是因为轻薄女人而死,后世史书写你,也会提及一句,符阳郡王,贪花好色,手段卑鄙,死的不堪。”
她笑的张扬明媚的样子,像极了两世,他第一次遇见她,一身红衣热烈鲜妍,就那么撞进他的心坎上,一见刻骨铭心,从此再也不能忘怀。
现在她可真的将刀插入他的心口了。
“这样能让你出气吗?杀了我,以前的恩怨能一笔勾销吗?你能放下旧怨,重新爱上吗?”
萧直忽的笑了,大手抚摸上她的脸,轻柔而珍惜,然而拇指勾在她脖颈处,却暴露了他隐藏的占有欲。
“还不解气?再刺的深一些也可以。”
他就那么笑着,握着她的手缓缓用力,簪子更甚的插入他的胸口。
谢期已经开始慌乱起来,萧直,已经疯了吗?
“怕什么,你不是想让我死?”
嘴角流出鲜血,萧直却浑不在意,反而凑近她,亲着她的唇,舌尖探入,勾住她的纠缠起来。
一开始的吻还是轻柔缠绵,逐渐,他开始失控,更加深入的侵占,让她根本喘不过气来,她有种错觉,这人的舌头是不是到了她嗓子眼。
而且他受伤了,心脏被刺,他活不了,怎么还有这么大的力气,来亲她?
这是个混合着爱欲与血腥气的吻,虽然吻的深入,萧直却很小心翼翼,并没有过分索取,反而非常照顾她的感受。
多年夫妻,他对她的敏感点了如指掌,这个吻,让谢期心里感觉不适想要拒绝,可身体却并没有推却。
抹去她嘴角的余沫,擦掉因唾液稀释后粉色的血迹,谢期已经呆掉,根本不明白他一切的举动到底为了什么。
真可爱,她一点都没变。
“你为什么没死?”
簪子捅进心脏里,居然还能活着,还有力气压制住她亲她,这还是人吗?
萧直亲了亲她懵然的眼睛,带着无限爱意与怜惜的模样:“好阿鸢,我是要爱你娶你的,在此之前我怎么能死呢。”
“要是想杀我,不能用簪子这种小玩意,你得用匕首,用刀,把我的心挖出来瞧一瞧,看一看,是不是鲜红色的,爱你的。”
他真的疯了。
谢期仿佛看到,他深情爱意之下,涌动的粘稠又黑暗的东西,黑暗到没有一丝光亮,只是看一看,就要被吞没了。
他带着她的手,压到地毯下,手指在她的胸口,缓缓褪下她的衣裳。
这个混蛋,不会在这种时候,还想要做风流事?
“你疯了吗?”
谢期慌乱之中,手离开那枚金簪,挡在胸前不住挣扎。
萧直却还在靠近她,在她脸上胡乱的亲蹭,爱的不行的样子:“疯了吗?也许吧,在你离开我的那一刻,我早就疯了。”
他的手已经探入衣襟中,隔着兜衣捏了她的胸口。
萧直办事,其实是让人感觉不到有多么的急色,就算最情动时,他也是隐忍的,就算与谢期玩些花样,表情也好似公事公办,带着一些漫不经心与可有可无。
此时,饶是他此时如此深情,簪子都刺入胸口,也要与她恩爱缠绵,他的动作依然游刃有余。
谢期整个人都是懵的,她不明白,萧直为什么没死,分明她有百蛤珠帮忙避毒,没有中太多迷药,怎么还是被他钳制住了,一个被她刺了一簪的男人。
“主子,陛下驾到。”
萧琰?这个时间他怎么会来符阳郡王府?
萧直终于停下,谢期急忙挣脱出来,毫不客气甩了他一巴掌:“下流!”
“陛下为什么会来,你做了什么吗?”萧直凝视谢期。
她啐了一口,扔下一句你自己去想,拉好衣裳跑了出去。
陛下确实是她引来的,就是为了众目睽睽之下让人瞧见萧直轻薄她,她反抗之间误杀了萧直,这样皇室有罪在先,陛下绝不会怪罪她。
但现在情况不同了,萧直没死。
这种涉及女子清白,皇家声誉的事,可能最大的结果是陛下不得已给他们赐婚,她根本不想嫁萧直,若是这种结果,便是弄巧成拙。
萧直居然随后便跟着出来,换了一身衣服,胸口的簪子已经取下,除了面色苍白些,跟本就看不出受了伤。
萧琰在郡王府见到了谢期,还愣了愣。
多日未见,这位温润如玉的太子殿下成了皇帝,除了换上一身皇帝常服外,根本没什么变化。
“谢姑娘也在王府?”
谢期笑着行礼:“是,有些事想问问郡王殿下,便直接登门了。”
“朕倒没想到,谢姑娘跟阿直竟是相熟的。”
谢期抢在萧直之前道:“殿下曾经救过臣女,陛下忘了?既是臣女的救命恩人,自然是谢家的座上宾,自此便认识起来,不过说有多熟,却不是。”
她口口声声都在跟自己撇清关系。
萧直抿唇:“回陛下,谢小姐是姑娘家,面子薄,不好意思说,臣侄是男子脸皮厚,谢小姐才貌出众,臣侄一见倾心,前些日子曾亲自上门提亲过。”
“臣侄斗胆,请陛下为臣侄和谢小姐赐婚!”
谢期巍然不动,冷厉的眼刀却已经飞了过去,果然,她要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了,不过,萧直终究是不能如愿的。
“今日当着皇叔的面,我萧直对陛下对天发誓,若能娶谢家阿期为正妃,自此爱她敬她,此生唯爱她一人,呵护她终生,陛下,微臣长到这么大,对谢姑娘一见钟情,自此夜不能寐,辗转反侧,求陛下成全臣侄,若能得了谢小姐,臣侄便再也没有他想。”
萧琰沉默片刻,眼中闪过有些复杂的情绪,他望着垂眸不语的谢期:“谢姑娘,你是如何想的?”
“纵然赐婚,也要你愿意才行,不然朕不是做了强人所难的事?”
谢期抬头,望着意味不明的萧琰,看也不看目光灼灼的萧直,坚定的摇头:“臣女不愿嫁,郡王殿下曾经提过一次亲,臣女拒绝过一次,这一回便是当着陛下的面,跟郡王殿下再坦白一回。”
“我不喜欢郡王殿下,此生绝不嫁他。”
萧直嘴角往下了几个弧度,做皇帝做久了,说一不二,重活一回,虽然一切都还没有发生,谢期也还活着。
但他也没了前世的权柄,这么多年的布局,也只是让他封王的进程加快,萧琰还活着,他也要受制于皇权。
毕竟,现在这个郡王之位,还有吏部明面上的权利,都是萧琰赐予的。
他不是那个前世只手遮天的帝王。
萧琰莫名松了一口气,面上也有了些喜色,而极善于察言观色的萧直看到了,心沉了下去。
陛下忽然驾临,乃是他计划之外,但他先发制人,对陛下表明自己对谢期有爱慕之心,而萧琰毕竟是他皇叔,但凡要脸面,都会对侄子的心上人敬而远之,有些避讳。
可这一切的前提是,身为皇帝的萧琰,不喜欢谢期,对谢期没什么印象。
前世是这样的,皇叔早逝,与谢期根本就没有交集。
“阿直,你听见了?这赐婚到底讲究两情相悦,谢姑娘既然不愿意,你也就别强求了吧,这西京的名门淑女何其多,你再看看别人,总有合你意的。”
萧直拱手,深情的望着谢期:“臣侄谢陛下好意,可臣心中只有谢家小姐一个,装不下别的女子,臣可以一直等下去,谢家小姐一日不答应便等一日,一年不答应便等一年,这么一辈子,臣都能等!”
这番情深似海,斩钉截铁的表白,让萧琰睁大了眼睛,惊愕的不知说什么好。
谢期豁然起身:“陛下,臣女有话要讲。”
“臣女拒绝郡王殿下,是因为臣女心中早已有了别的男子,陛下曾承诺过可以答应臣女一个要求,这个承诺还算数吗?”
萧琰点头:“当然算数。”
谢期望着他,一字一句:“臣女心悦的男子,是陛下您!臣女此生若要嫁,只想嫁给您!”
第55章 利用
一切都变了, 一切都乱了。
她竟然破釜沉舟,为了逃离他,不嫁给他, 选择对萧琰这个皇叔表露真情!
她哪里是喜欢萧琰, 一个根本没什么交集的病秧子皇帝, 他哪里值得她喜欢?
萧直俨然已经绷不住那张伪装深情, 假装温和的面具, 他是惯会隐忍,曾经也一度伏低做小,为了权利与前朝权臣虚与委蛇。
他却不能在萧琰面前表现出怨怼, 更不能勃然大怒御前失仪。
胸前的伤口还在疼,提醒着他, 谢期到底有多么恨他,恨到想让他死。
而她只要找到机会就想要逃离他, 这种做法让他更痛,远比胸口的伤势更让人难过。
两人相携走出王府大门, 他跪下去,恭送陛下,看到谢期,他心爱的女人与旁的男人笑靥如花,携手离去, 紧紧地攥着手心, 指甲划出血迹,却丝毫不觉得疼痛。
萧直眼前一黑, 一口血喷出来, 差点摔到地上。
“殿下,您要保重身体啊, 胸口的伤就是裹了裹,您不能这么撑着,糟蹋自己的身子啊。”
萧直身体越痛,脑子反而就越清明,嘲讽的笑了笑,目光说不出的悲切:“她是真的想让我死……”
要不是因为他的心脏长在右侧,他就真的要死了。
他从不怨天尤人,目光阴鸷恐怖,紧紧的盯着谢期离去的方向,仿佛是什么可怖怪物的凝视。
上辈子,她擅自死去,离开他还不够,这辈子竟还要去别的男人身边,他不允许,他绝不允许!
想逃离他?他绝不会让她得逞。
谢期上辈子,这辈子,甚至是下辈子,生生世世,都是属于他萧直的!
“你不是因为喜欢朕,才说那番话,是不是?”
就算成了皇帝,萧琰身上也没什么帝王的杀伐决断之气,反而仍是那个翩翩出尘,清瘦的可见梅骨,嗅到其清香的谪仙公子。
不知为何,萧琰虽然病弱却也是个实权皇帝,可谢期就是不太怕他,跟他说话并不需要跟前世的萧直面前似的,要端着,要字字斟酌,要小心翼翼。
“陛下不觉得,符阳郡王其心可诛吗?”
“今日若不是陛下您,但凡您没有对我承诺过,没有站在我这边,您是他的皇叔听了他这番表白,又会怎么做?”
萧琰一顿:“朕大概,会给你们赐婚。”
这种活稀泥的做法,是皇室一贯的手段了,例如公孙遗和王家那位三姑娘。
“所以我说我喜欢陛下,符阳郡王就算脸皮再厚,也不会再来对我死缠烂打。”
“而且,我也不是全然没有真心。”
她看向萧琰,总是明亮锐利的眼眸,忽然变得雾蒙蒙,宛如春日的潺潺小溪,俏皮却又温柔。
“我觉得陛下比这世上的男子都好,所以有些喜欢您,爱慕您,难道很奇怪吗?”
不奇怪,哪怕他病弱,看着并不长寿的样子,因为他的地位,嫁给他就能得到的,唾手可得的荣华富贵,甚至是权利,也不乏有女人甚至是世家小姐往他身上贴。
她们是想要从他身上得到。
但谢期是为了什么?荣华富贵,高贵地位,男子的真心,她轻而易举就都能得到,萧琰想不明白。
“陛下不愿意嘛?”谢期垂下眼睫,抽抽鼻子:“是我痴心妄想了。”
萧琰慌了,捉住她的手:“不是的,朕,朕很高兴,朕只是有些顾虑,我身子不好,恐不长寿,怕耽误了你。”
他继位后,朝臣上书请立皇后选妃,但他却觉得自己这样的身子,谁嫁他怕都要做寡妇,索性不选,先拖着。
而对于谢期,就更怕拖累她。
“就算陛下说自己不长寿又如何,活着的时候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多过几年快活日子,便是早死,也没什么遗憾了,若过得痛苦,这一生便是长寿到一百岁,难道便不是折磨?”
上辈子的她,既不长寿过得也不开心,难产而亡,对她来说反而是解脱。
萧琰笑了:“你说的也有道理。”
“是啊,我想跟陛下在一起,才会说出口,不论事成与不成,我跟陛下能不能在一起,我也没什么遗憾了,人生短短几十年,与相爱之人相伴哪怕只有几年,也足够让人快乐了。”
她挑眉,反握住他的手,拿起来摇晃了两下:“陛下拉我,是因为也喜欢我吗?那您,是同意了吗?”
萧琰咻的,脸就红了,可放开又舍不得,她的手好小,又好滑。不放开又总觉得唐突了有好感的姑娘,自己像个登徒子一般,没有名分就占便宜,实在不像君子所为。
“不过有个事,我想先跟陛下说一说。”
“我不做妾的,哪怕是入后宫,侍奉皇帝,也是如此。”
上辈子做了一辈子妾妃,她早就做的够够的了。
“您会觉得,我好贪婪,想要得到的更多吗?不做妾便是为妻,可帝王之妻,便是一国之母皇后娘娘,这姑娘大言不惭,舔着脸竟要皇后之位了?我也觉得自己有点厚脸皮。”
谢期笑语盈盈的:“不过没关系,陛下做不到的话,有旁的皇后人选,我虽然不能进宫陪伴陛下,不过我们可以时偷偷见面,我在京郊置了个别院,陛下若是想我了,可以去那里找我,我们可以在那偷情,阿呸,是幽会。”
她一本正经的说出偷情两个字,萧琰简直要喷饭。
可她这副模样,实在可爱,他喜欢的不行,手指痒痒的就去捏她鼻子:“你这个小丫头,谁教你这两个字的?这是在带坏你。”
谢期眼神漂移,被萧琰叫小丫头实在有些心虚,前世萧琰薨的时候不过二十一岁,她死的时候都要三十了,她比他年龄大呢。
“你放心,我怎么舍得叫你屈居妾妃之位。”
“朕真的很高兴,你能选朕。”
萧琰认真而专注的望着她,倒是让谢期难得红了脸,还有些心虚,她也不是没存着利用他的心思的。
亲自将她送回谢府,萧琰什么都没说,只是让她等等他。
第二日下了朝会后,萧琰身边的小黄门就把谢觞请到了乾元殿,萧琰也不拐弯抹角,直接就表达,瞧上了你家女儿,想要你家女儿进宫侍君,封皇后。
谢觞整个人都呆了,完全没有准备,头上都冒了冷汗出来。
“陛……陛下,我们家那个丫头,跟别家贵女性格完全不同,您也听说过传闻,她当街暴打公孙老首辅的孙子,把人家打的鼻青脸肿,这皇后乃是一国之母,我家那丫头,这性子实在是野,微臣怕她不但侍奉不好陛下,还会惹怒陛下。”
萧琰笑的温和:“不妨事,谢家大小姐这性子,正是朕喜欢的。”
“大将军这么不愿意,是嫌弃朕做你的女婿吗?”
谢觞哪里敢说是,急忙否认不是。
萧琰满意的点头:“大将军不妨回去问一问令嫒的意愿,朕就算是皇帝,也不是那等强人所难之人,朕必然是问过令嫒,她同意朕才找大将军商量的。”
谢觞顿时傻眼,他现在还什么都不知道呢,明明谢期不是说想嫁给明如槐吗?
为此还拒绝了符阳郡王,伤了人家,他这个当爹的还对着郡王好一阵的赔罪。
怎么又答应了陛下,发生了什么?满脸懵的谢觞回了家中,同样也面对了满脸懵的秦敷。
秦敷都要哭出来了,埋怨谢期,谢期却神神在在,丝毫不怕
秦敷哭道:“我当你去符阳郡王府是后悔了呢,怎么变成你想嫁陛下了?陛下天子之尊,可他身子不好啊,将来还会有三宫六院,这人选比明如槐也没好到哪去。”
“明如槐那小子怎么了?昨天你们不是属意明家小子,还去看了他娘吗?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我都要糊涂了。”谢觞气的够呛。
秦敷将今日之事复述了一遍,边说还边控诉:“四娘子也是昏了头了,她那三个孩子,都不姓明,居然要让明如槐抚养,咱们阿鸢嫁过去便是长嫂,得照顾这两个孩子,将来给那弟弟娶媳妇儿,给那妹妹攒嫁妆,明如槐又没几两银子,还不是要啃咱们阿鸢。”
“这倒也罢了,咱们家家大业大,倒不在乎养这么几个人。最可恨的是,她居然让她那个嫁过北地蛮子的外甥女,给明如槐做妾。”
“未娶妻先纳妾,这是哪个正经人家的规矩?把我们阿鸢架上去,若是不同意就是逼那姑娘去死,还没嫁过去呢,就想拿捏咱们,这个气如何能受得?”
“阿鸢,你到底怎么想的,陛下为何会忽然下旨,要让你入宫?你真的愿意吗?”
谢期非常平静,与爹娘焦灼的样子形成鲜明的对比。
“是,爹,娘,女儿是自愿的。”
谢觞气坏了:“你是脑子进水了吗?还是发了懵,咱们家根本不需要你献身博前程,陛下人不是不好,可那身子实在太弱了,你道为何现在好多西京世家不愿把嫡女送入宫中?”
他压低了声音:“先帝死后,陛下曾重病过一次,撤朝一月有余,我跟孙太医打听过,陛下他,可能不能生。”
本朝封太后只有皇帝生母,养母都是不能封太后的,无子的皇后在皇帝去后,大多过得如后宫透明人,很是凄惨。
“你糊涂啊,这样入宫去,万一哪天……你不是要守活寡吗?”
谢期刚要辩解,小厮气喘吁吁的跑进来:“主君,夫人,宫里来人传旨了。”
谢觞差点一把捏碎了椅子扶手。
第56章 皇后
谢期手中捏着圣旨, 满脸平静,木已成舟,就算是谢觞不愿意, 也阻止不了了。
传旨的小太监领了赏钱, 说了恭喜, 高高兴兴的回去复命, 一回屋内, 谢觞就将桌案上的东西都扫落到地上,噼里啪啦的碎了一地。
“我真是把你宠坏了,让你无法无天, 你糊涂啊!如今名分已定,你叫爹如何抗旨不尊?”
谢期抬头望着她的父亲, 他如今还是盛年,一声掌权将军的杀伐之气, 气势十足,与多年后那个两鬓斑白, 疲惫又无力的中年男子,完全两个样。
这个爹爹没有做的不合格的地方,他将她教的很好,教她习武,带她出游, 她见识过塞外高高的明月, 也见过朦胧的江南水乡。
她看到过更广阔的天地,明白生为女人的意义, 绝不仅仅是相夫教子, 在内宅度过一生。最终却仍是被自己的父亲送入牢笼,谢觞想让他的女儿成为大梁最尊贵的女人, 这高高的宫墙却断送了她的后半生。
如果不曾见过自由,鸟儿会一辈子安心呆在华丽的金丝笼,婉转啼唱取悦饲养她的主人。
然而鸢,不是家养的金丝雀,唱歌愉人的夜莺,她是翱翔天空的猛禽,却只能在这牢笼中,逐渐失去飞翔的本能,羽毛衰败,最后将自己也化为这华丽坟墓的一部分。
她就像山中的野玫瑰,被强行嫁接到花瓶之中,因水土不服逐渐失去生机,最后枯萎。
但她并不会怨恨爹爹,爹爹虽然是大元帅,又如何能预知未来,他想要给她天下最尊贵的位子,却并不知那是葬送她的囚笼。
他也只是被利用,被骗了。
“阿爹阿娘都爱我,女儿一直都知道,可阿爹,为什么不问问我,我自己到底想要什么呢?”
“你一个十五岁的小丫头,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谢期依然平静:“我当然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从前她觉得,萧直没有重生,没有上辈子的记忆,那么她嫁给明如槐或者是别的什么人,只要能把她放在心上,好好待她,她都可以,这辈子阻止爹爹支持萧直,若是历史无法改变,就让爹爹放下权利,激流勇退,保住一家子的性命,就足矣。
但现在,萧直有上辈子的记忆,就一定不会放过她,放过谢家,毕竟谢家这么好用的工具,也寻不到第二个。
她与萧直已是不死不休的局面!
如何跟这个人抗衡,她想了很多,只觉得处处都是死局。
唯一的突破口,能与未成长起来的萧直抗衡的,就是前世那个病弱短命的皇帝,萧琰。
而他对自己也有几份特殊,这是她的机会,只要成为皇后,就可以名正言顺培植自己的势力,阻止萧直登基。
那堵高高的宫墙,是囚禁她的金笼,她恨了半生的地方。但这辈子,她心甘情愿再度走进这个笼子中,要与萧直斗上一斗。
“我一开始想要找明如槐那样能掌控的男人,可即便是寒门出身的贵子,也未必一生会如我愿,难保他一飞冲天有了倚仗,就会薄待我。”
“难道陛下就不会薄待你?陛下他……他身子……”
“若是将来有个万一,你当不了太后,谁护着你?”
谢期非常冷静:“爹爹会护着我,哥哥阿弟有了出息也会护着我,而女儿身在后宫,前朝后宫形成钳制,我不会像那些可怜太妃一般的。”
谢觞头疼的不行。
“既然你有此青云之志,还不如选符阳郡王!”
现在关起门来,屋内只有他们一家五口,没有旁人,谢期可以敞开说话:“我知道爹爹怎么想的,陛下身子不好,一旦有变故,符阳郡王身为先帝皇长孙,的确是有力的竞争者。”
“可萧直并非良人!”
她丝毫不畏惧:“只凭谢家就想把符阳郡王推上去,怕是难,势必要联合其他势力,那萧直能拿得出手的是什么,婚姻之盟是最简单的,爹要让女儿跟别家清流之家文臣之家的姑娘,在萧直的后院争夺宠爱,才能活下去吗?”
谢觞沉默。
“萧直冷血薄情,不会厚待女儿,现在为了爹爹手中的兵权,可以虚与委蛇,装出深情模样。”
“郡王对你是真心的,他允诺只有你一个。”
“爹爹信吗?”谢期冷哼一声:“明如槐还说这辈子只有我一个,可被他娘以性命相挟,还不是摇摆不定,怕我伤他那个表姐?”
“爹爹以为这世上的男人都会如爹爹一般,说出的都会做到?”
谢觞沉默下来,他是深情之人,可并不代表别的男人都是。